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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振林吃了一惊,脚步一动却被南焰拦住,他一时挣不开南焰的纠缠,心中焦躁冲着西锋怒喝道:“住手!够了!”
西锋额上也渗出汗珠,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似是不知是不是该停下来,便在此时,原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孙晋突然弹身而起向他疾扑而去,同时两道掌风袭向东振林与南焰。南焰惊觉掌风凌厉不敢硬接,更怕碰到了怀中的沁心莲,当下双足一蹬借着掌力向后跃开,却仍是被掌风余劲扫的脸上作痛。他这一退却也让东振林腾出手来,他此刻全部心思都在钟坚锐身上,竟是拼着硬接一掌冲到钟坚锐身边一把将他抱住就地一滚退到数丈开外,手掌抚上他的脸急叫:“坚锐!”说着一口鲜血吐出来,竟有小半喷在钟坚锐脸上。
局势突变,那边西锋毫无反抗之边地被孙晋按在地上,那把还沾着钟坚锐鲜血的匕首就压在他颈上,划出一线鲜血。
一掌逼退南焰的墨让施施然地在池沿坐下,春风拂面地对众人道:“大家好,现在一方手上一个人质,可以开始谈判了吗?”
原来便在西锋对钟坚锐施行摄魂术之时,墨让已与墨息悄悄自另一面的石阶上下到场中,场中三人精神都集中在钟坚锐身上竟是丝毫未觉。墨让凌空解开孙晋的睡穴,后者与他共事多年,一个眼神便明白上司的指示,待得钟坚锐失控南焰与东振林动起手来,三人才突然出手发难,果然成功制住西锋逼退南焰,只没料到东振林那般执着,终是让他将钟坚锐抢了过去。
南焰阴沉着脸狠狠瞪着暗算了他一掌的墨息,东振林却全神贯注于怀里失去意识的钟坚锐,墨息站在一旁想动又不敢动瞅着干着急,墨让笑吟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竟没有一人说话。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一阵哭声。
循着哭声望去,除了当事人之外几乎是所有人一起傻了眼,就连作为第二当事人的孙晋也险些张嘴掉了下巴。
发出哭声的正是被他用膝盖压住手臂按在地上脖子上架了把匕首的西锋。
“救命啊……好痛……”
墨让很无语,伸脚在他身上踢了踢,道:“好歹也是四护法之一,怎么这么就哭了……”
“又不是我想当四护法的呜呜……”书生一边哭一边抽气,抽抽哒哒地道,
“我只是四护法里的配牌,你们要找……找南焰和阿林啦呜呜……”
墨让好奇地问:“什么叫配牌?”
“就是凑数的啦……”西锋一边吸鼻子一边哽咽道,“我们西家只有我一个儿子,他们又不肯让我姐姐……不是,是我姐姐不肯当这个劳什子护法……呜呜……我说我干不了……本来我就除了摄魂术什么都不会呜……可是北……北宫骗我……他说只要我站那儿凑个数就行了……因为四护法如果不是东南西北就打不成麻将……”
“住口!”南焰气的跺脚,怒道,“你个白痴!少说两句!”
“又不是你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你当然不痛了!”西锋忿忿地道,“我早就知道跟你出来就没好事……你就只会欺负我……”
南焰气的涨红了一张脸,正待回骂,突听得东振林沉声道:“你想怎样?”
他心中一喜,只见东振林虽仍将钟坚锐抱在怀里,脸上的神色却已恢复如常,他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一步,东振林却向旁一退,竟比之前离他更远了一些。南焰大怒,顾不得这是在敌人跟前,厉声道:“你这什么意思?”
东振林却不理他,只道:“你退一边去,不要说话。”
南焰还待说话,西锋却接口道:“南焰你少说一句!交给阿林。否则我回去告诉北宫你害我受伤,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他脸色变了一变,虽是不忿,终是忍了又忍退了一步。
那边墨让先扭头看看一脸紧张的墨息,又看看东振林怀里失去意识的钟坚锐,最后看着他,先问了一句:“没事了?”
