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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能下床走路,我们又一次疏忽了,只有飞飞还在坚持送她去医院,这时妈妈说:“这年前太忙 了,过了年我就去,行不行,小爹?你发那大脾气做么事,把你妹妹都吓倒了,还有别个江哥也在这里, 莫‘昂’(大声嚷嚷的意思)了,小爹。”他听妈妈这样说,又看到妈妈的确没有什么事,就也退了一步 ,“那过了年就一定要去检查一下啊。”我看看的确没什么事,就和飞飞他们告辞了。
回到餐馆,那几个刚才还目瞪口呆的家伙一下子就活过来,“那个伢是哪个,没得大没得小的,他凭 么事叫你小峰啊?”“他叫李飞,上次在我屋里你们应该见过面吧?”“是看得有些面熟,就是一下记不 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也不应该叫你小峰沙,你在外面是么样混的,混转去了,被这种小伢‘掐倒玩’(掌 握着玩的意思),搞邪了,我当时准备出他的手的。”他们忿忿不平,主要还是为我,因为他们一直就认 为我比较弱,这也许与他们很早就认识我有关,那时大哥就是如同现在一样对我呼来喝去的。我吓了一跳 ,他们可是说到做到的,说不定明天就会来闹事。
“你们莫瞎搞啊,他是我蛮好的朋友,再说他妈妈病了,他心里也蛮急沙。”我连忙说,听我这样一 说,他们的气才消了一点,又对我说:“你啊,就是太软了一点,哪个象你这样。现在的小伢们也真是的 ,冒得大冒得小的,我侄儿子都比他们大些,他就是叫我哥,我都不想答应他们。”我又给他们解释了半 天,才算把这事糊弄过去。
这时香平向我们走过来,他一过来就给我们几个朋友都上了一铺烟,这烟显然是他才出去买的,封签 都没有撕,“江哥,今天么样有时间过来坐一下咧?”这个香平在外面做人那是一套一套的,这点我十分 放心。由于前面有飞飞的事情作对比,我的几个朋友一下子就对香平有了十分的好感,邀他一起入座,他 看了看我,我说:“徐哥让你坐,你就一起坐咧。”他这才拿个椅子在我旁边坐下来,自己把酒倒起来以 后,又站起来对老徐说:“这位是徐哥是吧,我姓许,言午许,徐哥是?”“双人徐。”“许徐一家亲, 来,徐哥,我敬你。”
这个香平是个人精,我的朋友本来都准备走了,又被他的这杯酒留下来,接下来的谈话就有了许多意 思,老徐本来是一家医药公司在武汉的销售代理,我们无意中谈起,他说他年后要招几个销售代表,香平 听说这话,马上就把他的铃子介绍过来,当我的面问老徐年后可不可以上班?老徐一来是喝多了,二来也 是看我的面子,当场就答应下来,这场酒大家后来都喝得十分高兴,老徐甚至在桌上还唱起歌来,气氛十 分热烈。
三十三
2月8日这天是除夕,直到这天上午我还在催款,虽然到手了15万,可是还没有捂热就全部要划到周厂 长那里去,我都快穷得没钱过春节了。身上仅有的八百元钱还付了近四百元给林老板,我让她给我办了一 些年货,剩下四百元钱怎么过年?没办法,我只有守在七里晴川的指挥部门口,这时我一点形象也不要了 ,坐在指挥部门口的水泥墩上,和几十个和我一样的农民兄弟翘首指挥部会计的归来。
看来钱这个东西真是狠啊,一分钱斗倒英雄汉,为了这点钱,我在凛冽的寒风中忐忑不安地足足站了 一上午,临近中午时分,救星一样的会计终于现身了,还好,因为两个指挥长都打过招呼了,给我付款还 算开了恩,又付了三万,我想这个年才能勉勉强强地过去,先把大哥的钱还了,二姐那里本来要还一万的 先还五千再说,我的两个朋友那里上次吃饭时和他们说好了,过段时间再给他们,马经理那里的租车款先 压一压再说,给两千老爸过年,自己留三千多元把这个年关先度过去再说,剩下一万元那要作开年以后的 费用,我这样计划着,想想年后无论如何还要他们再付三至四万元,把周厂长的展期货款先兑现了,不然 年后就不好再赊货了。
我就这么筹划着,这时飞飞打电话过来,说有急事找我,要我一定下午去新农一趟,我也不知道是什 么事,中饭也没吃就去了他家,因为是过年,去晚了不好,再说我家里也等着我回家吃年饭,到了他家, 他正在和小芳正在炸“翻饺”(武汉农村的一种过年专用小吃)。
