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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就好。饮多了,头就该疼了。”云澈的唇线弯起浅浅的弧度,“卢顺,也许朕该封她云光大夫了,你说是不是?“
卢顺笑了笑,“陛下,这朝堂上的事情,卢顺哪里懂啊……不过这云光大夫位列九卿之下,凌大人年少有为却极为低调,这么一下子封他云光大夫,他怕是会受宠若惊吧……”
云澈笑了笑,没有说话。卢顺却知道云澈并非说一说而已。他能深得云澈信任被留在身边,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口风够紧,就算他清楚云澈的心思,也不会说出去让第二个人知道。
只是凌子悦饮下不过六七杯酒,他云澈却足足饮下了十几杯。正如云羽年所言,心中不快,如何得以醉世?
翌日早朝,云澈提及黄河水患江北十二县灾情时,群臣也只是上奏应对水患加以疏导并及时从国库中调拨银两赈灾。
洛照江抬眼看了看云澈,只见他唇缝抿紧,显然对朝臣们的建议不甚满意。
此时,容少均出列,“禀皇上,臣以为即便陛下下旨赈灾,只怕底下的官员阳奉阴违还借着国库赈灾的机会大肆贪污,这国库中的银两是花出去了,却没有用之于民啊!”
云澈的肩膀略微放松,“不知丞相有何建议?”
“臣认为,朝廷必须派官员前往十二县,若有官员对陛下的御灾之策不予以执行又或者贪赃枉法者,一律问斩。”
“言之有理,不知丞相认为派谁去最为合适呢?”
洛照江心中一转,这可是个好差事啊,去一趟必然盆满钵满,只可惜自己已贵为太尉了,是不可能去了,只好盘算一下自己人中有谁合适回来之后懂来孝敬自己的。
“臣认为,谏仪大夫凌子悦乃合适人选。”
容少均此话一出,云澈指尖一颤,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哦,这朝中文武大臣众多,为何丞相偏偏属意凌子悦?”
“凌大人年少有为,为人正直,见到贪赃枉法各地官员行贿必能做到不为所动。且凌大人有爱民之心,臣曾经听闻凌大夫将陛下赐予的金银赠与贫穷百姓,若是由他前往十二县,定不负陛下所托。”
云澈点了点头,“除了凌子悦,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人选?”
洛照江赶紧上前,“臣认为紫金大夫柳汝城亦可担此重任。柳汝城的家乡就在江北,他得知自己的家乡遭遇水患,已是心急如焚。如今江北水患,那里必然十分艰苦,而柳汝城生长在寻常百姓家,对这样的环境是十分适应的。”
洛照江的意思十分明了,凌子悦生在公侯之家,从小寄养宫中,是没吃过什么苦的。把他派到江北,只怕过不了几天就受不住草草回来帝都了。
云澈蹙眉,洛照江所言点中了他的心思。云澈自然知道凌子悦是女子,且不说要吃苦,那里是在闹水患,万一一个不慎她出了什么事,云澈是鞭长莫及,他如何舍得。
但洛照江所推荐的是他自己的党羽,云澈是十分了解自己的舅舅的。他对百姓疾苦可不感兴趣,他在意的只有金银钱财。他推荐的人只怕不是什么善类。
“嗯,丞相推荐的人选确实不错而太尉所言也不无道理,但此事关乎国计民生,朕要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退朝之后,卢顺便紧跟在云澈身后。
云澈望向高墙之外的流云,低声道:“卢顺,传凌子悦来宣室殿吧。”
“是。”卢顺无奈地后退离开。
凌子悦来到宣室殿时,云澈正坐在案前愁眉不展,案上摆着的正是奏明江北水患的奏疏。
“微臣拜见陛下……”
凌子悦正欲跪下,云澈却招手令她上前。
凌子悦向前几步,云澈看着她低垂的额头眉头皱的更紧了,“朕要你坐到朕的身边来!”
凌子悦只得从命。
“你可知道,今日丞相奏请派你前往江北督促当地官员治理水患?”
