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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超过了半年,卓凯连那晚吃饭的房子是什么样子都有点记不起来。喝酒喝得多,很多记忆后来都很模糊,当时谢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做梦。
唯一记得的只有他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黑夜里的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谢铭走进开机仪式的会场,闪光灯就在他脸上不断亮起来。平时将他写得再不堪的媒体,这时候都要奋力抢前拍下他最英俊魅力的一面。娱乐圈就是这样虚伪。
他走过来和主创一个个握手。仪式还没开始,大家都没有入座。主席台上放了每个人姓名的牌子,杜渊和谢铭分坐导演的左右两边,卓凯是男二,却排在谢铭的外面。
他站在桌边,等谢铭走进去坐下了自己再坐。刚才谢铭和每一个人握手,看到他的时候特别惊喜地说:“你就是卓凯吗?你真幸运,第一出戏就能和邓导合作。其实啊,原本你这个角色我非常想演。不过看到本人才发觉,果然还是你比我更适合。邓导的眼光真是犀利,发掘了这样好的一个人才。”
卓凯的背上隐隐透出凉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坐下,看着身边谢铭一脸从容淡定,侃侃而谈,忽然明白过来他一切都是做戏。这一点,也许媒体和观众永远不会知道。
谢铭生活中百分之九十大概都是在演戏,看不到那百分之十的人,自然无从比较,也无从区分。就算是最八卦的杂志,写到他也只会用“花心”“滥情”“轻浮”,而决不会用“冷淡”“冷漠”“冷血”之类。他们都被谢铭骗了,被他出色的演技。
然而卓凯依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透露争取角色失
败的消息。这对谢铭而言并不光彩,在场的媒体听到的时候简直笑开了花,显然回去后又要对他极尽能事地嘲笑一番。
仪式很快开始,一切按照流程进行。主创每个人一段自我介绍,再讲几句对开拍的感想,没有什么特别。
卓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倒是谢铭,在自由发问的时候不断被记者出言刁难。各种各样针对他争演失败的问题接踵而来,他却始终笑容满面,回答得自信满满。
一场开机仪式变成了针对谢铭一个人的访问。闪光灯此起彼伏地冲他而去。卓凯一瞬间好像有些明白了他之前曝短的原因。
果然,第二天日报娱乐版的头条就是“谢铭争演失败,不敌业余新人”,下面长篇累牍都是谢铭在开机仪式上的问答,还牵扯一些其他有关无关的八卦。
卓凯捧着报纸苦笑不得,心想自己怎么也是学电影的,怎么就算业余了。再一看下面的照片,是谢铭握住自己的手笑得风度翩翩,而自己表情吃惊目光呆滞,倒是应足了标题里的“业余”二字。
谢铭在《家国》里出场不到十分钟,最后开机式却变成为他卖新闻。卓凯应该庆幸自己还能待在标题里,因为男主角杜渊在整篇文章里,从头到尾只被提过一次。
他把报纸剪下来,夹进抽屉里的那本本子。里面已经厚厚一叠谢铭的新闻。学了这行早就猜想过会有同台一天,但他想不到两人同时出现在人前会是这样的情况。对此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正式开拍倒很顺利。卓凯看了几天小演员们演的兄弟童年戏码,其实主要还是观摩邓允亮导戏,暗地里偷师。
后来又拍了和杜渊的几场亲情戏,场面比较静态,杜渊也很会带人,完成得颇为顺利。
杜渊虽是影帝,但性格随和,很敬业,也很好配合。就是下了戏比较孤僻,不爱说话。卓凯是年轻人,始终更活泼些,而且他一心想学东西,跟周围人也来往得热络些。
第一次遇上严重的卡壳是那场弟弟领导学生游行的大场面。动用的群众演员很多,还要用空包弹开枪,建筑物里要埋爆破点,非常麻烦。
涉及的人多,卓凯就很怕NG,于是放不开手脚。他放不开手脚导演就喊cut,于是重拍,然后更怕,更放不开。恶性循环。
累了大半天下来,他嗓子喊哑了,坐到场边的椅子上,很明显的情
