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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沐眼睛一直:“……哈?”
“半个月之前,少爷偷跑去医院,回来的路上遇上车祸,肇事司机逃逸,”顾十一直视许沐,“不只警方查不出肇事者的身份,顾家……也找不出来。”
“……”
许沐眨眼,忽然明白顾十一的意有所指。
——碰一次我拆他一次!我他妈拆了他全家!我看他有几条命能招架得住!
事实证明,老狐狸这话真心不是闹着玩儿的,老狐狸向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他没事吧?”
许沐微微偏头,避开顾十一的目光,低声问道。
“肋骨断了两根,右腿骨折,背后旧伤复发,昏迷两天。”顾十一的口气极淡,却给人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还有,少爷被学校辞退了,理由是无故缺勤。”
“……”
许沐咬了咬牙,一时无话可说。
校方敢拿这种俗不可耐的理由辞退顾骁,无非就是想告诉顾老爷子——这事儿千万不能怨我们,实在是有人施压啊!PS:好端端的你们两家瞎折腾什么呀?就算要折腾能不能别殃及无辜……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好不好……亲!
“他现在呢?”许沐阴沉着脸问。
“伤势已经稳定,顾先生亲自守着。”说完,顾十一顿了顿,面色竟然微微有些变化,“顾先生……不知道我来这里。”
许沐抬起头,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顾十一却也没正面回答,而是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知道……许老板涉嫌谋杀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许沐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新闻是顾先生吩咐下去的。”
顾先生……
啊哈?
毫不意外地,许沐懵了。
顾先生?顾老爷子?×,没理由啊,老狐狸不正是被顾老爷子给捞出来的?
而直到顾十一简明扼要地将事情交代完,许沐才眨巴着眼睛,面色复杂,总算一点点转过了弯。
事实吧,是这么回事儿——
相比于许濂成,顾老爷子显然更接受不了自己儿子是一gay,也难怪,人家好端端一直男,交了二十来年的女朋友,就这么活生生被你许沐给掰弯了,换了哪个当爹的能脑袋不冒火?可许沐是谁?许沐是老狐狸的心头疙瘩!顾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老狐狸惟命是从——打年轻时候就养下来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了。所以动许沐是万万不敢的,顾爹撑死了也就只好意思往老狐狸身上琢磨。
再者说,他本来找老狐狸打算和平解决来着,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家一独苗就这么自毁前程了不是?只要他们俩联手往死里搅合,不信俩崽子能比翼双飞到哪儿去,丫保准连个菜园子都飞不出去!
可惜,顾爹算来算去偏偏就算漏了老狐狸这一关,丫不眠不休呼天抢地拟出的那么几份搅屎棍计划,竟然被老狐狸以一个绝对压倒性的姿态全盘秒杀了!老狐狸不但不合作,还给顾爹就地下了一道圣旨,丫再敢不经允许搅合俩崽子的终身大事,杀无赦!
得,傻眼了吧?
顾爹到死都忘不了老狐狸当时还说过的一句话——
“我儿子是下面那个我都不说什么了,你他娘的还作什么幺蛾子?滚蛋!”
于是,狗急了还跳墙呢,顾爹要是急了,跟老狐狸硬碰硬死磕的脑残事儿也不是干不出来。
当年针对小演员的事顾爹其实没少掺和,所以他知根知底,把老狐狸弄进局子着实不费什么力气。而这之前老狐狸被曝结婚的事也的确是顾爹折腾出来的,只不过杀伤力微乎其微,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罢了。
于是,眼见着老狐狸被自个儿弄进了局里,顾爹简直就胜券在握了,乐得一张老脸差点儿开成菊花,晃晃悠悠地进去谈条件,只要老狐狸肯配合他把俩崽子拆散了,他立马就把人给捞出来。
本来么,挺天衣无缝的一计划,老狐狸想保命,就势必得跟顾爹妥协。
结果呢……
事实证明,老狐狸绝逼是神迹一样的存在。
这事儿要是通俗点形容,就一句话:顾爹挖了个坑,把自个儿给埋了,活埋的。
丫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的是,老狐狸竟然反其道而行,率先自首了!
