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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少爷刚睡醒?”
“嗯。”
“先坐。吃过饭没?”
钱生坤早已不客气的坐到了大沙发的中央,懒洋洋的靠在舒适柔软的靠背上,双脚搭到了茶几上,恩了一声。
陈瑜走到他跟前,倒了两杯茶放下,然後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微笑著问他有什麽事。
“我要包那女的。”钱生坤放下了脚,平静的像点菜一样。
陈瑜有些愕然,但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笑容,说钱少爷你换口味了啊。
钱生坤笑了下说,就说行不行吧。
“我们这边没什麽说的,但她个人我就不清楚了。同意了那就成,不同意那我们也不逼良为娼对吧。”
“操,干这行了还有什麽同意不同意的,不逼她也是娼了。”
“我们这是人道主义。”
“少在那假惺惺,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钱生坤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办不成你等著。”说著,起了身。
陈瑜也站了起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笑著将他送到了办公室门口,说不送了,慢走。
结了帐,一出门,他被阳光晃的止了步,眯著眼睛适应著光线。望著灿烂阳光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他有种重回现实的感觉,昨夜的一切都像要在暴晒下消亡。
今天是周末,怪不得比平时人更多、更吵。
街上的人们来来去去忙著自己的事,而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要干什麽。
过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怕遥光看不到自己的信息,先给遥光震了电话,几声後挂断,发短信问对方在哪。
他早就把要开了遥光的事忘的没了影。他只觉得自己无聊,想找个人玩。
尽管每次和遥光呆一块都会被针对,但对比其他人来说遥光还是更有意思些,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将遥光暂且变为了“没事可以找著玩”的人。
贱似乎是人类的天性,对比起平平淡淡人更爱没事找事。
没多久遥光就回了信息,说准备去上课。
他皱著眉回“周末上个屁课”,但遥光告诉是他给别人带课。
他一下子就乐了:“你还给别人上课呢,怎麽上?”
“教素描,就几个人,单个指点也不是很麻烦。要过来不?”接著後面详细的告诉他坐什麽公交、坐到哪站,怎麽走,哪栋楼哪层。
钱生坤没管那麽多,直接打车过去的。
但之後找路就比较麻烦了,有点偏,在一个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家属院里,他左拐右拐的了半天才找到。楼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建的,楼道里的白墙早已变得灰扑扑,上面贴满印满了小广告。扶梯还算干净,可能是经常有人用的缘故,反正他是想不到这块儿还能有什麽物业来打扫。
上了三楼,短信中所说的中间那家的门开著,进去後却见一个五十多岁戴著眼镜、身材圆润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听见脚步声後女人抬头看向钱生坤。钱生坤对她说“我找遥光”。
女人笑著说:“哦,你是来上课的吧?他在那儿。”说著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他顺手一看,然後往那边走去。
不大的房间里安安静静,角落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石膏还有瓶瓶罐罐一类,有几个在桌子上摆著,对面有六七个人坐在对面,其中年龄也有大有小,有个看起来还是小学生,还有个看起来已经是大妈了。有的拿著画板,有的是坐在画架前,一会儿看向前面一会儿又低下头画,个别不太认真的注意到了他,抬头向他看了看。
遥光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著,微微弯著身子给认真一个十七八左右的女生在纸上比划著。
他笑著,喊了声“遥光!”。
这下所有的人都惊诧的看向他了,包括遥光,包括不远处坐在沙发看报纸的大妈。
他站在门口高兴地笑著看著遥光,丝毫不在意自己扰乱了人家的课堂并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遥光站直了身子,无奈的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望著大家,指了指画板。大家这才回了神,转回头各画各的。
遥光在手中的本上写了些什麽给女生看了眼。女生乖巧的点了点头,转头继续画自己的。
钱生坤看著遥光只笑,有些感到不可思议的想著不会说话竟然也能把这些人管住。
遥光接著又写了些东西後才出画室。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看向他们,让他们坐过来。遥光笑著摇手婉拒了,然後神色有些无可的把写的东西给钱生坤看:“大家都被你这一声吓了跳。”
“看来你还教的挺不错啊。”
钱生坤完全没意识到遥光那句话意思,依然笑著说道。他此时声音虽没刚才那样大,但在这安静的屋里也有些突兀了。直到遥光竖起食指往唇边靠了下他才反应过来,却不悦的皱了眉:“干嘛?”
