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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韶欣赏着这片如画的山水,山峦层叠,湖泊清澈,若要说方才离开的隐密湖塘是小家碧玉,这面镜湖风光就算是大家闺秀,各有各的引人之处。
“无欲亭?这名宇有由来吗?”黑韶问道。
“你抬头看看吧!”靳岚下颌往高挂的匾一点。
黑韶顺着看去,那匾上除亍题上“无欲亭”三字的苍劲字体外,左下角另书写了几排小字,因年代久远,略为剥落,黑韶眯起了眼才看得完全。
忘忧草,含笑花,劝君闻早冠一挂,能言陆贾,良谋子牙,豪气张华,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
“好一个一夕渔樵话!”黑韶低声吟后,细细咀嚼词里的涵意,击掌称好。
“只可惜世人少有如此见解,依然汲汲于名利。”靳岚叹道。
“可不是?”黑韶拍拍她的肩头,知道她又想起了靳菽与秀妃的事。“若是每人都有如此胸襟,天下岂不大平?”
“难。”靳岚侧首想了一会儿,下了定论。
“没错。”黑韶点头赞同,站在她身后,陪着她静静地看着山水。
四周的气氛顿时静默下来,安谧得像要融化人心,靳岚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开口找寻话题。
“就着这首词的格式,我们各来想一首吧!”靳岚开口,企图打破这宁静。
“你先请吧!”黑韶拱手谦让。“我对这方面可不太成。”
“嗯……”靳岚望着湖水沉思了一会儿,见湖面上三两画舫缓缓穿过,翠峰连绵,开口低吟道:“莫愁湖,含笑峦,盼君邀奴舫同观。柔呢貂婵,吟诵飞燕,绝媚玉环。连绵婵娟情,易断君王欢。”
吟罢,心头一片黯然。男子的心易变,一如她的父王,轻易地就辜负了爱他的母后。而她呢?若她对身旁的男子交出真心,是否也得承受终被遗弃的命运?
一抬头,望进的是黑韶那深视的眼,心头警钟大响,糟了!
“这是宫中一名宫女做的,拿来借花献佛一下。”靳岚急忙辩解。过于失神,竟连心中的想法都清楚表露,要不是及早发觉,差点就露出马脚。
心头暗自懊恼,都是樊大夫的那一席话,让她的行为举止全乱了阵脚,包括在解忧塘对黑韶的那一笑,都不像她了。
“是吗?”黑韶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正当靳岚暗地吐了口气时,接下来的话又让她一惊。“贵国的宫女都好才情啊,这样的词连我都做不出来呢!”
“你谦虚了。”靳奥讷讷地陪笑,偷觑了黑韶一眼,不懂他是无心还是故意。今天的他,总让她提心吊胆的。
“回去吧,营里的比赛应该结束了。”黑韶提议道,
“嗯。”靳岚轻应,临去前,又回头望了一眼这片风景。
莫愁湖,含笑峦,盼君邀奴舫同观……连绵婵娟情,易断君王欢……
她该化为婵娟吗?她该吗?
做自己……太傅的话语响在耳际,这一切,让她迷惑了
回到教练场时,现场的凌乱让他俩啼笑皆非。
只见一群身着盔甲的粗壮男子像孩子似的争执不休,“你死了”、“你被我的树枝碰到了”的叫嚣声此起彼落,每个人盔甲歪斜,全挤在场上,毫无阵法可言。而两队的旗帜,依然安稳地在双方基地上,无人看顾、无人抢夺。
黑韶只能摇头苦笑,任由发现他俩的士兵将他们包围,邀功似地显示身上没有伤痕。
他太高估他们了吗?直至回到宫中,他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太子,皇后吩咐,要您至清水宫享用晚膳。”一名宫女替甫踏人清泡宫的两人照例递上冰凉棉巾,开口转述。
“嗯。”靳岚点头,看向黑韶,清澈的黑眸透着询问。
你好好享用吧,我回清漓宫休息了。“开什么玩笑,他才不自投罗网呢!黑韶一挥手,就要离去,却被宫女的急嚷唤住。
“黑公子,皇后吩咐您也得陪同前往的!”
“不会吧?”黑韶皱起了眉,靳岚她母后怎么会突然想到?“你就跟皇后说没见到我就成了,别那么计较。”
“不行呐,黑公子,您这样奴婢会受罚的,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宫女一急,连忙下跪,膝未沾地,马上被一股适中的方
道扶起。
黑韶的手托着那名宫女的臂,为难地看看她,再看看靳岚,见后者带着一脸有趣的笑,不由得暗自咒骂。
“好,待会儿我会跟你们太子一起过去,这总可以了吧!”黑韶满腹怒气却又不能对无辜的宫仆发泄,只得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道。
“是,多谢黑公子成全,奴婢这就去回禀皇后。”宫女得到承诺,立刻喜不自胜地往清水官奔去。
“真是的……”黑韶不耐地拨弄额发,瞪着靳岚。“你居然还在一旁笑!”
