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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班朋友闹哄哄的,他会高兴呀!」
「你总足这副睥性!没心没肺的!老是好心做坏事,你白己却完个没有察觉出来!这种态度,有时候也真教人受不了!」
「甚么意思!不用这么说吧?我也……」
还没有听完他的话,我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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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丢睑。面对协介,我替时男感列惭愧。我头也小回,满肚子火,一双脚只管走不停。
第四章
时男 歪斜的月亮
心里觉得好害怕。
看着渐行渐远的奈月。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察觉出来。
当我知道协介回来,真的满心高兴。好想跟他碰个面,好想跟他话旧聊天。这种
心情可一点不假。不过,相约的日期愈是挨近,我就愈发抗拒单独去跟他碰面。剔开那份喜悦,心里就是重甸甸的。
到底为甚么呢?我自己也无法跟奈月说个清楚。总之,我给其他朋友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来。老实说,任谁都没关系,总之不要单独赴会。
跟协介碰面了,正如我所料,不,是出乎意料地,那家伙神釆飞扬,我就像矮了一截似的。我想把这种心情藏起来,躲在一帮朋友里面,准可以掩盖这种怏快不快。
我做梦都没想到,野岛那个家伙会这样子跟协介顶撞起来。可是,他的心情也不难理解。
大家还是学生的时候,都是满怀大志神釆飞扬的。现在怎么样了?当了上班族,日复一日,就只晓得跟客户低声下气,就在上司的喝骂声中、斗志都要蒙灰了。跟协介见面,就正好戳穿了这个事实。
或者,野岛也是同一想法吧?协介嘴巴没说甚么,可是在沉默里教人感到一份责难的情绪,就像是质问我们:「这样子就好了?就甘心过着这种生活?」
所以我不愿意怪责野岛。也许协介受伤了,可是也伤了野岛。我自己都重伤。
这种心情,奈月又怎会了解。我也不要她知道,不要教她觉得我妒忌偏执没自信。就让她骂我没心肝算了。
今天早上,在火车上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了。我强忍恶心,却换来额头冒汗。我咽了好多遍口水了。
最近,这种症状好像愈发严重起来。
以为身体出了甚么毛病吧,可是一下火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跟前,整个人又踏实起来。也许是血压低吧。
「宫永!」
又是「癞蛤蟆」的声音。我站起来,好不烦躁。
「是,甚么事?」
「O公司的社长,甚么时候出差回来?」
「这个嘛……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後吧。」
「甚么大概不大概!」
「不,是一个星期之後。」
「这趟出差好长时间哩!一定要待他回来才能够签合约?」
「这是他们办事的方针。」「都已经签了草约嘛!我跟部长交代过了,货仓那方面亦已经准备就绪。唉,还不正式签合约,就只能够按兵不动。」
「对不起。」
「还差一个星期,肯定了?」
「是。」
「嗨,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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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头返回座位。
O公司那份合约临门报销了,我没有跟「癞蛤蟆」报告。早阵子我才痛快地堵住他的嘴吧,现在却说生意砸了,我的脸要往哪儿搁?
不,其实原来打算第二天就跟他和盘托出,我却宿醉未醒,拖拽着像绞紧抹布的
身躯回到公司,「癞蛤蟆」就在早会上,兴高釆烈地宣布我已经签订合约。
「宫永这次做成了一桩大买卖。现在虽然经济不景气、他却证明了只要肯苦干、勇往直前就会成功。你们别让他一人专美,给我努力!」
我已经没有可能冷静地道出真相了。
自从那天开始,我拼命跑生意。跟「癞蛤蟆」说O公司的社长出差了,多少可以拖延一阵子。我希望在这点时间裏挣来一份新合约。只要合约在手,「癞蛤蟆」就不会唠叨。
可是,总是到处碰壁。用口实借回来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我一定要拼命抓来新合约。
今天,我也跑足一整天,拜访过好几家公司。有些光是打电话过去预约就已经拒人千里。有些尽管答应见面也要让我等一个小时,一碰面却二话不说拒绝了。就算肯跟你详谈,到头来也是泡汤,总之就是瞎费神徒劳无功。曾几何时,这种台约得来不费吹灰之力,我最近到底搞甚么鬼呢?
