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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新请了一位大夫,没钱抓药,他是厚着脸皮去翠花那里软施硬磨,愣是讨来抓药的钱。为了这事,翠花娘至今没个好脸色;大夫说我需防寒保暖,他便穿着那袍子出了门,回来时身上只剩下单薄衣衫,我却多了一件半新的裘袍……
我的鼻头突然有些发酸。却见他已经露出了惊喜,一个熊抱将我搂住。
“娘子能注意到这些,我很开心。”
近距离之下,男人强健有力的身躯很明显地感应了出来。
我呆了片刻,接着面皮就红了。想挣脱又挣脱不开。他搂着我,又轻轻说了一句:
“娘子,你若一直这样,我……便照顾你一辈子。”
那话说得奇怪。
我手足无措,木头一样僵了不知多久,觉得他话里不仅奇怪,隐约还透露出一些伤感来。这使得这个人突然有了一丝真实的味道,不再那样真假难定,难以看透。
有时候,语言匮乏,唯有拥抱才能表达温暖。
我尝试着,小心翼翼将头搁在男人肩胛处,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嗯。”
他果真去当了玉佩,回来稍的却是一堆香脂头油,木梳罗帕之类的女子用的东西,又去烧了一大桶热水,冲我笑得畜生无害:“娘子,让为夫服侍你宽衣解带,沐浴洗澡。”
我又红了脸,只一径摇头。
经过这些日子,我身上发烧发热的症状已经消退,胸肋间的钝疼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唯一不变的是,头仍会时不时疼得厉害,一睡下便会恶梦连连。大夫只说头疼胸疼俱是高烧的后遗症状,慢慢调理便是。此时病后无力,若要沐浴洗澡,的确需要有个旁人帮手才行。
最后敲定,去请了翠花妹子前来帮忙。
下午的翠花妹子却有些失魂落魄,连几案上鲜艳美丽的胭脂头簪也只勾起了她短暂的兴趣。
她素日看到我,就是隔着窗框也要拐弯抹角说一些诸如像我这样的病秧子,配不上相貌俊美迷人的青青大哥之类,今日有了贴身的机会,反倒含紧了口。后来我发现其实她一直在打量着我,眼光极是不友善,似乎怀了满腹的怀疑和指责。
甚至在替我浇头洗发时还报复性地生扯了我二回头发,好不疼痛。
我看得出,她一直在忍耐着不将话说出口,奈何最后还是没忍住。
“娘子,除了青青大哥,你是不是还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纠缠不清?”
我根本没办法立即反应过来。翠花妹妹因此更是怒火中烧:
“今日有二个男人向我打听你的情况!还说你是他们‘不一般关系’的人!可恶!”她咆哮:“有了青青大哥这样俊俏还专情的郎君,你居然还和别的男人有了私情,还是两个长得很不怎么样的男人!你对得起青青大哥吗?!”
她直接我指责得懵了。
我想着这件事需得与小青说说才好,或者是从前认识的人寻来了。又想起他说过,我与他是私奔出来的,因此更有可能是他家中派来捉拿我们的人。如此一想更为紧张,然而小青半日未在家里,等到晚上回来,似若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一般,他与我道:“明日我们离开此处。”
我瞧瞧他,男人神色如常,甚至还大肆赞美了梳洗一新的我,并未有半分异样和紧张。
院子里,已经新置了一只马车。
我呆呆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给马喂了草料,然后套上头缰。蕴酿了许多,终于忍不住问他:“可是家中人寻来了?”
他一愣,转过身,刚好就扶住了我的肩膀。动作轻挑熟谂抬起我的下巴,眨了眨眼:
“娘子可敢与相公我私奔流浪,走遍天涯海角去?”