绪低落。群众演员们也就地蹲下拿衣服帽子扇风。他们早看出来屡屡NG的罪魁祸首,也都知道卓凯是新人,抱怨的时候毫无顾忌。卓凯在旁边听到这些的时候,就只是面无表情。
忽然人群里一阵骚动。工作人员也纷纷望去。有几个人扛着箱子给人群派冰镇饮料,然后居中一个人由助理撑着伞,慢慢悠悠走过来。
“我来探个班。”谢铭看着导演和卓凯,一脸微笑。
☆、第 8 章
群众演员们的怨声已经稍微平息。邓允亮看了看天色,再晚光线就要不对,只好催促全体再来一遍。一面又叮嘱了一下卓凯,主要还是让他放松。
谢铭坐到场边的椅子上,优雅地架起腿。
卓凯走过他面前,听到轻轻的一声哼。
他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去。再次见面的谢铭对他一直都疏远而客气,这样轻蔑的声音实在让人有些意外。卓凯以为,半年前的事情谢铭应该早就不记得了。
可是面前的谢铭却微笑着,眼神冰冷地朝他做着口型:“玩不起的,趁早滚。”
卓凯脑中血液一下上冲。谢铭原来早就记得。不但记得,恐怕他还以为自己拿到这个角色,凭的是那种事情。
脸在一瞬间涨红,卓凯捏紧拳头,无法和谢铭争辩。后者只是闲适地坐在那里,一脸轻松地完成他此行的任务,看戏。
他好像是料准了卓凯会在这场戏栽跟头一样。
新人对付大场面普遍都会有胆怯,而且卓凯一望而知便不是激情派,对于需要激情的戏份多半会放不开。
卓凯咬了咬牙,从谢铭面前走开。这时他很有大喊一场的冲动。所以导演一喊开始,他就挥舞着标语,高呼口号。几声叫下来额上青筋凸显,眼角发红,真是愤怒到哀痛的感觉。
后面的人群跟着他一路走,机器在轨道上一路滑。邓允亮一直没有喊cut,人群便随着卓凯一直往前,声浪越喊越澎湃,直到轨道滑尽,机器带不到镜头才停。
“cut!好!卓凯,好样的。”邓允亮赞许地拍拍卓凯,后者捂着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好好休息一下。”邓导爱惜地看一眼年轻人,指了指谢铭旁边的空位置。
谢铭啪啪啪地拍起手来。卓凯皱眉看着他,在位子上坐下在。
“演得真好。”谢铭说得一脸真诚,完美地微笑,“比我可好多了。”
卓凯知道自己不能怎么样。嗓子眼正像火烧,太阳穴也卜卜地跳。胸口明明滞闷,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好仰面躺下去,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不去看旁边的谢铭,缓缓闭上眼睛。
和谢铭的对手戏就在第二天。因为进度顺利,场景按照计划从民国特色的街道外景移到了内场摄影棚。
谢铭换上了戏服,是军服,领扣、
袖扣、腰带,整齐严谨。不像卓凯,化了被严刑拷问的妆,身上湿一块干一块的血迹,破败褴褛,衣不蔽体。
谢铭要先坐在椅子上看别人对卓凯用刑,然后亲自提着马鞭过来逼供,逼不出东西来就恼羞成怒拿鞭子抽他,然后再吩咐别人用刑。
卓凯觉得这样的内容演起来就跟真的行刑没两样。刑罚的花样这么多,可能根本是导演想试试看哪一种拍出来效果最好,最后剪出来有用的未必很多,但拍起来却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相比之下,谢铭实在要轻松太多。他只需要冷笑着旁观卓凯被绑在架子上挣扎嘶叫,看他一会儿呼气艰难,一会儿颤抖战栗。
这对他来说太容易了。那种冷冷旁观,事不关己的态度,本来就是谢铭最擅长的。他只需要轻松坐在那里,随便望上两眼,就行了。
这样的逼供戏码演了足足三天。卓凯已经彻底萎靡,下戏走在路上都是脱了形的样子。
一向和气的导演这时候也没有心软,完全没有松口让他休息的意思。卓凯一心觉得再这样下去,剧中人还没死,自己说不定就会先死掉了。
可他们还有一场戏没拍,最重要的一场。谢铭亲自对着奄奄一息的弟弟问供,看他抵死不答,一张年轻稚气的脸上要显示出视死如归的决心。
类似的场面很多人演过,要重复并没有什么困难。但邓允亮的要求决不止此,为了最后的这场戏,反反复复,又磨了一天。
卓凯真的要崩溃了,再次坐在谢铭面前,他终于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一开始的几次离邓允亮的要求还比较接近,越到后来,卓凯觉得自己越像一坨烂肉,死气沉沉躺在砧板上,完全提不起精神。
