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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跪在云澈面前,却意外地沉默。
云澈吸了口气,笑道:“丞相,你可是朕的老师,怎么害怕起镇国公主了?”
容少均叩首,他的声音一如朝堂上那般平稳,仿佛如今的一切得失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陛下,容少均不仅仅是陛下的老师,更是陛下的臣子。”
云澈扯起唇角,来到他的面前,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他没什么可对容少均说的,容少均在自己风雨飘摇之际从未动摇立场,鼎力相助,如今……又是为了他,容少均甘愿放下自己的名望和政治前途。这一次退隐,他也许就再没有机会出入朝堂了。
“舅舅……也是朕对不住你……”
“陛下!”洛照江的额头用力磕在云澈的脚尖前,“陛下既然还称呼洛照江为舅舅,做舅舅的什么都能为甥儿做。不过一个太尉的虚衔罢了,只要陛下留着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云澈别过头去,他一直知道洛照江是如何借着国舅的名号集结党羽收受钱财,他本应该最眷恋权位,如今却甘愿将太尉之位放下,实则是在明哲保身。这二人都主动退隐,动机却全然不同。
“陛下,臣等离去之后,镇国公主必然会以心腹代替丞相与太尉之职。虽然推崇文武分治内外分庭困阻重重,但陛下可以将目光放到另一件事上。”
云澈点了点头,示意容少均继续说下去。
76、秋千
“陛下一直希望能与戎狄一战,那么在这之前,陛下不妨改制军队,培养将才。镇国公主只看见朝堂之上的文臣,却管不了陛下的武将。倘若陛下有绝对忠诚而又猛利的军队,今日就算各路诸侯连成一气,陛下也不会如此被动。”
云澈眯起眼来深思。
洛照江也道:“臣也请陛下蛰伏。镇国公主历经三朝,对以文御武之术深信不疑,陛下要推行新政,对镇国公主而言就是动摇国之根本。这场新旧交锋,陛下的实力还不够雄厚。如今就连兵符也还牢牢握在镇国公主手中。若有一日,陛下就算没有兵符在手,也能号令云顶铁骑雄师,镇国公主便再不能阻碍陛下了。”
云澈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是一败涂地之后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天色已晚,臣容少均拜别陛下!”
“臣洛照江拜别陛下!”
他二人齐齐叩拜在云澈面前,那一声“拜别”的意味,那叩首时的力度,重重地压在云澈身上。
他牙关咬紧,眼眶湿润,若是可以,他要将云顶宫看穿。
如今的他,只是镇国公主关在笼中的那只鸟儿。但终有一日,笼中鸟也将笑傲苍穹。
不过三日,容少均与洛照江便因为推荐陈卢与王人杰而遭到罢黜。在镇国公主的推荐下,云澈不得不任命镇国公主夫家姚氏长子姚琮为丞相。
容少均离开帝都那一日,风刮的有些狠。他的马车轻的就似要飘起来般。
赶车的车夫叹了口气道:“大人啊,别的大人还乡那带回去的家财只怕几辆车都拉不完。您贵为当朝丞相,一辆马车,都空荡荡的!就是您这样两袖清风竟然还被罢免,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啊!”
容少均淡然一笑,“家财万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容少均顶天立地,上对得起先皇,下对得起百姓,没什么遗憾的。”
就在此时,听得身后传来马匹飞驰的声音。
“老师慢走!”
容少均撩起车帘,便看见云澈骑着马,身后禁卫紧随而来。他的风衣鼓鼓,像是有无数的意念膨胀着要撕裂一切。
“陛下!”容少均下了车,重重地跪下。
“老师——”云澈翻身下马,将容少均扶起。
“陛下,微臣一向没有什么才干,如此平庸却得到先帝与陛下的赏识,从一介士子到太子太傅甚至于一朝丞相,容少均实在受之有愧。”
“老师!老师为人刚直,博学广思,若没有老师就没有现在的朕!是朕辜负了老师的期望!老师之所以被罢免,是因为朕太急功近利!老师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朕认清楚情势!”
