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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盏觥筹、推杯换盏之间,整个赵家却笼罩着一股肃穆与庄重。
随着范文隽的指引,肖白坐到了赵家自家人的这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毕竟这是为了参加爷爷的葬礼,他只好循规蹈矩地坐上了这一桌。
“哟呵,我说是谁?原来是老爷子最宠的白眼狼来了。”
肖白抬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只记得好像是赵家旁系的一个表兄。他只觉得和
他不太熟,也不想在今天这种场合惹事,便沉默着不说话。
这一桌坐着的基本上都是和他同辈的赵家子弟。他们本来想着这陈肖白虽然只是赵家的养子,但明面上好歹是老爷子亲自照拂过的孙辈,也不好怠慢。但是,看今天他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又想到他毕竟是姓“陈”而不姓“赵”,几个大胆的便也跟着起哄闹起事来。
“有些人明明是个外人,现在却好意思坐在我们这桌,真是不要脸。”
“哼,听说老爷子生前宠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结果呢,老爷子病了,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痛,心很痛。这痛里,还参杂着对爷爷的愧疚与对自己的悔恨。
当初只是为了跟赵君临赌气就离开了赵家,正在气头上的他也完全没有想到爷爷的感受。自己确实……该骂!
肖白是这桌上最沉默的人,他只是坐得笔直笔直地,举起酒杯喝着。
那群人眼见他们的责骂却得不到丝毫反应,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没一会便也聊着其他的话题了。
可是,肖白却仍然没有一丝解脱感。他心里竟然期盼着来个人好好骂骂他,骂他的不孝,骂他的狼心狗肺,骂他的自私自利……
一杯,又一杯。他就这样喝着,意识已经有些恍惚,却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时顿时清醒了些许。
他往大厅中央看去,果然是赵君临……
“各位亲友,今天承蒙各位的抬爱参加先祖父的葬礼,我怀着沉痛的心情,代表赵家,谨表存殁两感的谢忱。”
本还喧闹不已的酒席立马安静了下来,大家不自觉间都被大厅中央这位神情肃穆的男人牵引着心绪。
“先祖父在世时,为人谦和,对后辈更是提携有加、谆谆教诲。近年来,他虽身患疾病,但依然致力于发扬赵氏集团的文化理念,从地产、金融到娱乐行业,先祖父一直在不断努力着。病榻前,他曾教导我加强自身修养,做好他的接班工作。但我早年年轻气盛,不知老人家良苦用心,多次违背他的意愿。如今,我,赵氏长孙,赵君临在此宣布,我将退出娱乐圈,从此不再导戏。从今以后,接手爷爷一手壮大的赵氏集团。”
似乎没想到赵君临会突然作此决定一样,无论是赵氏本家、赵氏旁系,亦或是赵氏相熟的几大家族代表,全是一片哗然。
肖白只想:他不是一向最爱导戏的么?怎么如今却放下了?
他坐的这桌不由沸腾了。那几个旁系的赵家人在那儿讨论着赵氏集团如今的身价以及投靠赵君临的可能性。
“慢着。”一个粗壮的
嗓音响起,居然盖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小声议论。
“二叔?”赵君临皱了皱眉,淡淡地说道:“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不错。”赵二叔站起身,走上前去,颇带挑衅意味地冷笑道:“你是不是要继续导戏我们管不着,但是,这赵氏集团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交到你的手上?老爷子在世时可没有说过将赵氏集团留给你的话,况且我负责帮老爷子打理家业也有些时候了,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子在世时也对我赞赏有加。而你呢?一个毛都没有长全的臭小子,凭什么继承家业?”
众人的议论更是掀起一番□,肖白隐隐听见有些旁系亲友里对赵二叔的应和声。
赵君临面无表情,只是凉凉的眼神淡淡扫了一眼议论纷纷的众人,众人不由噤声。
“今天是爷爷的追悼会,死者为大,二叔确定今天要在这里和我争辩赵氏的归属权问题?”
