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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澈闭着眼,露出一抹笑意。
“你不问朕派了御林军干什么吗?”
凌子悦笑了笑,“还能干什么啊?陛下是想给谋害微臣的幕后主使一个警告。”
云澈没有回话,手指轻轻陷入凌子悦的指间,十指相扣。
而凌子悦心中却不安起来。她隐隐觉得云澈寻找的其实是云映……但是至今没有云映被发现的消息,欧阳琉舒也一直很安静。也许,他已经平安离开帝都了吧。
想到此,凌子悦暗暗松了一口气。
82、兵符与军权
数月之后,云澈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
清晨,云澈上朝与群臣议政,他临朝之时,卢顺便急匆匆前来告知说明熙的孩子有了动静。
“陛下?”卢顺看向云澈,毕竟连洛太后都赶去了。
云澈却吸了一口气道:“朝事为重,命宫中所有太医都前去明妃那里,倘若不能保得母子平安,朕就要他们的脑袋!”
云澈在朝堂之上镇静沉敛,处理众臣请奏有条不紊,没有谁猜出来今日备受宠幸的明妃就要生了。就连谏议大夫明朔也被蒙在鼓里。
明熙经历了数个时辰的生产,终于一声啼哭之后,宫人们赶到未央前殿向云澈报奏诞下了一名女儿。
群臣叩首,“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帝宫乃至帝都城,虽然并非皇子,但以公主为伊始,预示着云澈即将龙脉延续子孙繁茂。
云澈亲自来到明熙宫中慰问,宫人们在已打点好了一切,明熙撑起上身,满怀歉意欲下榻行礼,云澈一把将她扶住,“你才刚生下公主,身体虚脱,不必行礼了!”
明熙垂首,语态温柔,喉中确有几分哽咽,“陛下,是臣妾无德,陛下如此厚望臣妾却未能给陛下诞下皇子。”
云澈脸上却堆满了笑意,他搂着明熙,宫人们将孩子抱了过来,云澈极为爱宠地逗弄着女儿,柔声道:“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一样高兴。”
明熙侧过头来,原先因为生产而憔悴的容颜漾起一抹红润。女婴含着云澈的指尖吮吸着,发出轻微的咿呀声,而云澈的表情就像个孩子,眼睛里燃烧着星星。
细细揣摩着云澈的表情,确定他是真的高兴之后,明熙才略微松下一口气来。
没过多久,云羽年也来了。她神色泰然,并未像宫人们议论那样面露半分妒色,反而亲自照顾明熙,令原本惶惶不安的明熙安下心来。
而府中的宁阳郡主得知明熙诞下的是个公主之后,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她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来,“还好……还好只是个公主……”
若这是个男婴,明熙只怕终有一日母凭子贵将云羽年从皇后的位子上挤下去啊。
就在云澈得了公主的第二日,凌子悦便奉诏前往宣室殿君臣共宴。
凌子悦却兴致缺缺,望着案上的菜肴却没有一壶酒,是在败兴。
“你是在怪朕令你滴酒未沾吗?”云澈的唇角是一抹浅笑,“可是你饮了酒,朕就不好带你去看朕的小公主了。”
“小公主?真的吗?”
云澈看着凌子悦的双眼,那其中的欢喜如此真切,真想狠狠收藏起来,永存于心。
“走吧!”
“只是这个时辰,小公主不是睡了吗?”
云澈笑了,“那个孩子啊,到了白天就睡的香甜,朕如何摆弄她都没一点反应,可到了夜里,她倒是活络起来,真是顽皮啊!”
来到小公主的寝宫,层层幔帐薄纱之后,是一张木制的小摇床,四周弥漫着桂枝的馨香,几个宫人正围着那张小床逗弄着小公主,而映孩咯咯的笑声显得格外令人心情愉悦。
“陛下!”宫人们见着云澈来了,纷纷跪拜。
“你们下去吧,朕与凌大人来看看小公主。若要尔等侍候,朕自会传唤。”
“是。”
宫人们退下之后,小公主挥着手瘪起嘴来露出寂寞委屈的神色,这让凌子悦见了不由得会心一笑。
云澈将她从床上抱起,送入凌子悦怀中,“要不要抱一抱?朕记得当日明朔的姐姐生下的孩子,你爱不释手。”
凌子悦接过小公主,她朝着凌子悦抿起唇,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
“陛下所指的是明玉的儿子明湛啊,他从出生起就不被父亲承认,凌子悦自然对他多了几分怜爱。”凌子悦眉目含笑,“陛下,小公主的鼻子与陛下很是相似啊!”