“他们还在画。”
钱生坤看了後本想说关我什麽事,但一想著好歹是遥光的课,也就忍了忍。
然而遥光上不上课又和他什麽关系?──如果是以前,哪怕是前天,他都会这麽想,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到底是哪不同也说不出来,只是像敞开门接进了某个人,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他的其他事。
而遥光就是他唯一接受的。
他一脸的不乐意,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是头一次对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没反驳什麽。
遥光高兴地笑了,那笑容与窗外斜斜映来的灿烂的光融在一起,明朗纯粹。
他看著愣了下,刚才还让他不悦的事一下就蒸发的无影无踪,他觉得所有的感受都凝在胸口,如种子般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清新与美好。
不过让他最清晰意识到的是他这回没有反应。
然而他并不知道对比起一清二楚的白天,有些真实的东西更容易在朦胧暧昧的夜晚开枝发芽。所有他只是在心中不由感慨果然自己之前是憋的有些久了。
“要学不?我可以教你。”遥光问。
“不学,麻烦。”钱生坤果断拒绝。
遥光淡淡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後写:“先进去坐著吧,要不你也坐沙发上看报纸?”
钱生坤白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小画室。有几个学生又望了过来,但这回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後就又各自画各自的了。
钱生坤用脚勾了张板凳坐下,把墙上贴著的画挨个看了下,大概打量了屋子後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正在给学生指导的遥光,最後他实在闲的没事,就掏出了手机玩。
早知道不来了。
他皱著眉想著,给陈瑜发了条短信问昨晚上那个女人的电话。
之後他抬头,望著遥光发呆。遥光刚好又停到了之前那个女生的跟前,静静站在女生旁边仔细的盯了会儿画,然後微微俯身,在画上又是比划又是摇头,偶尔拿出本在上面写些什麽,用目光询问女生懂不懂。
那女生也认真的看著,时不时的点点头。
最後遥光点点头笑了。
钱生坤静静的看著,那笑容是遥光经常展现给他的那种熟悉的温和。
──原来他对谁都这样。
钱生坤眼睁睁看著在心中想道。
在他的想法里,遥光说以前和他一样,所以才会对他露出那种干净明朗的笑容。
他以为那是特别的,但其实不是。
有些情绪在翻滚著,他不清楚是什麽,但绝对不是高兴。
他坐在画室的一旁,一直盯著在学生们之中站著的遥光给这个比划完给那个指导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那样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
手机的信息铃声响了下。
他打开短信,看到了陈瑜的回复後不疾不徐的起了身。凳子在地面上发出的摩擦声就像是对忽视的抱怨。
遥光转头有些诧异的望向他,他也不冷不热的看了眼遥光,说“我走了”。
那声音不小,引得画室的人又都看向了他。
遥光也直起了身,看著他更加不解了。
钱生坤没理会,径直出了门。
一个人下了破旧的楼,一个人出了曲里拐弯的家属院。
他拨了陈瑜给他发过来的电话,里面的音乐声嘈杂的响了会儿,那边接通了电话,有些熟悉的女声有礼的说:“喂,你好。”
他不由勾唇角,凉凉笑了下:“装的到挺正经。知道我谁不?”
那边静了会儿,说知道。
他笑著说知道就好,既然你同意了,就出来吧。
那边有些犹豫道:“……这会儿?”
“对,别磨磨蹭蹭的,赶紧。”
“……不是只有晚上吗?”女人声音压低了些。
“哦,现在不止了,钱不会少给你,反正叫你出来你就出来。”
那边沈默了一会儿,答应了。
钱生坤告诉她了时间地点,然後说:“要想著能开个什麽车接你这事你就别想了。会开车不?”
