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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满坐在床头，黑著脸，抱著胳膊一声不吭，唐绒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
“小满，你知道推销员每天都干什麽吗？不是你拿著东西去别人家里，人家就会笑嘻嘻给你买单的。得挨多少白眼，吃多少闭门羹你知道麽？我不是看不起你，就是因为我干过推销，所以我才知道这行有多难以忍受，才不愿意你去遭这个罪，你明白吗？”
苏小满的表情软化了些许，犹豫地看看唐绒，小声说：“可是，这个钱比较多。”
唐绒笑著刮了刮他鼻子：“你还说不是钱的问题。”
“好吧，就是钱的问题，我看你平时做到要死，周末还不能喘口气，想跟你分担嘛。”苏小满闷闷地靠上唐绒的肩膀：“你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所以我……我总想赚多点。”
“你赚的已经很多了。”唐绒在苏小满脑门上亲了一口：“小满，你这样，我很感动。”
苏小满自我厌恶中：“算了吧，有什麽好感动的，我都快成你的拖油瓶了。”
“我愿意被你拖著，好麽？”
苏小满盯著唐绒，突然噗地笑了：“好。”
虽然唐绒对苏小满的新工作持不支持态度，可是苏小满还是以好男儿志在天下为由辞掉了超市的工作，拿著三个星期劳动换来的，还不足四位数的工资，乐颠颠地交给了唐绒。
真值得纪念，这是苏小满二十四年人生中，挣的第一笔钱。
“您好，我是乐淘淘厨房用品公司的业务员苏小满，我们的产品一应俱全，能解决您在厨房里可能遇到的一切问题，从而给您营造一个全新的，舒适的，友好的厨房环境，现场演示，您还可以亲自体验，感兴趣的话，这是我的名片。”背著重重的背包，苏小满笑呵呵地面对他的第一个客户──住在他楼上的包大叔。
“这不是楼下的小苏嘛？”包大叔开门，让苏小满进屋：“这是在演哪一出？”
“包大叔，我换工作了，要把这些东西卖掉。”苏小满拉开背包的拉链，向一直对楼上楼下住户都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展示新产品：“您支持一个呗？很实用的东西，物美价廉哦。”
“都有些什麽啊，贵的我可就帮不了你了。”包大叔翻了翻：“这个小玩意儿是干嘛的？”
苏小满一见有商机，立马兴奋了：“这是我们公司的明星产品压蒜器，叔你平时会不会遇到想拍蒜泥又溅得到处都是的麻烦？用这个就完全可以避免哦，健康环保还节省时间，绝对是您的最佳……”
“行了行了行了，叽里呱啦听得我脑袋疼，多少钱，叔帮你买这个了。”
“真的？叔你对我最好了！”苏小满连忙掏出价目表，扫了一遍：“十块钱！”
“啥！这个塑料盒子要十块钱？”
“这……这是公司定的。”
“小苏啊，叔没坑过你吧？”
“没，没有……”
“那你也不能坑叔吧？”
“我，我没坑您……要不，要不叔我给你打个VIP七折吧，七块钱好了。”苏小满见到嘴的鸭子要飞走，急得快哭了。
“好吧，看你也怪可怜的，啧，这小胳膊瘦的。”包大叔从口袋摸出七块钱，塞到苏小满手里：“好好干，叔看好你。”
“嗯！谢谢叔！这东西给你留下了，叔我先走啦！”
“慢走。”包大叔把苏小满送到门外，又叫住了他：“哎，小苏。”
“嗯？”
“别在咱楼卖了，你那东西不便宜啊，去後面那片儿区看看？”
“哦，其实我是想在我们楼试验一下，培养出情绪再到外面去的，既然你给我开了个好头，那我就出去啦。”苏小满充满了信心，三分锺就搞定了第一笔生意，看来推销也不是很难嘛，照这个进度，他一定会成为公司第一的推销明星的！
然而，事实证明，包大叔真的太给苏小满面子了。
晃悠了一个早上，被太阳晒到几乎虚脱的苏小满在路边坐下，清点背包里的东西的时候，第N次尝到了欲哭无泪的感觉。
