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对,对不起……”
除此以外还能说什么呢?
东海林从来不会在二木面前展现疲惫的表情。虽然他经常叫醒打盹的二木,但他自己从来没有让二木见到过他打盹的样子。
“我是觉得一个人身兼二职的话,应该也快要到达极限了吧?而且,我可能快要返回总店,正式继承父亲的工作了。到了那一步的话,我就考虑将青山艺术馆全面交付给达彦。虽然和他谈过一次这件事,但是达彦好像并不积极……我觉得,多半是因为还要顾及你这方面。”
东海林的兄长在长椅上将身体转向二木。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名为漫画家的工作……不过,无论如何都需要经纪人式的存在吗?”
“……我想……应该不是无论如何……”
如果是助手的话也就罢了,拥有经纪人的漫画家只有极少数吧?
“请你不要怪我任性……能不能请你找一下其他的经纪人呢?”
“不……那个,经纪人什么的……”
他是友人,恋人,也是保护者的存在。并非经纪人这样的商业范畴的东西。但是,二木无法对东海林的兄长说明这个。
“该怎么说呢……达彦他的眼光相当好。他拥有他人所没有的感性。”
兄长好像有些不好开口一样地形容着自己的弟弟。
“当然,因为他不是好像你这样的创作者,所以不是创造物品的感性,而是导演那个的能力。如果将艺术馆的企划交给他的话,他就会想出我或是父亲所无法想到的方案。在年轻的艺术家里,仰慕达彦的人很很多。”
“是这样吗……东海林果然……很厉害啊……”
按说这话不应该由家人来说啊。不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兄长并没有否定这一点。
二木也明白。东海林作为社会人也非常优秀。让他在破旧的公寓做松饼的话确实是太过浪费。
“明明如此……对不起,我这种人……却任意驱使东海林……”
哪里哪里,东海林的兄长慌忙摇头。
“你不要误会。你这边也是工作,既然收到了经纪人费用,那么达彦也有相应的责任。”
“咦……”
经纪人费用?这是什么?二木不由自主抬起脸孔看着东海林的兄长。但是对方好像没有注意到二木的惊讶,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最好是能找到什么其他的合适对象,不过……按照他的说法,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替代者的工作。”
“那个……”
不是什么经纪人。
我没有向东海林付过一分钱的经纪人费用。房租也是平分,食品费的话几乎都是东海林在掏。也就是说,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精神上,我都是处于对东海林的寄生状态——
说不出口。
二木无法说出那个事实。因为觉得丢脸,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东海林向家人进行了“我从二木那里收到了正当的报酬”的说明。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他的父亲或是兄长都无法认可吧?二木对于东海林本职的侵蚀就是到达了这个程度。
“算了,我只是作为达彦的上司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你。”
“是……是的。”
“因为他手臂无法使用,所以我想让他出院后先回家里去住。在此期间应该无法完成经纪人的工作,这样没问题吧?”
“是的……那个,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
“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错。火灾也就罢了,手臂的话是那家伙自己滑倒的嘛。”
不对,滑倒的人是二木。
因为二木紧抓着他,所以东海林才倒下的。而且他用自己的手臂保护应该会撞到二木脑袋的锅子。
“对不起……”
声音干涩。
他非常讨厌那个没有勇气说出真相的自己。看着一脸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的二木,东海林的兄长再三表示“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但是这份体贴更加让二木难受,让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因为指甲长长了,所以手心一阵疼痛。如果是平时的话,已经是东海林会帮他剪指甲的时期。
东海林的兄长甚至关心了二木的住所。当他表示自己住在经济旅馆,没有问题后,他给了二木一张名片,让他有什么麻烦的话就联络自己。二木深深地低头道谢,同时在心中再三地道歉。
那之后,东海林的兄长就返回了病房,但是二木没有跟去。
就算是厚脸皮的二木——现在也无论如何都无法正视东海林的面孔。
夏季的雨水击打着二木。
击打着愚蠢,无能,光会给人添麻烦的二木。
傍晚的雨水突然就降落到了茫然行走的二木的身上。在周围人都为了寻找避雨场所而慌忙奔走的期间,二木继续维持着同样的速度行走。他撞上了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男人,结果对方很不爽地怒吼说“不要碍事!”
