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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天烬轻哼一声,冷道,“大哥不许母后入葬皇陵,她得了消息,此刻在母后的祠堂里闹将起来,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她也就是在太监们面前耍耍小姐脾气,圣旨已下,由不得她这么胡闹。”
我抿唇点头,心下已知他说的是谁,忽地诧异,抬眸望定了他,“大哥这么做,你一点都不生气?毕竟那是你的亲生母后‘‘‘‘‘‘”
漓天烬额上青筋微微一跳,目光灼灼看向我,“她阴谋毒害父皇,其心可诛,大哥没有下令褫夺她的封号,已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我不可能要求再多。”
听出他语气中的厌恶与嫌弃,我不由瞪大了眼睛,自他眼中浮现出的那抹恨意快如电闪,我却还是清楚地看见到了。要怎样的原因才会令他去恨自己的亲生母亲,我不知道,或许他也如漓天颀那般自小就受到魏皇后极其严苛的对待,只是若然因此而产生这般强烈的恨意,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思及此,只觉满心疑惑,张张口想要问他,却还是忍住了,“祠堂我便不去了,你多担待些,你知道的,母后生前就恨我入骨,死后还是让她清净些的好。”
说着,冲他隐忍一笑,转身慢步离开。
走在宫道上,胃里虽然仍有些泛酸,却已比先前好了许多,不觉低头轻抚小腹。漓天烬说得对,失去了他,我还有孩子,上天总算待我不薄,这是我的骨血,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倚靠,纵然失去一切,我还有你。
倏地悲从中来,我可怜的宝宝,你告诉娘亲,以后的路,娘亲究竟要怎样走下去?
“王妃,您这是要回府去么?”
我自悲思中惊醒,猛地抬头看向身前,身形陡然一震,最怕见到的人此刻却偏偏伫立在我面前,我倏地苍白了一张面孔,抚在小腹上的手忙不迭地缩往身后,暗自深吸口气,一抹清冷透在了语气之中,“蔓清不过只是小小妾室,真正的王妃此刻正在祠堂里吊唁母后,三爷日后莫要再唤错人了,以免惹得王妃不高兴!”
叶翌闻言一怔,眼神复杂地看我一眼,低头不再说话。
漓天颀凝眸盯紧我,目光锐利如电,咄咄逼人,我自心下竭力镇定,抬眸冷视向他。
那一句话坚决几如利刃,从此一刀两断,他却仿佛默认一般,薄唇紧抿,始终漠然不发一言。
“我就喜欢听他们叫你王妃,以后不许你再刻意纠正!”
他曾经说过的话突兀闯进我脑海,令我不禁冷笑连连。方才的话,他默认了,默认了呢,他对着我,竟是连半句话都没有了,我还执着些什么呢?
罢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会学着平静忘却一切,从此我们各安天涯,各不相干。
手心的冰冷,在一瞬间侵入五脏六腑,彻骨地寒。
冷冷收回目光,侧转身子走向他身后,擦肩而过的瞬间,一颗心碎如尘屑,了无印痕。
手腕骤然被他攫住,我怔在原地没有回头,心中如刀似绞,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炽热温度,明明想要挣脱,却又仿佛在一霎那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眼眶猛地一红,“王爷还有什么事么?”
“你可知母后是怎样去的?”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何如薄幸锦衣郎(2)
我缩了缩手,他却越来越用力,痛得我轻呼出声,“你放手‘‘‘‘‘‘”
手腕顿时一松,他的语气冰冷而又陌生,“太子谋划了一切,为了你,他不惜让母后去死。”
我怔住,心下顿时冰凉一片,不觉失声苦笑,他就是因此才这样对我么?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我冷道,“王爷是在埋怨我了?也对,母后是因我而死,您的确应该恨我!下毒的是她,隐瞒的却是我,说到底,我亦算一个帮凶了,母后畏罪自尽,大哥不该护我,我更应当站出来面对千夫所指,而不是如眼下这般逍遥自在,此刻要杀要剐但凭王爷处置,蔓清绝无二话!”
一番话说得决绝而又冷漠,句句都在伤他,却早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彼此之间终于又拉开了距离,说出去的话如同覆水难收,原来我们已到了如斯可怕的境地,就快要形同陌路了么?
