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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然,你说过的。我救了你的女朋友,你会好好报答我的,对不对?”
“你说,我一定竭尽所能。”
“那好,你告诉我,最不痛苦的自杀方法是什么?”
“紫堂,你……”
“我活不长了,我得了见不得人的病……你知道的,我这辈子都不怎么光彩,所以我至少不要死得太难看。”
“紫堂,别开玩笑!”
“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紫堂,”电话另一头迟疑了好久,“冷静一点,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身边的人想想,为家人想想。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放飞的气球和爆掉的气球,你会选哪一个?”
“那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你是我的紧急联系人啊。生死这种事,你说紧不紧急?”
电话那头很长的沉默。接着爆发出一阵伴着哽咽的咆哮:“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为什么都不能好好珍惜自己?!他们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
紫堂狠下心挂掉电话的瞬间,听到话筒里传来止不住的抽泣声。
那个有着阳光灿烂的笑容的大男孩也会哭啊,而且哭得这么难听。
屋外阳光灿烂。紫堂在花店里待了一会儿,将里面打扫干净。
走出去,关上花店大门的瞬间,紫堂忽然想起店面还有半个月就要收回了。惨淡地微笑,没关系,反正自己看不到了。不妨放开一切,做旷野上一卷沉寂的云。
慢慢走到附近的公园,紫堂坐在秋千上,翻着那本《天堂日记》。
他伸出手,摊开手掌,比划着第一页的掌印。
手的轮廓和十八岁那年比起来并没有多大变化。这些年,没有成长,只是苍老。
指尖划过天昊的那个掌印,轻轻碰触,就像羽絮般轻轻地拂过天昊掌心的瞬间。
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上空,在这温暖甜腻的空气背后,伤感的旋律开始了它的咏叹调。紫堂告诉自己: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从此将生活在别处,生活在一个没有天昊的地方。
浅浅的自言自语不只是离别的眼泪,忧伤远远超出了情绪的范畴。
天昊,再见。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当你变成了一个老人,很老很老,说不动话,也走不动路的时候,当你身边围绕着一大群人,你的儿子和女儿,孙子和孙女。当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个大家庭,无怨无悔的度过一生之后,我就会来接你。
秋千摇摇晃晃。紫堂的眼皮越来越沉,恹恹欲睡。
迷迷糊糊中,紫堂看到秋千边多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手里捧着大束的花。宽大的黑色布料挡住了她的脸。
“先生买花吗?”
“有没有紫罗兰?”
“没有。我只卖曼珠沙华。”
“现在不是曼珠沙华开花的季节。”
“现在已过了紫罗兰开花的季节。”
“那么,请给我一株曼珠沙华。”
“先生拿好。一路顺风。”
曼珠沙华,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曼珠沙华开在秋彼岸期间,非常准时,所以又叫“彼岸花”。
曼珠沙华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相传黄泉之路大批大批地开着这种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这也是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
人,踏着此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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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清明节。
简陋的紫罗兰小屋,依旧家徒四壁。天昊走进门的时候,被阴冷的气氛蛰得微微发抖。
天昊走到窗边,心里估摸着现在是四月份,紫罗兰要等到五六月才开。
窗台下,有一朵紫罗兰奇迹般地绽放了,花瓣悄声裂开,然后缓缓绽放,香气自花心蔓延开,氤氲整个屋子。
开错了季节的花,爱错了性别的人。同样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早凋的悲剧终结。
天昊回头。紫堂在相框里无忧无虑地笑着。
紫堂,是你吗?我知道你在这儿。
你瞧,幸好我没答应你我不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