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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单看那种气派非凡,就不是什麽一般的“金领”阶级了。
不过,那跟我有什麽关系。
我目不斜视,照旧大步向外走去。但是刚刚经过那一群人,忽然觉得手里的围巾被什麽东西扯住了,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挂在了最後那个男人的西装袖扣上。
正好他也发觉了,停下脚步来转身看我。
“对──”我刚刚打算道歉,却在看到他那双眼睛的时候呆住了!
……
你是一滴水,我也是一滴水,我们曾经相遇过。
後来有一天,你在赤道,我在南极。
你在喜马拉雅山之巅,我在太平洋深海之底
你融入印度洋暖流之内,我却消失在北冰洋寒流之中。
你升华到天空形成了云,我凝结落地变成了雨。
但是不管经历多少变化,总有一种不断的牵连。
所以总会有那麽一天,我们作为两滴水,
在蓝色的海洋中,再次重逢。
……
他是……是是是……仇飞啊!
我决不会认错的!
这时他看著我的眼神似乎还带著一丝迷惘和难以置信,但是我却用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并且──
拔腿就跑。
我发誓绝对绝对没有打算和仇飞上演什麽我逃你追的烂戏码,真的。那简直是肥皂剧导演才会编出来的烂情节,而我认为,这种导演的智商一般都不会高於80。
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赶紧跑掉,千万千万不能被仇飞看到。我不是怕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所以只好选择逃避──这是经过了很久很久以後才想明白的。
但是千算万算,都不如老天一算。
早就说过了,仇飞他身高腿长,运动神经也很发达,要比赛跑的话,铁定是比我有优势;不过这次因为我的反应够快,动作也够敏捷,而且当机立断连那条围巾都扔下不要了,所以直到我跑出会议大厅仇飞他都没有追上。
过马路的时候太匆忙了,我差一点钻到一辆出租车的车轮底下。
那司机一个急刹车,在距离我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气急败坏地骂道:“侬损私吗!”(上海话:你找死啊!)
我吓得心脏怦怦乱跳,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是这麽稍微的一担搁,就是这麽几秒锺的一点点时间,已经足够仇飞从後面追上来了,他一下子就把我抓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仇飞死死地抓著我的胳膊跟人家道歉,“我们赶时间。”
“哼!”那个司机的鼻子和排气管同时出气,一溜烟地开走了。
剩下倒霉的我站在原地被仇飞死死地抓著还不敢抬头看他,眼睛盯著自己的脚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麽办。
“你跑什麽!不要命了!”头顶上传来很生气很生气的声音。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他此时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仿佛一道阴风吹过来,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却看到那条温暖的围巾正拿在仇飞的另一只手上。
天意啊!天意!如果不是它,这次我就要和仇飞擦肩而过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重逢了!
奶奶,你是在天上看著我们吗?你一定看见了吧!
“你给我过来!”
仇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抓著我的胳膊拖到地下停车场(真的是用拖的,他的步子太大太快,我根本就跟不上,只好让他拖著走。),硬塞进一辆银白色的汽车里面。我居然有一种被劫持的感觉,好像在电影里面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镜头。而且因为生气的缘故,仇飞的力道把我身上都扯痛了,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哪里还敢开口说话,只好忍著。
他……他这是要干什麽啊?
仇飞一言不发地发动了汽车。
“等等!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再不出声我必定会死得不明不白!
仇飞从後视镜里给了我一道足以把死人吓活活人吓死的目光。
“老实给我坐著!你要是敢跳车不妨试试看!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汽车“嗖”地一声开了出去,我提心吊胆地看著前面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心想,无论如何,庆祝重逢总不应该是采用这种方式的吧?!
***
“下车。”
“进去。”
“坐。”
现在我正身处荒郊野外的某不明建筑物之内,除了对面黑著脸的仇飞,其他的一切物品都是陌生的。如果他真想把我给碎尸万段的话,恐怕喊破嗓子也不见得会有人来救我。不要怀疑,我看仇飞脸上真的是一副想杀人的表情,而且,到现在为止,他总共就说了这麽几个字。
我承认看见他就跑是我不对,可那也不能全怪我啊,当时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嘛。再说,再说这也够不上死刑……
桌子上放著一把钥匙。是以前他给我的钥匙。
对,当初我不告而别,不加解释地就把钥匙还给他也不对,但是,但是这更加不能怪我,我,我也是为了他好才这麽做的……
我缩在沙发里面,把上面的话在心里重复来又重复去,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仇飞就坐在对面,目光冷冷地打量著我,也是一个字不说。可是他的目光却仿佛两把刀一样,把我身上剜出了几百个透风窟窿。
也不知道为什麽,我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就矮了一截。这样沉默的仇飞,依稀是当年我刚刚认识他的样子,但是那时的他,虽然让人觉得不简单,却没有眼前这种威压的气势。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在图书馆借书的少年了。
即使非常的不情愿,我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出现在眼前的仇飞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还认得这把钥匙吗?”
终於,仇飞打破了沉默,说出来的话倒好像在审问犯人是不是作案工具一样。
“是以前你家的钥匙。”我小声回答。
“很好,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
“没有,怎麽会……”
我抬起头来看他,却不料跌进了他的凝视里面,一下子就失了神,愣在那里。
“你为什麽不要它了?”
