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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都是杉树,根本没什么水土保持的能力。”
“树都被连根拔起了……”
“我们从这里兵分两路。一队直接赶向坍方的现场,另一队绕到北方去。”
人员马上就分成了两路。阿敬被编进绕过土砂的一队。
“记住安全第一!作业时千万要小心!”
云越来越多了。或许是接近黄昏的关系吧?薄薄的云层泛着淡淡的紫色。
阿敬等人拿着长长的竹桦。他们用竹棒深深刺进土堆中。如果里面埋着人的话……一定会刺到的。
“这样……插得够深吗?”
一个年轻的队员问道。
“不能只做个样子吗……”
阿敬用力地摇摇头,然后用手擦拭满是泥巴的脸。他的脸和手都已经是一片污泥了。
“一实先生……”
视野开始慢慢地濡湿了。所有的景色都好像罩上一层薄纱似地显得朦胧。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阿敬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企图阻止泪水滑落。
“啊……”
云层散开了。一道光芒从云层间落下来。
“是天使……之梯……”
出现在浅蓝紫色云层间的天使之梯笔直地落了下来“啊……”
队员们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着天空。
光芒开始相继地从云层间射下来。在几乎呈横向照射的众多光箭中,只有一道光是直射地面的。那是一边撒着柔和的光粒一边落到地上来的天使。
阿敬忍不住跑了起来。
“喂……你!”
阿敬朝着天使之梯落下来的地方跑去,他要赶在天使带走那个人之前……
“一实先生!”
阿敬根本没去注意脚底下的安危,只是拼命地朝着光芒落下的地方跑去。
“一实先生,等等我……!”
不要带走他!不要带走我最重要的人!
阿敬越过横倒在地上的树,跑进还残留有杂草的山林里、他的脚没有停歇过,好像被什么牵引着走似地不停地跑着。
“啊……”
仿佛奇迹似地,有个地方竟然没有堆积着土沙。一片灰黄的山林一角,只有一个地方被淡淡的光芒所笼罩,闪着沉稳的绿光。
“一……实……”
深绿色的草地上,一个沐浴在柔和的光线下,仿佛才刚醒来似的人慢慢地起了身。他有一张好像可以用两只手就包起来的小而白晰的脸,优雅而忧郁的动作。
他回过头来,优雅的眼眸看着阿敬。
“一实……先生……”
阿敬愣在原地。
如果说这世上有所谓的神迹,那么这大概就是了吧?正在人力所不及的地方作动着……作动着只有神的力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一实……先生……”
阿敬走上前去的脚步是踉跄的,他很想跑,很想跑过,甚至想飞过去。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为了见一实,他的身体已经超越极限奔跑了好一段时间了。
“鸣原。”
一实的脸颊有点削瘦,但是眼里却带着温和的色彩,嘴角轻轻地笑了。他的笑容一点都没有变……不,应该说以往都要甜美。
“我相信……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一实的声音是沙哑的,不容易听清楚。可是,他的话实传进了阿敬耳里。
“因为……我相信你。”
阿敬当场瘫痪似地跪了下来。他伸出两手,很惶恐似地轻抚着一实的脸颊。
“你……还活着吧……”
温热感从指尖传过来,那是令人心安的温暖体温。他脸颊触感是那么地光滑细致。
“他还……活着……”
一实的手叠在阿敬的手上。
“因为我抬头看到天空……”
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仿佛要分享彼此体温似的。一实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我一直……等着你来。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
“你终于相信了……”
阿敬泫然饮泣地说着,把一实拉了过来。“你完全……相信我了……”
“我一直……只想着你……”
搜索队的声音接近了。
“喂!找到了!”
“他没事!他还活着!”