听到黑韶的抱怨,靳岚笑得更浓郁了。
“别把怒意发在我身上,去更衣吧!”靳岚往房间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忘了告诉你,清水宫一切茹素,晚宴别抱大大期望。”
“什么?”累了一天还只有素菜可用?
“还有一件事,那一天你见过的秦嬷嬷也会出席。”靳风抛下这一句话后,在黑韶挫败叫声的“欢送”下,含笑地走回房间。
一路上,黑韶那满脸为难的表情还印在脑中,让她忍不住微笑。
换下布满沙尘的长袍,靳岚重新整装,看向长镜反射出的人影时,握着衣带的手一束,对今晚的宴会充满不安。
刚刚的轻松完全是因为黑韶的困窘所引发出来的,难得见他无计可施的模样,让她忍俊不住。然而,现在一人独处,满怀的不安立即开始浮现。
天晓得母后在想些什么。只是为了见她的好友一面吗?没那么单纯吧!想必她与黑韶形影不离的传闻一定也传人母后耳里了。再加上对她一向保护过度的秦嬷嬷……靳岚低低地叹了口气,她几乎可以想见今晚的宴会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整装完毕的靳岚来到兴黑韶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会儿,黑韶那平稳轻音的脚步声自后传来。靳岚一回头,却给震住了——
身着全白正式文式文服的黑韶,轻摇摺扇,笑吟吟地朝她走来。
雪白仿佛是天生为他所量身订造的颜色,不但不曾给人文弱的感觉,反而更加凸显了他的卓尔不群,明朗耀眼。
见靳岚看得痴了,黑韶好笑地在她眼前挥挥手。“你没事吧!”
“不,”靳岚回神,双颊微红。“没见你穿过这么正式的文
入服饰,有点不习惯。
“是吗?我也不习惯啊!”黑韶用摺扇用力插着,热死了,自讨苦吃,在这种天气还穿这种衣服,一层又一层,包粽子啊?端午节又还没到。“皇后召见呐,不盛装点怎成?”
“别太拘束了,我母后很好相处的。”靳岚边安抚边领着他往清水宫走去。
但愿如此!黑韶在心里补上这句,衷心祈祷着。
清水宫里处处充满恬静安和的气息,连庭园布置都鲜少奇花异木,只种植着大片的木樨。当晚风徐徐拂来,空气满是淡雅的桂花气息,驱走盛暑的燥热,沁人心脾。
“草民参见皇后。”黑韶撩起衣摆,就要跪下行礼,他虽然放浪不羁,但在陵岚皇后面前,最基本的礼数还是得顾及的。
“别多礼了,在这个清水官里,咱家只是个妇人,黑公子别拘束了。”不等黑韶膝点地,皇后素手一扬,立刻阻下了黑韶的动作。
“是。”不愿制造双方拉扯的客套画面,黑韶闻言微笑站起。
“你们累了一天,想必饿了吧!先来用膳了。”皇后温柔地招呼着,像极了邻家亲切贤淑的大婶,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架子。
靳岚见状上前轻扶皇后的手腕,往里头走去。走前还回头望了黑韶一眼,示意他跟上。
真当他没有见过大场面吗?黑韶摇头笑笑,他只是不喜欢参加宴会,并不代表在宴会上他会手足无措。云绸那种接待各国使节的大型宴会他都应付自如,更何况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型餐会?
只是,今天的情况似乎没有那么单纯啊!黑韶挑挑眉,静静地跟了上去。
用毕晚膳的黑韶与靳岚分别后,回到清漓宫,却不立刻回房。走至庭中的小桥上,凌空一腾,轻巧跃上池畔柳树干上斜靠着,顺手摘下低垂的柳叶,含在嘴中无聊地用牙齿咬住上下摇动。
宴会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难过,气质高雅的皇后态度和
蔼,让他丝毫不感拘束;上次初会时一脸难以亲近的奏嬷嬷,虽然依然孤傲,但在皇后频频示意及靳岚恳求的眼神下,口气也和缓许多。
素肴精致,在依然燥热的夏夜里反而令人开脾,宴上皇后也体贴地令人备上清淡水酒,这样的宴会主客尽欢,已没什么好挑剔了。
然而,他为何依然心情郁闷?
