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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斐玮说送他,还当真是自己开车送他。车子一路往北,到了十字路口,并没有西转前往中山路,而是接着往北去。杨斐玮是直接送他去学校,并不打算辗转中山路。音响里播发的是《solea canon》,愉悦欢快。斐远坐在后座,垂着脑袋,额前的流海有些长了,这样的姿势正好遮住眼睛。他在想,如果哥哥跟他说话,他是该不理他呢还是该支吾一下、给他留点面子呢。他是下了绝对的决心要搬出去的,不会再妥协,但是就怕他要是不吭声,这事儿会更加难办。
然而一路上,杨斐玮都没有开口,等到了S大,他也只是停了车,没有说话。斐远抓起一旁的书包就下了车,连声道别的话都没有说。走过了校门,他缓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去,看到杨斐玮的车子还是在原地,不少学生朝着那边频频望眼。他试着去想象,哥哥方才是不是目送着自己远去,看着自己的身影,哥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这个世界上,能让金融界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杨斐玮头疼的,一个是自己特立独行的娇妻和雨希,另一个就是孩子气十足的堂弟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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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后林雅珊就挥挥手告别了同寝室的几只奇葩货,与杨斐远手牵着手压马路去了。所谓手牵着手,事实上是过马路时,杨斐远理所当然地牵起了林雅珊的手,并且当事的二人对此并未想太多。
甜品店里斐远依旧按往例吃着巧克力慕斯蛋糕,林雅珊选择了芒果口味的芝士蛋糕。她知道他不喜欢芒果,特意问了一声:“你介意吗?”
“当然不。”我们脾气不好的斐远同学,在林雅珊面前往往都是绅士风度十足的。他说完这句话,暗自在心里倒数了五十五秒,然后风淡云轻地说道:“这次五一,我到你们那边去吧。”他尽量放缓了语速,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常。
“好呀。”林雅珊啜一口新品奶茶,味道挺清爽的,淡淡的芦荟香,香味沁人心脾。“昨天跟我妈通电话的时候,她说成成最近的成绩不太稳定,最近两次的模拟考,一次排在年级前十,另一次掉去了年级三百开外。我这次要回去探查探查,他是不是跟哪个女生……”林雅珊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所以直接把句子结束在“女生”二字上。
林雅珊的家在J县的一个满是小桥流水人家的小镇上,元旦的时候斐远去过一次,彼时他与林雅珊确立关系不过两个月,自然不能见家长的。那日林雅珊把她高三的弟弟林渠成带了出来,陪斐远逛了逛处处显示着小巧玲珑的J县。林渠成是个挺阳光的男孩子,是骨子里透出的阳光,笑起来如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我看不会,他的形象的确招女孩子喜欢,不过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有恋情。”杨斐远随口安慰林雅珊。
“言之有理”,林雅珊颔首,接着用左手托着下巴,说:“成成的确不可能跟哪个女孩子不清不楚,毕竟他喜欢的是雄的。”
杨斐远挖了一口巧克力蛋糕往嘴里送,听到这话,一惊讶,蛋糕进了气管,立马噎到,强烈地咳嗽起来。林雅珊赶紧起来俯身捶打他的后背,一边拿起他的饮料送到他嘴边。杨斐远用餐巾纸包住了清吐物,对林雅珊说:“抱歉。”他擦干净嘴巴,有意无意地说:“不会吧,我看他挺正常的啊。”
林雅珊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话题跟杨斐远讲高数课上讲师新布置的内容,并询问杨斐远他们的高数作业。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以后,林雅珊忽然放低声音说:“我们家那边有两个男人,我们这一辈都喊他们‘辰叔’、‘齐叔’,他们两个是爱人。我听我妈说,他们是在成成出生后不久落户到我们那儿的,应该是‘私奔’。”
杨斐远联想到管家齐叔那张刚正的脸,虽然齐叔常常表现出很慈祥的一面,可是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方面。“不是吧,齐叔不像是有这方面癖好的人哪。”扬斐远在脑海里浮现齐叔刚正的面貌的时候,不由说道。
“你认识齐叔?”林雅珊不禁诧异。
“喔,不,我不认识。”斐远解释说:“我家里也有个齐叔。”