“正因为今天老爷子下葬,他在天之灵才更加不愿意看到你继承家业吧?”赵二叔仍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爷子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平时一向保养得好,怎么突然就病逝了呢?据我所知,是为某些不肖子孙给气的。”
听到这儿,肖白不由心里一堵。
“据说,本来身体无大碍的他正是在和你交谈之后才一病不起就此西去。你也说了,死者为大,当着大家的面,你敢不敢说实话?”赵二叔顺手拿了个椅子靠在椅子上一脸惬意地等着赵君临的回答。
肖白攥紧手里的酒杯,颇为紧张地看向赵君临,却见他仍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赵君临笑了声,沉声说道:“不错。”
众人再次议论起来,一些沉不住气的赵氏旁系已经骂起了赵君临。而一些其他家族的代表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作壁上观。
“你也承认你是不肖子孙了?”
“赵二叔的理解能力似乎不太好啊。”赵君临半弯了嘴角,说道:“不错,我确实在爷爷病前曾与他密谈过关于赵家家业的问题。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只有我与爷爷二人,赵二叔怎么会知道的呢?”
“这……”赵二叔神色间的犹疑一闪而过,又说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你这是想转移话题?”
“既然赵二叔不愿意回答,那么,我替你回答。”赵君临拍了拍手,让人拿出了一叠纸。
“我手里握着的便是赵氏集团有人伪造票据妄图操纵赵氏股票的证据。二叔,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呢?”
“你!你……”赵二叔慌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神色慌张地想抢过赵君临手里的那一叠纸。
“诶?”赵君临轻轻瞥了眼赵二叔,说道:“二叔,这是想销毁证据?不如,我们进去谈谈?”
赵二叔略微平复了情绪,又想着这毕竟是赵家的家务事,丑事不可外扬。他恨恨地看了看他口中那个‘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一眼,这才发现他的下巴上居然有点点的胡茬。
他看着赵君临,愣愣地点了点头。
赵君临向一直站在一边一脸紧张看着他的范文隽使了个眼色,便和赵二叔一起上楼了。
“来来,各位宾客请随意,刚才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才好。”范文隽微微笑着,看着众人,言语中却有着让人产生信服的能力。
肖白隐去心里的担心与失落,低着头不言语。
“小白。”范文隽走向他,凑近他耳边说道:“跟我来下。”
肖白想了想,又观察了一番范文隽的神情,便跟着她走上楼梯。
走着走着,肖白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因为再往前走明明就是爷爷生前的房间。
“小白,我们坐下来谈谈吧。”范文隽以一副主人的姿态端坐在爷爷曾经坐过的椅子上。
肖白心里的一角又有些泛疼了。
“这是爷爷生前的房间,爷爷生前坐过的椅子,现在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享有这一切,因为我是赵家的长孙媳妇。”
不知为何,肖白觉得眼前这妆容精致的女人变得有些面目可憎起来。
“你想说什么?”肖白敛去心里的想法,淡淡地问道。
“我今天想跟你说的便是四个字…………名正言顺。”范文隽把玩着自己那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说道:“有些事情,有些人,有些关系,从产生开始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肖白比较蠢钝,实在想不通,还请你说明白话。”
“少奶奶,少爷已经和二爷谈完了事情出了屋子,他好像在找你。”门外一个男声适时响起。
“知道了。”范文隽淡淡应了声,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一个盒子,说道:“瞧我,差点忘了正事儿。君临交待我把爷爷的遗物交给你。”
肖白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这才看到桌子上一个长长扁扁的盒子。他颤悠悠地打开盒子,却见盒子里有一根长长的钓竿静静躺在里面。
这是,爷爷生前用过的钓竿……
肖白情不自禁用手轻轻抚摸着钓竿,感受着钓竿给他带来的凉凉触感。
“好了,我的任务
也完成了。”范文隽扫了眼盒子,对肖白说道:“如果君临问起,记得跟他说你嫂子已经把爷爷交待留给你的遗物全交到你手上了。”
说完这话,她也不管肖白的反应,只是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醉谈
作者有话要说:阿碧的手机钱包神马的全都被偷了。于是,体味了一番一无所有的感觉之后,阿碧决定也要好好虐下文里的人,嗯哼~~