“会,前年考了驾照。”
“行,那去买车,以後接送我的活也交给你了。”
那边还没来得及回话,钱生坤便说了“那就这吧,你赶紧”,然後挂了电话。
他站在路边望著来往的车辆发呆,然後点了根烟,想著买什麽车。
反正不能太次太丢人。
但他最後心不甘情不愿的买了奥迪A4L,因为信用卡的额度。
在这之前他皱著眉头盯著A4L如深仇大恨般的给钱永途打了电话,让钱永途转点钱过来。
钱永途听了他说要买车钱不够後就说:“你先凑合的开著吧,练练手,等过生日了再给你买辆好的。”之後又问他怎麽又想开车了。
“不是我,我找了个人以後接送。”
“哦,那也方便。”
钱永途对十六岁的儿子突然要花几十万竟没任何意见,连问也没详细问。
也亏得他没给额度更高的,要不然钱生坤可以直接金屋藏娇了。
女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示,就抿著嘴唇看著一个少年刷了几十万买了辆车。
单子上钱生坤都签的自己的名字。他不想让那些爱嚼舌根的人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宣扬他给一个婊子,而且是只上过一次床的婊子,买了辆车──哪怕这车自己再怎麽不喜欢。
对待婊子,小恩小惠的就行了,太好反而扯低了自己身份。
买完车并没有把车直接开走。钱生坤对只领了照却没怎麽上过路的女人不放心,就让对方自己没事一人先练著,练熟了他再坐。
之後去了家西餐厅吃的饭,几乎从头静到尾。
钱生坤是不想说话,而女人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不清楚该说什麽,也从头到尾沈默著。
最後钱生坤有些烦了,把刀叉扔进了精致的盘中并往後靠:
“说话。”
在餐具碰撞的清脆声中女人抬了头,诧异的望著他,手中还拿著餐具。
“你装什麽哑巴,哑巴都比你会说话!”
钱生坤拧著眉盯著她说。
──没错,哑巴都比她会说话。
他和遥光在一起都从未如此沈闷过。
遥光如果能说话,一定是个能说会道的家夥。
就算不能说话,也不会像这个女人一样,能沈闷到让人呆著都不舒服的地步。
他想著,不明缘由的更加不痛快了。见女人望著他张了张嘴最後却欲言又止,他火气就冒了上来:
“有话就说!能闷死人!”
女人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哑巴没法说话。”
钱生坤笑了,笑的有点得意:“当然能。”像拿了新玩具的孩子在高兴的炫耀。
“……手语?”
“当然不是。”
“那是什麽意思?”
钱生坤没有回答,只笑,笑的很高兴。
那种感觉就像私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宝藏。
其实就算女人说是不是用书写其实也没关系,因为这其中的感受他认为不是旁人能感受和理解的。
女人看著他,又没了话。但眼神有些复杂。
钱生坤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对这再次的沈默也没有任何的不悦。他拿了餐刀把玩著,脸上始终带著笑。
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就突然明快起来了。
连之前他认为的沈闷此时也变的不一样了。
他想起了遥光,就觉得此时像是和遥光呆在一起一样的静默。
坐在对面的人也让他感到顺眼很多。
而实际上,到底是谁在和他吃饭他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高高兴兴的吃完了饭,去旁边的商场转了会儿,给女人买了些衣服。中途两人几乎也没怎麽说话,他只是偶尔在女人试完衣服後点点头,笑著说“不错”、“就这件吧”。
心情始终很好。连沈闷也不再是沈闷了,只是安宁而已。
然後是开房。毫无违和感,似乎按顺序发展就该如此。
洗澡、上床,他这次没有再用难以入耳的恶言恶语侮辱女人,而是笑著不停的问“怎麽样”、“舒服吗”。
女人没有说话,但那情欲中的表情以及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已被他当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