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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你前生-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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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一声,门口的汉子一下不顾任何礼节推门而入,警备的神色在环视室内一遍后才稍解,瞥了一眼窗棂上的鸽子,才回视望着仕女出浴图屏风后的一个大黑影,手中的大刀也移回腰际。“主子恕罪。”汉子在听见屏风后的水声时弯腰,脸上神情虽诚挚却还是多了分凝肃。
“乐,都说了不用那么紧张了。”轻浮的男音与哗啦啦的水声同时响起,而后一阵沉默,出浴的水声才将隐着的那一男子送出了屏风。墨绿的衣色飘起在仕女出浴图旁,宽松的衣襟现出结实的胸膛,湿漉的发端滴着水滴,点在性感的蝴蝶骨上,多了分妖媚。不再白皙的肌肤和着墨绿衣色没有以前温文如玉之感,反而多了分琢磨不透的混沌和刚毅。媚与刚交融间,唯一没变的还是他耀目的笑。那高傲的弧线,噙着的笑意,闪现若辰。“都待了快一月了,还不适应。”宋逸半倚着屏风角,戏谑着。
乐浑身一动,难捱心中那口憋得慌的气。自从一月前将挑断手筋脚筋的谢昭珂从宋逸口中的秘密通道火速带回禁城后,他们便一直藏匿在这细柳营。宋逸对此的解释是——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而藏在禁城是最安全的,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在前线打仗的王爷其实就在天子的眼皮底下活动。但最危险的地方依旧还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这阶段他们必须学会“消失”。而这个细柳营就是他们最好的“消失之地”!恩客万千,下至百姓,上至高官接踵踏入着烟花细柳之地。每天夜晚人来人往,怀里抱着美人,酒气弥漫,花酒美人间一群无用的饭桶还能不把所知的消息尽数抖出?于是宋括的一些大举动便由这些官员口中泄露,随时新鲜的情报,而他们则采取最灵敏的反应。不知不觉,这种隐藏的消失状态持续了一个月。白天的宁静属于宋逸一人,一旦到了夜晚,宋逸便端坐起十二万分精神,分辨众多情报中的真假虚实,该如何反应。乐不得不承认,没有了薛景麟的这一个月,宋逸的王者决断越来越厉害了,更或者这本身就是属于宋逸的王者气派、天生的乾纲独断!只是,一个月说长不长,却绝非短字了得——太久的等待也只是摧磨人的意志!
“主子教训的是。”乐听着宋逸的戏谑,只是更低头,让经过他身边的宋逸凝视了一颗黑乎乎的人头也便前去窗棂。
走至窗前,宋逸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双手,掂了掂,袍袖往后撩的同时,松散的袍身比原先更加脱落。宋逸却毫不在意,推开窗子,原先在窗棂上玩得很惬意的灰鸽立马振翅一飞,却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空中盘旋一阵后又飞来稳稳落于窗框上,豆大的眼忽左忽右地审视着宋逸温文的笑意,而后才试探性地落于宋逸掌中。
“谢昭珂之事已传回了皇宫,太后、皇后恐怕……不好过……主子……是否?”该采取行动?乐将这一句吞回口中。皇宫中太后软禁不下数月,皇后也移进天牢两月,宋括针对抉城的密旨更如密雨,一股无形的压迫在他们间四散。乐十分清楚这两个女人对宋逸的影响力,说出这句话时,明显看到在窗前逗弄鸽子的宋逸手一滞。
“咕咕……”灰鸽在宋逸的蹂躏下不快地抱怨了声,宋逸回神抽走了缚在左鸽脚的纸筒,而后捧着鸽子往窗外的天一放,“咕——哌哒哒……”利落的振翅声音回想在宁静的室内,划开了天际的鱼肚白,满室渐亮。
“氓。”宋逸皱着眉头望着手中的白纸黑字。第六次了!自从六天前第一次接到这种信息后,每天几乎同一时刻,那只灰色的鸽子总在他窗前嬉戏,而带来的永远只有“氓”这一字。小篆的字形将“氓”字形勾画得更加匀称,笔画圆转,线条生动。然而每一线条却像一道网线层层交错后网住了他的魂,心也难以平复。倒不是这一字多么恐怖,而是被人看穿心思,时时刻刻自己宛若透明的压迫感。他不由得一阵苦笑,世界上比他还了解自己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神秘人……
“主子,这是什么?”看到宋逸不悦的深情,乐也顾不得太多,立马捡起宋逸揉成团丢掷地上的纸团,而后展开而视。眉头同时也皱了起来,这绝对不是本国的文字。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官方运用的字体,小篆。”宋逸踱至外室,坐上了椅子,嘲笑地为自己斟了口茶,尽数倒进自己口中,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渴。“看来,神秘人还是个书法大家。以后有机会,我们还得向他讨教下书法精髓。”眸中有一种火,无形在燃烧。
乐微微纠起眉,听出了宋逸口中的含义:“上次的调查是否继续?”