他妈妈看到我来了,把我拉进房内,打开一个老式的穿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我,“江哥, 这是八千元钱,剩下的过些时才能给您家,您家莫嫌少啊,对不起,您家。”我虽然今年过年资金是有点 紧,但我还不至于到要他们还债那种地步,何况是我亲爱的飞飞,我把钱推了过去,对她说:“上次我对 飞飞,对您家都说过,我的钱先不慌,我也不急等钱用,这钱您家先拿倒,我么时候缺钱了,再来找您家 要,好不好?”妈妈执意把钱塞在我手里,“江哥,这钱您家一定要拿倒,不然我们全家都会心里不安的 ,我们已经给您家添了不少麻烦了,您家也莫替我们操心,我们今年干了塘,鱼价也还卖得可以。现在人 情薄如纸,连亲戚都不一定肯借钱,您家能够做到这样,我们就十分感激了,如果您再不把这钱拿上,那 我们就不好做人了。”
他妈妈把话说到这种程度,我再不把钱拿上,也说不过去,我把钱装在进口袋里说:“那我就先拿起 来,您家么时候缺钱还是和飞飞打个招呼就行了。” 出门我也不想多耽搁,因为今天家里吃年饭,飞飞看 我出来了,对我说:“拿几个翻饺吃。”我也不客气,走过去吃了几个,也不知是饿了,还是因为是飞飞 炸的,我觉得这个翻饺十分好吃,他妈妈看到我吃得十分香甜,拿出一个小塑料袋,往里面装了一些,对 我说:“江哥,您家喜欢吃,多拿一点在路上吃。”我接过来,对她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然后冲飞 飞笑了笑,就回家了。
家里只有老爸一个人在,我本来说到酒店里去订一桌团年饭,不晓得多好,可是大哥一定不让,非要在家 里办,他倒好,只动动嘴皮子,什么事也不做,我老爸那也是从来都不做这些家务活的。看到家里冷冷清 清的样子,一点过年的迹象也没有,我心里也不舒服,把电视打开,音量调大一点,又在对面的商铺里买 了一对大红灯笼,挂在门口,这样年的气氛就出来了。
刚把灯笼挂好,大哥大嫂就来了,大哥一看我挂灯笼就来气了,“小峰,你是么样搞的,妈妈今年是 新年,你怎么能挂红灯笼?赶快拆下来。”倒是大哥想得周到,我拆了下来,大哥让大嫂把外面的红绸撕 掉,再糊上白绸,并让我赶快去厨房做饭,这家里会做的总是做,谁让我是厨师呢?我只有系上围裙张罗 着一家人的年夜饭。二姐和姐夫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把白绸灯笼挂上去了,大门也贴上了白底黑字的对 联,大嫂进厨房来帮我做饭,二姐和大哥他们在外面商量着怎么摆灵案,明天怎么接客的事情,并特地对 我说:“初一到初三,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家里待着,专门负责做饭。”这个规矩我知道,早作了安排 ,也没有和他说什么,顺着他们的意思就行了。
晚八点时分,年饭做好了,妈妈的灵案也摆好了,大哥先给妈妈装了一些妈妈平时喜欢吃的菜摆在灵 案上,又倒了三杯蜂蜜水放在那里,这一切做完以后,我们才拿起筷子开吃,其实这年饭也就是一种形式 ,做上一大桌,看着就饱了,谁吃得进?这种形式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大家人在一起坐坐,谈一谈,但对我 来说绝对是受罪,倒不是我不愿意做这个年饭,而是我害怕他们说,特别是这两年,每次坐到一起就是逼 婚,我害怕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刻,今年他们还有了具体对象了,那就是小丽。
大嫂最先开口,把那个小丽形容得好象一点缺点都没有似的,接着大哥开始说事实,打比方,二姐也 在旁边苦口婆心地打边鼓,我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只守着我的道德底线,我决不会和那个小丽有什 么事。这是一个人的战争,是一个人对付全家人的战争,我不会屈服,我想在我魂牵梦萦的新农,只怕也 有这样一场战争,不过那场战争很可能是一场妈妈的诉苦会,不知他会不会屈服?
