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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仲麒对不对?”
是,他是丁仲麒。
两天无法跟杨凯联系,因为他在飞机上,为他的病而疼着,思念他而苦着,如今他放掉一切又回来了。
那个瘦若残木,苍如霜雪的洋娃娃,让他彻底的心碎,他眼中的凯美丽依旧,但怎么衰弱至此?仅仅一个多礼拜,系于太平洋的两端,仿佛跨越了阴阳两界,他凋零的似风中残花,他亦被思念折磨的如鱼失水。
当丁仲麒出现在他澎湃的泪眼里,仿佛是死亡的召唤,杨凯更加惊惧地整个人缩进了倚墙的床角。他终于确定了,确定自己疯了,才会这么清楚的看见丁仲麒出现了,他深情双眸依旧,他伟岸身材如昔。杨凯好像有一个世纪没见到他了,所以那一定是幻觉。他真的疯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所有的人都离开房间了,为什么他还站在他面前,那么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头?
杨凯深陷的眼眶飘零的泪,一颗一串地把他的心撕得粉碎。
丁仲麒只好掏出行动电话,深深地看着他,当他的面打电话给他。
铃声响,杨凯乍然骤醒似的,立刻抓起电话。
“凯,你不信任我吗?”丁仲麒握着电话,望着他说。
“我信任你,我要你来,带我离开这里。”杨凯无助的泣道。
“我就在你眼前。”丁仲麒柔声说。
杨凯怔怔地望着他,泪眸中的恐惧渐褪。他看见丁仲麒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精致的三角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沙,瓶身上贴着美国东岸的标签。
丁仲麒放下电话,走近他牵起他的手,将海沙瓶轻摆在他颤抖的手心里。
他的声音,他的微笑,总是能让杨凯在黑暗中见着了温暖。
“让我抱着你,凯。”他伸出手,却不主动,他要杨凯全然释放地来到他怀里。凯最需要的是一直欠缺的爱,父爱、母爱、同性爱、异性爱……他统统能给,只要他愿意靠进他怀里。
杨凯痴望着手中的瓶子。他为什么喜欢沙子呢?这些天他想了好久,想不出答案。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丁仲麒。如果他是沙,任风吹、任日晒、任海浪扑打、任足迹践踏、任流逝在每一道指缝……那么仲麒就是装拾的玻璃瓶了,将他牢牢地、小心呵护地包裹起来,打上了精致的结,贴上回忆的签……
杨凯主动地伸出手环绕住他的颈项,紧偎入他宽阔的胸膛,像脆弱的藤植物只能攀覆在强枝粗干的巨木上生存。杨凯紧紧地抱住他,如同丁仲麒紧紧抱住他一般。杨凯深埋入他的宽肩,吸取他赖以为生的气息,泪水再度润湿了他的衣裳。
“我没有疯……仲麒……我没有疯……”他声如泣血。
“我知道。”丁仲麒抚着他的头,修长的手指穿过他柔细的黑发。即使病得这般憔悴,他的身上没有刺鼻的药水味,甚至依然飘散着一股令人迷恋的清香。他真的知道,凯比任何人清醒……
“但每个人都认为我疯了,这里是精神病院,我亲眼看见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女孩在花园里玩草吃花……”杨凯无助的叫着。
“那是他们,不是你。”丁仲麒依然柔声哄着。就医学的专业角度看来,杨凯的忧郁症的确不轻,但他绝没有疯,那是令丁仲麒最心疼的地方。
“医生问了我很多愚蠢的问题,我筋疲力尽,难道学姐看不出来,阿威也看不出来吗?我画不出小时候过年围炉的画,我写了一首又一首诗,医生就宣布我病了,不公平……”杨凯把心里的委屈呐喊出来,只有丁仲麒的肩膀能让他肆无忌惮的发泄。
“凯,你不需要对每个人诚实,也不需要总是为别人想,害怕别人的想法所以只勉强自己笑。你看,你在我面前的样子多可爱。”
丁仲麒捧着他的脸笑道,但杨凯的眼神是极度的迷茫。
“凯,你要自己跟他们证实你没疯。”
他深情地、万般怜惜地轻吻着他失色的唇片,温柔的承诺他始终如一的柔情。从第一眼起,他就明白杨凯有如折翼天使降临在他生命中,他绝对可以爱他爱的很认真。
“我在你身边呢!”