容少均听到此,双眼湿润起来。他本以为云澈不懂,却没想到他懂了。
“陛下明白,微臣做什么都值得!这是微臣给陛下上的最后一课。一定要忍,忍到羽翼丰满,忍到时机成熟,忍到陛下逆天而行也无人阻拦。小不忍则乱大谋!欲速则不达啊!”容少均用力地按着云澈的双臂,他老泪纵横。
云澈的喉头哽咽,“云澈谢过老师!”
“陛下,容少均不求别的什么,只求陛下能成为一代明君。容少均曾为太傅,只有陛下成为明君才能证明容少均这一生的心血!”
“学生明白!”
“凌子悦,”容少均看向凌子悦,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一向心思细腻又冷静,就连先帝都夸赞你有才学又正直……将来一定能成为陛下的镜子,以良臣为镜,方可智通天下。所以日后陛下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也无论你身边的情形是怎样的,老师希望你一直保持直言敢谏的本性!”
“学生明白!学生一定做到!”
“好了……陛下……微臣要上路了……”容少均退后一步,再度跪下,重重地行了一个礼,“微臣拜别陛下!”
云澈的拳头握的极紧,望着容少均的马车渐行渐远。
他心中明了,这位教导他多年的老师,只怕再难相见了。
容少均的马车早已消失在路的尽头,可云澈的身影却如同一棵树,扎根于土壤之中
云澈自那一日起,在朝堂之上便更加沉默,终日沉溺于上林苑,由明朔与张书谋相伴左右。
“书谋,明朔,这一次朕摔的很惨。”云澈拉紧缰绳,笑着回头望向追随自己的臣子。
“陛下志气高远,鲲鹏展翼不在于一时。”张书谋安慰道。
“这一次,镇国公主联络各路诸侯给朕施压,如果没有诸侯响应,她凭借朝中的一帮文臣,又岂能如此嚣张?”
“陛下看明白了,不知下一步有何打算?”明朔问。
“朕打算派一个人,前去搜罗那些诸侯王的不法之事,在他们之间制造间隙,朕不亲自出手,要他们自己斗个痛快!”
“不知陛下打算派何人前往?”张书谋蹙起眉头,云澈的想法固然高明,但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做这件事,只怕适得其反还会引来镇国公主的忌惮。
“书谋你这个人过分直率,心无城府。而明朔也必须留在朕的身边。纵观整个朝堂,朕倒是属意庄浔担任这个差使。”
“庄大人口若悬河,审时度势,巧舌如簧,明朔与书谋不及也。况且他作为科举后唯一留在朝中的士子,也满怀希望能有一番作为。陛下派他前去各个诸侯国,确实是最佳人选!”明朔十分赞同云澈所想,张书谋也是。
三日之后,庄浔便被任命为紫金大夫,负责走访各个诸侯郡国,美其名曰为朝廷钦差探查民情,实则是挑拨各路诸侯,各个击破。
连日来云澈对朝政漠不关心,镇国公主却不满起来,“陛下这是怎么回事?朝政不加决断,只知道去上林苑嬉戏!”
“母亲,陛下这不是信任您推荐的大臣吗?况且免了丞相与太尉,陛下心中能痛快吗?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陛下散散心吧!”宁阳郡主劝道,生怕镇国公主会对云澈越发不满意。
“陛下才不是要散心,而是向我这老太婆泄愤呢!”
“好了母亲!您与陛下之间闹的还不够僵吗?近日朝中又无甚大事,陛下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镇国公主沉默了,良久又道:“那凌子悦呢?还在府中养病吗?”
“没有母亲您点头,他的病哪里好的了啊!”
此时的宁阳郡主已经明白云澈在记恨自己了,现在最缓和自己与云澈之间关系的方式莫过于让凌子悦回到朝中。
“那就让他再多病一些时日吧。”
宁阳郡主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又不知再说些什么。
离开镇国公主,宁阳郡主又前往洛太后寝宫。洛太后避而不见,只是遣了锦娘告知身体有恙不宜见客。
宁阳郡主哼了一声,想那洛瑾瑜在自己面前从来都十分谦顺,如今倒也摆起架子来了。
锦娘叹了口气,宁阳郡主自然注意到了。
“锦娘,你有话为何不直言?”
