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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来找她的告状的老师越来越多,她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但聪明的老师是从来不轻易呼喝着兴师问罪的。周一周二不是刚考完试么?以她对Z中教师精英们阅卷速度的了解,最迟周五晚自习之前,成绩条就能下发到每个学生手里。如果这群顽劣的混世魔王们分数还都能过得去,她也就默默忍了;如果考砸了……秋后算账没商量。
而死崽子们没嘚瑟几天大榜果然就贴出来了,比玉环估计的还要快。
周五一大早上,早自习刚开始课代表们就黑着脸开始在班里发各科卷子,血淋淋的分数,惨不忍睹。教室里顿时一片凄风苦雨,哀嚎连连。
一般的分数中等的名次,谢赭接过成绩条只扫了一眼,表情无喜也无忧,平静的很。自己考成什么样他压根就不在意,也从没在意过——现在他关心的,全是另一个人的情况。
微偏过脸偷眼去瞧白宇泽的神色,只见少年低头微微了然的苦笑,好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
心里咯噔一下,谢赭又将目光偏过一些去扫斜后方的冷杉,恰好被对方一抬头发现了,冷杉先是微顿,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看他的样子,必然是已从后方窥见白宇泽的成绩了。那么就是说……果然还不见成效吗。
“小白……”谢赭小心翼翼唤他,见白宇泽垂着眼半天没回应,胸口隐隐痛起来,却不知如何出言宽慰。
白宇泽就这样一直沉默到第一节课结束,后来在课间冷杉走到自己桌旁的时候,总算抬起头来冲他虚弱的笑了一笑。“对不起……”
冷杉蹙眉,“为什么道歉?”
少年局促的收回目光,盯着桌上的课本低声嗫嚅:“毕竟……这段时间你帮了我那么多,结果却这样……觉得我辜负你和老师的信任了。”
“……其实你心底对于自己的期盼,比我们寄予的要多得多吧。”冷杉也不再多话,抬手翻开白宇泽那夹着成绩条的本子递到他眼前,白宇泽脸上就是一阵窘迫。居高临下的少年似浑然不觉般特意将指尖停留在纸条的末端,声音平静:“最后的排名,你好好看清楚。”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没动静的谢赭凑着热闹倾身去看冷杉手指的地方,顿时恍然。
“班级名次下降了两名虽然没错,但这次咱们班在年级中的整体位次都略有上升。所以你的年级名次,其实上升了十多名。”
白宇泽抬起头来愣愣看着眼前这个面上依旧淡漠没什么表情的人,忽然就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幸好谢赭此刻及时的扑上来把他劈头盖脸一顿好揉,胡乱嚷嚷了些什么他也没听清,但是能明显感到对方比自己还要高兴。
直到打铃了谢赭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他,白宇泽已经被勒的七荤八素找不到北。都足足过了半节课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和冷杉说谢谢,于是便将后背靠上椅子偏首轻道:“改天请你吃饭。”
原本在聚精会神看书的少年闻言略微抬眼,犹豫了片刻,因为心有顾虑所以下意识的想拒绝,偏又难说出口,只得模棱两可的推脱:“嗯……以后再说吧。”
这一个“以后”,却让白宇泽等了好久好久。
始终也不来。
当晚回到家时白父还没下班,屋里很安静,只从厨房里传来食油在锅底受热的劈啪作响。
白宇泽先是在门口磨叽了一会儿,直到他发出的窸窣动静引起了正专心做饭的母亲的注意。
“小白?你在门口站着半天干吗呢?”白母说着探出头来奇怪的瞅了瞅他。
很快地,她就发现自己的儿子和往常不太一样——白宇泽脸上此时正酝酿着某种隐秘的、欲说还休的欣愉,是努力压抑着兴奋的故作镇静。总之,很不正常。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只退回身子接着用铲子去翻锅内的煎肉,问道:“今天出什么事了么?”
