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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亭兰呀,人家新娘子披着头巾怎么‘面对’你的心意嘛!”在一旁观战的人突然开口说道。
“啊,对!都是这头巾遮掩住我们姑嫂的情谊,也难怪我老感觉自己是在唱独脚戏,因为我一直见不到嫂子的表情啊!”亭兰豁然开朗的拍掌说道。
“那就掀起头巾来吧,大少奶奶!”众人开始步喝。
“对呀!新郎不在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闹洞房!
“也好让亭兰见见你吧!她期待见你这嫂子好久了,就让她高兴高兴吧!
“掀呀!掀呀!”
众人的呼声愈来愈热烈,此起彼落,莉桐则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子是逃不掉了!
“嫂子,你就掀起头巾来吧!大家都好想看看你,我也好想快点和嫂子打照面,促膝谈心。”事兰快活的催促着。
“掀头巾呀!掀呀!”
众人的呼声渐渐一致起来,整间屋子随着呼喊的节奏震动,节拍也愈来愈强、愈来愈快。
不能掀!这头巾只有思麒贝勒才能掀!
“嫂子,你倒是快掀啊!”亭兰提高了兴奋的嗓门,否则在这一片炽热期待的叱喝声中根本听不见。
“掀呀!掀呀!”
“不行!我不能掀的。我……”莉桐微弱的反抗声完全淹没在人声浪潮里。
突然有阵气息靠近莉桐耳畔低语,吓得她心脏差点儿由嘴里跳出来。
“大阿哥最讨厌像你这样的女人!”那阵气息是亭兰的耳语。虽然屋内几乎要吵翻天,可是这句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掀呀!掀呀!”
思麒贝勒最讨厌像我这样的女人!
“统统给我闭嘴!”
一个气势如虹的命令贯穿众人的喧哗,刹那间屋内变得悄然无声,每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思……思麒贝勒,您可回来了。”一个怯懦的声音恭敬道。
“全都给我出去!”思麒立在门口,语气平静,字句间却夹满了浓重的火药味。
这声音一如送画卷到硕王府那天听见的话语,每个字似乎都散发着强烈的意念,传达着说话者的威武与英气。不必看到他的人,光凭语气就足以震慑人心——那天在逆光中的壮硕身影就带给她这般强大的权威性,好像他的话语有着自身的力量,由他屹立结实的身形中辐射出超凡的气魄。
尤其是当她由侧光看见思麒面孔的那一刹那——她当时不懂,现在她似乎比较明白,她的一颗心就是在那时被思麒摆走了吧!
这么轻易就对一个陌生男子动心,似乎太轻浮草率了点,但是感情这东西很难有人能够冷静的加以控制,更何况她才十六岁,对爱情仍朦朦胧胧,也不曾有过感情体验,与思麒相遇的一瞬间,她的终身就订给了这个男人。
其实她内心满喜欢这门亲事的。这与他的贵族身份无关,也与硕王府的财势无关,而是莉桐深深为他的性格倾醉——他将身为长子、继承家业的责任承担得完美无缺,在严父的威吓之下,仍坚持自己的立场与决定。他原本可以轻轻松松过着父母为他安排好的顺畅人生,却选择了让自己去规划、去磨炼的未知旅程。
她愿意和这样的男子共度一生!当思麒将他厚实的大掌按在她肩头,宣布要娶她为妻的那一刻,莉桐就觉得自己已在思麒的生涯路上开始与他并肩作战、面对命运。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自那一刻起有了新的意义,重新注入一股新的力量!她可以在人生旅途上支持这个刚毅的男子坚持他的理念,维护他高傲的尊严。
她衷心期待着能和有着如此钢铁意志的男子并结连理,就算贫富悬殊、艰困重重,她也要努力学习,尽力成为配得上他的好妻子。
可是……
大阿哥最讨厌像你这样的女人!
莉桐陷人无垠的沉思之中,完全没注意到洞房内只剩下她和思麒两人,没有听见思麒对她说了什么,也没发觉到她的头巾早已被思麒掀起。她一直在恍悔的思绪中飘浮着,悠悠荡荡……
等她逐渐由朦胧迷离的视线中看清眼前的人,由冰冷的两颊感受到陌生而温暖的大手正小心翼翼捧着她小巧的脸蛋,她才自思麒忧虑的深速双眸反射中,看见自己泪流不止的脸庞。
第二章
我一定是全天下最丑的新娘!莉桐心里一直念着。
没办法,打从新婚那夜开始,她一看到思麒眼眶就发红,泪水更是浙沥哗啦流个没完没了,逼得思麒不得不每夜翻过身去,背对她而睡。
亭兰说得没错,思麒真的讨厌她,连看她一眼都懒!
