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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有功夫去汉口了?”照着旧例,林北雪送御怀远回家,离老宅不远的地方,林北雪停下车问。
“嗯,这边诊务还要两天,了结之后就去。”
“那可说好了,不要变。”
御怀远挑眉,“你这是?”
“没什么。”林北雪忽然转过了头,“回去早点睡,稿子回来再写。”
御怀远不自在地清了下喉咙,一点小心思又让他看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御怀远终于理清了所有诊务,约了林北雪同往汉口,林北雪倒是爽快,手边事务一推,不管不顾就跟了来,路上抱怨御怀远贵人事忙。许是因为出游心情好,御怀远便多说了几句,林北雪这才知道原来沪上中医的诊金曾涨过一次。御怀远在中医学校读书时因家中景况凋敝便在丁甘龙处替他写方,后来被推荐去做了义诊医生,是以未曾毕业便开始诊病,那时不过十七八岁,待过了几年自己开馆看诊,定的诊金便是两元,林北雪生于富贵之家,听闻两元诊金都算贵时觉得不可思议,但那时节,沪上名医诊金都很便宜,就连御怀远的老师第一名医丁甘龙的诊金也不过是一元两角,平乔路上的张骧云门诊仅需二角二,因此御怀远一看诊打出两元的诊金已是天价了。
“那你怎么敢开那么多?”
“那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御怀远慢悠悠地道:“也是机缘巧合,准备独立看诊的时候治好了陈行长夫人数年未愈的皮肤病,所以她心生感激,替我张罗了许多客人,是以诊金虽贵,但实际上也不乏病人,刚开始的时候一天总有一二十人,我已很满足了,到现在我每天的病人也不过是四五十,出诊倒是多些,和丁师是比不得的,他一天是要看百十号人。”
“那现在呢,是不是后悔自己的定的有些高?”林北雪打趣道。
御怀远笑笑,“其实定完我就后悔了,但风声已经出去,只能顶着头皮硬上,好在有很多我父亲的旧识听闻我看诊就纷纷来请,这才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日,何况医生既然开堂坐诊,就算病人拿不出诊金来,也是要治的。”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挤在长江轮的甲板处上,江风吹起了御怀远的头发,一张脸也吹的渐青,神情却是极其放松,没了在上海时一副紧绷绷的做派。林北雪见他心情松快,自然也跟着开心,不由多问了一句:“你也算是事业有成了,怎么还不娶妻?”
御怀远偏着头问,“人家都说我有暗疾,你信不信?”
林北雪长吁一口气,“人言可畏,我才不信。”
御怀远笑道:“暗疾的确没有,但也无心成家。三年前曾与一位小姐相恋过,她出身很是显赫,也合该是巧,我在一位常客处诊病,正是她的姨妈,后来就这样认识了,她那时在中西女塾读书,闲暇时也到我诊所里来帮帮忙,没几个月就消息就传到了她家里人耳中,他们认为我是不配的,何况那位小姐毕业后也要出国,所以找我谈了谈,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也许不是那么喜欢吧——”御怀远道,他鲜少同人推心置腹地谈些心事,不知怎么地,同林北雪在一起久了,有些放在心底的秘密也便觉得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了,“我这个人性格很闷的,话也少,她正在妙龄也活泼,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勉强,感到疲惫。”
“后来呢?再无人说媒吗?”
“也有很多,但后来传出我同景春往来亲密,于是就无人来了。”
林北雪大笑,“再过些日子传出你同林家二少同进同出那就更不得了了。”
御怀远嗤了一声,不置可否,顿了一小会才品过味来,后知后觉地笑了,林北雪见他心情颇好,刹那间心中动了动,然后握住了御怀远的手,御怀远的笑声当即就停在了嗓子眼里,面上表情俱敛了,一双眼冰冷冷地瞧着林北雪。
林北雪道:“手好冷,风太大了,进去吧。”
御怀远抿了抿唇,沉声道:“好。”然后挣脱了林北雪的手,低头进了船舱,林北雪瞧着他消瘦的背影,响亮地咽了下口水。
……
到汉口后,有御怀远的同学陈数仁来接,陈数仁曾师从丁甘龙,同御怀远一室而居,很有情分,见面之后极是热情,拉着御怀远左右打量,叹道:“分别数年,兄愈发英气逼人了。”说着话又问道:“这位是?”