东振林道:“暂时没什么大碍。但还得待他醒了再看。”
“我的摄魂术很无害的。他那种反应分明是之前被人下了咒术封锁了记忆,和我的摄魂术起了冲突,但我收的很快啊!阿林你一叫我就收了真的!不会有问题……哇啊轻一点手要断了!”
墨让摇摇头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地对他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叫孙晋割了你的舌头。”
西锋脸色大变,立刻紧紧闭上了嘴。
墨让这才对东振林道:“你保不住他,把他给我吧。”
东振林看了眼墨息,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忧虑地看向他怀里的钟坚锐。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出去再说。”
墨让点了点头,道:“确实也该出去了。就烦请南护法带路吧。”
南焰怒道:“为何要我带路?”
“你们有本事寻得入口进来,当然就得你们带路出去,还用问为什么?”墨让看看他和西锋同时骤变的脸色,有些诧异地道,“难道你想说你们也是跟我们一样掉下来的?衣服那么干
净,你要我相信你俩的轻功比我还好?别说笑了。”
“……”
南焰满心不快地在前带路,东振林抱着钟坚锐跟在后头,相比之下另一个人质的待遇便差的多了。被孙晋挟着一步一晃的西锋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地盯着地面唉声叹气,孙晋的手臂已被墨让接好,但墨让恼怒东振林出手伤人,顺手在西锋身上报复,将他两条手臂都卸了下来。西锋虽是痛的死去活来,但想到之前墨让说他再敢开口便要割他舌头,这一路上忍的眼睛发红也不敢吭声,倒叫墨让觉得这人甚是有趣,接连打量了他好几下,忍不住调笑道:“小美人,要不要到我这边来啊?”
西锋花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那声“小美人”叫的是自己,脸上不由露出震惊之色,他上半身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只能转动眼珠望向孙晋向他求证,身边的青年被他看的一阵尴尬,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见他一副快要哭出来却又不敢说话的模样,墨让笑的更是愉快,自后伸手摸摸他的脸,笑道:“行啦,我不割你舌头,说吧。”
西锋惊魂未定地先问孙晋:“他刚才是在问我?”
孙晋还未回答,墨让倒有些不高兴了,道:“否则你以为我在问谁?前面那两个丑八怪吗?”他想了想又道,“好吧,也不算很难看,普普通通吧。”
这下连最前方的南焰也忍不住回头怒瞪了他一眼,墨让恍若未觉,只对墨息道:“实话是有点伤人就是了。”
西锋看看一脸坦然的墨让,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墨息,最后小声问神情尴尬的孙晋:“他是不是……哪里有点?啊?”
孙晋哪敢回答,最后还是墨息凑上来,以更小的声音对他道:“我大哥的审美稍微有那么点……呃与众不同……”
西锋白着脸点了点头,喃喃地道:“我想也是……”
走到一半的时候钟坚锐醒了,发觉自己被东振林抱在怀里颇有些尴尬,然而他伤上加伤又兼适才摄魂术的后遗症,一时间竟手脚酸软使不上半点力气,只得任由东振林抱着他继续前行,心中暗暗懊恼这回脸可丢的大了。
墨让并没有猜错,南焰带的路也很是顺畅,出得洞外见得阳光,人人都是精神一振。
东振林将钟坚锐放下来,那边孙晋也放开西锋,后者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有些歉疚地冲钟坚锐点点头,一声不吭地溜到后面去了。
然后东振林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未发片语。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写这种剧情比较顺手,一写感情戏就苦手……
☆、十八
墨息发现自己很饿。
他看着摊子上白乎乎的馒头、冒着热气的包子、炸的金黄金黄的油饼,口水一个劲地往下流。
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一个声音小声对他说:“饿了吧?乖乖地在这里等着,等下就有吃的了。”
他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朝那摊子移动。似乎正是人来人往的早市时间,摊子上的伙计忙的不可开交,然后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小偷!”人潮突然一阵汹涌。
一只手递过来一只胖乎乎的肉包子,他笑逐颜开地抢过来贪婪地啃,油汁从嘴角流出来漏的整个下巴都是,一只手伸过来替他拭去。
“慢点,别噎着。”
他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你也吃……”
“你先吃。”少年嘴角有一道淤青,眉骨上似乎破了点皮,笑容却很温柔,他轻轻拍拍他的背,从一旁的破罐子里倒了点水出来,用一片破瓦盛了凑到他嘴边,柔声道,“喝点水再吃,别这么急。”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大包子,然而饥饿的感觉却似乎并没有得到消除,他仰头盯着对方怀里剩下的白面馒头,眼神里满是渴望。
那只摸他头的手改成一记轻敲,少年轻声道:“不可以!那是你二哥的。”
他懂事地点头,但是太饿了,饥饿的感觉让他眼角渗出泪水,却强忍着用手背去擦。
耳畔传来细微的叹息,少年蹲下来,掰了半只馒头给他,小声说:“那大哥的分一半给你,回去不可以告诉二哥哟。”
他吞了口口水,迟疑着是否应该一口咬下,便在这个时候,他惊恐地发现雪白的馒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血红的斑点!