这次为我解围的是老爸,他拿出两个红包来,对凯凯和小敏说:“你们一人一个啊。”又到了给红包 的时间了,我也拿出两个来,给凯凯和小敏一人一个,这时小敏不乐意了,“小舅,刚才凯凯哥哥说小舅 今年发了财,怎么也是给两百,不行,我还要一个。”这两个小坏蛋,找着机会就算计我,没办法,又给 他们一人两百元,这才皆大欢喜,大哥在旁边揶揄了一句:“这每年只出不进也不是个事啊。”引得一屋 人都笑,我也在笑,是苦笑,我倒不是在乎钱,而是怕又把话题引到我身上了。
初一那天很热闹,拜祭的人络绎不绝,武汉把这种死者第一年过年上香的仪式叫着“烧新香”,大多 数是自己家的亲戚,也来了一些好友,我的两个朋友也来上过香,甚至连那个小陈和小老板都来了,小陈 还说香平来不了,让他代烧三柱香,对于他们的到来,我是无言感激,这不光是面子问题,而是一种社会 认可,我在这个家里特别需要这种社会认可。
但是我翘首以待着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他一定会来,我坚信他一定会来,我心神不宁出去在路边看了 一趟又一趟,可我每次都失望而归,看看时间都快 12点了(武汉有一种规矩,烧新香是越早越好,决不能 在下午烧),他还没有来,我都快急疯了,大嫂看我也没有心情做饭,就和二姐到厨房里做饭去了,我固 执地在马路边等待着他的到来,几次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打个电话,却总是拨了二、三个数字就又挂上了, 难道他忘记了?他不是那种人,他是那种在这种生活的小事方面十分在意的人,如果说是香平忘了我还相 信,对他决无可能,那他为什么没有来?难道是他家里有什么事?想到这里,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果然临近中午时分,他打了电话过来,“小峰,今天我不能过来给妈妈上香了,我妈妈又犯病了。”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急躁的情绪来,的确他妈妈的病一直迷惑着我们,每次都是晕一晕,就过去了。“那好 吧,你好好照顾你妈妈,我这两天没有时间过来,过了初三我就过来看你。”这时我们真的还没有意识到 不幸正在降临,我们甚至还在电话里说笑了几句。
我回到家中,抽出三支香,点燃后虔诚地插在香炉里,然后跪在妈妈面前,在心里默默地祷告着:“ 妈妈,您在天堂还好吗,如果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和飞飞,飞飞不是故意不来看您的,而是他的妈 妈也病了,请您原谅他。”然后郑重地在妈妈面前磕了三个头。下午快六点的时候,飞飞又来了电话,这 次声音就比较焦急了:“小峰,我妈妈到现在还没有好,么办啊?”声音多了一分不知所措的哭腔,惊慌 的神情我能想象得到。
“赶快送医院啊。”我也十分着急。
“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去啊。”我能体会飞飞的无奈。
“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我决定去劝一劝这个倔强的妈妈,我想我的妈妈会原谅我的,因为我 这是去拯救一个同样伟大的母亲。我和谁都没有打招呼,就一个人把车发动了,直向蔡甸而去。
农村年的气息要浓许多,一路上鞭炮声不绝于耳,我小心翼翼地驾着车穿行在粉饰着欢乐的鞭炮声里,心 却早已飞向那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在那里有我亲爱的飞飞,有爱的触摸。车停在他们家院里的时候,他迎 了出来,满面愁容,似有泪意,我进屋一看,他妈妈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我,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可 能笑牵动了什么神经,随后她又痛苦地皱了皱眉,看到她这个样子,我骤然想起我的母亲,鼻子一酸,差 点就要哭出来。
站在床边,我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平静地对她说:“把您家送到医院去,好不好?”她 轻轻地,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嗓音有些嘶哑地对我说:“您家莫听他们的,我就是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过一下就好了,前几次不都是这样?他们不懂事,耽误您家过年的工夫了。”“可是您家总是这个样子 ,也不是个办法,我们今天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只做个检查,说不定就是小小的贫血,检查后,您家放心 ,他们好放心。”我想我的劝告,她是可以接受的,她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