阿敬轻轻地抱起一实。
那一瞬间,云一下子就消失了,刺眼的光芒射了过来。那是今天最后一道阳光所留下的临别纪念。仿佛把什么东西偷偷地交给明天的……最后的光芒。
在医院彻底检查后,发现一实受的伤比想像中还轻得多。他全身都轻微的擦伤和淤血,而手腕和脚踝也只是有点扭伤而已,大家都说这简直是奇迹。
“当土石崩落时,我好像一脚踏到路肩外,结果就往下滑落了。”
这一摔反而救了我——一实坐在床上说道。
“我被树枝连弹了好几次,觉得好痛,大概就是那一瞬间吧……骇人的土石流就从我旁边流过……”
如果一实往下落的时间在慢个几秒钟的话,他一定会被土石掩埋了吧?
“当我发现背包和保温毯都被土石冲走时,吓得全身发抖……。当时我全身都湿透了……虽然很冷,不过天亮了之后就好多了。”
“搜索队的事呢?”
森川用沉静的声音问道。自从找到一实之后,他就刻意躲在一旁。
“你知道搜索队在找你吗?”
“我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可是,我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方向。我担心我随便移动位置,可能会跟他们错开,所以就留在原地。”
一实说着,轻轻地耸耸肩。
“可是……造成了大家的麻烦……”
“我不认为这是麻烦。”
森川沉稳地说道。
“只是,我不希望你一个人背负着那么多的重担。因为你的背……可能比你自己想像中的要无力得多了。”
表情倏地从一实的脸上消失了。他的嘴唇轻轻地张开,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他的嘴角微微地颤抖着,两手握得死紧。
“……也许吧……”
终于,他用细细的声音说道。
“也许……真的是这样……”
“因为有你,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我才能完整无缺地站在这里。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森川很干脆地说道,然后就转过身去。
“我去把两位老人家和实晴带过来。大家都很为你担心。”
“是……”
门打开了,森川走了出去。
“鸣原。”
森川头也不回地重复了那句话。
“一实……就交给你了。”
“你不冷吗?”
阿敬把椅子拉到床边问道。
“躺下来是不是比较好一点?”
“我没事。”
一实轻轻地笑了。
“不过想洗个澡是真的。”
满身泥泞的一实被送到医院后,只用蒸气热过的毛巾擦了擦身体,换上干净的病人服是自从住院那天开始就没办法入浴,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瞧你说得这么轻松。”
阿敬刻意地叹了口大气。
“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啊?我……接到森川先生打来的电话时,一颗心都快停止了。”
“嗯……”
一实点点头看着阿敬。
“对不起……”
他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阿敬的头发。
“真的……很对不起……”
虽然一实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着阿敬的头发,可是阿敬想起那几乎要让他窒息的瞬间,眼泪又快流出来了。
“我……明白……”
“啊?”
阿敬把脸轻轻地埋进坐在床上的一实的膝盖上。
“光是想到……你不在了……你从我的这个世界消失了,我就觉得快死了一样。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的脸……听不到你的声音,我的心脏就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鸣原……”
“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你在这里就好了。只要我看得到你,听得到你,知道你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就好了。只要你活着……就好了……”
不知不觉当中,泪水涌了上来。一实温柔的手指头轻轻地触摸着阿敬的脸颊,碰到泪水时,他吓了一跳,急忙移开手,然后又轻轻地摸了上来。他为阿敬拭去泪水,静静地抚摸着阿敬的头发。
“……人一旦陷入危机……”
一实用沉静的声音说道。
“就会分泌肾上腺素……一口气将所有的记忆扉页都翻开……你知道吗?”
“记忆的扉页?”
“是的。”
一实缓缓地点着头。
“就是储存在我们脑中,从出生之后到现在为止的记忆扉页……我们的经验扉页。然后我们会从其中找出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来,拯救处于目前这种状态中的自己。我们会寻找一个……最可靠的部分。”
阿敬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把手支在床边,近距离地看着一实。
“最……可靠的部分……?”