他的眼睫很长,一眨眼,便如两把小刷,一扇一扇。
我突然就发现,原来男子是可以狐魅的。
我结巴道:“我、我自是跟你一块走。”
他裂了裂嘴,吧唧一口,在我颊上重重亲了一记,面上泛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话里含了宠溺:“放心,族里并没人追来。咱们这是找更好的大夫,给你治病去。”
“治、治病?”我呆呆重复。
“是啊,治病。”他又笑了笑,这个笑容却与之前的大不相同。
“从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他道:“我总不能让你一辈子这样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喜滋滋欣赏一下三生酒繁体的封面~
谢谢!好*你们=333=
☆、47Chapter 0066
66
我们走的时候;翠花妹子追着马车;哭着喊“青青大哥”跟了整整两条街,小青似乎压根没有发现烧饼姑娘掩饰在十里相送之下澎湃的情意;一边冲她笑咪咪道“妹子保重”;一边快马加鞭,没心没肺的程度,让我都替翠花掬了把同情泪。
马车一上了官道;数度转折。我发现一只青帷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途经一处泉眼;小青取出水壶水罐去蓄了些泉水。我发现那马车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也停了下来。马车青帘一掀,从里头钻出一名着灰色裘袍的男子。原来赶车的青年一口吐了嘴里衔着的草;扭身扶了身后男子一把。在这寒冬腊月,他只着一件单簿秋衣;身上胡乱围了二块皮草;衬得那灰袍男子重衣厚裘,身形单簿,显是有病在身。
他二人俱是平庸相貌,但一个身姿挺拔,一个虽然单簿,但气质不俗,眉宇间三分淡然,与生得十分俊美的小青一比较,明明相貌上逊色太多,却没半分形秽之感。
两人下得车来,赶车青年笑咪咪取了囊袋,亦往泉眼处走去。带病气的男子却抬头,准确望向我这边。我原已抬手要去揭那车帘,不知为何顿了手,呆呆看他向我走来。
他走路的姿势有轻微的蹒跚,显然一边腿有点毛病。
“遂意。”然后,我听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那边打水的也适好截住了小青的来路。这个时候的小青似乎有些不一样,他不动声色地注视两边的情形,周身散发一种令人陌生的沉着气势。对方却笑得畜牲无害,搭讪:
“兄弟,取水呢。”
又问:“泉水甜不?”
小青一笑,不提防抬手将一边酒瓮大小的水罐向对方掷去,也若无其事道:“试过便知。”
水罐直砸对方面门,对方却避也不避,轻巧接住。
小青神色不变,已径自绕过了他,向这边走了过来。
男子一直注视着我。
他的眼睛清澈,带着淡悒。注视着我的眼光,既有着欢喜,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痛怜惜。似乎我是他寻了千回万回的女子,心心念念牵挂的人。
这样的眼光,让我觉得刺痛。
……你是谁?我认识的吗?
遂意,是我的名字吗?
我生病了,你不要难过……
可是我太过笨拙,没有开口之前,小青已经走了过来。
他笑眯眯与那人打了一声招呼,问他何事。那人便道,他们赶路匆忙,未带饮水的器皿,想向娘子借个喝水的杯盏。说完眼光又望向我:“这位是?”
小青道:“正是我家娘子。”
男子身上的气势清冷了三分。缓缓打量了小青一眼,却只是点点头。眼光又落到我的身上:“娘子面色苍白,可是生了什么重病?”
“日前受了风寒,确是病了一场。”
“现在身上可还有哪些不适?”话里关切含忧,这一句却是问我。
“已经好多了。有劳挂心。”小青笑着插口,将一支牛角瓢递给了他。
至此,便没有再停留的理由。他点点头,淡淡道:“有劳照拂了。”明明说的是饮水的瓢,可那话里间,却像是另有所指。
男人转过了身。我这才发现,他样貌不过青壮之年,然鬓边已有风霜,似已饱经岁月沧桑磨砺。我没发现自己已是泪盈于眶,见他转过了身,留给我一个寂寥背影,那身影熟悉万分,似乎曾经陪伴我走过整个生命的成长风霜。而现在便要走远,我心里一慌,鬼使神差抢前了二步,甚至将我身前的小青撞到一边,紧紧扯住了男人的衣袖。
男人一愣,回头,眼里带了无法掩饰的惊喜。
“我、我……”我语无论次,却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理由去挽留他。
“我可认得你?”
