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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大叔的爱情备忘录-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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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该就是这样的。
  我过去的生活本就是如此的简单,偏偏有人要介入进来,让一切便得冗繁后,又重新恢复简单。
  所谓殊路同归,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这个城市的年后,没有一丝春天就快要来的气息,天空一如既往的灰,道路两旁的各种门面,却是日新月异。
  我满意于如今的井井有条。
  在老板刚刚谈成一单大生意某一日晚上,我终于接到了蒲南的电话,那时,我正在陪在老板身后,同客人在酒店门口寒暄。
  说来这单生意,也有周世程从中桥梁的作用,老板曾说过对这个客户非常有兴趣,只是这个客人行事低调,也没听说有什么爱好,实在难以下手。周世程知道后,只笑了笑,随手将客户的电话写下来,嘱咐我交给老板,特别叮嘱一句:“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喜欢字画。”
  老板会意,周世程又是个精通字画的,这件事便托付给他了。
  周世程有熟识的水墨画家,便说好了价钱和交画的日期,取画的那天是我陪着去的,我对这个是一窍不通的,如何也没看出所谓意境来。
  周世程笑了笑,“你这种人,眼里只有钱,又怎么能看得懂呢?”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我是个俗人,是看不来高雅事物。
  这份礼物送的果然很到位,不到一周便那位客户便来了电话,约老板吃顿饭。
  做生意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在饭桌上解决的,这样一来,生意就算是谈成了一半。
  接到蒲南电话之前,我是同周世程打了电话的,他是晚上的飞机——在这个城市逗留了将近一个月,也足够久了。
  电话内容无非是代老板感谢他的帮忙。
  他在电话里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要是改变主意,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我只当做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蒲南声音中有压抑着的兴奋,连呼吸都是急促的压抑着,“我买好票了,我们后天就走。”
  “好。”
  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爱你,你也爱我。
  于是我们私奔,我们逃跑,到可以接受我们的地方去生活。
  应该是皆大欢喜的。
  我的过于痛快和果断使蒲南迟疑——我向来是正统的畏首畏尾者,不做无把握的事情,然而这次,我却连一个字也没有多问。
  “但愿我们都能真正走出去。”我说。
  “后天下午六点,我们在六候车室见面,车次是T*,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杀了你!”
  我笑了,“你总是这句话,跟个孩子似的。”
  “所以你得负责照顾我一辈子,你跑不了。”他说话的语调依旧颐指气使,“你跟于临安到底怎么回事,等见了面,我再跟你慢慢算。”
  我笑,似乎是很久没有真的这样笑过了。
  我开始着手于收拾行李,私奔自然不是旅游,除了一些值钱的东西,也不需要太多的累赘。
  其实并没有很多东西,却在上班的时候都有点走神,盘算着有什么东西是没有考虑周全的,以及离开这个城市后,到底该如何营生的问题。
  听蒲南的语气,他似乎是弄了不少钱的,然而若是只靠这种钱,我依然要永远被他指着鼻子骂作“吃软饭的”。
  我讨厌低人一等,哪怕是在蒲南面前。
  尤其是在蒲南面前。
  我的工作依旧是老样子,忙碌的办公桌上,堆放着林林总总的琐事,以及每天临近吃饭时刻偶尔为之的小会,也并没有更好的或者更坏的变化。
  当然,变化总是难以产生的,然而在离开前的这几天,却总觉得时间漫长难耐。
  真正到了约定的那天,我同平常一样早起,打电话给老板,提醒他今天中午有重要的会议。最近正在做的一个项目非常赶紧,他提醒我过去的时候检查一下投标书是否有纰漏。
  我甚至在电话里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