皇后那温柔的眸子含了大多期待;秦嬷嬷那锐利的眼神朗显地告知,若是他敢背叛靳岚,她将把他碎尸万段;而靳岚那一向冷凝的瞳睑,直也染上了丝毫微醺,尽管她滴酒未沾。
靳岚仿佛逐渐密封的牢笼,用那日渐增添的情感,一寸寸将他自由的生活禁锢。他清楚地感受到,但,似乎无力挣脱。:
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让一向天地无惧无虑的他感到无所适从。情感的拘束让他恐慌,怕以往恣意妄为的生活态度将随之消散,对未来生命的操控权将不再属于自已,对于这个地方,他似乎付出了大多,远远超过他的负担。
轻浮慵懒的神态褪去,浮现于那张俊逸面容上的,是一向只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深思熟虑。
或许,该是离去的时候了。
深夜的清沂宫万籁俱寂,檐灯隐映的长廊上有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跑过,看清四下无人时,迅速拉开身后的门,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又茵,你怎么那么晚才来?”守候在屋内的秀妃不悦地开口。
“您要我入夜才来的,过得避开守卫,刚刚差点被发现,吓死我了!”打扮妖娆的李又茵抚抚丰满的胸口,嗓子柔软地嗔道。
“算啦,叫你白日就留在清沂宫过夜,可不是为了争什么早到晚到。”秀妃挥挥手示意李又茵靠近,从振袖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置于桌上,烛火将之映得莹莹生光。
“秀妃表姨,这是什么啊?”李又茵好奇地睁大了眼,瞧表姨神秘兮兮的。
“媚药!”秀妃美艳的容颜浮现狡诈的笑,阴狠冷酷。
“媚药?”李又茵羞红了脸,拿起手绢直掩,格格尖叫。“人家不来了,表姨您居然让人家看这种东西,羞死人了!”
秀妃不耐地看着这个有名无实的外甥奇Qīsuū。сom书女在那里故作清
纯,谁不晓得她李又茵的豪放已名声四播,居然还妄想在她面前假装清纯?
“够了,别那么大声嚷嚷。”秀妃打断了她的矫揉造作,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些药我要你让大子服下。”
“太子?”李又茵睁大了眼。“靳岚吗?”
“没错。”秀妃点点头。
李又茵脑海中立刻勾勒出靳岚那冷傲又俊俏的身形,不由得笑得窃喜,求之不得啊!但,不对啊,她李又茵饥渴归饥渴,可还没那么不分事情轻重。太子呐!之前就是为了这个名衔才迟迟不对靳岚染指的。
“为什么?”李又茵反问。
秀妃那经过精雕细琢的容颜一板,这怎能告诉她?怎能告诉这个花痴丫头,她怀疑太子是女的,要她去试探?
“我担心太子都二十岁了,还没近过女色,想为他挑个人选当然,内举不避亲嘛,表姨第一个人选就想到你了。未来的皇后呐!这个位子怎可让别人占去?不过,怕太子害臊,所以才准备了微量的媚药助兴一下,你瞧,表姨对你多好?”秀妃念头一转,设了个诱人陷阱等猎物主动跳人,见猎物远在踌躇,临门加了一脚。“如果你放不下身段,没关系,表姨另外找我,我明白的,女孩子家嘛,清白总是最重要……”
“不要,人家答应就是。”李又茵深怕秀妃反悔,急忙将桌上瓷瓶揣人怀中,意识到自己过于猴急,连忙用娇笑掩饰。
“为了不使表姨为难,人家愿意牺牲。”
秀妃暗地冷冷嗤笑了声,依然笑容可掬地拉过李又茵的手,亲热地说:“你能识大体是最好的,来,表姨来告诉你该怎么做…”
“来,太子,又茵敬你一杯。”李文茵殷勤劝酒,为靳岚面前半空的酒杯斟满了褐色透明的液体。
靳岚冷眼看着她的举动,双手环胸,脸上的表情已被怒气冰冻到了零点。
她干么在这里跟这个花痴女人浪费时间!?
一想起今天下午,就气得咬牙。才刚从教练场回到清浥宫,连脸都逞来不及擦,就立刻被人传唤到清沂宫觐见父皇。一路进大厅就知道事情不对,见到的若是清沂宫的主人秀妃是理所当然,但在场的却是李元樵、李又茵父女,那可就阴谋气息浓厚了……
果然,跟父皇没聊上几句,就立刻被秀妃以“李府的夏荷
长得好“的理由,强迫将两人请回了李府。当然,那三位长者绝对是有要事相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