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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vi醉雨倾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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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月朗的声音低下去,苦笑:“她胆子大得很,要不怎麽敢进咱们家的门?”
  卢立本为那个“咱们”结结实实地难过了一下,可是又不好打断,只是等著秦月朗接著说下去,秦月朗已经清理掉了散开的几颗红球,分数几乎追平,现在正蓄势待发地准备K一下红球堆,口里接著说:“说来你或许不相信,她始终相信爸爸还在古堡里,大略年轻人总是比我们容易相信奇迹的。”
  “甚至要寻找?”卢立本著急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到底……”
  “哪里有什麽事,是确凿无疑的?”秦月朗算准位置,狠狠一杆,白球携著势杀入,一阵清脆地碰撞声後,红球四散,如同难收的覆水,秦月朗隔著球台瞧著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似笑非笑,“当年你不是也确凿地对姐姐说,她怀了你的孩子麽?”
  半下午的阳光透过半开的大窗照在房间里,照亮了秦月朗的半边脸颊,苍白如纸,却努力微笑,那双绝美的眼睛里也有相同的覆水难收,绝望又平静。
  “你是在报复!”卢立本的球杆戳在地上,啪的折断,几乎已经是咆哮的口气,可是他低下头的瞬间,却感觉到眼眶一热,报复谁呢?是自己还是他自己,他们走过那麽多年那麽多风雨,怎能不留恋?
  若非当年……
  秦月朗反倒微笑了,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球台上,只是每一颗球都带著戾气,铿然有声。
  “报复?报复?”秦月朗喃喃重复,几颗球落袋,仿佛满腹的火气都随之落入了虚无之中,他抬头,扬眉一笑,又复是那见惯了的风情万种:“我向谁去报复?是你,是你老婆,是秦月翔和卓澜,还是苗真?”
  卢立本真的想抱住他,他知道秦月朗内心有愤怒的火焰已经准备毁天灭地,可是他却已经失去了拥抱的立场,只能握紧了手里的半截球杆看著,听著。
  秦月朗哈哈大笑:“如果这场婚礼是个报复,我希望你能看到一个愉快的我,这样你也会很愉快,是麽?”
  “怎麽会?”卢立本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他试图转到球台那边去安慰对方,可是秦月朗却灵巧地一转身,又是狠狠一杆,黑球打著旋落入底袋,咚得一声,像是毫无辩驳余地的拒绝,震得卢立本愣在当地,不能动弹。
  “我不爱她,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爱我,毕竟我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还是首相的弟弟,元帅的小舅子,基地的副总参谋长,一个真正的贵公子,但是你知道,有些人即使爱你本身,陪你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也不一定能走完这一辈子,所以,随便她爱的是什麽,我想醒来的时候,枕边有个人,而不是一杯水,一张纸条就好。”秦月朗渐渐平静下来,语调深情,声音里甚至有些哽咽,他强迫自己低著头看那些球,却再也稳不住手腕,一杆下去,红球入袋,可那白球竟不停止,一路也跟了进去,噗的一声,母球落袋,输得惨不忍睹。
  就如同这人生。
  两个人都静默了,一时只有阳光下的微尘飘飞,谁都不动,谁都不会说话,可是谁都知道对方再想些什麽。
  卢立本终於走过去,一步一步,从底袋里掏出那颗洁白的母球,在手心里攥著:“按规则,是我的自由球。分数相平,好像是个重新开始的好时机。”
  秦月朗狠狠扔掉球杆:“去他妈的重新开始,老子不玩了!”说著就大步往外走,卢立本像老虎那样扑过去,将他大力撞在墙上,秦月朗拼命挣扎,却因为失去了先机对方又更擅此道而不得脱身,卢立本一只手拎住他的领子,一字一句:“这里是什麽地方,你知道,我知道,是不是?”
  秦月朗这顶多是第二次见识到卢立本的脾气,上一次是好几年前的相亲事故,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卢立本一拳砸在他腹部:“这不是拍电影或者打游戏,你知道错一步是什麽後果!?”
  果真是用了七八成力道,秦月朗疼得咬牙,只能点点头:“会死无葬身之地,我知道。”
  “那麽,收起你的好奇心,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卢立本蜂蜜色的眸子里有精光,让人不敢逼视,他一字一句地重复,“你记得多年前姐姐说什麽?‘活著,我们必须活著,那本身就是最好的报复!’”
