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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外西塘月by你倾覆了我的红尘 (霸道渣攻x清寡倔强受 民国旧影 怅然若失)-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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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四儿,不用回公馆了,直接去圣约翰。”送走了金嘉爻父女,景灏天坐四双的车回公共租界。修长有力的手指无意识在车窗上短促敲打着,看着是心里焦急了。
  已经夜里十点半,由于在码头耽搁了些时间,原本约好去接云初吃饭的,这会儿肯定让他等得心急了。那个人骨子里倔得紧,定然不会自己先吃点东西垫垫,还不饿坏了他。想着,景灏天倒觉得像是自己的五脏脾肺一起疼了起来,心里头慌张至极。
  看得出来四双也很急,平日里稳妥的车技因一路猛飙开得横冲直撞。也不管什么避路不避路,直接穿过租界朝苏州河南岸飞奔。
  车子猛地刹停在校外,景灏天踹门下车拿出证件对门庭晃了晃,匆匆奔着云初的校舍跑去。嘭嘭嘭连着拍了一阵门,里头却无声无息并不见人。景灏天不知怎的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粘腻冰凉。又去拍旁边的房间,也是悄不吭声的。这才想起来好多人都不在校,有些躲回家去了,有些则出境了。
  有些莫名的慌乱,景灏天搓了把汗湿的手心,只好又匆匆地往门外跑。想着去门庭那里打个电话回公馆,看看云初是否去家里找他了。还没跑到校门口,四双已经脸色大变地迎了上来。
  “少爷,校门外来了辆车,是从北岸守军阵地里过来的。听那个人说,云初哥好像有危险!”
  原本就惊跳不停的心猛地一沉,景灏天亦是脸色一变,连气也顾不上喘拔腿朝校门外奔去。
  校门外一辆军车扬长而去,留下一个年轻的男孩头上扎着绷带,正往门庭走来。
  景灏天一眼认出他是跟云初一起的学生,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徐云初在哪里!”
  鹤行风头重脚轻地被对方强悍的手劲扯住,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借着门庭的灯光看清楚来人,突然也激动地紧紧抓住了景灏天,“徐助教他落在日本人手里了!我要想办法救他!”
  仿佛是心底的不安得到了证实,景灏天喘气不及猛地一滞,毫无预兆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一手指着北岸日军军区的方向,暴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遍,“你说他——在日军的中央军军区?”
  不等鹤行风答应,突然甩头冲着车子跑去,狠狠甩上门发动了车子,就要往那边冲。
  有人横刺里冲出来拦住车头,景灏天一记猛刹险些把人撞飞。抬头一看是四双,死死拦在车前,不由暴怒大喝道:“给我滚开!”
  四双没有滚开,反而扑上来拉开车门两手扳住景灏天的双臂把他往车外拖,气急败坏冲他吼,“你要去干什么!你是疯了吗!云初哥被抓了,我们要从长计议!你一个人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冲过去是想送死吗!给我下来——”
  然而景灏天状如疯狂,咬着牙脸上肌肉隐隐扭曲,眼神是杀人狂魔般的暴戾。他一言不发与四双两手缠住,使出蛮力两人几乎扭打在一起。景灏天嘶声怒吼不止,“给我放手!我要去杀了东藤介野那个贱种!”
  “你放屁!你这一进去就被人扫烂了,你他妈的能杀得了谁!”胸口被景灏天疯狂的力量推拒着,四双几乎就要抓不住他。然而他亦发了狠一手死命拧住方向盘拼了死力不放手,一点一点地压过去抢车钥匙。“云初哥一定要救,但不是你这种方式!你他妈的快给我冷静下来!”