踏入八月,盛夏太阳不留情地照着我。柏油路都溶化了,鞋跟都陷进去。办公室开着冷气,室外气温却超过三十度,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身体适应不了温差,教我耳鸣头痛。
大汗淋漓就只管喝水,胃液给冲淡连食欲都没有了。一跑进咖啡室,就要点饮料。
最近,我只管挑那些位置隐蔽气氛阴沉的咖啡室。工作碰壁陷入低潮,就自然跟这种地方搭上。
到了中午,我发现车站附近一幢老旧的大厦一楼,就有这么一家店子。位置偏僻隐蔽,大门破破落落,总之适合不过。如果是甚么地下赌场可糟透了。一手推门进去,原来都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店罢了。
我在一个靠墙的厢座位坐下来,点了咖啡和肉酱意大利面。我拿出香烟,准备点火,环视四周,满眼都是结了领带的上班族。他们大抵跟我一个心情一样想法,才选上这里吧?
这种情况之前都碰上过了。跟我一样的上班族,自然会挑上这种咖啡店,大家聚在一起,就像那些象冢一样,来个集体死亡。
现在我觉得跟他们亲如手足。虽然大家没有说上半句话,没有眼神交流,可就是觉得这里如家_样教人感到宽心。
从前,我又怎会发现这种咖啡店呢?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帮人。尽管知道却是无关痛痒,不,就是说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落魄失意的日子。
我热爱工作,也喜欢投入工作的自己。工作教我感觉充实、有成功感,有时候甚至远比Zuo爱来得兴奋。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天荒地老,现在却像拐错方向似的。我活脱是一台欠油的机器,每天在街上吱咯吱咯的东蹓西躂。
到头来,这_天也是一份合约部谈不拢。
回到家襄里。都已经筋疲力尽,倒头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柏油路般溶化了,皮肤黏黏糊糊的好恶心。马上去洗澡。
心情舒缓了一点点。从冰箱里拿来啤酒,就站着咕碌咕碌地灌进喉咙里。我要渴死了,可是这种乾涸喝多少也填不满。我知道自己不光是口渴,倦意又再袭人来。我好想听一听奈月的声音。于是抓起电话。
「是,我是福山。」
奈月马上接听了。
「呀,是我。」
奈月得神经都绷起来。透过听筒也感觉到了。她好像还在生气,小夜子也好,协介也好,总之我做的_切都要触怒她。想听她的声音那种温柔心情,转眼就硬化了。我才不要跟她赔不是,低声下气工作了一整天,才没有心神逗她。
「搞甚么鬼?还生气?」
「不是。」
「那么干嘛?」
「的确有点光火。」
「早跟你说了,找其他朋友去算我不对。你这个人好噜苏!」
我忍不住说着晦气话,也知道这是火上添油了。她尖起嗓门。「时男,没有这样的话吧?你为什么这样生气?以为可以先发制人恶人先告状?」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已经认真跟你道歉了吗?」
「我才不要你道歉。还有,你这种态度,也算得上是道歉吗?」
「这是我的一贯作风,你应该清楚吧?」
「对,你就是这副德性。我一直都忍气吞声,原来以为不用宣诸於口,只要你有那份心意就好了。可是,我看你最近连这些都省下来了。小夜子也好,协介也好,不,不只是这两桩事情,总之不利於己的,都装傻不吭半句含混过去。为甚么不老老实实把话都摊开来说呢?」
「你说为甚么?我就是这副脾气,没办法!」
「你别岔开话题了。」
「是不是要我跪地求饶你才肯罢休?」
「我可没这么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既然不满意我的道歉方式,就别装蒜佯作一副谅解的模样了!你就别强忍尽情发脾气好了!现在又扭过头来说自己只是默默忍受,原谅我就是卖人情!你早把话说清楚呀!」
「是你说话的态度教我这么想的!」
「都是我的错?」
「不敢,全部是我的错。」
「时男!」
「算了。」
「等一下,说清楚呀!」
「你好噜苏!受不了!甚么都好!」
我挂线了。
到底是甚么意思?女人这种生物,就爱翻箱倒箧,一口气把所有东西都倾出来。
反正早晚要翻旧账,最初就别强忍好了。
也许,在很多方面,我对她的确是欠了个解释,但也犯不着要发狠数落我吧?很多话我都省了,却不等於不重视她。尽管嘴巴塞满一堆话,想说的话其实只有一句。
原来以为我们的关系不再需要累累赘赘的修饰,怎料只是一厢情愿。
我一手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朝墙上丢去,可是,只得来一声没精打采的闷响就落地了。我感到沮丧。
我到底怎么了?要我怎么样?