没错,确实很碍事。
对于东海林的人生而言……自己是障碍。也许可以说是大型的绊脚石吧。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走着。
离开医院后,他就一直在行走。中途在陌生的公园坐了一阵。因为天太热,他喝了罐果汁。虽然果汁让什么都没有吃的胃感到了轻微的刺痛,但至少喉咙获得了滋润。
行走,休息。
休息,行走。
他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也无法返回公寓。同时不想返回经济旅馆。在他彷徨无措的期间,雨水落了下来。
——你真的是糟糕的孩子哦。
在雨中,有什么人对二木这样轻声地说着。
——一定是像你的父亲……那家伙也是无可救药的男人。差劲透顶。因为你继承了那家伙的血液,所以不可能变成像样的人类的……
对不起。
妈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总是要道歉。对不起。无论是在学校,在幼儿园,还是在住宅区……对不起,我害得你抬不起头来。
——为什么会忘记作业?昨天和前天也是这样。二木你不是忘记了,而是故意不做吧?是不是因为嫌麻烦就丢下不管?
不是的。老师,不是的。我是真的忘记了。我写在联络簿上,可是忘记看联络簿了。我写在手背上,可是一洗手就忘记了。虽然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说“作业,作业”可是到家后说了句“我回来了”就忘记了。
——我不要和二木同伴。我不要和二木一起吃饭。老师,二木他有点臭啊!
嘻嘻嘻的笑声。
二木觉得说不出的丢脸。之所以发臭,是因为没有洗澡。之所以没有洗澡,是因为害怕。妈妈在晚上也工作。他不要在天黑之后一个人洗澡。浴室的电灯坏了后,就一直维持着昏暗的样子。妈妈都是早晨洗澡,所以没有注意到。虽然他对妈妈说过浴室的电灯坏了,但是那时候妈妈非常疲劳,所以没有给他答复。
那个,是几年级的时候呢?
他记得,应该是小学二年级的夏天左右。还没有和东海林同班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二木没有朋友。
肮脏,头脑差劲,运动神经也糟糕,除此以外,和他人的交往能力也超低。他害怕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虽然他觉得是家庭环境的影响,但是并没有责备母亲的意思。当时的母亲,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经济上都已经绷紧到了极点。他觉得,光是母亲没有抛弃自己这个儿子,他就已经应该庆幸了。有的时候,母亲会拿二木这个儿子出气,对他动手的次数也不少。可是,她时候一定会后悔,会抱紧二木哭泣。她还对二木说过,妈妈是因为有你在才能加油哦。
他喜欢妈妈。不过,同时也害怕妈妈。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他觉得自己都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
和东海林成为同班,开始受到他的照顾后,二木的人生有了巨大变化。首先,他不会再受到欺负。那家伙和东海林关系很好——欺负人的孩子们会如此嘀咕着离开二木的身边。而且,他开始能交上朋友了。当然了,那些是东海林的朋友,不过他们也会和二木一起玩。
家里的灯泡,都是东海林帮忙换的。他踩着椅子很高明地完成了工作。
为了避免他忘记东西,他会在上学前对他进行确认。会告诉他作业怎么做,会分点心给他吃。
正好在那个时候,母亲也得到了比之前条件好很多的工作,所以让生活安定了下来。
对于二木而言,所有的好事都是东海林带来的。当然,东海林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从结果上来说就是变成了这样。
东海林非常温柔。
他对二木比母亲更加温柔。虽然本质上来说他是对所有人都很亲切的男人,不过对于二木的宽容还是相当特别和巨大。
所有他撒娇了。充分地撒娇了。
在面对母亲的时候因为顾及而没能说出口的事情,对着东海林就可以说出来。也许是因为没法向母亲撒娇,所以要从东海林的身上挽回那个部分。虽然对于东海林来说也许是麻烦吧。没有人会想要充当同龄人的朋友的母亲角色吧?