他眼里一痛,里面的神采减灭了三分。却朝我轻轻摇了摇头。小青一旁已是委屈万分看着我。此时拉着我的手,低声劝道:“娘子,咱们回马车吧。”一边向那男人解释,我自高烧之后,行为有时有些狂癫。男子却不理会他,只柔声与我说道:“我在后头跟着。”
继续起程,青帷马车果真一直跟在后头。我心里忐忑不安,固执要撩开帘子亲眼看着那马车跟着才安心,小青便来劝我,我风寒刚好,不宜这样吹风。身后的马车有他看着,万不会丢。见我不听,阴着脸停了马车,将那帘子缝死,又用小刀割了二个小洞。那青帷车上赶车的青年看着,便嚣张地窃笑起来,几乎将嘴裂到耳后去。
经此二个插曲,小青半日没与我说话。自我醒来,这是他头回在我面上袒露不满。我后知后觉,主动给他递了二回水,掰好一块干粮,他面色终于阴转多云。
是晚二只马车进入了一家客栈。不过半日赶路,青帷车里男子的状态似乎又恶化了几分,数度掩了衣袖轻轻咳嗽,神色里疲惫万分。我莫名其妙大感紧张,过去又扯住他的衣袖,他冲我点点头,面上溢满温柔之意。我顿时也满心欢喜,与他走了大半段路,才发现小青并没有跟上来。
一回头,他依旧僵在马车旁,垮着脸,面上阴晴不定。我于是反应了过来,自己又做了令他不快的事。心生愧意,朝他朝了朝手。小青扭脸不理我。我只好开口唤了句“小青”,让他过来。
赶车的一脸痞相的青年“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拼命朝我挤眉弄眼,道:“妹子,哥哥对相面之术最是在行,瞧你这相公面相,狭眼簿唇,一副风流簿情的纨绔样。怕这段时间做低伏小,日子清苦,早憋了一肚邪火,你今日还二回朝他甩脸,不好好哄,怕是要糟。”
话未说完,小青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眯着眼无视我身边站着二人,只阴恻恻问我:“娘子现今还唤我甚么?”这个问题他抗议多回,现下更是一副我答错一字,扭头便走的模样。我心里一紧,顺从地唤了句“相公”,脸却渐渐红了。
掌柜见我们四人同时进来,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是开几个房间。小青道:“我与娘子一间。其他二位却不是同路。”掌柜便望着我扯着男子衣袖的手,表情尴尬:“那么小人就这样安排了?”我只傻傻望着给我拉住不放的男人,听他淡淡道:“四间。”我也点头:“四间。”
赶车的痞男便叹:“何必如此费事,他们小夫妻一间,你我一间,既省了房钱,还彼此照料。你说呢,这位兄弟?”
小青却是眼珠一转,突然笑眯眯改了口:“四间就四间,那就劳烦二位兄长先办了登记,我与娘子先上楼去了。”说着指了一名店小二带路,硬是拽我去了。我只听身后的痞男嘀嘀咕咕,一副很是感慨模样:
“遂章就是过于耿直,也不想想,这男女若要偷情,一堵小墙怎堵得住?半夜摸摸门,翻翻窗什么的,岂不又成了一间?”
如回应他的话一般,小青突侧过来脸,热气喷在发丝间,直直挠向耳垂:
“娘子等我,今晚我去寻你。”
作者有话要说:画圈圈……好想把王爷放出来……
回家十几天,猫没人照顾,于是它不吃饭,也生病了》《
晚上带它去医院,希望它能好起来》《
☆、48Chapter 0067
67
待至客栈住下;我总算知晓二人姓名。
赶车的叫小金;被我拉着袖子不放,温柔可亲的病弱男子姓聂;名唤遂章。
聂遂章……
当时我咀嚼着这个名字;头立即针刺一样疼痛了起来。杂乱浑噩的思绪中,似乎有什么影像一幕一幕掠过。
小金是聂遂章的朋友,话里间透露似乎擅些医术。聂遂章身体不好;这一路把脉配药;便是他在照料。他问起我的情况,得的是什么病;现在还在吃什么药。听我现在还时时头痛,便提议给我把脉看看;却给小青拒绝;只道,先有先前大夫开的暂时止痛的药,又寻着了名医。再一相询,两方的目的相同,竟都是为寻那晋地名医蔡扁鹊而去。
客栈帮忙煎了药,聂遂章喝下了药,早早便歇下了。这边小青说玉佩当了好些银子,应当祝贺。他叫了一桌好菜,顺便要与我讨论讨论为什么娘子不牵相公的手,反倒是去拉陌生人袖子的问题。
聂遂章给我的感觉十分亲切,仿佛是从前极重要的人。而他的态度也在告诉我,他在我那段消失的记忆里担任过重要的角色,却并不急着点破。我想过问问小青,但感觉得出,他明显在回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