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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房内后,看向半靠在床头坐着的宋夕,男孩带着几分鬼鬼祟祟的笑意凑了过去。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看他那表情,床上的病号也想笑了。
“没什么。”趴在床边,栾杉单手撑着下巴:“那大夫刚才说我是你弟弟……咱们俩长得像吗?”
“跟长得像不像没关系,一般应该都会这么认为吧?”
“所以我刚才送他出门,在门口跟他说你不是我哥,是我男朋友来着。”
“……”看着男孩美滋滋的单纯表情,宋夕又是一阵心疼,随后笑的温和,反问道:“那大夫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是跟我道了声歉,说他误会了,不好意思。”似乎又想起了那大夫当时的态度,栾杉补充道:“他人还不错,挺好的。”
那神情煞是可爱。
于是用仍然自由的那只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宋夕正要说什么,家里的座机又再度响起。
知道这电话八成是谁打来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栾杉已经开口:“我把电话帮你拿来?”
“好。”
随后拿起男孩递到手中的电话,宋夕神情淡然的按下来通话键:“喂?”
“我靠……你总算是肯接我电话了……还生气呢?”对方仍纠结于早先发生的“陶醉事件”,整个人语调里除了几分焦急,还多了些胆战心惊。
栾杉很自觉的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拿起刚刚倒满温水的玻璃壶,向手中的杯子注水。眼神却下意识的对这种来电有所关注。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这样的问题,宋夕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沉默着聆听。
少爷在电话那端一直得不到回应,以为他真的气炸了,连忙主动解释:“天地良心,今天下午我跟陶醉真是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可千万别误会。他这个人平时疯惯了,开玩笑也不分场合地点……他跟你闹着玩的……”
“嗯,我知道。”不咸不淡,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宋夕没办法多说什么。
“那……那你没生气吧?”
“没。”
“……真没?”怎么听着不像呢……安然有点怀疑。
“真没。”宋夕笑的自然。
那边停顿一下,虽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心神还是稳了下来。接着便问了自己一直关心的问题:“你怎么了?刚才听着声音就不对。”
“没什么,这两天嗓子有点难受。”没说感冒发烧的事,因为容易引发过度的,不必要的担心。
“哦……那吃药了吗?”知道这人的个性,肯定不止喉咙难受这么简单,只是少爷没多说什么。
“吃了。”
“嗯,那就行,反正哪不舒服千万别拖着。”
“行,我知道了。”
随后两个人又零零散散说了些什么,宋夕一直回答的不冷不热。
实在没多少互动,安然问了几句便问不下去了。觉得是拿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感觉挺没劲的,于是两分钟不到,便悻悻然挂断了电话。
能听出对方挂电话时那有些低落的情绪,宋夕也觉得难受,又不便多说。最后只能笑着将电话重新交还到栾杉手上。
“安然打来的?”接过电话,男孩不经意问起。
“嗯,问问这边的情况,提前打个招呼,下周一估计能回来。”
“哦……”电话中男友一直没提及自己在这的事,栾杉多少有些介意。没有那么深的功力隐藏情绪,那份失落已经完全写在脸上,床上坐着的人看的明白。
突然有种在夹缝中生存的窒息感,宋夕此刻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坐享齐人之福的天赋的,心中如此自嘲。
于是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眼角。
“累了?”将电话送回原处,回来的男孩刚好看见这一幕。
“……有点。”
“那把刚才大夫开的药吃了,你就赶紧睡觉吧,点滴我帮你看着。”
“嗯,好。”
将对方拿到跟前的药和着水送进口中,宋夕顺势躺进床内。
对方这样单纯的付出在四年前曾经感动过他,可如今却成为一种负担。