肖白就这样怔怔地坐在爷爷曾经坐过的椅子上。他环顾屋子四周,环顾着这间有着只属于他和爷爷回忆的屋子。指尖抚过那只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泽的钓竿,心里却是空空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一般。良久,他叹息一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之后,起身将盒子轻轻盖上。
他双手紧紧抱着那个长长扁扁的盒子,恍恍惚惚地下了楼。
“小白……”
肖白微微看了看向他走来的男人,那个记忆中很熟悉的男人。他的眼神仍然是那样的幽深难懂,嘴角四周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胡茬,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打理过了。
此刻,看着赵君临这样走向自己,肖白竟然没什么特别感觉了。
本来就有些醉意的肖白此刻有点恍惚,在楼梯间不小心绊了一脚,一双大手就这样扶住了他。
“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酒量不好就不要多喝,这样的你叫我怎么放心?”
赵君临的声音在肖白耳中听来有些朦胧,好像是从千里之外传来的一样。肖白其实很想听清他对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偏偏始终听不太全,他十分讨厌这种感觉。他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希望自己能够清醒一点,突然想起自己想问他的问题。
他想问赵君临什么问题呢?
肖白歪着头靠在那个扁长的盒子上,怔怔地想着:来之前不是想问他有没有什么苦衷的吗?他那天说累了,让自己等他,是什么意思呢?赵二叔说的那段话又是什么意思?爷爷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还有,关于那天后海酒吧碰到的男生,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用头在那个扁长的盒子上蹭了蹭,又稍稍退了一步,想看清赵君临的表情,却只是徒然地发现眼前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赵君临。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范文隽?
心下一凛,他想到范文隽在房中对他说的话,她说:有些关系,名不正便言不顺。
心里微堵,他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从他爱上那个男人的那一刻,他陈肖白便不在乎所谓的世俗眼光了。他爱他,什么时候爱上的,爱了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从肖白还不懂爱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那个倨傲不已偏偏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男人了吧?
曾经,他自信那个男人是同样爱着他的,所以,他才不在意其它人的想法。
可是,如今呢?这个自己现在看都看不太清的男人是不是还爱着他呢?
“爷爷留给你的东西,都看了?”
“看了。”
“你……都知道
了?”
肖白有些迷茫,都知道了?知道了什么呢?他想到是赵君临让范文隽将爷爷的钓竿交给自己的,难道……也是他让范文隽对自己说那些话的?
醉意又一次涌上来,肖白的脑子很乱。伴随着这份乱,内心是无法抑制的疼。他不确定地语气问道:“是你……让她把东西给我的?为什么你自己不亲手交给我?”
“是。小白,一直以来委屈你了。但,爷爷的嘱托,我无法违抗。相信我,再给我一段时间……”
肖白脑子嗡的一下,后面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他只清清楚楚地听到赵君临对自己说“委屈你了”。
这还是那个他所认识的赵君临吗?这么说,是他让范文隽告诉自己那些话的,是他想正式结束这段“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所以,他才说一直以来委屈了……
痛到极致,肖白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了。他有些想笑,笑曾经的自己,笑曾经以为赵君临有什么苦衷的自己……
为什么一次次的受伤后还要对他抱有期望呢?
他想离开,只是刚走下一步楼梯就踉跄了一下。
他推开了那个想上前扶住他的男人。让自己走吧,就这样结束吧。他低下头去,却发现楼梯上有一个白色的毛团在自己脚尖乱闹腾。
兔子?肖白心里一股暖流滑过,他不由想起赵君临与自己的约定。他心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也算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你愿不愿意离开范文隽跟我走?”连肖白自己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