终于邓允亮叫停,让大家先休息。
NG了许多次,周围人多少有些怨气,没人上来和他搭话。他一个人走到角落去散心,拿了瓶水慢慢啜饮。
踱到一个地方,有人低声说话。卓凯没有偷听的意思,转身要走。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说:“新人嘛,是要慢慢磨的。磨到快撑不住的时候就好了。”
另一个人模模糊糊说了些什么。先前那声音又说:“导演放心,我看再磨个一天也没问题,年轻人嘛,有什么挨不起的。”
卓凯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把整瓶矿泉水浇在脸上。
自己真是何德何能,
让谢铭这样费尽心机。
“唉呀呀,卓凯你怎么这样,妆全花掉,又要重化了。”化妆师惊叫着跑过来。
“什么事?”连导演也听到动静,停下和谢铭的谈话走过来。
卓凯看见他们眼底那责备的神情,却倦怠已极。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道歉,安静抬起头,把脸交给化妆师摆弄。
邓允亮也没开口责怪,倒是化妆师咕哝了一句:“什么脾气……”
化完妆又再开始,拍了几条依然不理想。工作人员也郁闷。卓凯看着谢铭手里的鞭子,出神一样地问:“有没有真的鞭子?”
“什么?”他这句话并没有对着特定地人说,一边的场记还以为自己走神听岔了。
“恐怕是没有的。”谢铭倒是明白他说的什么,摆弄着手里的鞭子走过来,“要是真抽下去,其实这条道具的也够了。”
邓允亮走过来:“不行,这样会留疤的。况且伤害演员身体,我不允许。”
“避开脸就可以了。”谢铭还是微笑着。
☆、第 9 章
“是的,只能这样试试了。导演,可以吗?”卓凯请求地看着邓允亮,看起来神色竟有点凄凉。
邓允亮终于点头。
谢铭下手,完全不留情。卓凯的痛呼让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皱紧眉头。他被抽得手指和脚趾都痉挛扭曲起来,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谢铭,死死的,盯着。
那样的神情看得旁人都为之一凛。
谢铭抽到累了,停下手来。冰冷的军靴踩在地上,敲出清脆冷酷的脚步。他手指沾了鞭子上的血迹,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抬眼,斜睨架子上的青年。
这是剧本没有细节,在谢铭演来,竟格外的入骨。
“说不说?”
卓凯眼神坚定,整个人都虚脱得要散开来,一双眼睛却无比倔强,大而有神,炯炯望着谢铭。
“哼。”他冷笑了一声。
谢铭脸色一变,像被瞬间电击,动容。
“cut!”邓允亮当先拍起手来,这在开戏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很好!谢铭,卓凯,很好。”
“谢谢导演。”谢铭立刻出戏,专业地微笑。
卓凯已经说不出话,别人刚把绑他的绳子松开,他整个人就软倒下来。
谢铭留下的鞭伤让他在床上躺了三天。
邓允亮没有因为拍摄进度的问题而催他,实在是,做到这个地步,再冷血也不能不动容。
这三天里,谢铭拍完了他剩下的戏份。然后离开了剧组,临走还慷慨地请所有人吃了一餐,卓凯没法过去,倒是收到他慰问伤势的礼物。
行内该有的规矩,谢铭还是到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卓凯被抽鞭子受伤入院的事情当天就登在报纸上。
陆明旸和苏情知道了这事显然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演个戏还需要搞成这地步。不过说实在的,像卓凯这样的情况本就不大正常。
连邓星也打电话来慰问,语气里有些歉疚,像是为他二叔太过敬业连累到师弟而感到抱歉。卓凯取笑他说你也是要做导演的人了,怎么这么不专业。邓星惭愧说是是是,顺道告诉他有个好消息,自己手上的一个剧本找到投资了,准备拍一部小成本爱情片,他也遇到了他的伯乐。
邓星说其实做这行最重要也最难的就是
坚持,□低潮肯定会有,怎样一步一步走下去才是现实。
卓凯琢磨着他这话,心里好受了很多。这次这样的事情,今后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