如何的指责他都能接受,即便说他忘恩负义也好。
只是……这样的状态一定不能一直这么敷衍的拖下去了……
失去所有意识之前,这是宋夕唯一能想到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停电,今天更的多点,把昨天的份也补上。
其他的明天应该能继续……
24
24、第三章 。。。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意识朦胧间依稀记得做了个什么梦。内容很有意思,可想把它回忆起来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阻拦,接着便从梦境中悠悠转醒。
平躺在床上将视线不自觉转向窗外,宋夕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色,如线的雨滴,判断不出具体的时间。
在感冒药的作用下,这一觉睡得很好,早先四肢的酸胀感完全销声匿迹,抬手摸了摸额头,温度正常。
于是缓缓坐起身来,看了眼床头闹钟指示的时间——六点三十分,听着外面雨打玻璃的“啪嗒”声,心情难得的平静。
昨天晚上在栾杉的坚持下扎了个点滴,今早起来时烧便退了,可浑身上下还是难受,从骨节里往外泛生的酸疼。
男孩见状,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将近中午的时候又把楼下诊所那大夫请了上来。
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药液透过血管输送的全身,过程中,整个右手臂都是阵阵冰凉的刺痛。
好在,这不适也就只有十几分钟,疼着疼着便习惯了。
直到输液完毕,又盯着他把药服下,栾杉才有点依依不舍的履行诺言,回家去了。
怎么说呢……
也许欺骗是人与人之间一种很普遍存在的行为,有人甚至连自己都骗。然而此时此刻,宋夕并不想对自己讲什么宽慰话。他不得不承认在栾杉离去的关门声响起的刹那,那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这反映如此真实,以至于令人难堪,证明着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道德高尚之人。
对所有事,内心存有歉疚,不止一星半点,却实在不愿兴起一丝悔意。
因为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同样放不了手……所以他知道自己最后的决定将会是什么。
原本混乱的心绪渐渐清明,正当宋夕准备下床为自己到杯水的时候,客厅内传来的脚步声跟拉门声却让他面色一凝。
栾杉没走?还是……有陌生人偷溜了进来?
前者可能性不大,倒是后者令人心思一沉。
于是带了几分疑虑跟警觉,宋夕缓缓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的开门而出。
客厅里没有人,厨房的玻璃拉门开着,从里面传出“咄咄”的切菜声,同时还飘出一股洋葱特有的刺激性气味。
半悬着的心,当下便安稳了一半,至少还没见哪个小偷有闲心在别人家厨房大展才艺的。
于是抱着栾杉还没走的推测,宋夕三两步走了进去,心里有点担心,怕他在饭菜做好之前就先把房子点了。
只是前脚刚一沾地,抬眼的功夫,人便登时怔住。
意料之外,那个原本应该在S市的房屋主人此刻就这么稳稳当当的站在案板跟前。黑色衬衫,水洗牛仔,围裙被不屑一顾的悬挂在不起眼的角落,那高大倾长的身材让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显得更为拥挤。
少爷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是右手拿着刀,对着洋葱那极其熟练的切丁技术,让宋夕着实有些惊讶。
与此同时,安然也注意到了身边的声响,于是带着泛红的眼眶转过头来。
看着他这幅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宋夕一愣,刚要说话的功夫,对方已经转身拉开冰箱冷冻柜的柜门,把头伸了进去。
一股凉气随着白雾涌了出来,快要被“辣”出的眼泪就这么缩了回去。
“睡醒了?”关上冰箱门,随后吸了下鼻子,少爷将切好的洋葱跟肉末,还有番茄罐头放到了一边,说话的功夫已经将手探向了宋夕的额头。
正常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于是没再多说什么,安然放下手,转身用筷子搅了搅在锅里翻腾的面条。
知道对方这是担心自己所以提前赶了回来,宋夕心头一暖。可还是想听对方跟自己这邀功讨赏,于是故作不解的问道:“什么时候下的飞机?不是说周一回来吗?”