目前为止，他的战绩还是一个压蒜器啊。
把脸埋进手心里，苏小满偷偷地脆弱了一把，然後迅速擦掉了眼角的湿意。
唉，唐绒是对的，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远远跟不上推销员的要求，那种被当面摔门的感觉，对他来讲实在是难以接受了点。
他是卖东西，又不是入室打劫，至於这麽凶巴巴的麽。
“小满。”
一个人在他面前蹲下，熟悉的声音，像一阵凉风吹过耳畔。
苏小满难以置信地抬头：“二哥！”
“哭了？”
“没有……”苏小满立刻否认，然後勾住苏小暑的脖子：“二哥我好想你！你怎麽现在才来看我，我等了你很久了。”
苏小暑笑笑，递给苏小满一杯鲜榨橙汁，苏小满渴坏了，接过来咕嘟咕嘟就喝了大半杯。
“哥，你怎麽找到我的？”
“你从你们楼里出来，我就一直跟在你後面啊。”
苏小满咬著吸管：“是吗？我一直都没注意。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怎麽介绍要卖出去的东西，快崩溃了。”
“很辛苦吧？”
“嗯！”
“你包里都是些什麽东西？这麽重。”苏小暑掂了掂苏小满的背包，心里感叹爱情的力量，要搁在以前，让苏小满背一本书去上课都跟要他的命似的。
“就是公司产品的样品，厨房用具。”
“我看看有什麽。”
苏小满拉开拉链，如数家珍：“这是土豆刨，这是迷你蒸蛋器，这是包饺子用的，这是切菜护手器……”
苏小暑听著，等等苏小满说完了，才点点头：“我都买了。”
“诶？哥，你买来干嘛？”
“当然是买回去给林阿姨用了。”林阿姨是在苏家干了快十年的保姆，厨艺一等一地好，尤其是做的甜品，最得苏小暑的欢心。
“可是……”
“没有可是，都给我吧，我给你钱。”
“哥，你一样买一个就好了吧，这里这麽多……”
“可以留著以後用啊。”
“哥……”
“别这麽多废话了，多少钱？”
“加起来是……”苏小满数了数，说：“三百四十块钱。”
“给。”苏小暑从钱包里拿出四张百元大钞，塞到苏小满手里：“这可不是我给你的，是我买你的东西应该付的，记住了啊。”
“哦，记住了。”苏小满攥著钱，很诚恳地点头。
“不用找钱了，我懒得揣零钱。”苏小暑看著弟弟手脚麻利地清空了背包，然後把东西整整齐齐地装进塑料袋里，笑著说：“小满，好好干，哥等著你回家那一天。”
苏小满皱眉，犯难了：“二哥，我，我不回家……”
苏小暑拍拍他肩膀：“我的意思，是等著你大哥让你回家的那一天，我相信你一定能熬过去的，加油。”
第十一章
“先生您好，我是乐淘淘厨房用品公司的业务员苏小满……”
“你别这麽死气沈沈，要笑，像我一样，这样笑。”
“这样？”苏小满瞪大眼睛，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别笑得跟僵尸一样！”
“那这样？”苏小满努力把嘴咧到最大的角度：“要涂那种小丑一样的口红不？”
“你不怕把你的客户吓死的话就试试吧。”
“哎烦死了，不练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爱买不买，干嘛弄得我跟卖笑似的。”苏小满往沙发上一倒，拿过杯子大口大口喝水，都练了一个晚上了，唐绒还是诸多挑剔，到底想怎麽样啊。
“不练怎麽让客户喜欢你？看你一脸倒霉相，跟高利贷追债的一样。”
“现在嫌我倒霉相了？当初怎麽不找个长的喜庆的？”苏小满白了唐绒一眼：“追你的美女遍天下，你又何苦委身於我这个高利贷追债的？”
“又想找架吵是吧？”唐绒在苏小满身边坐下，狠狠弹了他鼻子一记：“给你休息十分锺，十分锺以後继续背你的推销词，把所有产品都介绍一遍，不许看稿子。”
“……很难啊！”
唐绒掷地有声地问：“想挣钱还是想饿死？”