  眼看快吃不住景灏天霸道的力度,四双也急了,竟然直接一拳砸了上去。
  俊扬的脸上不防吃了狠狠一记,景灏天上身往副驾驶座微微一侧。四双趁机扑上去抢下车钥匙拽在手里,整个人蹭蹭蹭后退了好几步。
  景灏天喘不过气似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一手重重按住了自己额头。而后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血红着眼睛又朝车头下死命蹬了两脚。
  许久,才听到他沙哑着嗓子对四双说,“我们要去找北岸的守军。”
  四双也是气喘不止,却清清楚楚听到,景灏天的声音都在颤抖。幸运的是,他总算冷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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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行风的宿舍内,景灏天手中的烟一支接一支点燃、明灭,最后摁烂在烟灰缸里。
  满室都是焦虑的味道。
  然而,没有人在意。
  鹤行风简单述说了今晚的遭遇,云初是怎样救了他出来,自己却受了伤,落在东藤介野手里,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就怕会被那人虐待。
  说到之前云初怎样去接近东藤介野,以此来获取内部军情,而国军一开始对战势的准备判断和发动的猛烈攻势,主要归功于这些情报。
  景灏天有些颓然地靠在椅子里,嘴唇颤动,却说不出话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手掌用力的罩住眼睛,按在太阳穴的力量使得手背上的经络清晰地浮现。“要怎样才能联系到可以带我们去军区的人?我希望越快越好。”
  他不想让徐云初一个人,一天也好,一个钟头也好,都不想。一定要尽快到他身边,是生是死,总有景灏天陪着他。
  鹤行风叹了口气,“负责猎鹰情报组织的,是画凤楼的杜老板。猎鹰最初成立的宗旨,是为了制衡政府内部势力。当某一个势力过于强大,会影响到政局稳定的时候,猎鹰会暗中调查目标的背景,例如搜集其犯罪的证据从而打压那一方的政治势力。当然也包括制衡租界里各个国家的势力,所以从日本占领东三省并有意将战争扩大的时候开始,猎鹰组织则演变成为专门刺探日方势力渗透的间谍组织,负责为阻止日方势力在政界和商界的渗透提供情报。必要的时候,也有特别辣手的任务,比如暗杀。”
  景灏天手掌在脸上抹了一把,自从猜到云初的身份,之前刺杀工部局总董的事他多少猜想到一些。因为充血而嘶哑的嗓音听着让人心惊,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这位杜老板?”
  鹤行风没有直接回答,脸上伤痕赫然,一双眼却是明澈而坚定地望住景灏天,“我马上就可以联系他。但是,在他的立场上来说,他有义务减少牺牲保全后继力量,所以他未必肯让我们去北岸。”
  四双听了不禁将烟灰缸重重拍在桌上,“你们这他妈的什么组织!眼看着自己的人死都不去救吗!”
  烟灰缸赫然碎裂。桌子发出了好大一声响。
  然而回答四双的,只是满室的静默。
  鹤行风的话没有错,在这样的组织里,为免牵扯更多,当某一只猎鹰陷阵以后如无望逃脱,则会成为弃子。牺牲更多的人去营救,在那种情况下,反而是不理智的。
  静默中,只听景灏天轻声笑了一下,淡淡说:“我明白你们的立场。麻烦你告诉杜老板,徐云初对你们的组织来说,不过是枚轻易可弃的棋子。但对于我来说,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最珍视的人,比我的命更甚。我不需要损耗你们组织的力量,只要他帮我牵个线进入北岸守军,他们进攻日占区时我跟他们一起打进去,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负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他一个人。”
  话语淡然,却比雷霆怒吼更来得震撼。鹤行风从前对景灏天的所有印象,不过是“盛世公司大老板”的一个名头。突然想起那一次他问起云初,是否有喜欢的女子。那时云初说,有,只是,他不是什么女子。说着这句话时,云初那样寡淡如水的人,第一次让人觉得有种清傲的张扬。原来是这样用性命托付无可比拟的感情,所以,才会让云初爱得那么自豪吧!
  景灏天说完那些,从椅子里站起来,转身在四双肩上拍了拍,“我一个人去。所以你自己回去公馆,要什么拿什么,趁早出境好好活去吧。”
  他这么一说,四双像是受了刺激猛地振臂挥开了景灏天的手,眼睛红了嘴里却骂道,“放你妈的屁!你当我四双是面团捏的孬种吗!你要去拼老命,我却要卷了你的家财逃走,我他妈以后还怎么做人!云初哥他是你的命,你对我四双也差不离!要去救人的算我一个!不然你就是一枪打死我,我也不走!”