一想到这儿,她又想掉眼泪,连忙转移注意力,专心吃饭。这几天她动不动就落泪,眼睛肿得像铜铃似的,丑毙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消肿,她可不想再继续丑下去。
莉桐与硕家一票人坐在圆桌用午膳,看他们全家和乐融融的模样,自己却活像个局外人。
自从嫁进硕家以来,她从没见过这四人以外的家族成员同桌吃饭过,看来外传硕王爷钟情福晋的浪漫事迹果真属实。虽然硕王爷纳过两位侧福晋,但始终是依恋的仍是元配和她的孩子们,尽管侧福晋也替硕王爷生了一堆儿女,但是没一个人能与硕福晋生的孩子平起平坐。
所以说,莉桐这一嫁,可是嫁进了硕王府的权力核心,能与他们同桌吃饭是她祖上有德了。
看着硕王爷与福晋连哄带骗的要亭兰多吃一些、好长点肉的慈祥态度,她不禁心头一酸,连忙低头扒白饭。
突然,一大块熏肉落到她碗里,她莫名其妙的盯着它看。又一只虾、一片鱼,一大堆菜接二连三纷纷跳过她碗里,在她稀少的白饭上堆成一座小山。
“思麒,对人家温柔点,夹菜就夹菜,别用筷子夹了就‘扔’到人家碗里。”福晋皱着眉头向思麒抱怨。
“我……这……”她一下子受宠若惊。
思麒竟会注意到她、关照她?她羞怯的抬眼看向思麒。
“吃!”思麒只在她身侧冷冷的斜睨她,丢下了一个不容反抗的强硬字眼,根本毫无温柔可言。
莉桐却感动得一塌糊涂。
思麒好体贴……她就这样一直忘情的盯着他瞧,完全无视当前是什么样的场合,惹来享兰一句极具讽刺意味的话。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眉目传情也不看场合,只顾着自己高兴,也不管自个儿轻浮的举止会不会让分人觉得难堪。”
莉桐恍若无闻,依然沉醉在思麒侧眼凝视的英俊面容上。
“喂!我在说你,你听见了没?”见莉桐完全不受影响,亭兰有种不被看在眼里的感觉。
“啊?”莉桐回过神。
“吃你的饭!”思麒狠狠的回瞪亭兰,用眼神警告她少罗嗦,莉桐却误以为思麒这句话是冲着她来。
“好……我吃、我吃!”她努力的把饭菜往嘴里扒。
奈何莉桐那张樱桃小口实在塞不了多少东西,她却死命遵从思麒的旨意,拚命把东西往肚里吞,连嚼也不嚼。结果不出大伙所料,果然噎到了!
“别急别急!”硕福晋轻拍猛哈咳的莉桐。“思麒又不是对你颁发‘圣旨’,何必这么埋头猛吃呢?”
真是丢死人了,连吃饭也不会!
她怯懦的偷偷望向思麒,他早已回过头去,完全没把心思放在莉桐身上,令她有些怅然。
思麒的关爱是极稀少、极短促的,莉桐又开始没头没脑的自责起来,后悔刚刚难得的大好机会,她没能好好表现,回馈思麒的关怀,反而出尽洋相让他丢脸。
“唉,别垂头丧气的嘛!”轮到硕福晋开始替她猛夹菜。
“对……对不起,我失态了。”莉桐执起手帕,拍干净刚才咳出来或在嘴边的饭粒。
亭兰哼笑一声,态度十分不屑。
硕福晋倒挺替莉桐说话。“有什么好失态的,光瞧你这副好胃口就够教我开心了。有的人哪,我好说歹说的劝她动动筷子,人家还不见得领情呢!”
“额娘!你这是在指谁?”每个人都知道福晋这番话当然是针对亭兰这位超级准养的霸气格格,但是亭兰就是忍不住发飘。
这招的确管用!硕福晋在心中暗笑。与其苦口婆心求她的宝贝女儿听话,还不如干脆拿她的眼中针刺激她。
“莉桐,你尽管吃,想要什么额娘替你夹!