这句话,足以胜过一切。
☆☆☆
杨凯像是重新活了一遍,他拒绝再打点滴,开始听话的吃东西,虽然一开始还是吐的一塌糊涂,但他仍顺从的听从医生的话,宁愿吐出来也要吃下去。
丁仲麒形影不离的陪着他,用手提电脑不间断地进行他美国电子金融的庞大事业。阿威也没让杨凯闲着,一些简单的平面设计也拿过来给他做。杨凯乐在其中,在他的笔记本里,画满了各式各样的设计草稿。
丁仲麒对他说:
“我要在美国为你办一个画展。”
杨凯睁大了眼,受宠若惊的摇头。
“我不行的,这些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丁仲麒宠爱地环着他的肩,修长的手指游移在杨凯手心上摊开的笔记本,他的嗓音回荡在他耳畔,引来一阵阵甜腻的麻痒。
“我喜欢你画的线条,你看,这重层的画面是不是很精彩,再加上颜色,就像一个万花筒。”
“我会在这里放上蓝色,底下是黑边,红色的点,用喷画的方式,渐层……好像有生命似的……”
“像一颗心脏、血管、动脉,红色的生命,扑通扑通的跳着。”
丁仲麒轻咬着他的耳朵,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杨凯的心随着他的心而跳动,他快他快,他慢他也慢。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带你回美国,我们的家,由你来设计。”丁仲麒的额头轻抵在他鬓边,他眷恋不舍地亲吻他削瘦的脸颊。
“医生会让我走吗?”杨凯有些沮丧。
“只要你胖一圈,我保证医生会赶你走。”丁仲麒笑道:“我决定一天喂你五餐。”
杨凯睁大了眼。
“我又不是猪。”
“如果医生不让你走,我就绑架你。”丁仲麒柔声笑道。
杨凯看着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他轻轻地贴上他的嘴唇,细细地启口:
“我想跟你走,我不要再做后悔的事……”
☆☆☆
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真的可以有这样深刻的爱情。阿威和杨凯若来到房门口,阿威立刻决定拉着杨凯若离开。他一路上闭不吭声,被那个惟美的画面困住了,他讶于自己竟觉得感动。
“你怎么啦?”杨凯若狐疑的盯着他看。
阿威陷在壅塞的车阵中,他一脸苦恼的将下巴靠在方向盘上启口: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男人跟男人接吻。”
“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吧?电影小说漫画都有这样的题材啊。”杨凯若觉得他大惊小怪。
“可是没亲眼看过啊!”阿威以手托着下巴看着她。“你告诉我,当你知道凯是同性恋之后是什么心情?”
“当然是哭的半死。”杨凯若白他一眼。
阿威凑近她的脸,杨凯若在霎时嗅到了醋味。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是爱着他?”
杨凯若噘起嘴,一把推开了他,挑衅的回道:
“因为遇不到比他好的男人啊!”
“我不够好?”阿威皱眉了。
“你?爱钱、小器、粗鲁、没脑筋、脾气坏、嗓门大、直性子、惹人厌……”
杨凯若一连串的数落,阿威听不下去了,大叫了声:
“太过份了吧!你把我形容的跟废物一样。”阿威邪气的瞪她。“你爱上一个废物,证明你的水准也没多高嘛!”杨凯若瞪大了眼睛。
“我可从没说过我爱你。”
“对,我就是从没听你说过你爱我,所以让我提心吊胆,疑神疑鬼,你是不是还爱着凯?”阿威又贴近她的脸。
杨凯若一点也不心疼的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阿威捧着脑袋痛呼。杨凯若瞪着眼,红着脸回道:
“你以为我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吗?”
阿威装可怜的扁着嘴看着她。
杨凯若的脸依然烫红,状似委屈地续道:
“我的确很想改变凯,但现在我才知道这样给他多大的压力,不管我装的多么不在意,他还是敏感得接收的到。现在……凯真的是我的弟弟了,而且我真的很感动,仲麒是个完美的情人。”
阿威更靠近了她一些,差一点就要吻住她的唇。
“看来,我得早日让你成为我的人。”
倏地吻上了一片柔软的手心,阿威怔怔地望着她。杨凯若则是瞪着他,一手紧捂着他的嘴。
“你思想怎么这么下流?!”