他张大了嘴抬头,只见少年跪在他面前,鲜血自他紧捂住嘴的指间不住流下来!
他惊恐到极点地扑上去,大叫……
“大哥!”
本应一惊而起,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就连想像中的大叫也不过只是微弱的一声梦呓。
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墨让站在桌边不知正在收拾什么,听到他叫有些困惑地转过头,他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抱住他腰,将脸埋在他胸口打定主意就算他翻脸也不放手。
如此僵持了一阵,墨让却并没有甩开他的意思,只道:“别把鼻涕弄我衣服上。”
墨息将脸在他胸前蹭了又蹭,这才抬起头,墨让带他坐回床上,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已经不再发烧,然后问:“做噩梦了?”
墨息点头。
“啧。还以为你梦到我都是绮梦呢。”
墨息踌躇了一下,低声道:“我梦到了小时候。”
墨让
揉着他的脑袋笑骂:“那么久远的事也要梦!”
墨息目光闪烁了几下,这才想起来赶紧问:“坚锐呢?”
“他有点不舒服,在隔壁躺着呢。”
“不舒服?”墨息有点惊惶起来,慌忙道,“怎么会不舒服?他之前伤不是已经好些了吗?”说着松手就想爬起来,突然地板一阵颠簸,他不由自主地又倒了下去。
“大概是今天风浪有点大,他估计没怎么坐过船,会晕也是正常的。”
墨息一愕:“船?”
“是啊。”墨让微笑着,愉快地欣赏自家小弟错愕的表情,直到这时候,心情才真正轻松起来,“没感觉到吗?我们现在,是在海上啊。”
墨息有那么几个呼吸间脑子跟不上形势,然而似是为了印证墨让的话,地板再度激烈地摇晃起来。待得这一阵风浪过去,墨让才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他昏睡这几日的情况。
之前他们在仓县与失散的大部队会合之后便依照墨让之前的安排前往胜州,在那里与早已准备好的替身队伍调了包,两队人马交错路线各自前行,紧接着弃马登船,由海上转往盛州。
“这次我出来的太急,这条退路也安排的很仓促,否则我们不会在路上耽搁那么长时间,让你吃这么多苦。”墨让顿了一顿,又道,“就是这季节不好,海上风浪大,希望我们有足够的运气回去。”
他说的轻描淡写,墨息却知这条退路实是极为凶险,若非陆路寸步难行,兄长断不会在这个季节选择出海。他心中懊悔,伸手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紧紧握住,低声道:“对不起,大哥。”
这还是他与墨让相逢后第一次对兄长致歉,墨让没有说话,只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大哥,我不想在你面前永远都当小孩子。”
墨让“嗯”了一声,他又道:“大哥,我喜欢你。”墨让怔了一怔,笑道,“这话这些天说了好多回了,你也说不腻。”
墨息低声道:“大哥,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墨让失笑,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别再到处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墨息低着头,墨让并没有看到,那一刻掠过他眼眸的,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决然。
这当口厨房送了白粥过来,墨让便将他抱在怀里喂他吃了,墨息终是有伤在身精力不济,饶是他瞪大了眼睛想和哥哥多说几句,但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靠在墨让怀里又沉沉睡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