“还有呢?”云澈也笑了,探过头去与凌子悦靠在一起。
“还有这唇角,笑起来也很像。陛下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实在可喜可贺啊!”
“有什么好喜的?又不是你为朕生下的骨肉。”云澈之言似是随性,但却犹如千斤巨石猛然落在凌子悦心头。
“陛下!”凌子悦倒抽一口气,“凌子悦乃是陛下的臣……”
云澈的手指点在凌子悦的唇上,“天下的女人何其之多,谁不能为朕生儿育女?你的孩子,若是公主,朕必然金丝银缕,将她捧在掌心。若是皇子,朕就将这大好河山……”
“陛下!”凌子悦别过头去,“陛下的心意子悦明白。”
“你不明白。”云澈却苦笑了起来。
犹记当年,凌子悦第一次来了月信,锦娘说凌子悦也到了为人妻为人母的年纪了。那时候的他觉得忽然一切都变了。他的子悦会不会被别的男人抢走,她是不是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为别的男人诞育子嗣?这样的想法就似阴郁的花朵,在心的角落里孤独难耐地开放,无声无息地开满整个心房。
小公主还在凌子悦的怀里笑着,而云澈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若说良辰美景,不及凌子悦在他身边的一刻。
待到凌子悦离去,宫人们才去到明熙宫中禀报。
明熙听过之后,问道:“你们确定是陛下带着凌大人去看望公主的?”
“正是。”
“那么凌大人如何表情?他喜不喜欢公主?”
“回娘娘的话,凌大人对公主爱不释手,一直哄着公主入眠了才离去。”
明熙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她喜欢就好……她喜欢的,陛下自然也会喜欢……”
数日之后,戎狄左贤王阿依拜穆率领三万骑兵进犯北疆二十四郡的鸣镝郡与长天郡,他们虽然得到龙亭郡郡守林肃相助,但阿依拜穆骁勇且行军多有计谋,两郡郡守不敌,边关告急。
朝堂之上云澈向众臣问策。
朝臣认为此二者多次交战实为常事,阿依拜穆也顶多前来抢夺一些财务,此等骚扰自前朝开始就被弃之不理,实在不值得劳师动众前去救援。
云澈唇角上扬,仰起下巴,目光扫过众臣,特别是当今丞相姚琮将古往今来中原与戎狄的大小战役都搬了出来,一次道明云顶与戎狄开战必败之理。
张书谋却出列请战。他的理由很简单,前朝弃之不理是前朝之事,更不用说前朝已经覆灭了。两郡纷纷向王庭告急,戎狄的气焰决计不仅仅是骚扰这么简单。天子不振,北疆百姓还能求助于谁,日后哪怕戎狄大军压境直逼帝都,边疆又有谁敢向云顶王朝求救,德不能覆,云顶王朝必须发兵救援。
张书谋话毕,凌子悦出列附议。这令张书谋颇为惊讶,凌子悦自从养病还朝之后就鲜少廷议政事,张书谋本以为他是想要明哲保身,却没料到这一次凌子悦反倒挺身而出了。附议者还有明朔。
云澈不发一言,令众朝臣难测深浅。但凌子悦仰首的刹那,便从云澈眼中看到了雄心勃勃的战意。
他心中真正顾忌地却是号令军队的兵符至今仍把握在镇国公主手中。
退朝之后,云澈前往承风殿向镇国公主请安,谈及出兵北疆之事。
“我算是听明白了,”镇国公主笑了笑,“陛下是想问我要兵符。”
“镇国公主误会了,朕只是向您借兵符一用,待到两郡解围,朕定将兵符归还。”
镇国公主的笑容中意味深长,“陛下,万世帝王之中没有哪个不想建功立业。但兵符一出,必见刀光,天下生灵涂炭,君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愿见到这般情景。陛下不如以怀柔之策,派使节化解两国之争。”
云澈心中冷笑,他心知肚明镇国公主不肯将兵符交出,除了因其奉行以文御武之术讲求无为之治外,更是因为她也在担心自己手握兵符之后,镇国公主再难驾驭。
前一段时间与成郡王交好的隆亲王被削减了兵权,而近期一向站在镇国公主一方的临川王最为信赖的谋臣酗酒后不慎落水而亡,而云澈也趁势将自己的人安排去了那个位置,临川王也因此处于云澈的掌控之中。镇国公主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云澈正在削弱她的羽翼,她怎可能还将兵符拱手让出?