顾爹当即就凌乱了,冲上去宰了老狐狸的心都有。
可老狐狸就一脸淡定地抛给丫两个选择:要么交出俩崽子的生杀大权,要么替自个儿收尸,言出必行,拒绝任何讨价还价。
得,自作虐不可活,顾爹到底还是低估了老狐狸的思想觉悟,老狐狸算准了顾爹不可能放任他不管,干脆自个儿先把后路给断了,弄得顾爹措手不及,还得跟局里上下撺掇想辙将自首这茬给圆回去,折腾到最后不仅一丁点儿好处没捞着,反助老狐狸彻底掌控了一切。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妈的也不过如此,老狐狸威武。
至此,俩爹之间的明争暗斗圆满拉下帷幕。
而眼下,许沐掐灭手中的烟,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现在感觉很不好,准确地说,这种感觉叫做自责。
就好比明明你和某个人走在同一条路上,他为你披荆斩棘,小心翼翼保护你不让你被路边的野草割伤。可是当你们到了岔路口,你却对另一条路充满好奇,那条路吸引着你不惜抛下他不顾,他骂你打你,他对你咆哮,对你失望。你以为他会尽其所能阻止你,报复你。可是你却不知道,他在打你骂你之后,一转身,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继续竭尽全力地为你斩除前方可能会出现的更多荆棘。而你,浑然不知。
许沐皱眉,忽然想起老狐狸第一次和自己面对面摊牌的那天,他那会儿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却又一时找不出这股违和感究竟出自哪里。
而他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被自己忽略的某个细节。
顾骁问他是不是忘了带手机所以老狐狸才将电话拨到顾骁那里,可是他记得,自己因为老狐狸的巴掌而摔倒在地的同时,从身上掉落的明明是自己的手机没错。
所以老狐狸故意拨电话给顾骁,故意让顾骁听出对方的不快,故意让顾骁陪他一起上楼,故意当着顾骁的面甩他巴掌。
说到底,想试探顾骁的反应而已。
许沐叹口气,将所有事情慢慢消化,却忽然抬起头看着顾十一,一脸探寻:“你怎么告诉我这些?”
对方像是早料到许沐会问一样,就只淡淡地解释一句:“觉得你应该知道。”
许沐愣了愣,没说话,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顾十一……这是想撮合自己和顾骁?
因为他说这些,无非想让自己知道,老狐狸根本就早打算要成全他们两个,而现在的情况,不过是老狐狸在倚老卖老彰显自个儿那点拧巴的心理罢了!毕竟,自己连个像样的道歉方式都不曾给他。
言外之意,老狐狸那里一切都好说。
嘶,这和顾十一的一贯作风不太吻合啊……
“最后一件事,我知道不该由我开口,但是我不说,少爷肯定也不会说。”
破天荒地从顾十一的嗓音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许沐没出声,等着对方的下文。
“关于少爷和关小姐订婚的事——”
“那个……”
却下意识地打断顾十一的话,许沐微垂下眼:“……算了。”
顾十一就站在原地,没再说什么。
“……还有事吗?”
“……”顾十一点点头,转身离开。
傍晚,许沐一个人坐在门口台阶上,搓着手,看着雪地里来回疯闹的几个男孩,偶尔听见不远处几阵炮竹声响,他这才忽然发现,原来快过年了。
快过年了。
他也该回家了。
站起身,许沐用力呼吸一大口空气,凑到孩子们跟前,蹲在地上一起堆雪人。
咚!
浑身一激灵,许沐摸着被雪球砸中的后脑勺,呲牙咧嘴地回过头,想看看是谁在跟自己开玩笑。
结果一转身,又一团雪球迎面砸过来,许沐一怔,只胡乱擦了把脸,望着倚靠在餐厅门前的罪魁祸首,脾气都忘了发。
那人眼角还带着擦伤,正咧起嘴,笑嘻嘻地看着许沐,不正经,不靠谱。
83.世界第一贱攻
许沐走过去,盯着顾骁稍显狼狈的脸一言不发。
顾骁就舔了舔嘴唇,呲着牙一番挤眉弄眼:“怕你想我想得睡不着觉,看,今儿拆了石膏就过来了。”
“……”许沐偏偏头,不说话,哼笑了几声。
“许沐。”顾骁却突然叫他。
“干什么——×!”
