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知装作不经意状问,“你爸爸昨天好像说今天有什么事儿要找我,是不是一会儿过来啊?”
夏其华一脸困惑样,“没听他说起来啊?”
沈知赶紧挥挥手,“那我大概是听错了。你们去吧。”
沈知一直等到午后,都没有夏言的电话,他想自己或许真的是听错了。
有心想给夏言打个电话,实在又找不到由头,总不能开头就说,“你昨天说明天再约,怎么不来约,所以我来约你。”
思来想去,一个下午过去,又一直到入夜关店。
沈知心知今天已不可能有夏言的消息,也许人家那话就相当于寒暄时候说的“有空来坐坐”,只是个分别时候挂在嘴边的词,可怜他昨天还兴奋了小半个晚上。
沈知叹口气顺手从最近的书架抽了本书回家。
回到家开了灯一看,顺手拿回来这本,正好是夏言的出版物,好几年前他在西安的时候顺手买的,《东西两京丛考》。
他坐在入门的沙发上,书蒙在脸上。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夏言,其实,他是看了他的书,才开始涉猎历史地理读物;当然也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在他读他的文章之前,他早对夏言有所想象——出版物上的照片里人脸不到指甲片大小,主题还是人背后密密麻麻的书。除了补足沈知想象里夏言的书卷气,这些照片几乎毫无用处,甚至不足够让他在第一次见到夏言真人时马上辨认出来。
应该说,夏言本人,无论气质容貌,都比沈知的想象远有过之。
仰慕当然是在见面之前就有的;而爱慕,确确实实是见面以后才萌生。
于沈知而言,更不一般的是,几次跟夏言的见面,他都时有感觉夏言对他的注视;可是每每他看回去,夏言又神态自若的把目光转走。
正是这种背面注视正面回避的态度,多少坚定了沈知的信心。
然而这一日的白等却让沈知犹疑,他不免想,或者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哪有那么美好的缘分,自己注视的人,正好也在注视自己。
这一夜,沈知就这么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坚定的交替情绪中入睡。
一直到周末,沈知都没有等来夏言的消息。
到周五的时候雷枕和夏其华照例过来知书店打发时间,沈知若无其事问夏其华,“小夏今天你爸不来接你回家?”
夏其华摇头,“我明天早上自己回去,我爸好像说他晚上有什么事儿。”
俩小年轻混到晚饭时间走了,开门的时候夏其华惊叫一声。沈知于是跟出去看,外面黑压压的天色,飞沙走石,空气中湿气扑面而来,眼看大雨就要倾盆而来。
雷枕抓住夏其华就跑,沈知微笑的靠着门看这俩小孩儿飞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哈哈大笑。
交叉路口那一带种了一排高大的白杨树,风把树叶刮得哗啦啦的响,雷枕和夏其华跑到那儿,一转弯人就不见了。
沈知看一会儿天色,心知这点儿下场雨,几乎不再会有人来。但还是折回去书店里坐下,换了张CD翻了本书来自己看。
安静的时间流得特别快,翻了小半本《往事与近事》,沈知恍然醒悟CD已经放完,整个书店里空荡荡的,没有声响。
他站起来伸下腰,看了看表,正在想是要提前关店还是要换张CD索性看完手头这本书,门开了,哗啦哗啦的雨声和夏日雨中特有的泥土气和微凉水汽跟着开门声一起涌进屋里。
走进来的人,是夏言。
沈知整个人呆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夏言手里拿着把滴水的黑伞,裤脚湿了一片;他看向沈知,不好意思的笑一下,“伞要放那里?地都湿了。”
沈知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接了伞,找了个伞套套起来挂好。手上一边做着心里一边默默打鼓,大雨天夜里的造访,实在很难不叫人想入非非。
夏言找了地方坐下来,沈知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把“关门”的牌子挂出去,又锁上门,问道,“你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咖啡,绿茶。”
夏言看他一眼,又看看外面,“我喝绿茶吧,这么早关门了?”
