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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蹲在这里干什麽？去睡啊，我不想再说话了。」死亡通常让人懦弱，方宗玺眼里涌现的悲伤，让姜升鸿真想现在就起身，离开这间病房。
「不要恨我，好吗？你这样，会让我死得不安心。」毕竟相处过四个年头，姜升鸿眼里没藏好的惧意，让方宗玺猜到他未如表现的这般淡定。
别怕我，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好吗？
我会珍惜你的好，可不可以，请你再为我努力一次？
「．．．．．．方宗玺，我跟你，连正式交往都没有过，我没资格恨你。所以，在你这麽重要的时候，不需要考虑我的感觉。」不要这样看我，姜升鸿移开目光翻身平躺，再次闭上眼，「生死交关，你该考虑的是你的亲人。若不想让白发人为黑发人操心劳力，就该撇开不相干．．．．．．」
「你不是不相干的人，你是我喜欢的人！」那些陈烂八股的长篇大论，方宗玺是听不下去了，他要他回来，就要他回来，为什麽姜升鸿就是听不懂看不懂，跟他心意不相通？
「不要这样，放开！快、放、开！」被方宗玺抓住胳膊禁锢入怀，是姜升鸿当前最害怕的事，他不要回去，再回到过去，为什麽他就是不肯放不愿放，非要他万劫不复不可？
「我都想好了，只要我这次大难不死，我就搞移民，我们去能结婚的地方落籍！」
吻上脸的嘴唇很乾燥，喷上脸的呼吸很湿热，姜升鸿觉得那些水气都钻进他眼皮里去了。
「也许我剩下的日子没你多，也许我会先走很多年，但是我不愿再过没有你的生活，你骂我自私也好，怨我霸道也罢，直到我死，我都不想再放你走了！」
有时候，身心对同一人的再次沦陷，就跟第一夜从交谈到上床的速度，相差不远。
姜升鸿停下推拒的动作，任方宗玺抱著他轻轻地摇晃，凝聚的水气，染湿了眼睫。
事到如今你爱我 020【回头攻专情受 年上】
２０
拗不过方宗玺的要求，姜升鸿最後答应陪他上病床去躺，打算把情绪不稳变得黏人，情商倒退三十年的男人哄睡了，在护士进来量血压之前再躺回躺椅去。
跟著大姊在这个区域医院当义工，姜升鸿虽然没有陪夜过，但护士轮三班按表操课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他大概能抓到几时会有人开门进来巡房。
可是他没抓准的，是向来优越感带重，不喜欢跟人同睡的方大律师硬要他陪睡，并非全然是揩油的藉口。
好不容易熬了快半个小时，总算等到由後搂住他腰际，难得手脚规矩的男人呼吸渐匀了，手劲松动了，刚拉开他的手想溜下床，才挪到床沿坐起，方宗玺竟然又毫无睡意的睁眼醒来，将他捞回来更用力的抱住！
「你说话不算话。」方宗玺控诉姜升鸿，以近似小孩黏大人的口气。
「方宗玺，我．．．．．．」
「你叫我什麽？」临睡前，方宗玺才刚面带不悦的纠正了这点，他要消弭两人分开那段期间造成的隔阂，他要把一切都导回从前，他要姜升鸿重新属於他，无论身心。
「．．．．．．宗玺哥，让我去一下厕所。」走廊里有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姜升鸿庆幸这间房是边间，跟护士站还有好几间病房当缓冲。
「我跟你一起去。」表白之後，姜升鸿虽然动容，情绪看得出来受他影响不小，可实质上的正面回应半个字都没有，方宗玺有耐心等他考虑好给他答覆，却没信心让他就此相信他，不再离开他。
就像被一大卷魔鬼沾黏住一般，误上贼床的姜升鸿连站在马桶前掏家伙方宗玺都要在旁监视，洗好手拿擦手巾擦拭的同时，他瞄了眼腕表跟方宗玺表示他想大解，将人撵出门外落锁後，姜升鸿坐在马桶上默默地等著，直到护士推门进来给方宗玺量完血压测过额温离开了，他才从里头出来。
「宗玺哥，一起睡太挤了，我睡不著。」未竟之意呼之欲出，姜升鸿站在床尾与坐在病床上等他的方宗玺对视，他不想成为这家医院医疗人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话题人物，他不想面对方妈妈听到风声之後的反应。