宋逸放下杯子:“他连本王的心思都如此了若,何况是那些调查,不过是瞎子摸象。上次的无果而终不是最好的证明?”
“那就任由神秘人这么下去吗?到后头会不会反而被他勒住脖颈?”乐担忧道,从一开始他们在明,神秘人在暗。这一场仗因神秘人而获益,也因他而多了个可能失败的因素。可是,无论他们怎么调查,依旧无法得知此人的真实身份。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皆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没有回应乐的问,宋逸反而朗朗背诵着《氓》,视线却徘徊停留在两壁的巨幅画。
右壁上,“夜宴图”模仿画家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的痕迹很重。从屏风的画法、人物的肖像、以及用笔线条,竭力达到逼真。屏风和床榻分隔着画面,却不类真迹使每段独立成章,似乎故意在画的时候就缩短屏风和床榻的尺寸,隐隐透露着“有隔似无隔”的无奈。人物肖像上模仿真迹的着笔,以形写神。韩熙载从头至尾一直保持着眉峰双锁、若有所思、沉郁寡欢的神情,其他人的样貌清一律采用线条、点式。好似述说着众人皆浊之意。画面上,延续真迹中听乐、观舞、歇息、散宴四大场景,然而笔力更多的是放在歇息这一场。征歌买妓,饮酒弄妾,假寐而息,使得“韩熙载”宛若从历史上的画卷走来,与作画者惺惺相惜。更或者,这卷画幅本就是作画者假以“韩熙载”之意而画!
左壁上,“五柳图”色彩虽浓墨有致,却不同于“夜宴图”的墨色浓暗。以粉藕为背景色,陋屋前的五株柳树则取鲜艳豆青,大有一股同陶潜的清净雅致之意。画中五柳先生短褐穿结,身倚第四株柳树身,空酒瓶分置其他四株柳树前,隐隐点点的人影置酒而来,五柳先生依旧笑眸,右手执卷,左手握葫,一派无人之象!宋逸嘴角微哂,不知是不是在嘲讽自己,两幅巨画皆是这一个月所作,然而“五柳图”说花费的时间不如“夜宴图”之久,明明抒怀表志到后来成为一种讽刺,深意暗含的两幅画同处一室,究竟是要骗谁?
“主子?”寻着宋逸出神的原因,乐也终于将视线放至“五柳图”,而后睨了一下另一旁的“夜宴图”。不懂得画的他隐约听过宋逸说“夜宴图”是“别有深意”,“五柳图”是“以示其志”。然而现在不管是什么图,什么意,什么志,他需要的是行动,只有行动才能制止一切毫无意义的虚度!
“《氓》是讲女子大胆求爱,却最后难逃男子薄幸。然而,她与一般弃妇不同的是她逃脱了沉溺。”宋逸回神,微微回首却并未直视乐,悠悠道:“于嗟女兮,无与士耽,神秘人是要提醒本王‘无与士耽’,不要做个弃妇,哈哈……”扬笑的表情没有任何真实的笑意,这恐怕是近些日子来宋逸不得不学会的一件要事——隐藏真实的情感。


“弃妇?神秘人是想要说什么?是不要继续留恋在这细柳营吗?那主子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乐错解了“于嗟女兮,无与士耽”的含义,摩拳擦掌地以为终于要一展身手了!
