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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粥,我用厚的衣服包着,现在应该还是温的。不过要等你体温检查完再吃。我先去准备一下。”说完从床边离开。
“那个……康庄有说什么吗?”郑直在他身后问。
“没有,他说你这样子回宿舍不方便,先住我这,有点名的话他会帮你应付过去。”
“还好他识相,找了你而不是真的报警,不然会有麻烦。”有些困倦地闭上眼,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
正拿出粥用调羹搅拌的谢鄂回头看了眼,又将调羹收起粥重新用衣服掩盖住。回到郑直身边,低下头将额抵在他额头上,热度稍稍高于自己。再拿出腋温计,38。1度。
果然还是发烧了。
帮他扣好衣服,盖紧被子,伸手拨开他漆黑的长发,轻轻碰触他脸颊上的瘀青,谢鄂低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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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经天亮,郑直晃了晃额上早已失去制冷功能的冰枕,将它扯下。昨晚又冷又热的折腾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只记得每次身体难受时,那双温暖的手都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摸了摸自己额头,好象退温了。抚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四下打量,居然没看到谢鄂。
无由来的心慌袭上郑直心头。
昨晚谢鄂的态度太温柔了,可是温柔的底层却是疏冷。象是回到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时刻,不接受他的挑逗,不会脸红,不会叹气,不会生气。
只是非常有礼的温柔,和一声声对不起。
他需要的不是对不起,也不是充满自制的温和。他更喜欢山顶上谢鄂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和声调。
至少那个时候,他有恐怖,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紧绷的情绪是真实的。不再是除了上床以外一直保持着理性的谢鄂。
有些不安地环目四顾,一一确认着屋子里属于谢鄂的一切。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桌上翻开的课本,旁边的水杯和以前在X市公寓用的水杯一模一样。
谢鄂还在这里,并没有突然抛下自己不见了的认知填补了郑直的忐忑。
门把转动声响起,郑直用不悦掩饰期待的目光看向门口。
“哟,你醒来啦,谢鄂说你还在睡,让我小声点。”康庄提着早点进来,大声嚷嚷:“醒得正好,这粥还热着,快吃吧。”
“你小声点,吵得我头痛。”失望的情绪加深了身体的不适,郑直毫不客气地问:“谢鄂呢?”
“买早点时被导师叫走了,打电话把我叫过来。”康庄打了个哈欠:“我早上没课正要补眠呢,唉。”
郑直用没事的左手接过粥,康庄后知后觉地想到:“要不要我喂你?”
“你当我两手都残了!”郑直眉毛皱得紧紧地,将粥放在床头,坐起身用左手慢慢勺着吃。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康庄在屋子里溜哒:“本来怕你无聊,要帮你把PSP带过来,谢鄂说你有点脑震荡,不要看太久东西,让我别带。”
说到这,回过头连连咋舌:“看不出他温温柔柔的,居然也能这么暴力,二话不说就把你……”
剩下的话在郑直抬起头的冰冷视线下自动消失。没戴眼镜的郑直瞪起人来,这目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不是我说你,你昨天确实任性了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非要闹别扭自己驾车。之前差点把人吓死,接到你那个电话又突然中断,谢鄂差点发疯,嫌我开车太慢还要抢过来自己开。也不想就他那发抖的手,真让他开我们俩都要一起玩完。还好我坚定地拒绝了他,才没造成你没事我们两个出事。不过,要不是当时快到山顶了……”
“他真的急疯了?”郑直咬着调羹,眼神亮晶晶的。
“不然他怎么会气到揍你。老实说,看你没事坐在那,连我都想揍你了。手机没电就没电,你问那什么鬼问题,平白吓死人。”
老实人发起火来威力还是很大的。
“对不起。”郑直坦白承认:“还有,谢谢你。”
面对郑直过于坦诚的谢意,康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好歹也跟你同居三年了,没什么。话说回来,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是前暴走族。昨天山顶那些人都是你一个打倒的?”