次日,云澈于宣室殿召见张书谋、明朔以及凌子悦。
这一场君臣对话没有太多的虚礼,云澈面对张书谋直言道:“朕欲出兵东瓯,诸位有何良策?”
“两郡受敌,若单单只是龙亭郡出手相助或者其他边疆出兵,各郡兵力分散就会给戎狄以可乘之机。臣以为不妨从冀郡与绍郡调兵增援两郡,他们是边关的后脊与支撑,边关受敌理应从此二郡调兵。两郡得到援兵,可闭门不战,戎狄远道而来,粮草不济,相持久了自然退兵。”张书谋答道。
这是最简单的战略。
“明朔,你有什么想法?”
“臣赞成张大人的主张,从冀、绍二郡派兵增援,至于遇到戎狄到底是闭门不战还是采用其他战术,必须地亲见阿依拜穆才有论断。”
云澈唇角轻陷,侧目望向张书谋,“那倘若朕告诉你,朕给不了你调兵遣将之符令,只得朕的旨意,你可有把握?”
张书谋微微一愣。
凌子悦却笑道:“兵符不过一样东西,一个信物。可这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君令怎会不及兵符?”
凌子悦此言意在提醒张书谋,更是提醒云澈,哪怕镇国公主死死握住兵符,只要云顶王朝将士对云澈马首是瞻,镇国公主的兵符也不过摆设而已。
“臣张书谋有十分把握!”
云澈笑了,目光已经穿海翻浪,“朕就命你为大将军,明朔为副将,前往北疆,要让戎狄的左将军知道何谓天高地厚!”
离去之时。张书谋与凌子悦并肩而行。
“凌大人,有时候书谋不是很明白。”
“哦?张大人才思敏捷,天下之学无所不闻,有什么能让张大人想不明白的?”凌子悦笑问。
“也许书谋的文辞在凌大人之上,但若论国策政论,书谋自问不如大人。大人常伴陛下左右,一直支持陛下强军建制对峙戎狄,可陛下却偏偏遣书谋前去,这是为何?”
凌子悦抿唇一笑,眼中有几分落寞一闪而逝,“自是因为张大人乃实干之人,不似凌子悦只知空谈。”
“凌大人这般自嘲,倒是令书谋无地自容了!”
凌子悦抬头向往云际,若自己身为男儿身,云澈就不会如此顾忌了吧。
明朔临行前,坐于家中,轻轻擦拭着一支箭羽,他的目光随着箭身流转,停留在锐利的尖端。手指缓缓转动,布巾一寸一寸擦拭而过。
“大人,凌子悦凌大人来了。”
“凌大人?”明朔放下箭,站起身来。
凌子悦负手来到明朔身边,“怎么了?见着我来了反倒打扰你磨兵利器了?”
“不是……”明朔微微一笑,将那支箭收起,包入布巾之中。
“诶?这箭你还要包起来?”
83、君命大于军令
明朔笑而不答,“子悦兄是见明朔要前往北疆了,有话前来嘱托吧?”
“是啊,明朔你是谨慎之人,我本没什么需要对你说的。但思来想去,还是来了。此去北疆,山高水远。我什么都不担心,只是会冀、绍二郡远离帝都,怕君命不及军令,到时候望明朔你能当机立断,切莫犹疑。”
明朔低头沉思了稍许,回道:“明朔明白了,当以权宜行之。”
凌子悦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心思,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子悦有多羡慕你。这辈子我怕是再没机会离开帝都了。”凌子悦叹了口气,江北只怕将成为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陛下信重大人,自然希望大人能够常伴身边。”明朔知道凌子悦的心思,只得这般出言安慰,
待到凌子悦离去之后,明朔方才将那支箭羽再度取出,他垂下头来略微一笑,“既然你不能远去,我就带上这支箭去吧。”
于是,张书谋与明朔奉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