宋逸突然“噗嗤”一声,真正笑了出来,能够把“于嗟女兮,无与士耽”理解成不要留恋细柳营还真不愧是乐!他凝眸望着“夜宴图”,手中玩弄着杯子:“伺机而动是最好的方法,既然相互考验,那就由时间做最后的决定,是否‘耽’,就看天意!”说罢,宋逸扔下杯子,大步跨去“夜宴图”下,毫不犹豫大手一伸,“嘶——”字卷撕裂之声充满一室。“无与士耽”,意指他是那个女子,而宋括就是那个氓吗?意指他的“耽”最终还是难逃宋括的抛弃吗?不!这一字,宋逸心中不下百遍的呐喊,他从来都只想要个交换,一个可以跟宋括作交换的筹码,可是越到这里,越发不可收拾。最早的一步踏开后,步步便都由不得自己,就算自己甘愿赴死,手下的兄弟,倒下的具具骸骨,他真的可以再说出一句只想交换的话语吗?停下手中的举动,宋逸踢开了层层片片的碎纸,吁出口气,哂笑地跃过乐往屏风后去:“乐,如果不是因为宋括杀害过你们的亲人,你们还会这么恨他吗?如果我的母后不是太后,你们是不是还会这么为我?”
“主……”乐瞪着大眼望着宋逸撕完了“夜宴图”,又跑去撕“五柳图”,短短几个眨眼,两幅费尽一月才完成的图就成了碎片。头脑空白的同时,宋逸的那句问话,令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背脊冷汗直下。他僵着背缓缓跪下,以示忠诚,然而,宋逸早已跃过屏风,不再相视。
“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宋逸的声音从屏风后悠悠传来,乐起身,心中虽然满是讶然,却不敢再多做言语。敛了敛神色,握紧了手中的那一纸卷,退出了门外,却迎面对上个熟悉的人。
“主子呢?”那人开口道,额上有一道刀疤,看似狰狞。
“在里面,是有关于那人的消息吗?”乐多嘴问了一句,却见那刀疤男子为难地点了一下头。乐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心却一直被宋逸的“无与士耽”所悬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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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来~(≧▽≦)/~啦:亲,最近都看得还习惯不?(*^__^*)嘻嘻……,因为从这章开始,人物都要开始变化了,嘿嘿,变好变坏,命运开始转动了……
话说水水最近的第二卷进展极度缓慢……天,第二卷第一章就卡了三天还没写完……天呐………_…|||
好了,亲们,看文愉快,记得水水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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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覆了天下
乾清宫东殿内,木樨香味萦绕,宽敞的大殿内并无任何灯盏,鎏金大鼎、皎白玉柱皆在酉时一刻的昏暗中失去光泽。殿内众臣,面容哀愁,从辰时起便一直待在这里,双腿说不出的酸麻,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臣双脚更是在哆嗦,饥渴饿乏全部涌上,昏黄间视线开始眩晕。座上的宋括从众臣商议无果后便一直冷肃着张脸,目光似乎放在他们顶上,又似乎根本就没在看他们,然而那股被盯视的压抑萦绕在众臣心中,堵得慌。
殿中一共站着一十四位重臣,分左右两排而站。而左右之分则无关官职,全依党派之别。右派以宰相范知易为首,领受先皇遗命誓死效忠少帝宋括。当年先皇深恐少帝年幼无力支撑大局,早早便立下遗命,钦点当时宰相范知易、执掌军事的枢密使慕容跃、主握全国财政的三司使杨寰、主掌全国刑法的刑司使黎嵩为顾命大臣,确保少帝宋括能够稳坐龙椅。然而,这一派的多数官员皆是先皇时重臣,于宋括此时多已是壮士暮年,虽雄心不已,却难改年老渐薄之势,家族子弟多平庸无才难以继承上辈霸气,而这也是宋括大力扶植左派的原因。毕竟左派多数为壮年之景,除了有左右摇摆的不定性外,奋勇往直前的拼力是目前宋括最需要的。因而,宋括特意在大力扶植左派的同时又继续施以右派权利,相互制衡,同时又巩固了右派对自己的誓死拥护的信念。
左派则以参知叶克衡为首,权位皆及宰相范知易,相当于副宰相。主要官员有礼司使王佑成、户正使瞿耀、吏司使黎少棠。若果以先秦六部而论,左派占了三个大部,风头不亚于右派。然而,就如宋括的多心一般,科举之式,新人辈出,平民子弟多番遴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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