林雅珊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接着说:“他二位的感情很好,辰叔看的书多、人也很热情,所以小孩子们都爱跑到他们家去吃点心。而我那弟弟呢,偏偏与齐叔投缘得很,差一点就做了义父子了。我们镇上都知道辰叔和齐叔的人品很好,对他们也完全没有歧视的,我爸我妈也不反对我和成成跟他们亲近,只是不同意我们跟他们结干关系,怕成成的性取向被带坏了。”
杨斐远饶有兴致地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二位,说不定我跟他们也投缘得很。”
林雅珊说:“他们不大愿意接触外面的人的,不过你要是作为我们家成成的亲属拜访,就算不得外面的人了。”
听到“成成的家属”五个字,斐远心里一动,随即反应过来雅珊指的应该是自己作为她的男友、渠成的未来姐夫。斐远对成成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自己一直不去承认,可是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心里不可避免地会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旧事
杨斐远继续谋划着他的“独户”大业,他计算了时间,得出结论,自己务必在三个月内完成。《孙子兵法》说: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他发现自己前几次的攻略都太过于直接,这样硬碰硬的做法,对他极其不利。
攻人,要攻其软肋,就算是老谋深算的爷爷也不是无懈可击的,更何况是大哥。杨斐远如是想。
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有些做法实在未免过于缺德,不过杨斐远一直自认为是无赖性质的,所以为了那谁谁谁,他决定缺德一把。说干则干,他先草拟了计划,然后幻想了一下自己声泪俱下的表情,顿时对自己没报考演艺类学院唏嘘不已。
然而不幸的是,杨斐玮和和雨希携手参加一个商业派对去了,斐远一个人草草吃了几口柳嫂煮的饭菜就一头栽进被子,完善他自觉天衣无缝的计划。
齐叔敲门进来,端着一杯热牛奶,“阿远,你今天还没吃药吧?”
“吃了的。”杨斐远含糊着回答。在齐叔表示他不信之前,斐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旁边的睡袍就往浴室跑,“齐叔,我先洗澡了。”
浴室里挂着的花洒源源不断地喷洒出清水,散落在瓷白的浴缸里。斐远蜷曲着坐在浴缸的另一头,目光黯淡。虽然他在家人和医生面前表现得慷慨无忧,可事实上他总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病情。斐远每个月都要去高院长那里检查身体,甚至有些时候,他醒过来会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敏感的斐远可以从大哥和雨希姐的神色上模糊看出,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容乐观。
自从六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他的精神状况就开始出现问题。本来只是抑郁症,到了三年前,高院长告诉他,他患有记忆障碍,进行性遗忘和精神分裂。高院长安慰斐远,症状还比较轻微,没有太大的问题;然而杨斐远自己知道,不是这个样子的。
后来从雨希姐和护士姐姐支支吾吾的三言两语中,杨斐远惊诧地知道,原来自己常常有自残行为,而事情的关键在于,他本人当真是毫无一点记忆。
这也是杨斐玮一直不同意斐远搬出去住的最主要原因。六年前的那件事,杨斐远到现在还是不敢回想,那件天杀的事情,天杀的事情。可是他知道,自己如果想要走出来,就必须要勇于面对,更何况,现在他有追逐自己爱情的打算,并且为着这个目的一直在努力着。
置之死地而后生,斐远明白,如果他不能在一切开始之前先行了结掉肮脏的过去,之后的感情生涯恐怕会困难重重。
他将脑袋埋入臂弯,深呼吸,企图获得平静。很好,现在开始平静地面对……
昏暗的房间,凉意刺骨的地板,影影绰绰的人影……不!他倏然抱住脑袋,不,不能再进一步回忆,不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细密的水滴遇到瓷面,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小声响,美好得仿佛有昼伏夜出的小动物在月华似水的夜晚出现。
将近两个小时后斐远穿着白色浴袍出来,意料之中地看见齐叔还在。他重新倒了一杯开水上来,并且替斐远掰出了白色小圆形状的药片。
齐叔注意到斐远的唇色略微淡了些,嘴角弧度也下来了一点点,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了,忙问:“怎么了,阿远?脸色怎么有点苍白啊,要不要找个医生过来?”