「小鸿，别怕，一切有我。」方宗玺朝床尾伸长手，房里的光线都聚拢在姜升鸿身上，在他的发丝打上光影，他觉得心又抽紧了。
多麽英俊的容貌啊，品性高洁，又热心助人，只要他想，要什麽样的男友没有？要他选一个得了绝症的病秧子，还真是委屈他了。
「在你愿意之前，我不会让人怀疑我们的关系，就算看出来，藉口多得是，你相信我，嗯？」不过，委屈又怎样？他只能是他的！
好吧，反正胡闹也只能闹这一晚，再来刀开好可有他受的了，姜升鸿没去握方宗玺的手迳自坐上床躺下，照旧留给他一个背，将心事重重的脸藏起来，不让他看见。
方宗玺这一闹腾，两人整晚怎麽可能睡好，天才蒙蒙亮，姜升鸿就坚持不躺了，还好他起来得快，两人才刚洗漱好方妈妈就带著早餐过来了。
方宗玺不能进食，可他看见姜升鸿从母亲手里接过大嫂亲手做的素包子默默啃的时候笑弯了眼，那模样好像他也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惹得方妈妈不停眼地在他与姜升鸿之间瞧来瞧去的，时不时面露几分的疑惑。
「阿玺，你跟小鸿怎麽认识的？我看你们，好像感情很好？」
姜升鸿顿觉口乾舌燥，嘴里的包子皮再多半口，他应该就被噎死在当场了。
「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在我朋友店里打工，我常去消费，就这样认识了。」果然是张嘴就能画黑擦白的律师，说起谎话来挺像真有那麽一回事似的，脸不红气不喘，十分自然。
「什麽样的店？」方妈妈再给姜升鸿斟上自家打的豆浆，「慢慢吃，别急。」
姜升鸿有口难言，只能点头道谢，心里很是忐忑。
「就．．．．．．很单纯的店，给上了一天班的男人们放松心情，喝酒聊天的好地方。」能把Ｇａｙ吧形容成这样，方宗玺也算有才了。
男人嘛，於公於私，总是需要交际应酬的，这道理方妈妈是懂的，她不懂的是她被人伺候惯了的么儿，怎麽对个年轻男人这般体贴，抽张面纸就往人家嘴边的油渍擦，她养他这麽大，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哩。
「我跟小鸿嘛，认识四五年了，妈也知道我的臭脾气，也就他最肯容忍我，修养不好能当义工吗，是不是？我从小就想要个弟弟陪我，你又不肯生给我，我只好自己认一个啦，就他，妈说是不是很帅？什麽都不比我差，给我当弟弟，不是正好吗？」
姜升鸿一口接一口的咽下手上的吃食，他现在不能看方宗玺，更看不了方妈妈。
他很想踹方宗玺，更想从方妈妈的打量下逃开，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让她看见。
他自己也有妈妈，他了解一个当母亲的对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难免会存在想见到他成家立业的期望，他不想当斩杀方妈妈这个期望的刽子手，可是他现在却坐在这里，吃她带来的早餐，陪他的儿子治疗癌症，还暗暗想著能不能就这麽陪到底，陪尽她儿子馀生。
反胃的感觉让他再也坐不住，匆匆将杯子搁上桌冲向浴室，他把刚刚吃下肚的东西都吐进马桶里，赶紧跟在他身後进浴室的方宗玺顺手带上门，调侃他的话里听得出关心。
「怎麽了？不会是昨晚才一次没带套，你就怀上了吧，老婆？」
事到如今你爱我 021【回头攻专情受 年上】
２１
方宗玺就贴在姜升鸿的身後，说话的音量很小，可听在姜升鸿耳里却像炸弹炸开一般，炸得他神魂欲裂！
「不要胡说八道，你妈就外面！」今非昔比，分开的这阵子姜升鸿经历了很多，他不希望沈文煜的遭遇，在方宗玺身上重现！
「我说得这麽小声，我妈听不见的。」听见了也没关系，方宗玺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但姜升鸿的脸色满是戒慎，他不想真的撩起他的怒气。
「你跟进来干嘛？出去。」姜升鸿顾不得先洗手漱口，转身开门就将方宗玺往门外推。
亲眼看见沈文煜如何被人处处断了生路，连他的养父母还有生命线都质疑他的德性，比只过街老鼠活得还要凄惶，让姜升鸿对出柜这条路心生恐惧，再也不敢抱以奢望。