“想挣钱……”苏小满要死不活地拿起扔到一边的广告词：“唉，我好後悔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有好好背过课文，现在背诵能力都退化了。”
“这就是所谓的少壮不努力，长大做男妓，後悔也没用了。”
苏小满眼睛一亮，挑衅地看著唐绒：“哈！对啊，我还可以去做男妓！”
“算了吧，就你这种货色，也就我会买。”
“喂！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好吧，我好歹也是个阳光灿烂型的帅哥，什麽叫这种货色。”
“做男妓也是需要体力的，别以为你像条死鱼一样躺在那里就可以等收钱了。”
“我怎麽像条死鱼了？死鱼能让你每次都那麽兴奋吗？”
“你还没完了！”唐绒卷起报纸敲苏小满：“正经点儿，给我好好背。”
“……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麽严肃，没听说过生活需要笑声。”
“你再这样下去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要不要我把账单拿给你看。”
“行啦行啦行啦，我背就是了。”苏小满对著唐绒做了个鬼脸，抓过资料，埋头看了起来。
唐绒安静地盯著苏小满的侧脸，听著他时不时低声反复念叨几句，心里暖意流淌。
这就是他追求的幸福，虽然要为生计苦恼，虽然偶尔也会吵嘴，可是，希望永远都是主旋律，吵过闹过，他们还在继续为彼此努力。
第二天，苏小满回公司领了东西，照例向附近的小区挺进，现在的住宅区管理都挺严，每次进去都要费尽苏小满九牛二虎之力，跟做贼似的。
“您好，我是乐淘淘厨房用品公司的业务员苏小满，我们的产品……”敲开第一家门，苏小满扬起了昨晚被唐绒训练出来的，“亲和力很强”、“让人不忍心拒绝”的笑容，开始做自我介绍，里面的人倒是很给面子地没有摔门，不过也没什麽反应。
等苏小满说完了，把名片递过去，才发觉对方的眼神好像有点过於炽热，咦，这位美女，怎麽看著这麽眼熟……
“苏小满！你逗我！你怎麽知道我住这儿的？”季婷开了防盗门，一把将不知所以然的苏小满扯进屋里，苏小满惊得直叫救命，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劫财劫色。
老天爷，他昨天说做男妓是开玩笑的啦，不用这麽现眼报，马上到吧！
季婷乐得花枝乱颤，苏小满惊恐之余越看越觉得熟悉，脑子里浮出一点模糊的印象。
这好像是他初中同学来著，叫什麽鸡腿还是鸡头？
“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怎麽穿得跟个未成年似的，还背个书包。”
“小姐，您贵姓？”苏小满很真挚地问。
季婷打量苏小满半天，表情突然一转，狰狞起来：“你还玩！”
“我没玩，我是真的不记得了，请问，你是不是我同学？”
“你不记得我跑我家里来干嘛！”
“我……我是来卖东西的，我刚才自我介绍你没有听吗？”
季婷的脸色像颜料盘一样，五光十色地轮回了一周，狐疑地问：“你是苏小满没错吧？”
“我是啊……啊！我记起来了，你叫季婷！就是那时候总爱拿水彩笔在我校服上画东西的女生！”
这回轮到季婷无语了。
“哦，这麽说，你现在是个推销员？”
两个人坐下来以後，季婷听苏小满说了个大概，当然因为他是gay而被赶出家门那部分被很自动自觉地忽略了。
“是啊，我现在要自己挣钱，已经不问家里要了。”
“了不起啊。”季婷赞叹，她还记得，以前苏小满是个拽得要死的小少爷，总是花钱支使别人给他跑腿，害得她老是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他，煞煞他的威风。
“还好还好。”苏小满难得谦虚了一把。
“那行，你卖些什麽东西，我就当照顾老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