“下午,那边的事基本忙完,其余部分有陶醉盯着呢。周一公司有例行会议,缺席不大好,我见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说完,少爷便将面条捞出,装进滤水的容器内,随后在炉灶上架了炒勺,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翻了橄榄油出来。
预料之外的答案。被这不咸不淡的反应弄得一怔,宋夕梗住了。琢磨着对方这倒底是哪根筋不对,解释的这么拐弯抹角,生疏客气……忽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一通电话。
安然本来紧张的要跟他解释陶醉的事。可当时栾杉在场,自己有什么想法也没办法明说,更别说调侃说笑。也许当时说话的冷漠态度确实伤人,这人可能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这么一想,宋夕自觉理亏,于是沉默片刻,看了眼还在一锅汤汁前忙碌的少爷,几步走到近前,伸出双手从背后将人抱住,嘴唇暧昧的贴近了对方的脖颈。
“这做的什么?意大利面?”
对于这亲昵的举动,安然默然接受,然而反应却依旧平平,只是侧过头来道:“嗯,本来是想炒几个菜来着,可惜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今天先凑合着,我明天上午再去超市。要是你吃不惯这东西,我一会再下去帮你买点别的?”
浓稠的番茄酱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需要人不断的拿木勺搅动。抱着对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只是这说话间的语音语调依旧让人难受异常。
“不用,意大利面挺好。不过你还会做饭?刚看见的时候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安然没有回话,只淡笑着回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随后便又专注于那一锅酱料,好像心思全然不在这对话上面。
宋夕不免有些泄气,又不想这诡异的状态继续,看了眼少爷撒在锅里的绿色植物粉末,继续搜寻着话题:“这是什么啊?”
“罗勒……不是你买的?”安然看了看手中的调料瓶,那满眼意大利文的标签还没来得及摘。随后又指了指一旁那尚未开封的红酒还有奶酪。
“哦,我都忘了,是他们上次从欧洲带回来的特产。”终于对这包东西的来历有了印象,不过开口时没提周鹏的名字。
“一会酱就好了,最多五分钟,要不你先进屋等会?”有点类似逐客令的味道,却用着商量的口吻。
宋夕垂眼沉默片刻,随后拍了下对方肩膀,选择了另一种等待方式:“……那我把餐具先摆上?”
“行。”
对于西餐的礼仪以及餐具摆放宋夕还是略懂一二的。
将酒杯餐盘刀叉跟勺子妥善安置后,又开了那瓶法国红酒,不多时,那热气腾腾的肉酱跟意面便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闻着便香气四溢,入口时的味道更是无需多说,至少在宋夕这已无可挑剔了。
然而分享少爷这顿“处女作”的过程,却并非温馨快意。好像是感染了欧洲人文明高雅的用餐方式,安然从头至尾话都不多。
基本对方问什么了,他就漫不经心答上两句,不问……便彻底沉默。
就算昨天他接电话时态度有些问题,今天不已经有意求和道歉了?还想让他怎样?非得说对不起?难道昨天跟陶醉不清不楚的是他?!
所以到最后,宋夕心里也憋了股火,索性什么也不说了。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来越发和缓的性子在此人面前几乎完全不起作用。
莫名其妙的置气,两人皆惜字如金。气氛极度恶化,这情形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之后。
饭是人家做的,为了公平起见,宋夕自觉收拾起残余,少爷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一言不发的从餐桌上起身,转战到客厅那蓝色的亚麻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上那悬了万年也不被重视一次的液晶电视。
表情淡漠,并且心安理得。
厨房内水声哗哗,有餐盘刀叉碰撞的声音。虽然只有两个人用餐,大大小小的容器可不少。
没那心情故意弄出声响来,宋夕只是觉得郁闷。
直到一切收拾妥当,擦净手从厨房里出来。
看见沙发上那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人,宋夕眉头隐隐一皱,准备直接回房。
而就在这时,少爷看了眼一直放在身边的纸条,稍作犹豫,还是在对方推开房门之时将其叫住:“对了,我刚才忘了说,栾杉买给你的水果我回来的时候给放冰箱里了,他本来是搁在饭桌上的……旁边还留了张字条给你,他没折,我不小心看了两眼,你别介意……”
说着,便用两指夹了那便笺,朝着宋夕的方向递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