可是东海林容许了他。
他容许了二木的撒娇——即使要使用、浪费自己的时间,即使要做出忍耐。
不仅如此。现在他甚至对二木说了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可以对我撒娇。东海林给了他最大程度的宽容。在听到他的话后,二木才注意到自己也是爱着东海林的。虽然所有的爱这个单词只是一个记号,不过无论如何都必须将那个和某个记号套在一起的话,也许最相近的就是“爱”了。
二木觉得,如果没有东海林的话,他会活不下去。
因为他爱东海林。因为对于二木而言,他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尽管如此,自己却无法为东海林做任何承诺。他只是不断地贪婪索取东海林给予他的小山一样的东西。他只是好像要把东海林吃光一样。
他看到了眼熟的大厦。
自己好像是朝着都心行走的。多半这里是东海林的艺术馆的附近。
因为双腿已经酸疼不已,所以二木坐在了大厦门口的长椅上。虽然他知道里面有宽敞的大厅,不过这么落汤鸡一样的进去的话,他觉得自己会受到斥责。如果是这里的话,因为有屋顶挡着,所以不会淋到雨。
不仅寒冷,而且困倦。
昨天连一觉都没有睡好,今天又走了整整一天的话,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都到达了极限。也许是他在无意识间,想要故意将自己逼入这个境地吧?
毕竟,谁也没有责备二木。
无论是东海林,还是东海林的哥哥。都是你的错!你要怎么补偿啊!你真的差劲透顶!如果他们能如此地骂他就好了——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所以,二木只能自己责备自己。
好困。但是不想睡觉。
睡觉的话一定会做梦。他将东海林撕成碎片吃下去的梦。他会梦到双手沾满东海林的鲜血的自己。或者说是梦到燃烧着的东海林。在那个厨房被火烧烤着……而二木则看着这一幕,手拿酱油和勺子站立在一旁。
“……我,会毁掉东海林……”
二木的喃喃自语被强烈的雨水声所打消,能够听到这个的只有二木本身吧?从额发上滚落的雨水就好像泪水一样打湿他的面颊。
“我会……毁掉东海林……”
好像咒语一样重复。他如此告诉自己。二木已经知道了必须做出的回答。可是他想要假装不知道。因为那个对于二木而言,是最糟糕的选择。是最痛苦的道路。不——是第二位。
最痛苦的,是东海林被二木毁掉。
因为二木而害得东海林手上,生病、无法做想要做的事情……自己侵蚀东海林的人生。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二木?”
有什么人的声音。二木缓缓抬起头。他现在只能缓缓地动弹。
“哇,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而且还湿成这个样子……”
是什么人呢?是他认识的男人。但是想不起名字来。
“……因为……我会毁掉东海林……”
“咦?”
男人弯腰看着二木。
“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二木?不能在这种地方睡哦。”
男人将手中的伞放下,碰触二木的额头。他说了句有点烫,然后脱下西服上衣给二木披上。是很好的媳妇。因为总是看着东海林,所以二木多少也懂得分辨西服的优劣了。因为被身穿西服的东海林抱紧后,就能清楚地感觉到布料的质地。便宜西服会刺痛皮肤,不过东海林的媳妇虽然布料笔挺,但是感觉上却很柔和。
“等一下。我马上就叫出租车。”
男人如此说着,伞业没有打就跑向大路。从残留着体温的上衣上传来了轻微的古龙水香气。不是东海林的味道。虽然东海林也时不时使用古龙水,但是是更加清爽一些的香气。那个和东海林本身的体味混合在一起,就会形成非常官能性的味道。光是闻到那个,二木就会心跳加速。
“……东海林。”
他尝试着呼叫。
没有回答。东海林不再这里。他在医院。因为二木的错。
“对不起……东海林,对不起……”
泪水溢出眼眶。自己的泪水过于火热,让他明白被雨水淋湿的皮肤有多么冰冷。尽管如此,额头却一片火热,视野也朦胧模糊。
“过来,出租车来了。”
有什么人抱着二木的肩膀,将他扶起来。
身高大致和东海林相同,但是味道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