“臣听说了,臣也正有此意,就算丞相未向陛下提及此事,臣也正有向陛下请去江北之意。”
“子悦!你在胡说些什么!谁都可以去江北,唯独你不可以!”云澈的语调高扬,猛地将奏疏砸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令人心惊胆战。
卢顺与一众宫人们正欲进来,云澈便高喊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宫人们纷纷退出。
“陛下,江北水患,陛下本就该派出自己信任的臣子前往督促治理水患。凌子悦虽出身公侯世家,但陛下心怀天下,作为陛下的臣子,凌子悦又岂有退缩之理?凌子悦就算去了江北风餐露宿舟车劳顿,但这也比不上那里的百姓困苦。陛下,只有用微臣的眼睛去看,耳朵去听,陛下才能真正了解那里的情况。”
凌子悦说完,离开了云澈身边,来到案前跪下,重重地叩首。
“陛下!臣请前往江北十二县!请陛下成全!”
“是成全你去看看帝都城外……还是成全你离开朕的身边?”云澈死死盯着凌子悦匍匐的身影。
“陛下昨日大婚,微臣却听闻陛下慢待皇后引得宁阳郡主不悦。”
“所以呢?这与你何干!”
“太后召见微臣,询问微臣陛下为何对皇后娘娘如此冷淡,臣无言以对。”
“所以呢?大不了朕下旨日后太后召你,你不必前去!”
“太后召见,臣如何不去?”凌子悦抬起头来,“况且,臣并不觉得太尉推荐的柳汝城是合适人选。此人在帝都城内的别邸就有两处,且规格均不在微臣之下。就算他每年领取双倍俸禄也达不到这样的财力。陛下觉得派他去可靠吗?万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凌子悦!你不要逼朕!”
“陛下是天,凌子悦微小如何能逼迫陛下呢?若是能,凌子悦心中欢喜,因为陛下看重凌子悦。既然看重,恳请陛下遂了凌子悦的心愿。凌子悦乃我云顶王朝的谏议大夫,终日在这温香暖语的帝都城内,不识民间疾苦。凌子悦是陛下的眼睛,凌子悦看不见的,陛下如何看见?于公于私,凌子悦恳请陛下成全!”
云澈走下来,一把将凌子悦拉起,用力地摁在自己怀中,“你要去……好!朕成全你!但朕要你记住,若是你不再回来帝都,莫要怪朕对你的母亲、兄弟还有你的叔伯不留情面!”
“陛下多虑了……”
云澈的力气极大,凌子悦被他勒的就快喘不过气来。
看见她如此难受的神情,云澈这才松开手,凌子悦踉跄着向后两步,云澈以为她要跌倒正欲伸手扶住她,没想到她却自己站稳了,只得凉凉地收回手来。
“陛下,太后娘娘差人来请陛下了。太后娘娘说,陛下若不去,她这个……这个……”卢顺站在殿外,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这个什么?”云澈不耐烦地问。
“太后娘娘说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亲自来拜见儿子。”
云澈发出一声冷笑,“去告诉太后,她还是在寝宫里安稳待着,江北几万黎民百姓还抵不过她十万火急吗!”
卢顺只得面色难看地退下。
“等等,卢公公!请你去回禀太后娘娘,就说陛下一会儿就会过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这……”卢顺看向云澈,他的脸色果然变了。
“你知不知道她叫朕去是要说些什么?”
“凌子悦当然知道。可陛下可曾为太后想过,太后为陛下周旋于镇国公主与宁阳郡主之间,可谓用心良苦。陛下怎能因为与皇后之间的稍许不和而对太后不敬呢?”
若是其他朝臣对云澈这般说,只怕他已经勃然大怒。可是凌子悦不一样,她的语气里满是担心,令云澈就算气也只能憋在心中。
“只有陛下忍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就大业。皇后娘娘是陛下的妻子,陛下如何不能宽容相待呢?”
云澈的神色沉了下来。
“她是云顶王朝的皇后,但她并不是朕的妻子。”
凌子悦无奈地一笑,云澈对此极为执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娶了云羽年。
“陛下……既然陛下成全微臣,微臣便回去府中准备细软,不日前往江北。臣请告退。”
云澈并未应允,而凌子悦却一步一步后退,直到殿门前。
61、拔擢
凌子悦低着头,她知道如果自己劝云澈对云羽年百般呵护是多么虚伪。与其这样,不如不说。而云羽年此时此刻,最为想要的也不是云澈的眷顾,而是属于她自己的平静。
她一步一步。退出云澈的视线。
“陛下?”卢顺见凌子悦已经走远了,云澈却仍旧望着那个方向不由得出声提醒。
“摆驾……太后寝宫吧……”
“是。”
离开云顶宫,凌子悦的马车行驶在帝都闹市之中,帝都城还沉浸在皇帝大婚的喜悦之中,掀开车帘,看着那些来往叫卖的小摊小贩,各大酒楼妓馆比前些时日更加热闹。
马车路过翰瑄酒肆,酒香远远飘来,令凌子悦心脾沁然。
停了马车,凌子悦走入翰瑄酒肆,酒肆的老板早就知晓凌子悦的身份,亲自迎接。
“凌大人,今日是一个人来饮酒的吗?”