  素来四双在场子里就是这么个腔调,只不过在景灏天面前,却是有生以来头一遭爆粗嘶吼对杠样样上。景灏天眉宇冷冷一拧,重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肩颈,却是什么都没说。
  回头只跟鹤行风道,“联系守军的事,请你尽快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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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藤介野的行馆内这几日增派了不少军卫,得中将大人的命令,说是关押着重要犯人,千万看着不能让他自绝了。
  云初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体重得无法动弹。左肩的枪伤,东藤介野已经差人喊了军医来处理过,处理的过程是怎样,他完全没有印象。棉被下的身体不着寸缕,满身都是难堪的□痕迹,事后东藤介野怎样帮他清理的,他也全没有记忆。
  右手被铁制的镣铐锁在床头,只留他坐起来躺下去动作的空间,只要他一离开床,镣铐上绑着的线就会绷紧,牵动外头军卫头上的铃铛。屋里所有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都被清空,东藤介野不仅防着他逃走,还防着他自裁。
  眼下因为身上的伤势,他也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
  门外传来重重的规律的脚步声,然后是军卫的声音,“中将大人!”东藤介野询问了他们几句,接着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
  云初迷蒙的眼索性闭上了,不去看门口进来的人。
  感觉到对方在他床沿坐下来,伸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嗯,退烧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而后是轻声一笑。“明明刚才还醒着,怎么一见到我就昏睡了?”手掌轻轻拍在云初脸上,东藤又恢复了那种喜怒不形于表的自制模样,“怎么办?看来我只有吻醒你了。”
  话音一落,便见床上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睛,静无波澜地望着他。东藤介野深深笑了,手指在云初脸上轻轻捏了一把,“谁叫你总爱逗我。”
  好似前几日那个疯狂如野兽的人不是他,说着这种轻柔溺爱的话语,倒像是云初刻意要与他打情骂俏一样。这是个活在自己情绪里的人,莫名地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云初抖了抖右手,声音嘶哑难言,“为什么绑着我?”
  东藤介野轻轻叹气,“生气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都从来没想过,你有那么好的身手。要是不当心让你跑了,我可怎么办?”
  云初的眉微微一拧,“我要是跑出去,你大可以让你的兵开枪把我打死!”
  “说了我舍不得。”那人却只是笑,低头在云初唇上亲了一下,与他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缓缓说道,“你知道那天我同意放走那个间谍,不仅是因为你胁持我。也因为我知道你们还有其他的人,所以我想赌一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这样我好把他们全部杀了,你往后就会乖乖地跟我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
  他眼睛里微淡的冷芒隐隐一闪,叫云初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景灏天肯定会满世界找他。万一那人知道他在这里!怎么办!
  



☆、(五十九)

  等鹤行风作下安排,景灏天在北岸中央军军区见到国军第88师524团副团长谢晋元,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此时日方海军和空战部队协同地面部队分南北两路投入战斗,攻势凶猛。而华方虽急调十个师投入,却未能突破日军阵地,战争形势正趋于白热化。
  谢晋元听完景灏天来意,双目炯炯盯着眼前年轻的男人,却只是沉默。
  显然,他的立场跟猎鹰集团的杜老板是一样的,眼下国日两军正激战,如果国军无法突破对方的阵地,想要打进去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他也没有权力派遣队员孤军深入,那等于是送死。
  “要救那名猎鹰,唯一的办法,只有等。”最后,谢晋元沉重地说了一句话。
  等。等到国军什么时候能够突破深入,将北岸日军军区一锅端,才有可能进去救人。
  希望很渺茫。谁也无法预料,还需要多少时间。
  也无法预料,云初会遭受怎样的虐待。
  景灏天心里清楚,鹤行风能回来,绝非是运气。这有可能是东藤介野的一个局,一条钓鱼的长线。如果东藤介野等不到人前去营救,会不会直接杀了徐云初?
  心急如焚坐立难安。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如以往那样暴跳如雷,只是静静坐在车里,由着四双开回南岸租界。只是沉默地抽着烟,一支又一支。
  鹤行风看了看景灏天,看他这些天脸色一天比一天沉静,人却憔悴了很多,似是受着无尽煎熬。快到学校的时候,听见景灏天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我想先进去见一见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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