一个星期过去了。
到底还是没有挣到半张合约。
数不清的卑躬屈膝,一张睑笑得肌肉发麻,就是没有卖出一部电脑、半台文字处理器。三年工作下来,成绩不是顶尖,也算优秀出色,现在沦落至这般田地,实在难以置信。
O公司那桩糗事不能够再拖延下去。跟「癞蛤蟆」约定了,今天,是最後限期。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大清早,我如常乘火车,如常拥挤,如常跟涌上喉咙的恶心感觉战斗到底。眼前飘过「癞蛤蟆」的模样。合约吹了,他会摆出哪个脸孔来呢?一腔讨厌的关西口音,嘴角拖着唾沫星子,怒骂声响遍办公室……一幕一幕如无声电影般,在我的脑海里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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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想吐的感觉比平时来得剧烈,空空落落的胃七翻八卷,像要涌上喉头似的。我强忍了好几遍。
O公司的合约砸了,是我失败。合约谈不拢既成事实,返魂乏术,再逃避也终会
有暴露的一天,就算要挨「癞蛤蟆」痛骂一顿,也要如实报告。我不要懦弱,逃避不是男子汉所为,东藏西躲就没资格当上班族。我要回公司去,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就挨课长狠狠骂一场好了。我可是个男人,也是个堂堂出来社会工作的人。
不知不觉间,原来自己坐在车站的长椅上。恶心要吐的感觉怎么都挥不掉,我只好在下一个站先下车。一头栽进附近的垃圾桶里,可就是连胃液都没涌出来。
我买了一罐果汁喝,稍坐一下总算定过神来。一定要回公司了。月台挤满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火车来了,我站起来。火车停了,门打开,里面塞满人,但一群穿上西装的男人还要挨挨撞撞的挤进车厢里。呕吐的感觉又来了,我奔向垃圾桶。
反反覆覆的,已经目送五辆火车离开了。接近九时,月台乘客稀稀疏疏,驶进来的火车空空落落。可是,一打算踏上火车,恶心感觉又来袭击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原来是这么诚实的,最糟糕的是让它牵着走。这个时候,我才猛然醒悟,自己根本不想上班。
落得这个结论,我觉得好可笑。这算是「上班恐惧症」吗?还是小学生的时候,邻居就有这么一个不肯上学的家伙,他一到清早肚子就痛。当时我以为他只是躲懒罢了,现在才明白那个家伙的心情。我也想返回公司去,可就是力不从心。
手表显示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踏上火奉。拿出流动电话,动用仅余的一点上班族自觉,按下公司的电话号码。
女同事马上接听了。
「我是宫永。」
「喔?你怎么了?今天大清早就出去了?」
「不,不好意思,我想休息一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是吗?我跟课长说_声。」
「拜托了。」
语音刚落?电话另一端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癞蛤蟆」。
「是宫永,他说不舒服想休假。」
我听到女同事为我解释,然後又马上跟我说话了。
「你等一下,课长找你。」
电话搁了一会儿。要不要挂掉它呢?就是一刹那的犹豫,错过了挂线的时机,我听到「癞蛤蟆」的声音。
「宫永,干嘛要请假?今天不是要正式签合约吗?你拼死也要出现!」
又想吐了,我不由得掩住嘴巴。
「宫永!听到了没有?」
「是。」
「马上回来。」
我捏定主意了。
「课长。」
「甚么事?」
「那份合约吹了。」
「甚么?」
「O公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