“还未及介绍,这位是沪上林家的林二少,这次来——”御怀远未说完,林北雪便接口道:“来看看蕲春的药材市场。”
“久仰久仰——”
陈数仁同林北雪寒暄后便接二人回家,陈家本是汉口经营药材的世家,开着所极大的药材行,当天又请了几位当地名医作陪,在家中开宴款待。林北雪对中医只是略知皮毛,席上几位名医讨论用药听的了然无味,一心只惦记着吃过饭后带了御怀远回去睡觉,一想到睡觉便忍不住浮想联翩,好容易吃的差不多时又上了四大盆菜,林北雪低声抱怨道:“这位陈先生未免太破费了,都吃了这么多还要端四大盆菜上来。”
御怀远闻言立即别过脸去,林北雪不禁讶然,仔细看时却见御怀远身躯微抖,眼角飞扬,分明是在苦忍笑意,便好奇地问:“有什么可笑吗?”
正在疑惑间,却见席间众人放下了筷子,谦让道:“真是太客气了,我等已经吃饱了——”
这分明还有四盆菜的,林北雪不做谦虚,他正要将筷子伸过去,却被人拉了一把,只听御怀远压低嗓音道:“你难道看不出是木头做的吗?瞧那盆鸡,真真是呆若木鸡——”
林北雪愕然,定睛看去,果然是有些假,雕的又粗又劣,只是汤汁却又是新鲜,御怀远见他想不透,便道:“这是此地风俗了,照规矩这时客人应该是不动筷的,以前人请客很简朴的,所以用浇了汤汁的木鸡木鱼来充场面,现在虽是有些钱了,但还是有这个风俗。”
“原来如此。”林北雪顿觉大开眼界。
一席吃罢已晚,众人散去后,陈数仁安排了御怀远同林北雪同住在自家客房,有一张极大的床,陈数仁道:“还以为只有御兄一人前来,安排的不妥当,还望二少见谅。”
林北雪心花怒放,笑道:“陈兄哪里话,有此待遇北雪已感激万分了!”
宾主又说了阵子话,深夜才散了,御怀远同林北雪收拾了一下,分头睡着躺下,过了会子,林北雪问:“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
“你被子暖和吗?我这被子太薄。”
御怀远在求学时同人睡惯了,便大方地道:“你要是冷,可扯了我半边被子同盖,再把你的被子压上,这样就不会冷了。”
“好。”林北雪说着话起身转过来,和御怀远肩并肩躺着,一拱身挤进了御怀远的被窝,靠的很近,御怀远身上的草药味就萦绕在鼻端。
“真是好冷。”这么说着,林北雪又往御怀远身边挤了一下,实在是近的不像话,御怀远便弓着身子挪向了床边,林北雪立即不乐意,“你躲什么,亏还是医生,我这么冷你都不知道暖和我一下。”
御怀远冷哼了一声,在被子里用手准确地捉住了林北雪的腕子,两指往他掌心一探,湿漉漉的有微汗,当即嘲笑道:“二少的体质还真是异于常人,出着汗还叫冷。”
“嘿嘿——”林北雪倒笑了,“那不然御医生替我诊一诊?我听闻中医讲究望闻见切的,御医生想要看哪里随便看便是——”
御怀远蹙眉,认认真真地纠正:“是望闻问切。”
林北雪笑出声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人竟然还有心纠正他的常识错误?越是这样,林北雪越来劲,他一不做二不休搂住了御怀远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道:“御兄曾说求学时与人同宿,是不是这样宿的?”