心,由彻骨的痛瞬间转化为冷寂的死灰。不错,他的确有理由恨我,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日日夜夜费尽心思地为他编织各种各样的理由,一切到此为止。
“王‘‘‘‘‘‘夫人,怎能这样同王爷说话,你可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叶翌踏前一步,左右望望僵立的我们,急道。
我不说话,抿唇不发一言,面色苍白几如覆雪。
漓天颀冷漠地开口,“我不恨你,我恨的人是他!兄弟妻不可欺,如今旧恨未消,又添新仇,你等着瞧罢,有朝一日,我定会叫他一一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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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霍地转身看他,颤声道,“你想怎样对付大哥?你不可以胡来,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漓天颀的眼中顿时腾起一道足以燎原的怒火,他一把攫住我手腕,力气大得像要将它捏碎,在我耳畔喘息着道,“大哥?你每次叫他都叫得这般亲切,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如今还要我放过他,休想!”
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令我冷汗直冒,险些说不出话,我极力屏气,哽咽道,“你恨我一个人就好,何故迁怒于他,你若还不相信我们是清白的,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他如今大权在握,你赢不过他!”
漓天颀目光深寒,蓦地伸手箍住我后颈,将我扯近他,白皙手背绽出条条青筋,眼底戾气大盛,唇齿间冷冷吐出一段话,“你就这么小瞧为夫么?若是不信,就等着瞧好了,我会演出一场好戏给你看,绝不会令你今后的日子无聊!还有,你既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替他担待,惩罚?那本王便成全你!叶翌,即刻送她回府,从今往后,没我的命令,再不许她踏出自己的房门一步!”
恍惚间缓缓抬眸,他的眉目就近在咫尺,面容俊美一如往昔,只是*不再,惟觉邪佞异常。
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唇角微勾,却是惨然一笑,见他目光冷厉,复杂难辨,越发笑不可抑,“只是禁足么?妾身先是害死了右相,后又害死了皇后,简直害惨了魏氏一族,王爷这样的惩罚,岂非太轻了些?”
一旁叶翌急得险些跺脚,“我的夫人,您就少说两句罢!”
漓天颀冷哧一声,倏地松开手,拂袖转身再不看我一眼,“三爷,还不带她走!”
(颀好可怕,木木写的时候后背直冒冷汗,只是亲爱的童鞋们,耐心地看下去哦,千万千万不要恨他!)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何如薄幸锦衣郎(3)
夜阑时分,月色清冷,浸染大地。
在鸾帐锦衾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房里熄了灯火,窗下几丛修竹披着月色映在窗上,微风拂过,竹叶葳蕤,窗间幽影憧憧。
瞪大眼睛望向帐顶,眼眶干涸,早已不再有泪。时间,走得这样的慢,将一颗心蹉跎得疲惫而荒凉。忽然觉得无尽疲乏,仿佛积攒了半生的倦意都于此刻如潮袭来,渐渐将我淹没。
侧身向外,眼皮越发沉重起来,一缕淡淡杜蘅清香忽地飘入鼻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令我惆怅不已,不由贴紧了绣枕,贪婪深吸口气。
终究还是放不下啊,连梦里都满是他的气息。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烈日当空方悠悠醒转过来。霁雪恰于此时端着一碗燕窝走进门来,见我睁眼看她,吟吟一笑,“小姐醒了,这么些日子来,这还是第一次见您睡得这样香呢,不像往常连做个梦都会魇住,真是谢天谢地。常听人说,怀了身孕的人,往往福泽深厚,说的果然没错。”
我笑了笑,低低开口,“是么?”
抬眸忽见窗外竹影里像是立着一个人,身量修长,面容却又看不真切。我猛地坐起身,怔怔望向窗外,一时竟恍惚了。
霁雪端着燕窝坐到我身畔,低眉轻轻吹了吹,用银勺送至我唇边,见我仍是一动不动盯着外头,像是猛然醒悟过来,狠狠一拍额头,“瞧我这破记性,七殿下来向您辞别来了,见您始终未醒,一直站在外头等着。”
“七殿下‘‘‘‘‘‘辞别‘‘‘‘‘‘”
我这才回过神来,低眸迅疾敛去眼底淡淡一抹失望,轻道,“快去请他进来。”
“这‘‘‘‘‘‘”霁雪咬了咬唇,似是颇为为难,犹豫了半晌方道,“您被王爷禁足,七杀奉命挡在外头,外人一概不准进来‘‘‘‘‘‘”
我蹙了眉,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倏地掀开锦被,也不着履,就这样赤着脚一路走至窗边,霁雪本想拦着,见我少见地怒容满面,只得作罢,站在我身后远远看着。
“你要走?去哪里?”