“正……”凌子悦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角落里一男子正向自己招手。
“凌大人!不如与欧阳琉舒同案而饮啊!”
凌子悦低笑出声,“欧阳先生,此时您不是应该在翰林院都府公务吗?”
欧阳琉舒不屑地挥了挥衣袖,“杀鸡焉用牛刀?”
凌子悦笑意更深了,大喇喇来到欧阳琉舒面前坐下,而那欧阳琉舒竟然将酒樽推到凌子悦面前示意她为自己斟酒。凌子悦倒也不怒,将酒舀入樽中。
“先生好惬意啊。”凌子悦的低眉一笑。
欧阳琉舒却眯起眼睛,手指点了点凌子悦,“大人若是女子,颔首垂眉那一刻的风情无人能及,只怕陛下魂牵梦绕难以自拔啊……”
凌子悦心中一晃,自己在云澈身边多年,至今还未有人怀疑她是女子。
“看来先生饮了不少。看先生这模样,是觉着都府屈才了啊!凌子悦一直认为欧阳琉舒生智慧非凡,不如想一想有什么方法能使陛下注意,脱离这都府呢?”
云澈现在正是积聚实力的时候,像是欧阳琉舒这样大智若愚之人,若能在云澈身边自然能为他将情势看个透彻。
“这都府的俸禄着实太少,确实该想想法子了。不过大人呢?大人可曾想到法子了?”欧阳琉舒饶有意味地问。
“我……需要想什么法子?”凌子悦撑着脑袋倒是期待欧阳琉舒会说些什么。
“放眼整个朝堂,陛下臣子当中没有几个是全然真心向着陛下或者值得陛下完全信任的。就拿这三公来说吧,丞相乃陛下的太傅虽然得到先帝赏识身后却无足够的势力,无论他有多支持陛下的新政,他面对始终是权势滔天镇国公主。太尉虽是陛下的亲舅舅,他想要从陛下这里得到的多过他能为陛下效忠的,陛下又岂会不知?而御史大夫更是陛下无人可用情况下的权宜之计罢了。三公都不可尽信,陛下最信任的只有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也是他最为了解的凌大人你了。”
“陛下信任凌子悦,凌子悦还需要想什么法子吗?”
“陛下要重用凌大人,就必须要令大人尽早进入朝政的核心。欧阳琉舒若是没估计错的话,只怕不久陛下就要拔擢凌大人了。”欧阳琉舒与凌子悦碰杯。
“既然在下是要高升了,是喜事。凌子悦有何事需要烦恼?”
“凌大人的聪慧欧阳琉舒可是看得出来的。陛下只看见远方,看不到身边的危机。凌大人离陛下越接近,就会成为陛下的盾牌,所有针对陛下的敌意都会转移到凌大人的身上,迟早有一日,大人会从高处跌落,甚至于粉身碎骨。”
凌子悦低下头来沉默不语,欧阳琉舒笑意不减独自啜饮。
“果然……应该让你去到陛下的身边。”凌子悦抬起头来,眼中的了然与淡泊令欧阳琉舒的笑意停顿。
“凌子悦若真的有一日会从高处跌落,只要跌落的不是陛下,凌子悦无悔。”
凌子悦整理衣襟正欲起身,欧阳琉舒却再度开口。
“在下很好奇,陛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令凌大人放下一切去追随?”
凌子悦笑而不语,起身离去
欧阳琉舒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待到凌子悦的马车完全没入帝都人流之中,他才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良久,一个修长儒雅的男子来到欧阳琉舒跟前坐下,“欧阳先生,您从不与人同饮,不过看起来与凌大人倒是挺投缘啊!”
“非也……我欧阳琉舒是从不与男人同饮……但是对那些才情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