“我没事,只是洗得太久了,有点小闷而已。”斐远摆摆手,顺从地在齐叔的目光下吞了药片,然后在拍拍自己的脸颊,果然气血就上来了。
齐叔亲眼看他服了药,端起水杯和牛奶,说:“牛奶凉了,我让柳嫂再热一下。”
“不用了,我想睡了。”斐远打了个哈欠,佯装很困乏的模样。
齐叔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被斐远瞪了回来,于是说:“也好,那你早点休息。”
斐远点点头,扯出一个硕大无比的笑容:“齐叔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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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斐远忘记了五月一号是一位世伯的寿宴,老人家年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很多事情都不得不看开了,所以打算在寿宴上公布他的家产分配。本来这种场合杨斐远是不去的,毕竟那位世伯终年不在H城,他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老人都是上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杨斐玮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不会把自己荒谬的想法告诉斐远,只说晚宴后我们有空谈谈,这正中斐远下怀。
宴席上,那世伯不顾自己年纪摆在那儿、身子大不如前了,硬喝了好几盅。酒过三巡,世伯指着杨斐远忽然大笑起来,一张皱巴巴的老脸通红:“这……这不是杨家二小子吗?”周围的人见了忙搀扶下他,解说这是小辈。老人长叹了一口气,又抓起旁边薛氏的继承人拼酒。
杨斐远从未听人这样称呼过自己的父亲,据此猜测,这位世伯与父亲的交情匪浅,心想难怪大哥非要拖我过来。
肖尚文是斐远小学同班、初中同校的同学,高考后去了C市念大学。两人交情并不深,已经多年不联系了。现在颇有些偶遇故人的滋味,肖尚文问他:“苏毅还打算回国吗?”
杨斐远顿了顿,说:“我跟他早就断了联系了。”当年苏毅出国,杨斐远是知道的,但是那时自己正好出了那样的事,被救出来后很长的日子里都是浑浑噩噩的。杨斐远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混沌,也不知道苏毅到底有没有来看过自己、跟自己告别。
苏毅出国后,就渺无音讯了。一开始两年,杨斐远还一直等待着苏毅的消息,期盼节假日苏毅会倏然出现,可是没有,到现在,整整六年了,都没有。而苏毅的母亲、杨斐远母亲生前的至交好友乔蔓阿姨,也没有来看过他。
肖尚文很是诧异,说:“不会吧?你们的关系这么铁,难不成六年前绑架你的人跟苏家有关系?”
“怎么可能。”杨斐远摆摆手,表明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宴会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斐远简单洗了把连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杨斐玮的书房,到了门口,斐远想起自己理当深沉稳重一点,所以他耷拉下嘴角,不紧不慢地敲门。
“进来。”杨斐玮还在查看几份机密文件,抬眼看了看走进来的斐远,“怎么了,一副苦瓜脸。”
杨斐远在离他不远的咖啡色皮质德国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几上温温的牛奶。杨斐玮搁下文件,拉开了窗帘,顺手关了灯。斐远正觉得奇怪,望去看见杨斐玮朝他招招手:“过来。”
斐远同学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装着牛奶的杯子都忘记放下。
月华似水,透过玻璃洒进来,清澈微凉。曼妙的月光牵引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晚,依稀望得到远处,山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