“是的,最喜欢……最能信赖的部分。”
一实眯起眼睛,轻轻地微笑着。
“当我从斜坡上往下滑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浮起的是你的脸。你那张口口声声要我相信你的睑。当时我在想,啊,是吗……我可以相信他吗——我可以相信他吗……”
“一实先生……”
“我变得好快乐。”
一实伸出双手,抱住倾斜着身体的阿敬。
“啊……这样就够了。有人接受我的心,接受我所有的一切。当时我是这样想的。我没有必要去排斥,我只要回过头……伸出我的手,这样就可以了。”
回头、牵手、抱紧紧紧相连在一起的体温。
两人互相望着彼此的眼睛,轻轻地将脸靠了上来。气息柔柔地相触着,然后,嘴唇重叠在一起。
希望你相信我爱慕你的心。而透过重生的指尖和嘴唇所流进来的暖流是值得信赖的。
一实把自己的脸颊靠到阿敬的脸上喃喃说道。阿敬一边用手指头梳着一实那光滑的头发,一边不解地歪着头。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说不相信你……。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唯一不幸的人,是可怜的人,所以……才会一头钻进泥沼里。”
“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阿敬轻轻地笑了。
“我想,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而我可以逃的地方就是桃子。唉……虽然对它说是一种麻烦……”
阿敬坐在床边,用两手将一实的肩膀抱过来。
“我希望……以后我可以成为一实先生逃避的场所。当你觉得难过或者悲伤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你会觉得看看我的脸会让你觉得比较舒服的话,我就很满足了。”
阿敬轻轻地靠在一实的肩上,一实吃吃地笑了。
“我想……情况已经是这样了。”
“真的吗?”
“真的。”
这种温暖的感觉好让人快乐。彼此不但可以相互凝视,而且可以相互碰触,这种感觉好愉快。一种温暖的感觉就近在咫尺的感觉好快乐啊!“
“我对着流星……”
一实又喃喃地说道。他原本就不是话很多的人,讲起话来一字一句,非常缓慢,语气非常慎重的样子。
“那天晚上,你到我家来的时候……天上不是有很多星星吗?”
“嗯……”
满天的星空……星星多得好像都快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那个时候……星星流过……要对流星许愿……好困难。”
“因为它们跑得太快了。”
阿敬笑了。
“我失败过好多次。可是……”
一实很真挚地继续说道。
“可是……我相信它们一定了解我心里想着的事情。因为……它们已经帮我实现了。”
“一实先生。”
阿敬轻轻地摇着在他怀里的细瘦身躯,仿佛要确定一实就在那边。
“我可以问……你的愿望是什么吗?”
“不行。”
一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实先生……”
“不行!”
一实缓缓地大大地摇着头。
“魔法说出来就无效了,所以……不能说。”
一实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出院的。
“咦?森川先生不来?”
习惯住院的一实所带的行李并不多,这一次也只有一个小小的包包。阿敬将包包一提,狐疑地反问。
“那怎么办?我以为森川先生会来,所以骑脚踏车来了。”
“无所谓。行李可以先寄放在柜台,以后再来拿。”
一实干脆地说。
“又不是多大的行李。”
“说的也是。”
或许这就是年轻吧?虽然遭遇那么大的灾难,但精神上几乎没有什么损伤,而因为一整天没进食所造成的身体伤害也早就恢复了。他的心灵果然和柔弱的外表不相称啊!
“没关系。”
一实吃吃地笑了,微微歪着头。
“我已经脱离老师的羽翼了。他……应该明白的。”
“脱离森川先生的……羽翼。”
一实不断地追寻的温暖。为永远也得不到的人而心浮气燥的日子。
“我已经……毕业了。”
一实像绽放的花朵一般笑开了。病房的百叶窗被降下了一半,浅茶色地板上投射着直线光谱。阿敬一边慢慢数着那些条纹,一边轻地吸了一口气。一实确实是越过了一座大山。他一边挣扎着,一边越过了那座好高、好大,看不到尽头的山。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让他没办法来。”
“没办法来的理由?”
一实点点头。
“……老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