  秦月朗咬紧嘴唇,他不愿意凝视对方的眼睛,只望著天花板幽幽地说:“四岁的时候,爸爸带我们来球室,球台比人还高。我永远都记得,你扛著我,我第一次击球,母球落袋。”
  卢立本愣住了,一拳过去,贴著秦月朗的鬓边砸在吸音效果极好的墙壁上,用尽全力却无声无息,他忍不住抱住秦月朗,头抵著他的肩膀,秦月朗固执地望著天花板。两个人都没有眼泪,从小到大,他们一直知道,眼泪是最於事无补的奢侈品。
  “你想做什麽?”终究是年长半年的人先开口,“好歹让我有个准备。”
  “四处看看,祭奠和回忆。”秦月朗被放开,却忽然有点贪恋那怀抱的温度,尽管他始终垂著手,不曾回抱,“可是,对不起,我已经不怎麽记得那些过去了,都是碎片,吹一下,就飞走了。”
  卢立本叹了口气,转身打开门锁:“无论你如何选择,我总是要跟艾菲谈清楚的,你……苗真比江扬还小几岁,你总不要……”
  “逢场作戏,各取所需,我很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放心。”秦月朗的声音里已经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他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冲出门去,眨眨眼睛笑道,“当年你娶嫂子进门的时候,她也不过是这样的年龄。”
  说完转身就走,卢立本想跟著,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却笑吟吟地说:“我去找苗真,春宵一刻,别跟著我做电灯泡。”卢立本还想说什麽,秦月朗又堵他一句:“你也瞧瞧她去,那是发妻。”
  卢立本只能站在那里,看著秦月朗穿过长长的楼道下楼去,日光明明暗暗地透过那扇小窗照进来,他的人消失在转角的地方,折在地板上的影子却似乎微微一顿。
  似是叹息,恨不能回到从前。
  那一刻如梦如幻,卢立本却不敢追过去,眼眶微微湿润,他看著他走出自己的生命,一步一步,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17(没有影子的影子)
  秦月朗半夜悄悄溜下床这件事,苗真一清二楚。对於秦月朗的各种事情,她好奇,不一定心里通透,但是对他的爱,她完全掌握。第一次见到秦月朗是在一个不出名的酒会上,苗真还是表演系的学生,为了挣一点点买衣服的外快,跑到酒会上去做酒模,穿高高开衩的主办方提供的礼服,化浓妆,在酒杯前变换姿势,维持一成不变的微笑。秦月朗带著一个女伴出席,於千万人中,引她瞩目。苗真只是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转念一想,都是纨!子弟,有什麽不一样,无非是他的情场功夫更好罢了。
  结果再见时,她已经小有名气,他依旧保持著那种气质,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後来苗真才知道,要还是多年前那个,才叫稀奇。他和她这次认识得大方光明,秦月朗请她跳舞,两人始终保持著胸前三拳的礼节性距离,他说:“你这样一个人,怎麽会去演女魔头?”苗真吃惊,他居然看过她的电影。打从那时起,苗真就发誓要把秦月朗的一切也摸个明明白白。
  虽然有分房制度摆在那里,但是几道墙壁怎麽可能阻挡爱情的火焰燃烧?苗真赖在他的被窝里不愿意走,秦月朗却推她:“别让人家笑话,分房呢。”
  “你娶个演电影的,早被人笑话死了。”
  “咦?我什麽时候说要娶?”秦月朗吻她的面颊。
  订婚礼……苗真忽而想到,这还不是蜜月呢,继而愤愤地跳下床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的床柔软又宽大,她翻来翻去,直到後半夜仍然无法入睡。昂雅古堡如此奢华美妙,苗真却放不下心里的大事小事,此刻更是觉得身体里住了清晨伸懒腰的小豹子──她忽然坐起来,并且告诉自己,这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选择,是不由自主的──她太好奇了,想知道的那麽多,时间,却那麽少。苗真的眼睛在黑夜里眨巴两下,如同一只读夜书的猫,她从箱子里摸出一双软底无声的布制浅口鞋,换上运动裤,又套件外衣,蹑步出门。
  夜晚的古堡灯火零星。她摸出门的时候特意去瞄了一眼未婚夫,秦月朗依旧是那个睡姿,右侧,微蜷,看不见脸,但被子把胸口拢得很严实,并非怕冷,有时热得宁可把脚伸出来都不肯露出胸口,是习惯了那种包裹的安全感。苗真心里还是有些怕,想了半天也没有叫醒秦月朗,而是慢慢退到套间外面,顺阶而上。