沈知动了一会儿镇定多了,点头说,“这天气,我本来就打算走了,你要再晚来点儿就得吃闭门羹。”
夏言笑笑,“好险。”
沈知也笑,把茶杯给夏言递过去。
夏言谢了一声,坐在灯光下,目光温柔的看向沈知。
沈知心里一跳,就是这样的注视,仔细的,温和的,却又带点儿审视。
夏言对沈知的纷乱心绪毫无所知,望了一会儿沈知,低下头手摩挲着杯子,半晌喝了一口,又轻轻的把杯子放在桌上。
沈知恍然醒悟此刻屋里过于安静,问,“要不要听点儿音乐?”
夏言点头,“随便。”
沈知挑了一会儿,挑了张英文老歌放,卡彭特的声音温柔低沉的似倾诉,悠悠从音箱里飘出来。
夏言仔细听了几句,笑一笑道,“单从听的歌来说,你实在也不能算毛头小伙子了,我早先还以为你跟小华差不多年纪呢。”
沈知哈一声,“跟她一样年纪的是我外甥。”
夏言似乎没在意这句话,沉默一会儿,很突兀的问道,“那天你说,你大学是在普林斯顿读的?是哪一年?”
沈知有点儿奇怪话题的转向,但还是顺着说下去,“也就是大约20年前过去的,那时候我也就是小夏现在的年纪。”
夏言想了一下,又问,“在那儿读了大学?四年?”
沈知有点儿奇怪,但还是点头。
夏言似乎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了,有一阵冷场,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茶杯,然后又抬头,这次他毫不遮掩的看向沈知,目光里竟是有些伤心。
沈知心里疑惑已久,此刻决定不再犹豫。他伸手出去握住夏言。
夏言看他,显然有些困惑。
沈知心里打着鼓,多少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劲,但还是决定放手一试。
夏言拍拍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沈知不敢说话,因为知道自己一开口恐怕就不再有勇气。
他咬了咬牙,低□去,吻在夏言的嘴唇上。
灯光下他看到自己的影子整个罩在夏言的身上,黑沉沉的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东西两京丛考》这本书,书名是从辛德勇先生的《隋唐两京丛考》化出来的(罪过罪过,夏言绝对绝对跟辛先生毫无关系,我只是顺手抓了本书名),西京=长安,东京=洛阳。《往事和近事》是葛剑雄先生的书。
☆、夏日午后
8,夏日午后
那个晚上结束得很糟糕。
夏言最初的反应是僵硬,再然后是推拒。
沈知是个中老手,当然明白欲迎还拒和真心抗拒的区别,他很快松开夏言,但目光热烈的注视着他;夏言完全不在沈知预期的状态中,目光似乎是既惊又怒,胸口剧烈起伏良久,终于还是站起来走了。
夏言大步走出去的时候外面依然下着瓢泼大雨,他却连伞都没拿,就这么走进雨中。
沈知后来安慰自己,还不算最糟,起码没有迎面给他一耳光;又再想,以夏言的修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真的动手,这恐怕并不代表自己没有被狠狠讨厌憎恨。
那把黑伞,就这么留在知书店里,一直没有人再来拿。
之后又经历了好几次雷雨,大学的暑假就来临了。
沈知虽然没有再见到夏言,依然是时不常见到夏其华。到七月初夏其华过来,说自己考试实验都已经全部结束,下个礼拜就要出发去美国看她妈妈,特地来跟雷枕和沈知短暂告别。
雷枕自然是依依不舍的,而沈知则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夏言。
离那个雷雨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三个礼拜,夏天,只剩下短短的一点尾巴。
夏其华离开的时候学校还没有出期末成绩,特别嘱咐了夏言去学校帮他看看。
夏言便抽了个不太忙的下午,去到夏其华系里拿成绩。他到的时候系办公室坐了两三个人,还有一个穿着银灰色套裙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靠着窗边跟人说话。
夏言说明了来意,一个人便拿了信封给他,说成绩和打好分的实验报告等等全都在里面了,夏言道谢出来,走了几步被人叫住。
他回头看,是那个方才靠在窗边的女人。
那人自我介绍,“您是夏其华的父亲是不是?我是系里遗传学的教授,沈江陵。”
夏言跟夏其华隔行如隔山,自然不知道女儿都上过什么课,不过既然是系里的教授,多少是跟女儿有些关系,赶紧点头致意。
两个人并肩走出生物系楼。
沈江陵一边走一边打量夏言,夏言有些奇怪,问道,“沈。。。。。。教授?”