御怀远别过头去,林北雪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正火辣辣地蹭着他的腿,令他万分不自在,但说极其讨厌也谈不上,于是他淡淡地道:“二少如此性情,未免太过火热了些,似是不懂君子之交。”
林北雪嗤之以鼻,“谁要同你君子之交——”险险说出了心里话:费了好大劲把人带出了上海等的就是鱼水之交。
“你在凤栖山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的,其实你我性格是很像,我这个人也是这样,喜欢的人或东西,总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林北雪坦荡荡地说,算起来他已经在御怀远这里耗了大半年了,他从未在谁身上用过这样长的时日,但想到御怀远谨慎的性格,于是也苦忍了这般久,不过心意还是需得他知道。
“呵——”御怀远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道:“睡吧,明日还要去乡下。”
“你到底不肯跟我再近一分?”林北雪追问道。
御怀远慢条斯理地道:“睡前想些这种事情对身体没什么好处。”话落翻了个身,把脊背对向了林北雪。
林北雪微微翘了下唇角,御怀远是没答应他,可也没拒绝不是?于是他轻轻环住他的腰,将整个身体贴了在了御怀远背后,一只手按在他心上,附耳轻声道:“御医生心跳好快。”
“嗯。”御怀远淡淡地道,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沉沉睡去。
林北雪闻言愈发高兴,贴得连一丝缝隙也不空下了,只觉得心安到了极致,竟也不再胡思乱想,两颗乱糟糟的头就靠在了一起,丝发纠结。
黑夜中,御怀远睁开眼,林北雪的呼吸就绕在他颈间,很烫,也许会烫伤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御怀远同林北雪去乡下之前,陈数仁特定叮嘱了几句,因为两人都留着被当地人称为“东洋头”的发型,一望便知不脱洋气,于是劝两人去剪了头发。御怀远倒是爽快,当街找了个剃头匠剃了一个平顶头,虽不如往昔好看,但贵在精神。可林北雪却犹豫了好半晌,御怀远也不着急,在街角买了一份小食吃着等他。
林北雪踌躇了片刻,忽道:“等下可不许笑。”
御怀远不解,“不过是剃头发,有什么好笑?”
林北雪挣扎着去了,剃完之后御怀远才知他话中深意——林北雪的头是御怀远这辈子所见最圆的一个,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惹得林北雪一阵抑郁。
剃完头发,陈数仁派了一个家人跟随两人同去,出门之际家人道:“这两位先生这样子出门是不行的。”
陈数仁久在汉口,也不知其中讲究,便问:“为什么。”
家人道:“乡下治安不靖,这两位穿的太讲究些了,怕是容易招贼人的眼。”
御怀远拿出一张票子来,道:“那有劳老人家帮我们打扮打扮吧。”
于是,老家人带着两人找到一间故衣铺,一人买了一身旧夹棉袍,头上戴了顶旧毡帽,穿着老布鞋,御怀远背着药箱,扮作是卖药的铃医,药箱里装着许多铜元和大英牌香烟,林北雪问:“你还可以扮做医生,可我要扮作什么?”
御怀远揶揄笑道:“不如由你做一次家人好了。”
林北雪穿着旧衣浑身难受,觉得痒的厉害,忽见御怀远笑起来,便停止了抓挠,道:“这样也挺不错,走吧——”说着话接过御怀远身上装着干粮和雨伞的包袱,道:“既然是家人,总的帮你分担点才是——”
折腾至近午,时间已晚便只得第二天再做打算,翌日六点雇了个车夫启程,用木质独轮车推着两人上了路,御怀远同林北雪各坐一边,在吱吱呀呀的独轮车的声音中观赏着秋景。
林北雪很少到这种地方来,看什么都新鲜,不停地叫御怀远看这里看哪里,偏也怪,只要是植物,御怀远总能叫的上名,林北雪先以为是巧合,后存了心去考他,却不想竟问不倒他,林北雪不由奇道:“你怎么都识得?”
“读书的时候总怕学的不够多,所以很勤奋。”
“啊。”林北雪感叹了一声,比起御怀远,他随心所欲的多,学问也是想学就学,生意想做就做,勤奋刻苦这件事在他看来无非是老实穷人用来出人头地的本钱罢了。
“下来歇歇脚吧。”
到了蕲州东门外,车夫停了下来,老家人去找李时珍墓,其余三人自在茶棚歇息,伙计见有人前来,先捧出一盆清水来洗面,又递了块蓝花布擦脸,林北雪见布粗糙,便问:“没有毛巾吗?”
伙计答道:“毛巾是洋货,用不起的。”
林北雪哦了一声,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擦在衣服上,但见御怀远却将花布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擦了脸,道:“我是穷日子过惯了的人,这些小事上无所谓的。”
林北雪抿抿唇,御怀远的过去他知道的并不太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