阿威拉下她的手夸张地叫道:
“小姐,你都二十有八了,还装清纯啊?”
杨凯若握起拳头抵在他的下巴,红着脸低吼:
“这叫原则问题,下流胚子!”
阿威实在怕了她的暴力,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拳头离开他的下巴。他清了清喉咙,趁她双颊热度未退的刹那闪电似偷了她一吻。
杨凯若瞪大了眼看见他笑的贼。
“嗯!我尊重,也欣赏你的原则,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结婚好了。”
啊!他真是佩服自己的机智、浪漫,甜言蜜语化做一滩春水,非把她感动得抱着他亲吻不可!
但他错了!他忘了杨凯若可非同其他女子,她的思考逻辑一向诡异。
杨凯若怒气冲冲的尖叫:
“结婚?你居然为了想得到我的身体而要跟我结婚!”
天啊!阿威简直快翻白眼。此时车阵终于移动,阿威只得开着车,注视前方回道:
“你以为我会轻易把自己套牢吗?当然是因为爱你才要跟你结婚啊。”
没有看着她说的承诺,杨凯若半信半疑。
她忽然起身向前倾,挡住了他的视线,吓得阿威大叫:
“喂!你想同归于尽啊?”
“再说一次!”
阿威快要看不到前面的路了,车子又多,他嚷着再说一次!
“你想同归于尽啊?”
“不是这句!”杨凯若拍了一下他的猪脑袋,这才回到侧座。
恢复了视线的阿威赶紧将车身往旁一靠,暂停在路旁,别过脸看她。
“你知不知道,过度使用暴力是会短命的?!”
杨凯若脸上写着那又怎么样?她才不在乎呢!
“而且谋杀亲夫的罪名可不轻哪!”阿威提醒她,否则他迟早有一天会惨遭她毒手。
没想到杨凯若仰头大笑,气得他快头顶冒烟。
“你给我认真一点好不好?!”阿威吼道。
杨凯若学他贴近他的脸,不但大眼睛秋波荡漾,还使坏地对他挑了挑眉回道:
“你放心,我要是谋杀亲夫,我也会跟着殉情的。”
看不出这个没气质的男人婆也有这么淘气的时候呢!阿威可不示弱,他倏地封住了她的口,惩罚似的咬住她的唇。他们之间,一定有着前世今生的纠缠,才会这么互不相让,才会如此火爆激情。
他们心中同样感激着一个人,杨凯。为爱而伤、为情而苦的杨凯,牺牲了自己,却让他们明白了爱的道理。他们都曾懵懂迷乱地爱了一回,终于在对方眼中找到了永远,而杨凯,他们由衷的希望他的眼睛也看得见未来。他们的幸福,是因杨凯而来的。
☆☆☆
丁仲麒在走廊上遇见独自前来的阿威。回到这里这么多天,他们首次面对面,爱着杨凯的他、杨凯爱的他,深深凝视着。阿威突然很想跟这样的男人有一次深刻的谈话。
他们来到后庭院,阿威点了一根烟,也送了一根给他。丁仲麒接过了,轻轻笑道:
“我们抽同一个牌子。”
这话似乎在暗喻着什么,阿威很清楚。他找了一座石墩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
“我承认,我之前很排斥同性恋。”
“之前?”
“是啊,直到认识凯和凯若,他们两个根本颠倒了性别。”阿威快人快语。
“同性恋、异性恋……都只是爱情的信徒而已。”丁仲麒的声音很柔软,听了让人觉得舒服。
“我承认我的信仰不好。”
阿威吸了一口烟,把丁仲麒逗笑了。
“单纯的相信爱情,这样很好。”
阿威睨着他。
“女人那么可爱,为什么你不爱?”
“爱啊!”丁仲麒笑道。他抽烟的模样很优雅,像个贵族。“只是爱不一样。”
这就是阿威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爱就爱了,有什么不一样?
“就像凯那么好的人,却生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