“你错了。”郑直笑眯眯摇手指:“我不是前暴走族,我现在也还是暴走族。你要有兴趣,我下次载你兜风,很爽的。”
他们断断续续聊了很多话题,从暴走族到学生会,夜舞和阿修罗刹。康庄走前有些犹豫地看着郑直,想问又没问。
郑直很感谢他没问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和谢鄂,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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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鄂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康庄不在,郑直还在睡觉。
将带回来的晚饭放下,有些担心地过去摸摸郑直额头,手还没收回,就被郑直握住。
阴暗的室内,唯有郑直的眼神闪闪发亮,仿佛有层水气:“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可能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带了点含糊不清的沙哑,象小孩子说话的语调,令谢鄂的心陷入柔软与不舍。他没有马上抽回手:“你想多了。”
“从醒来到现在都没看到你。”郑直打了个哈欠。
“抱歉,今天事情比较多。你午饭吃了没?饿不饿?”
“你当我是猪啊,一直问我饿不饿。康庄有给我买过午饭。”郑直一脸好笑地要坐起身,谢鄂忙过扶他,并帮他在腰下垫了枕头,让他靠得舒服点。
“我只是手臂受伤有点发烧,被你弄得好象在坐月子。”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照顾的人毫无感恩之意地抱怨着。
“过几天就没事。”谢鄂笑了起来:“要不要喝水?”
“好。”
谢鄂给郑直倒了杯温水,象对待无行为能力的人一样,将水杯递到郑直唇畔,小心地倾倒入他的嘴里。郑直咕噜咕噜喝掉大半杯,比昨天喝得更多,喝完咂咂嘴:“没味道,嘴苦。”
“我给你买了芝麻糊。”从带回来的外卖盒倒出一份黑芝麻糊在水杯,拿了调羹要给郑直,郑直不干:“我是病人。喂我。”
谢鄂犹豫了下,看郑直包得密密实实的伤口,还是在床沿坐下,盛了一小勺,吹了吹,再喂向郑直。
“你喂小朋友啊。”郑直不满地咕哝了声,也有点脸红。不过郑直还是比小朋友好哄,糊来张口十分合作,不会东张西望拒绝入食:“味道还不错。”
“你喜欢就好。”看郑直老老实实偎在床头,老老实实盯着调羹的动向,再老老实实地张嘴吞下,谢鄂唇角浮起微笑。
没多久芝麻糊就喂完。掏出手帕给郑直擦嘴,郑直接过手帕却不用,笑眯眯一把将他拉了下来,唇与唇交互磨擦:“不用那么麻烦,这样就行。”
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舔到唇上微甜的味觉。谢鄂有些复杂地端起杯子:“我去洗杯子。”
“谢鄂。”郑直突然开口,声音微得要不是室内很安静他几乎会错过这个音量:“被子弹打到时,我突然很害怕。它只要再偏一点就会正中我的心脏。我知道银蛇恨我,不会手下留情。当时只要动作慢一点,我就真的会留在那里了。”
谢鄂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所以,我制服了银蛇后,打电话给你。不是想问你会不会为我复仇什么,而是想问你……会为我伤心吗?因为我是为了暴力而出事,纯是自找的,活该的,不听你的劝……”
谢鄂还是没有回头。他的身形似乎凝固在黑暗中,化为了一体。
郑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在等谢鄂的答案,而谢鄂迟迟没有回答,让他的心不住往下沉,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
“郑直,如果你出事了,我会很伤心,在山上我就说过了,如果你真的有事,我会为你向银蛇复仇,为你改变原则,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无法忍受你出事。”
郑直的拳头紧紧握住,发出刺耳的笑声:“能让一向反对暴力的好孩子放出这种宣言,我该感到自豪吗?!”
“我很抱歉。”
“我不需要抱歉!”