沈江陵笑一下,“沈江陵,就是千里江陵一日还那个江陵。”
夏言点头,“嗯,好名字。令尊一定很希望您时常守在身边。”
沈江陵笑笑,“夏先生,我是雷枕的母亲,他跟夏其华关系很不错,时常在家里提起,也说起过您,说是时常在知书店见到。”她边说边看了夏言一眼。
夏言一听雷枕,心里自然想到了沈知,因为不知道沈江陵话题要往哪里带,于是继续沉默着。
沈江陵看夏言不搭话,讪笑一下,继续说道,“夏先生可能不知道,知书店老板,恰好是雷枕的小舅,我的弟弟。”
夏言不便继续沉默,只好笑笑道,“这个我知道。”
沈江陵笑笑,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夏言也有点儿尴尬,是以停住脚,看住沈江陵说道,“沈教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先回去了。”
沈江陵看住夏言,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别的事,对不起夏先生。”
夏言抓着夏其华的成绩单文件袋大步离开,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来,又折回来站在沈江陵面前。
沈江陵看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夏言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问,“请问,您知道沈知有英文名字吗?”
沈江陵微笑,“当然,是Jerry,Tom and Jerry里面那个Jerry。”
夏言显然并没有欣赏她的这点儿幽默,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走开了。
沈江陵莫名其妙的看着夏言离开的方向,才过正午的时光,太阳依然是正正高挂着,夏言的影子只在脚边,墨黑的一团,跟着他走远。
是艳阳晴天,热无边无际的漫延。
知书店因为一室阴凉,自然成了不少人避暑的地方。买书或不买书,附近的人们路过了颇有些人要进去看一看坐一坐。
或许是这个原因,也或许是知书店开久了终于有些客源,这个月下来,盘点一番,居然还真的有了一点儿盈利。
沈知心想,还真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边想又边自我安慰道,夏言这一场本来就是所谓的不可能任务,自己放手一试,既没有挨打也没有责骂,还白赚了一场亲近,并不算血本无归——何况自己也并无投入血本,及时刹车,回头是岸,完全是有得无失,应该庆幸才是。
又不断拿前些天沈江陵的劝慰来鼓励自己,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三步之内,必有佳缘。
这么一回想倒想起以前年轻一些的时代泡吧时候大家的捉弄,有一个项目便是所谓的下一个走进门的天赐良缘:被指定的人必须要搭讪下一个推门而入的人,还要买酒表白,曰自己如何如何一见钟情。大部分结果是喝了酒的人一笑而过,一小部分人会张皇四顾称自己已经有伴,再剩下一部分,就成了一夜情。
玩过几年下来,还从来没有人真的在这场游戏里觅得良缘;然而玩的人们依然不懈怠的屡败屡战,不知道是觉得实在可乐,还是实在祈望良缘。
沈知一边想一边笑,一边笑又一边觉得心酸:十数年过去,自己依然孑然一人,身边来来往往的,没有谁留下来,自己也没有留在谁的身边。
心里边翻江倒海的想着,手上却依然不忘点着顾客开出来的订书目录,想着这会儿左右没人,休息一小时正好取书去。
拿了牌子打开门去看,却见到夏言站在门边。
看情形他已经在那儿站了一会儿,额头上微微的有汗。看到门忽然被沈知打开,他吓了一跳似的,随后又平静下来,默默看向沈知。
沈知目光灼灼的看回去,嘴角勾一下,让开身子,“进来吗?”
夏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进来。
沈知笑起来,先去把门锁了,挂上“关门”的牌子,又走回屋子中间。
夏言靠着门边的书架站着,看起来很紧张。
沈知默默看着他,平复了的心思忽然又活动起来。
先想起来原先那把伞,进去找了一会儿,拿出来给夏言,“先给了你,免得一会儿忘了。”
两个人都想到了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沈知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再忌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