“不……不用了,这……”莉桐捧着又堆成小山的饭碗,大冒冷汗。
亭兰骇人的眼神让她连咽口水都十分困难。
“未来来,亭兰乖!阿玛来照应你。”硕王爷当然不能眼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被冷落在一旁,连忙哄她。
“我不吃!”亭兰火大的一挥手,掀翻了桌上两盘菜,圆滚滚的龙凤九子立刻滚得满桌都是。
“啊!小心点,那儿还有一粒!”莉桐丢下饭碗,连忙挡住四处乱窜的丸子,免得掉到地上。
“莉桐……”福晋努力憋笑。“没关系的,翻了就翻了吧,你若是爱吃,我明儿个会叫厨子再弄的。”
“不是的。”莉桐趴挡在桌上,一副狼狈相。
“少一副穷酸样的在我们家现糗!”亭兰脾气乘势爆开。
王爷在一旁当没看见的让亭兰痛快发飘,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莉桐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慢慢抽回手,瑟缩的坐在椅子上,羞愧的低头道歉:“对不起……”
“活像个臭要饭的!”亭兰这一开骂,似乎心情爽快不少,胃口也开了,撑起筷子边吃边念:“光那副故作委屈的德行,看了就教人讨厌!”
“你就不教人讨厌?”沉默许久的思麒突然冒出一句,一转莉桐屈居劣势的处境。
“我哪有?”亭兰忿忿不平的抡起小拳头。思麒明明是自家人,理应站在她这边,怎么新婚才没几天,他就明的暗的都在替苏莉桐那支“大扫把”说话?
莉桐倒是摆着名副其实的小媳妇模样,头垂得低低的不敢说话,深怕一开口,不是惹恼思麒,便是得罪亭兰,连坐在对面的硕王爷脸色都渐渐肃杀起来。
“他们吵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福晋若无其事的当着大伙的面,开心的喂了匙场到莉桐嘴里。
“这叫‘雪耳妃子’,喝了可以益冒生津、清心安神。”
汤一人口,莉桐双眼立刻闪闪发光。好喝!
“还是莉桐乖!”福晋边说边舀汤。“吃饭就吃饭嘛,干嘛在餐桌上还得大摆脾气、要威风?光看就教人倒足胃口。”
“额娘!”亭兰皱眉怨道,“你干嘛替她舀汤?”
这根本不像疑问,倒像在抗议。
“莉桐识货,我何乐而不为?”福晋轻哼一声,有意要给亭兰难堪,算是机会教育。“方才求你吃,你不赏我的脸;现在想吃了,你就自个儿动手吧!”
平时若在自家人面前难堪倒也无妨,但她就是不想在莉桐面前出洋相。像她这种高贯尊宠的格格,岂能让莉桐这等村夫民妇看她笑话?!
“你也要吗?”这可是替亭兰服务,改善妯嫂关系的好机会。“那我来替你——”
“我才不要!”亭兰气得站起身来。“光看到你就令我恶心,休想我会吃你碰过的东西!”
“那个你不用担心,”莉桐边舀汤边忙着解释,“我只会碰到汤碗,不会碰到料,可以吃的!”她端着碗顿了顿,满脸疑惑的问亭兰:“你该不会是想啃碗吧?”
“你——”亭兰气得全身发抖。“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啊?”莉桐被她骂得莫名其妙。
不等莉桐答腔,亭兰立刻跑了出去。她从未有如此失态的举动,丢下碗筷,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擅自离席,这可让她的靠山——硕王爷气炸了。
“放肆的东西!”王爷对着莉桐这突来的一吼,又令她耳朵嗡嗡作响了。
“王……王爷,”莉桐晃了晃头,恢复正常听觉才急忙开口:“别责备亭兰,我不会介意的,也许她是有急事才这么急匆匆的冲出去。”她居然以为那句“放肆的东西”指的是亭兰!硕王爷咬牙切齿的抬起双拳,实在忍不下这口怨气,非得爆发出来,让她见识见识惹恼了他这位“现世阎王会有怎样凄厉的下场”。
“别把桌子掀了,我翡翠糕还没用完。”福晋淡淡的轻声吩咐,神色自若的继续用餐。
“你……你……”王爷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神态从容的福晋,“你”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向胳臂突然朝外弯的太太开炮。
“阿玛、额娘,我和莉桐已经用毕,您俩慢用,我们先离席了。”
思麒平淡的交代过后,便拉着莉桐回他们的雍雅苑,留下老夫老妻自个儿去沟通,他和莉桐另有私事商议。
没了看倌,硕王爷这顿脾气也不知该展现给谁欣赏,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福晋身侧,无奈的说道:“思麒到底娶了什么妖孽进门啊?”
“谁是妖孽?”福晋颇不以为然。
“你瞧他那个媳妇说的是什么话啊!她竟敢欺负到我们女儿头上,你居然不生气?”
“她哪里欺负亭兰了?”福晋一双美目膘向王爷。
“她……她方才尖牙利嘴的占咱们女儿的便宜啊!”王爷煞有介事的捻着胡子。“她心机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