“我明白。”谢鄂叹了口气:“我去洗杯子。”
杯子洗到一半,听到外面‘嘭’地一声响。他走出来,郑直已经不在床上了。
擦干双手,给康庄打电话:“喂,郑直离开我这,可能回宿舍了……十五分钟后他还没到麻烦你通知我一下,到了就不用……嗯,没什么,有点小争执……我知道,没事,不用担心……好,就这样,谢谢你。”
挂断电话,静静地坐在床上,隔一会儿看下手表。
十五分钟后,电话没响。他放心地吐出口气,松开身子倒向床铺。
枕头上还留有郑直的气味,淡淡的薄荷咸味萦绕在他周围,熟悉的感觉让他胸口有点痛,忍不住反过身趴在床上。
虽然经常被人说烂好人,但谢鄂却不是个犹豫不定的人,甚至可以说比一般人有更强的原则感,才会让他以柔和的身段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动摇。他信念坚定行事果决,一旦下定决心,再困难的目标他都会去努力尝试。
而他这辈子所有的犹豫都耗在郑直身上了,反复纠结的心情有时让他自己都会自我嫌恶。
对着郑直时,并不象对着腹蛇时心跳加速,而是很平静温柔。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爱的是腹蛇,对郑直是最好的朋友,以及错误的肉欲吸引。
从露营开始,和郑直陷入了不该有的肉体关系。谢鄂一方面承认自己这方面因为经验少而让意志有点薄弱。刚开始他还能说是坚定拒绝,到现在几乎是郑直一引诱他就头脑发热和郑直滚在一起了。象郑直这般出众的美貌,存心要勾引人,无论男女都很难拒绝他的。
另一方面,则因为这是郑直想要的。
这么说有点象借口,但是对于郑直的任性要求,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从以前就很少拒绝过他,也就是这种惯性纵容也造成他们越陷越深。
可是他知道这不是爱,相信早晚有一天,郑直也会明白过来,从中冷静下来。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昨天发生的事打乱了他的认知。
他对郑直说的是实话,为了郑直,他可以改变自己的原则——事实上,昨天他就动过了暴力,对郑直,也对银蛇。
改变自己一惯坚持的原则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使用了一向被自己反对的暴力,只因为一时情绪激动,这应该是件让他懊悔的事,可是事后想想,他却完全没有后悔的情绪。
再没什么能比知道会失去郑直时带给他的绝望更恐怖,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更大。谢鄂再呆再傻,也知道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已经不是友情可形容了。
象他这种理性的人,逻辑太强,什么事情都会偏向用逻辑来分析。可惜郑直是个无法分析的BUG,他的存在总会让谢鄂脑海里的等式脱出常识范畴陷入死循环。
这次的事到底触动了他的底线,让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激烈的不明情绪,这让他有些恐怖。谢鄂不得不考虑可能是最近和郑直在一起时间太多了,才让感觉出错。
需要保持一些距离,才能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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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电话,这么神秘,需要躲起来接。”郑直跷脚躺在床上啧啧两声:“难道交了女友,怕认识我后就会抛弃你?”
康庄苦着脸:“要能抢走你就抢吧,也省得我天天接电话。”
“什么人?”郑直好奇了。
“关心你的人。”
“谢鄂?”郑直脸色阴了下来。
“我没说。”康庄耸肩回到笔记本前继续解决学生会公务。
“下次他再打电话,你就说我死了!”
“喂喂,我可不想被揍。”
从那天光大山顶耳闻目睹之后,谢鄂在康庄心底就成了暴力的代名词,想到这,郑直心底又是好笑又是酸涩,百味杂呈现。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问你情况怎么样。”
“那你怎么说?”
“我说你已经没事,随时可以揍人。”
“他下次还有问,你就说我已经没事可以去钓马子跟人开房去了。”郑直咬牙切齿地叮咛,去他的最好朋友。
“真要这么说?”康庄有点犹豫。
“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人开房证明这事有多真?!”
“OKOK,知道了。”康庄扶额,决定不让自己成为正邪争执的导火索。
郑直说是这么说,外表看起来也是一副经验丰富的熟男样子,所有的人包括夜舞的大家都以为他爱情经验应该挺丰富的。但他对女人和性爱其实并没有众人想象得那么热爱,不然当初腹蛇单恋他那么久,也不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是那时年龄还小,认为喜欢机车胜过喜欢女孩子是正常的,也不以为意。后来认识了谢鄂,喜欢上谢鄂,才发现好象不是这么回事,但他对谢鄂以外的人,不论男女依然还是兴致缺缺。
再往后夜舞解散,怀着伤感的情绪各奔西东,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心情交男女朋友,所以在N大一向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否则以他过于耀眼的皮相,为之吸引的男女应是多如过江之鲫。
不过被谢鄂多次拒绝,坚持将他放在最好的朋友这个最近却也最遥远的位子上,郑直也难免心灰,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另找个目标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之前一直抛不开谢鄂说不定只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