白宇泽慢腾腾的穿过客厅将自己的包放到房间里,又以同样的步速折回到餐厅。“……前两天,我们期中考试了。”
白母起初还没什么反应的将煎肉一片片盛出来,只“哦”了一声。等她忙完了,反过劲来了,去端盘子的手明显滞了一下,立即抬起脸问他:“成绩出来了?……”
“嗯。”白宇泽点点头,望见自己母亲的神色陡然变得复杂,隔了两三秒才下定决心开口:“……拿来我看看。”
白宇泽知道她是在隐约准备着迎接怎样的打击,转身时唇边甚至溢出一抹偷笑。
他去取了成绩条回来,白母将沾了油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后小心接过,细细端详着。白宇泽则在旁边屏息凝气观察着母亲的反应,并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他心下其实是忐忑的,既希冀母亲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又唯恐她注意不到曾被自己一度忽略的细节。
然而,事情发展的态势好像与他所想象的完全背道而驰了。
白母终于将视线从单薄的纸条上抬起,却是紧蹙了眉望着他,目光凝重。“这次进步了一些,是很好……以后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说罢,就将成绩条还给了他,转身端起了盘子,从呆滞的少年身畔走过去了。
……这就完了吗?就这么几句话,就完了?
白宇泽不可置信的捏紧了手中的纸条,有什么在体内微微颤抖不止。
他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呵。这点进步在母亲眼里自然是一钱不值的,因为活在她回忆中的那个儿子,从来拿回的就只有满分,从来只会让她骄傲。
而他,带给她的就仅有失落和耻辱。
哈,多么讽刺的对比!和自己!……
然而还不等空洞的笑声传出口腔,在身后默默摆放碗筷的母亲忽然又开了口:“你知道,你的成绩一直这样停滞不前,其实和身边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既然从小班里退下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注意不要总和不正不经的人频繁接触。”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辞,最后一横心还是决定直接把想传达的意思说出来:“和你住一个寝的那些人,如果不能在学习上给你实质性的帮助,还是少交往为好。像那个姚绿,成天扎个小辫子,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还有那个叫宁什么的,一看就是家里没人管才变成不良少年……或许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交了狐朋狗友,迟早有一天会被带坏的。”
累积的愤怒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弦,白宇泽猛然转过身冲自己一向十分尊敬的母亲大吼一句:“他们不是狐朋狗友,是我兄弟!!”然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大人们总以成绩作为衡量一个人好坏的标准,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难道他们自己都不觉得这有多么可笑吗?……
入夜的街道一寸寸灰暗下来,来往的行人表情冰冷木然,谁也不曾回头望一眼呼啸着奔跑过身畔的那个单薄少年。
他踏着积雪一路向前,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不知道未来的确切方向。他身上没有一分钱,没拿手机,没穿外套,就这样狼狈的闯出了家门。但是,却不后悔。
哪怕后来因为路太滑而摔倒在肮脏道边的时候,白宇泽心中都没有丝毫动摇。
那个家不属于他。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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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此起彼伏的焦躁鸣笛仿佛瞬间被湮没,两耳再听不见其余纷乱的喧嚣。
该不是出现幻觉了吧。是么?……
冷杉不得不于前往酒吧的途中暂时停驻,扶着自己的单车愣愣望着那个蜷缩着身子垂眼坐在路边的落魄少年。犹豫了很久,在确定并未认错人后终是迈步慢慢向他走了过去。
天已经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还一个人滞留在街上没有回家?穿的如此单薄不说,脚上突兀套着的甚至还是双深蓝的棉拖鞋……是和家人吵架了吗?