不等许沐话音落下,顾骁就凑上去迅速攻城掠地。
许沐只含糊不清地骂出那么一个字,猛然想起身后的一堆小朋友,抖了抖眼角,脸“腾”地红了。
而顾骁显然得寸进尺,一边吻一边眯起眼睛,盯着许沐泛红的眼睑,舌尖一卷,轻扫了下对方的上颚。
MLGB……×……你大爷……
许沐顿时头皮发麻,心里把顾骁骂个底朝天。
本想一脚踢开丫个随地发情的祸害,却眼一斜,瞄见对方领口露出的一角纱布。许沐皱皱眉,想起顾十一的话,硬生生将这股冲动忍了回去。
身后五六个小男孩早就直愣愣地杵在雪地里,大眼瞪小眼,小小的人生观发生微变。
于是旁若无人地亲热完,顾骁心满意足地抬头,冲许沐笑了笑,趁对方松口气还来不及说什么,“吧唧”一声,猛地又偷了个香,声音倍儿响。
得,这人明摆着要比许沐想象中没脸没皮多了。
许沐没再犹豫,喘着粗气,直接抡过去一拳头:“你他妈的!”
抡完了甩甩手,许沐扭头就要回屋。
“许沐……”
顾骁哈巴狗似的喊了一嗓子。
许沐头也不回,顿了顿:“……过来!”
可顾骁就靠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盯着许沐不太自在的侧影,一动不动。
许沐一只脚都迈进门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黏上来,转头瞪了过去:“你他妈还想老子背你进去怎么着?”
结果顾骁狗腿地一笑:“嘿,不用——那什么,要不你扶着点儿成么……”
许沐一愣,继而大步走回去:“你腿没好?”
“……”
顾骁咳了两声,脸色出乎意料有些尴尬,沉默几秒钟,结结巴巴地解释:“刚儿……好像太兴奋,伤口裂开了……”
说着,小同志抖着手朝自个儿左侧肋骨指了指。
伤筋动骨一百天,丫才半个来月就敢出来得瑟了,还好意思随地发情,活该疼死丫!
许沐拿眼睛横顾骁,横完了伸手,狠叨叨地戳顾骁脑门儿:“再不老实有的是办法治你!”
顾骁急忙点头,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贫:“治吧,随便治,反正我是你的人~”
“……”
许沐没再搭茬,直接将人拖进屋。
结果上楼的时候小伙儿咬牙切齿,到底没逃过一劫,背着顾贱人爬了三个楼层,中途绊了一脚,差点儿闪折了一杆老腰。
摸出钥匙,许沐叹口气,推门放顾骁进去。
而刚刚合上门,一转身,立马被某人扯了过去。
没想到姓顾的伤口裂开了还能这么生龙活虎,许沐才一晃神的功夫就被对方占尽了上风,腰被圈得死死的,磕磕绊绊地向后蹭了过去。
“疼疼疼——”
顾骁突然连续叫唤好几声,“嘶嘶”地抽着气,眼泪都要下来了:“许沐!”
许沐正阴着脸,整个身子都被压进沙发里,见顾骁停了动作,这才松开拧在对方后腰上的手:“起来。”
“……”顾骁不吭声,也不动弹。
“你他妈都快残疾了还有心思惦记这事儿!”
“……”
“×,”许沐炸了,“还不起来?”
可来回拱了拱,顾骁抬起头,脸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疼……起不来了,你让我缓一会儿……”
许沐皱皱眉,下意识摸上顾骁肋骨:“叫林哥过来?”
顾骁大口喘着气,摇摇头:“别,一会儿就好。”
……他疯了才会给自个儿找一大瓦灯泡来暖场。
于是许沐就偏偏头,真的一动不再动。
顾骁呢,下巴蹭着许沐脖颈,热气喷在许沐微微泛红的耳朵上,同样一声不吭。
难得的,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就这么相对沉默地呆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足够一个人冷静下来,然后想清楚,自己此刻要的是什么。
“许沐,”顾骁闭着眼睛,突然开口,“你怎么想的其实都在你脸上摆着呢,你瞒不了我。”
许沐没出声,却绷紧了一根神经。
“别装了,你他妈累不累?”
顾骁紧接着又一句话,卸了许沐两个多月的伪装。
他说:“我今儿个就问你,要是当时被冯禹做了的那个是我,你还要不要我?”
许沐猛地张嘴,双手紧握成拳,眼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