这次换了诱供的语气,可惜我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老老实实就把底都交代出来了──否则的话,我实在应该答上一句“你家的钥匙当然要还给你!”
我说的是,“我觉得应该还给你。”
这句话让我日後只要一想起来就後悔不已。
当时仇飞猛地跳起来,怒气冲冲地指著我的脑门大骂,“你这个笨蛋!你这里长没长脑子?!什麽叫应该?你最少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一句话也不说,就把这个钥匙扔在那里!你有没有替我想一想?你觉得!你这叫自私!只想到你自己!”
不是的,仇飞!我不是故意要那麽做的,我是真的,真的要不起啊。
我在沙发里缩成一团,恨不得自己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只要,只要不让他看见我……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我当时一看见那几个字就觉得眼前一道白光劈下来,差点没晕过去!”仇飞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音也跟著低沉,“还以为是出了什麽事情,打了无数次电话都没人接,最後请了假从学校跑回家,居然连个人影都不见,图书馆说你自动离职了!而且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像发了疯一样的四处找你!”说到这里他又开始生气了,“你有没有设身处地的替我想过?你说!你这到底是什麽意思!既然到了学校为什麽不去见我?有什麽事情不能跟我说明白的?”
“我,我没去……”我自己都听得出来心虚气短,明显在说谎。
“你没去?”仇飞脸上浮现出一丝讽刺,“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我一看见那几个歪歪扭扭的破字就知道是你写的!不要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是笨蛋!”
“我,我看见你了,你,你没看见我。”我老老实实承认。
“为什麽一个字都不说就走了?”
“当时有别的事……很忙……没空……”
“那为什麽後来不给我打电话?别跟我说你忘了号码!”
“我……时间一长就懒得打了……”
仇飞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坐下来,我只看见他脚上穿的皮鞋。
“小林,你真是一点也不会编谎话。就这种水平还想骗我?”
他这一声“小林”差点没让我的眼泪滚出来。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了?隔的太久,我差不多都快忘记了!
“说吧,为什麽不辞而别?”
又来了,还是那种诱供的语气。可恨的是,我对此好象没什麽抵抗力。
不行!绝对不行!我可以干脆地告诉周楠我是同性恋,但是我绝不能直接地告诉眼前这个人,我爱他!
如果可以的话,四年以前我早就说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告诉别人,随便是哪一个人,我是同性恋,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这都没有关系,别人爱怎麽看我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不在乎;但是,我却不敢告诉仇飞我爱他。第一,我还不够自私,不想给他增加烦恼,不想把他也拖进这个旋涡里面;第二,我不知道他会怎麽看我,如果他知道了以後对我避而远之的话,那我宁愿他永远都不要知道;第三,因为我实在是太在乎他了,反而更加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死死地咬著下唇一声不吭,生怕一不小心就漏出一个字来。
“你别以为不出声就可以万事大吉!到底说不说?!”
这下诱供不行改成逼供了。不知道待会有没有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那……仇飞,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答非所问。
“一点也不好!”
不好?我抬起头来迷惑地看著他──怎麽看,都是一副春风得意事业有成的形象,哪一点不好了
“有一个人,看起来一副挺老实的样子,想不到他贼胆包天,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拿走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害得我这些年来费尽了心思到处找他──你说我的日子能好过吗?”
仇飞弯腰盯著我看。他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那个偷了东西就跑的无耻小人就是在下我。
“这、我、不是……仇飞,我没有拿过你的东西,真的。”唯一的那把钥匙我不是已经还给他了吗?
“我又没说是你,干嘛这麽急著撇清?”
那为什麽要这样盯著我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的是不欠我什麽吗?──还是,你已经忘了?”
看起来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我欠他一个解释。惨的是,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堵死了,而我现在还编不出任何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谎言。
“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一下?除了那个解释,你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仇飞慢悠悠地说。
我想不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欠了他什麽。看著他发呆。
“你再想不出来我就要生气了!”这下仇飞的语气非常不善。
“我什麽我!你做了坏事自己都不记得了?很好!好得很!那我还跟你客气什麽!”他咬牙切齿地说完,一伸手把我给扯起来,然後──
他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放大,一个吻已经劈头落了下来。
啊~~~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天翻地覆天崩地裂!
我僵硬地站著,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这个吻是真的,我甚至能够深切地体会到那里面包含著浓烈的思念和一丝丝惩罚的意味;而且,这个紧紧地抱著我的人也是真的,因为我几乎要被他勒死了。还有,还有他的舌头什麽时候也……啊──这下全身的血液都狂涌到脸上了。
我,我真的晕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有一分锺,也许没有,也许时间还要更长一些,仇飞意犹未尽地在我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总算是拉开了一点距离。
“想起来没有?”他盯著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那、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麽?”
这次我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眼前乱冒星星,一阵头晕,险些当场摔倒在地──幸好仇飞还抱著我没放手。
原来他知道!原来他什麽都知道!
所有的记忆在一瞬间开启,闪回到那个晚上──就是我和仇飞最後一次见过奶奶,从医院回到家而又没有暖气的那个晚上,那个城市降下了入冬以後第一场雪的那个晚上。当时我们挤在一张床上,在冰冷的空气之中,在迷离的黑暗之中,在失去亲人的哀伤情绪之中,温暖我们彼此的,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