脑海里迅速回忆起今天刚刚下放了期中成绩的事情,再看那人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失落和懊丧,顿时明白了几分。
“……喂。”
白宇泽闻声抬起头,就看见冷杉逆着光线立在他正前方,轻微蹙着眉,正向他无声伸出一只手来。“……起来。”
然而和他在校外偶遇的错愕已经让白宇泽头脑转不过筋来了,只木然望着他,自然而然将他的手晾在了一边。那人见状不由分说就拽着他的胳膊用力一带,白宇泽猝不及防,起身的同时差点踉跄到他身上。
“你……”他一脸狼狈,站稳后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声音低涩。“你怎么在这儿……?”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尴尬的时候。真他妹的丢脸。
冷杉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象征性的问一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仅仅淡淡的打量了白宇泽几眼,开口问:“今晚有住处吗?……”
一时语塞,白宇泽后来一想,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推理出自己现在无家可归也是很平常的事儿。于是嗫嚅着答:“呃……还没。”
本琢磨着家不能回至少可以住宿舍,可惜没拿钥匙。想打电话向母亲口中的“狐朋狗友”们求助,手机又没带在身上。一条条全是死胡同。
在对方的一阵沉默中,白宇泽忽然很脑残的抬头脱口道:“不然……方便的话,能去你家先借住一晚吗?”话甫出口就后悔了。
人家凭什么要带你回家去啊,你是他什么人?生疏虽不至于,可也并没到朋友的程度。现在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不是成心让人为难吗?
这样后悔不迭的在心底痛斥着自己,白宇泽赶忙试图补救:“啊……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其实不用麻烦的……你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就行了。”
对方看他生硬笑着企图将先前的话题就此遮掩过去,在内心轻声叹息。
他何尝不想在他孤零无依的时候伸出援手,给予他哪怕一点点温暖,让他可以放心倚靠……可如果真带他回了家,他实在不敢想象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情。
那时而便会现身家中的,神出鬼没的恶魔。
而他,决不允许他因他而受伤。
冷杉最后还是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抬眼问他:“谢赭的电话,你能背吗?”
白宇泽就无风凌乱了。
……笨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早没想到!光有手机有个毛用啊!记、不、住、号、码!!
正在绝望抓狂,那边冷杉沉吟半晌,调出自己的电话簿翻了几下,已经迟疑着拨出去了。
铃没响几声被人接起来,谢赭用他那一贯对陌生人讲话时微带着不耐的漠然语调道:“你好。请问哪位?”
知道自己新换的号码对方必然不认识,冷杉没什么表情的听着,缓缓开口:“……是我。”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谢赭是要干脆的挂断电话了,于是又不疾不徐的补上一句:“……白宇泽在我这里。”
那边就安静下来。
“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待会我骑车带他过去。”
郁郁报了一串地址,末了谢赭不辨语气丢了句“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在想什么”便挂断了。
平静如斯的收起手机,冷杉侧过身一脚已踏上单车,偏首定住白宇泽黑白分明的疑惑的眼。“……上来吧。”
其实城市的夜,也并非是那么寒冷。
白宇泽披着冷杉的外衣坐在单车后座,随着路程行进默然而新奇的打量着自己从未好好留意过的、夜晚的街景。
大约第二日便是周末的缘故,整条商业街热闹非常。各色霓虹灯一闪一闪亮在高悬的招牌,明净的玻璃橱窗内是新潮高挑的真人模特。慵懒的女店主挎了爱人的胳膊说笑着走出打烊的药妆店,道边卖麻辣烫的路边摊在大冷天生意格外红火,人来人往。那家常去的电影院又上了新片子,外面贴了大大的宣传海报,一缕暖光恰好映在女人精致暧昧的脸庞。
正看的出神,平稳驶着的自行车悠悠停住了。白宇泽眨巴着眼扭过酸痛的脖子,只见冷杉已从路边摊走了回来,手里托着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递给他,依然眼神淡淡没什么表情。
“谢谢……”想倾诉的话多了,能真正说出口的就只有这两个字……一直都如此。
白宇泽接过红薯将它捂在掌心,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想让这场逃离抵达终点。如果单车能够不停驶下去……只有他和他,他们两个人。
愿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车轮再次缓缓转动起来。
闭眸安静了许久,白宇泽才转脸轻声问道:“……谢赭的号码,你是什么时候存的?”
冷杉如没听到一般继续匀速蹬着脚下的踏板,凉风掀起他额前及眉的发梢,半天才应。“……忘了。”
“……什么?”风声太大,白宇泽没有听清。
身前的人却不再作答,车子越蹬越快,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