他是平凡人，社交圈子小，父母又远在离岛，只要不遇见马祖来的熟人，他就不会有事。可是方宗玺不同，他的家族跟他个人，活动区域都在本岛北部，家里情况他不算了解，但方宗玺是挺有名气的律师，早早就拥有一定的社会名望，认识他的人远比他多很多，若是贸然公开了性向，他的生活、工作与名声，绝对都禁不起摔这一跤的！
这已经是姜升鸿第二次将他撵出浴室，方宗玺有点不满他对他的有所保留，当他忍住到口的微忿之词回到病床边，他亲手翻搅出的暴风雨正在前方等著他。
「你给我老实说，你跟他是怎麽一回事？！」方妈妈并不乡愿，同性恋的议题已不只一次拍成电影电视剧搬上萤光幕，她就算没专程去看在转台之际也瞄过几眼，儿子跟这年轻人的互动太暧昧了，哪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会对八拜之交呵护备至至斯，连上个茅厕，都要紧张兮兮的跟过去？
「妈妈，你先坐下来听我说，不要这麽激动。」就你看见的这回事，方宗玺态度摆得光明磊落，他正站在生死交关，有得是本钱逼家人接受姜升鸿！
「叫他走！不用他来照顾，我们不需要用到他！」知子莫若母，方妈妈光看儿子一脸的笃定，就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回流的血液恍若从冰库转过一遭，冻得她心脏无力，头皮发麻，手脚冰冷。
「不可能。」方宗玺以眼尾监视著浴室的动静，担心姜升鸿一出门就跑了，「你不知道我费多大的劲，才让他回心转意回来跟我，要我叫他走，好啊，行，那我这刀也就不需要开了，往後的治疗也不用做了，你就等著替我订棺材，穿寿衣吧。」
「阿玺，你说的是什麽话？你想活活气死我吗？！」天啊，地啊，众路神明啊，谁能告诉她从小到大都出类拔萃的宝贝么儿究竟著了哪门子邪，竟然为了个不可能娶进门的男人这样忤逆她？
「妈，不要这麽落伍行不行？已经有很多国家都立法通过，承认同性婚姻的合理性了。反正我跟小鸿在一起，都是我在逼他，你要是赶他走，他是不会怎麽样，不想活下去的，只会是我！」
这句话不是只有说给方妈妈听，更是说给浴室里的那个人听的。你要是真的因此就走，你就等著来我灵堂点香吊唁吧！
「你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你一定是运途低，著魔了，妈现在就带你去找人给你收一收，你肯定马上就会好的．．．．．．」方妈妈的声音都喊破了，表情更是柔肠寸断。
她一辈子循规蹈矩，早早出嫁，被两边的家庭保护得很好，单纯的她一时之间六神无主，不晓得该怎样处理么儿这段离经叛道的感情，快快劝他回头。
「妈，我没有著魔，从国二我就确定我不喜欢女的了。这些年来，跟我有过性关系的男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我通通都不中意，只喜欢小鸿一个。你要是不肯认他，那也没关系，只要让他留在我身边，不要赶他走就行了，我不强求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性向，我．．．．．．」
「够了，你别再说了！」方宗玺越说，方妈妈的啜泣声就越大，姜升鸿听不下去了，连忙冲出来伸手捂住方宗玺的嘴！
「呜嗡。」方宗玺含情脉脉地望著面有菜色的姜升鸿，嘴唇拱了拱掌心，很明显的正在讨好正在瞪他的男人。
「你到底在想什麽？选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你不觉得很不合适吗？还闹这麽大声，门外随便走个人过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方宗玺原来还面带笑意，突然眼露惊色搂著姜升鸿半转过身，一柄水果刀就这麽划过他的胳膊！
事到如今你爱我 022【回头攻专情受 年上】
０２２
「妈！」宽大的病人服袖子被划破了，鲜血很快的染暗了咖啡色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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