  如果朱泊能就这么自然而毫无预兆的消失在这个城市里,也不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笑了又笑,觉得幸福离我不远。
  就好像许多死去的浪漫以及青春,终于死灰复燃,私奔,这是年轻人才会做的事情,我已经三十三岁,竟然也有机会来尝试年轻人特有的疯狂。
  我买了站台票,提着行李,在六号候车室等待。
  拥挤的候车室里,混合着各种各样的体味,好闻的,臭的,以及奇特的,林林总总的夹杂在一起,是活着的腐朽味道。
  一个金发的女孩拿着手机边打边哭,猛然间她抬起脸,原来是中国人。
  我自嘲的笑笑,为自己突生的好奇心感到羞愧,这个年代,许多人已经不像自己,身份照永远同人的真实表情大相径庭,即使不喜欢也要时常使用。
  蒲南没有来。
  红色的电子屏上闪现了带我私奔的那辆车次,我坐在候车牌下静静的等,身旁的人都站起来,手里捏着粉红色的票根,翘首以望,或是回家,或是离开,或是前往下一个中转站。
  蒲南没有来。
  检票口打开了,人群涌动着义无反顾的冲向检票口,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
  火车道就像是人的身体,食物从口而入,消化后将养分送给身体各处。
  我将在哪里得到最后的分解?我不知道。
  蒲南没有来。
  属于我的那辆车次终于在候车牌上暗下去,暗下去,终于,灭了。我的身边空了,但是很快,就会有重新等待的人填充上来——这又是下一个等待的故事了。
  不知道那些人中,是否也有同我一样满心期待的人。
  蒲南没有来
  候车牌上的车次,也换了。
  就在几秒钟以前,我还在持续幻想一场浪漫的逃亡,并为此满心憧憬,精心准备。
  我笑了笑,离开了候车室的时候,电话响了,是这个没有来的人,私奔的另一个主角。
  我本该是指责他的毫无信用,或是冷冷的将电话挂上。
  但是我没有。
  指责和愤怒都不可能改变已定的结局。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沉默着,沉默着——我向来是善于沉默的,等着他的解释。
  “我太太怀孕了。”他说,“我是一个小时以前才知道的。”
  我的心,终于是死了。
  我的心,早该死了的。
  “是不是该祝福你合家欢乐。”我笑,出口温和,然而语言尖刻:“你是个同性…恋,但愿你的孩子不会也是同性…恋!”
  我曾经对生活总是充满了期待,以为只要虔诚的想就能真正得到。
  然而蒲南总是扮演戳破我幻想的角色。
  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为我留下一丁点的梦幻,是的,他像是生活在童话中的小王子,不肯长大,又骄阳跋扈,然而所作所为,却是白雪公主的后母,恶毒而丑陋,将我终于打击的不再残存一点希望。
  他在电话的那一头,终于失去了往常惯有的压迫与气势,嗫嚅着,踌躇着,小声的说:“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那毕竟是我的孩子,流着我的血……”
  我挂断了他的电话,不能再听下去,也不愿再说什么。
  我不在意他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取了老婆而不用,不是阳痿性冷感,就是纯粹的同性恋。
  我只是觉得,给了蒲南太多时间,太多了。
  同蒲南认识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我灰暗生命中的第一道阳光。
  我以为这次是真的,以为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二道阳光。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造物者创造了海市蜃楼,然而那也不过是海市蜃楼。
  假的。
  都是假的。
  我将行李放回家,在候车的时间段里,老板打来了个电话,我一概没接,我抛弃了自己的角色,以及该担负的责任,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出口,然而那不过是一堵画了出口的墙。
  我该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尽管这个世界少了我,一样运转。
  我给老板回了电话,只说早上去了厂商处,忘记将手机带在身上了,我平时信誉良好,老板并没有多加怀疑,只催促我尽快将投标书检查一下。
  说来我尽管职位不算低,然而也非属项目部,如此插了一手进来,还是检查他们工作那种,多少有些越权之说,然而老板执意如此,我也并不好说什么。
  去项目部拿投标书之前,老板又交代:“我看临安那孩子在办公室做的差不多了,该去项目部锻炼锻炼,不看现场是做不了生意的。”