锦娘无奈道:“奴婢对宁阳郡主直言,宁阳郡主却未必肯听啊。”
“你说的话我宁阳郡主一直放在心上。”
“前一次,奴婢还劝宁阳郡主一定要想清楚自己是站在哪一边。现在想想是奴婢多言了。镇国公主是宁阳郡主生母,公主自然更仰赖镇国公主了。如今陛下在朝中势力单薄,也消磨了意志,对他而言,皇后娘娘也不过个摆设罢了。宠她又或者不宠她,对现下的局势没有丝毫改变。这不,连自己的亲舅舅都保不住啊。”
宁阳郡主也没想到这次这把火会烧的这么厉害,三公都换了人,云澈日日纵情上林苑,云羽年整日独守空闺,云澈却不闻不问,仿佛这后宫根本没云羽年这个人了。这不正是在报复自己吗?而如今自己连一点赢得云澈好感的筹码都没有了。
“锦娘……如今我该怎么办?”
“唉,如今也就是凌大夫回来能让陛下心情好一些了。”
“镇国公主还在气头上呢,我这也不好说如何让凌子悦回来啊……”宁阳郡主心中不免后悔起来。如今云澈是不会看云羽年一眼了。
回府养病的凌子悦过的却是宁阳郡主想象之外的惬意生活。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无需早朝也无政事烦忧。帝都城的显贵知道她如今失了势,是称病在家,也就无人登门打扰。用过午膳,凌子悦便躺在院中的槐树下,随意翻阅那些自己没来得及细看的书简。日光透过树荫落在她的身上,偶尔慵懒地打个哈欠。凌子清也长大了不少,从学舍回到府中问及的问题有时凌子悦也要思索片刻方能回答。兄长凌楚钰也时常来看望她,两人一对弈就是一整个下午。
“子悦,如今容少均与洛照江都被免官,你呢?你可有什么打算。不如就此隐退吧。”凌楚钰一面落子,一面小声问道。
“这天下,是陛下的。弟弟就算隐退,又能去到哪里?”凌子悦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府中……还有伯父府中是不是都有陛下的人?”
凌子悦笑而不答,凌楚钰了然。
“人这一辈子,就似棋局,不能行错一步,否则即便不是满盘皆输也是难以回头。弟弟的棋局……开篇就错了……只能一直错下去了……”
凌楚钰的手指僵在原处,笑道:“陛下如今对凌氏一门极为眷顾,原因为何兄长自是清楚。只是陛下越是爱重,为兄越是忐忑。子悦,无论发生什么,为兄只求你能保住自己。”
“谢兄长关心,凌子悦谨记。”
凌楚钰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但绝不是徒具虚名之辈,若不是为了凌子悦,他也不用远离朝堂,凡是谨慎低调。陛下恩宠过盛,凌楚钰知道这就是一把双刃剑,今日是云恒候府的荣耀,明日就能带来灭门之灾。
棋局终了,凌楚钰赢了凌子悦一子。他笑了笑,“你又让着我了。天色已晚,我这就回府了。”
“凌子悦送兄长。”
如今的凌楚钰也已经有了儿子,取名凌君如。凌君如还在襁褓之中,须得父亲爱护,凌子悦自然不好对凌楚钰多加挽留。
待到凌楚钰离去,院中再度空落起来。
凌子悦望着那只秋千,夕阳斜落而下,影子被拉得纤长。
那是当年云澈还是九皇子时送给自己的秋千,而这只秋千也被凌子悦从云恒候府带来这里。比起云澈每日送与自己的金箭羽,这只秋千才真正贵重许多。
凌子悦坐了上去,比起小时候,这秋千是窄了点儿。她双手攀着吊绳,望着府院角落上那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轻轻荡了起来。
秋千越荡越高,凌子悦的目光也越来越远,似乎只要一个用力就能飞出去一般。
她闭上眼睛,风从耳际而过,掠起她额角的碎发,她的衣襟。
乘风而去忘却凡尘琐事才是潇洒。
当她坠落时,蓦地有人从身后将她一把抱住。那人的气息如此霸道,抱着凌子悦的力道那般绝对,不用回头,凌子悦也知来人是谁。
“怎的荡的那么高,把朕吓坏了。”
云澈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的下巴抵在凌子悦的肩上,说话时的气息若有若无掠过凌子悦的脸颊。
“陛下……”凌子悦正欲离开云澈的怀抱行君臣之礼,云澈的臂膀却收的更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