  秦月朗望著荧光腕表,时针指向3点。
  他听见了苗真的离开,於是抱著被子坐起来。头脑有短暂的充血,眼前晃过一片假象,那些繁花似锦的春天的礼服宴会和那些忧伤如天幕沈沈的冬天里没有懒觉的晨,他叹了口气,把卡片灯放在衣兜里,披上外套走出去。
  他没有心思跟踪苗真,只是想在没有人关注他到底是悲伤还是兴奋的情况下,看看他度过了童年的地方,嗅那些古董的气味,即使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他笃定地相信,沈迷越久越深,越有触摸过往的可能。
  秦月朗很想就此回到过去,永不离开。
  七楼没有人住,楼下应该是卓澜和秦月翔母子俩。苗真幼时为了气质和身材而练过芭蕾,此刻更是踮著脚尖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没有灯火的楼层里,月光如同给地板铺了银膜,苗真的手臂扶在墙上,也变成了银色,很美,比舞台上妆後还美,她怔怔地瞧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生活美好无比。这个和当下环境八竿子打不著的念头让她笑起来,阴暗的七楼登时变得像给自己量身定做的古堡,苗真忽然失去了探究秘密的念头,反而倚在窗台上看著月下的海滩。
  一镰孤孤单单的月嵌在天上,水里那一弯,摇下银屑万顷,苗真只觉得平日的海并没这样美丽,忽然间,眼底一道黑影掠过。她本是演员,又见惯了维亚忽然断线、布景瞬间崩塌的场面,此时并没有惊叫出声,只是张了大嘴巴。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影在海滩灌木丛中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寻找什麽,又似乎是追踪,时而蹑步走动,时而停伫眺望,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树林里。苗真只觉得脊背发冷,几乎要哭──那个影子──确切地说,那个人,没有影子。
  “小姐。”
  苗真倒抽一口气,立刻向反方向奔逃,却发现楼梯在中央,而七楼的尽头是个死胡同。绝望地转身,一抹灯光幽幽地晃在楼道里,管家的面孔如同尸体般冷漠。电影里面都把这种从下往上的灯光效果用在鬼片里,苗真不但见过,还拍过,但真的“鬼”来了,她怕得要死。
  “小姐,夜风凉,请您及时休息。”管家伸手打开楼道里昏黄的顶灯,苗真只觉得後背、腋下、脚底一片冰湿,若不是有电,她一定觉得自己是穿越回了古时候。管家用对讲机告诉楼下的仆人把灯都打开,苗真小姐要下楼,一面护送她。
  苗真强笑:“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好,开了灯,把大家都吵醒。我本来是看夜晚的海。”
  “是很美丽,”管家恭谦地回答,“小姐的品味与众不同。只是这七楼真的闹鬼,还是不要来的好。”
  苗真的眼前掠过无数条黑影,不由地哆嗦了一下:“是麽,我倒是从来不怕鬼的。”说著就到楼梯口,管家把自己的灯给她,又开始巡视七楼的其他地方,苗真大喘气,捧著那似乎无比温暖的光芒下楼,从六楼转弯处,她恍惚看见一个影子在楼道尽头闪烁,然後,生生消失。
  古堡格局一样,走廊尽头,都是死胡同。
  一种让人战栗的恐怖涌上心头,苗真想也没想,立刻拎起灯来照亮面前,勉强能看到走廊尽头的轮廓,一个人都没有。她飞奔下去,又个仆人恭谦地等在房间门口,橙金色的走廊顶灯让她觉得这是春天,是清晨,是日出,她顾不得说谢谢,冲进房间就打开所有的照明设备。
  秦月朗不在,被子瘪了,枕头上还有压出来的一个凹陷。苗真在他那里坐了一会儿,强迫自己接受刚才那个黑影子是秦月朗的事实,但是她却又惊又不解地发现,秦月朗的床头多了一杯柠檬水,显然是刚刚冲好的,还温热──谁?到底是谁?
  隔日就是秦月朗的订婚的正日子,仪式是在古堡主楼四层的大观景平台上举行的。这个地方凭海临风,半人高的围墙完全被雪白的玫瑰花环绕起来,阳光灿烂,海风与花香混合在一起,相当动人。
  但仪式本身却不像苏朝宇想象得那样奢华复杂,苗真穿了浅蓝色的礼服婚纱,款式简洁又柔美,一双水晶高跟鞋更衬得她婀娜多情,明豔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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