  我并不意外,于临安那样的家世,尽管是养子,也仍算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子弟,自然是不能永远坐在办公室做些零碎繁冗的后勤工作,他该系统的接受实践教育,而不是在我这里从头忙到晚,却还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我点头:“在办公室确实并非长久之计。”
  我去项目部拿投标书的时候,于临安正在将自己的东西摆放在新办公桌上,我瞄了他一眼,觉得他神色似乎有点憔悴,略有些没精打采,我并没有同他打招呼,径自拿了投标书,回到办公室。
  投标书也并没有什么纰漏,除了几张图纸上的标注有点模糊以外,也并非什么大的错误,即便其中有什么猫腻,我也不便直言道明,只用铅笔暧昧的在上面轻轻圈了几下,让助理将投标书直接送回项目部。
  助理回来后,说经理让他转告一声谢谢。
  我笑笑,谢什么,我给你个方便,说不定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过去我是绝不这样的,遇见这种情况,自然要直接告诉老板,只是如今我终于明白——人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防穷途末路之时,毫无绝地逢生的机会。
  这一忙便是晚上,打电话叫了外卖,油腻腻的炒菜,团在白色的一次性餐盒里,昏黄的灯光打下来,让饥饿的胃忽然失去了胃口,我伸手将餐盒盖好,准备站起来扔进休息室的公用垃圾桶里,一双手伸过来,将冒着香气的外卖打开,里面是三条街外一家有名的粥店的鱼片粥,还有色泽漂亮的水晶虾饺。
  我抬眼,看见他漂亮的眼睛,他抿着嘴看我,末了终于开口:“即使你只能给性,我也要。”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想哭。
  他垂下头,吻过来,舌尖在嘴唇上轻轻描绘,然后微微一挑,便进来,扫过齿列,再深入咽喉,深的几乎让人呕吐。
  我有时候实在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为什么会要去爱上一个人呢?
  草木无情,所以永远青春不老。
  于临安的嘴唇离开我的,分离前那种微妙的粘连让我几乎发抖,“吻我做什么呢?”
  这明明就是废话,我问出来又做什么呢?
  “我喜欢你。”他说。
  “喜欢我做什么呢?”
  “就是喜欢你。”
  我低着头笑了一下,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看不见我的。
  如果说我这现实的世界还有那么一抹属于童话的纯白,似乎非于临安莫属。
  为什么他能保持这么单纯而诚恳的眼神?
  为什么他要的不是性,却愿意只接受性?
  难道说,妥协真的是如此的简单么?
  “只是喜欢而已啊。”我感叹似的说,起身从座椅中起来,却被他用力按下来,他掰过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这又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双眼睛罢了,只是他还年轻,尚未带上事故的颜色,那么直接,那么诚恳。
  我如今最怕的,莫过于诚恳。
  “我可以用更深刻的词汇,然而你确定不会因此而嘲笑我。”
  是了,如果他敢在我面前说爱,那么我必然要嘲笑他甜言蜜语,不切实际。
  爱,什么是爱。
  这个世界遍地姻缘,爱情无处不在,但有几分真?
  假的,都是假的。
  我已经不能相信真情,但愿自己永远不信。
  我同于临安重新住在一起。
  同上次一样,只有几件简单的行李。
  或许,明天我就会离开。
  我不会再为了下一次期待而等待。
  那天晚上,我遵守了自己的诺言,给了性。
  说起来,真是煽情。
  用手指在彼此的皮肤上抚摸,即便并不相爱,也能得到快感,甚至比同蒲南做爱的感觉还要好。
  于临安的触感、提问,呼吸,如同潮水,将蒲南细如沙粒的气息慢慢卷走,或许还有一些残留,然而不久之后,或许就会真的当然无存了。
  或许如同蒲南所说,我确实是个贱人。
  或许我同任何人做爱,都能得到快感。
  生理反应,永远无法抗拒。
  我的头被于临安放在他的胸口——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
  “你听到了么?”他说。
  “……”
  “我的心跳,它在说我喜欢你。”他孩子气的说着肉麻的甜言蜜语,一点也不怕我嘲笑他。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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