漓天烬回转过身,竹荫下长身玉立,一袭蓝衫,冷峻不失清朗,风姿卓然。见我仍着白色襦裙,长发散垂,苍白面上犹带怒容,不由一怔,须臾,低眸淡道,“定州军中不可一日无帅,留秦重一人在滇南坐镇,我始终都放心不下,滇南叛乱一日未平,我便寝食难安。”
“可是母后大殡不久你就‘‘‘‘‘‘”
“国事为重!”
他倏地背对我,背影冷硬。我张了张口,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隔着一扇木窗静静立着。清风漫过,竹影婆娑,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我蓦地低低一笑,打破身前死寂,“我给你弹一曲罢,你等我。”
转身,霁雪已捧来七弦琴摆在窗前案几之上,随后燃起一炉木樨,暗香顿时氤氲而出,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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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施粉黛,不着珠翠,一身白衣,散发赤足,站在琴架一旁,信手拨弄琴弦,琴音清幽浩渺,如从天外飘来:
轻烟漫,彤云万里洒长天,从今一别经年。
华灯暗,春风向晚君莫归,天涯望尽无回。
红颜淡,相思回首空徘徊,聚散终须一散。
流年换,逝水落花无回路,英雄不问归处。
莫回首,莫回首,繁华难留。
莫不忘,莫不忘,步步皆殇。
风云过,梦如昨,今生擦肩际,一辞两别离。
前生情,今世殁,看尽千帆过,一辞永相隔。
曲中尽是别意离情,然却隐隐透出杀伐之气,透出决绝之心。最后一个音节缓缓落下,右手忽地拈起手势,一道劲力穿掌而出,只听“嘣”的一声,弦断,曲终,人寂。
漓天烬抬眸望定我,目光灼灼,“你这是为什么?”
我点点头,冲他轻忽一笑,“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蔓清从此再不碰琴。”
“可是‘‘‘‘‘‘”
“这最后的一曲是为你,亦是为我自己‘‘‘‘‘‘不说了,如今身处囹圄之地,实在不便相送,在此恭祝殿下一路顺风。”
淡淡送客,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我始终笑得一脸温和。琴音不似昨日,人亦不能回头。我若从此离开,怕是这辈子无缘与他再见了。这样的憾事,总要有人来做,而这个人只能是我。书包网 。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翠华一去不言归(1)
半步路,一扇窗,相望如天涯。
伸手拢上雕格棱窗,霁雪过来收拾案几,始终低头默不作声,我笑了笑,“去拿纸笔来。”
要离开了,总该留下只言片语,从不害怕一个人受委屈,却不忍心身边的人因我的离去而难过伤心,希望他们明白,我做这个决定,真的迫不得已。这一离去,或许后会无期,但愿他们失去了我,仍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低头轻抚小腹,心脏微微发紧。
宝宝,娘亲不忍心见你的爹爹跟大伯为了娘亲而兄弟相残,娘亲会带你去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活,从今往后,我们便在这个原本并不属于娘亲的时空里相依为命,相伴此生。
雪浪笺纸平摊在我面前,执笔的手微微颤抖,沾了墨的紫玉狼毫顿了再顿,良久竟不知该写些什么。
罢了,写不出来,总说得出来,就见上他最后一面又何妨。
转身唤霁雪来为我更衣妆扮,一袭缃色绫罗,流岚长裾曳地,我在铜镜里看见自己消瘦憔悴的容颜,脂粉未施,鬓旁一支水色玉钗斜簪,愈发添出几分清冽冷滟,看得霁雪不由一呆。
我自镜中含笑看她,突兀地道,“霁雪,你若愿意,我做主将你许给太子,可好?”
霁雪闻言一震,手中木梳当啷坠地,忽地退开几步,扑通跪倒在我面前,含泪哽咽,“霁雪不嫁,霁雪愿一辈子伺候小姐,永无二心。”
“傻丫头,女大当嫁,要你一辈子只守着我一个人,太委屈你了,更何况‘‘‘‘‘‘你不喜欢太子么?还是,你害怕日后深宫寂寞,过不了那样的生活?”
霁雪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