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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但她不冷,这里比她住的地方好很多,屋里的火盆里,炭火还在噼噼啪啪地响着。
她不知道今天宝春告诉自己的事情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抑制不住心里铺漫上来的成群结队的难过,这是毫无理由的悲伤。她知道不管是不是叶翼亲生的,叶翼对自己一样好。但这安慰太无济于事。
石心要回去,迫不及待的回去。
悠然居里普天而降的大雪压了三天三夜,悠然居后面的几株梅花不胜寒雪的重量,断了一枝。
瑾霜早就回了悠然居,但是她几乎是吃错了药一样在西苑闭门不出。叶翼闲来无事,自己推着轮椅,打东苑出来,信步走去。路上积雪漫过了车轮的一半,这倒不必在乎,他虽身残,但内力不失,尚且足以自己把自己稳住。
茹雁在歇中觉,他不愿意打扰了她,虽然众人对他一如既往的客气,但石心不在,他自己觉得有几分生疏。
他知道瑾霜回来了,但是他没有去找她,他不懂得安慰,反惹的两个人伤心。很多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久而久之,他倒习惯于呆在东苑了,外面的事,石心会料理,他不必,也不想操这个心。
前段日子悠然居来了很多江湖人士,包括各大门派,还包括石玖,大概是石心不让瑾霜过来,他便也装作不知道。
要不是看石心要跟着他们出去,他倒愿意干干脆脆说个不知道,但石心哪里出过远门,只怕事事还得自己料理,瑾霜有了石玖在眼前的时候,要顾及石玖,石玖不在眼前的时候要思念石玖,自己女儿的事,她是不管的。
叶翼慢慢走着,忽一抬头,便见门庭寂寞,几只寻食的麻雀在雪地上踩了几个印子,屋后面的几树梅花长得高,冒过屋檐,开得很盛。
他听枝阳说起,江湖尽是后起之秀,只他听说的就有个什么胭脂公子,心冷手辣,便常常说,白雪红梅好,不如胭脂色。如今看着到底这红梅白雪好。就是这个公子长得好,也未必就能好到哪里去。
据说江湖人士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若是女子,首先就比不过石心,若是男子,他手下的枝阳就长得好,他也未必胜得过。
一阵子风拂过来,树枝上的积雪落下来,掉进了叶翼衣领里面,瞬间就化作了清水,顺着脖子往下流。
这样的感觉异常奇异,他忽而就想起石心来,那个丫头总是笑嘻嘻的跟在自己后面,呵气如兰,但她自己不知道,还老是抢在自己的脖颈地下说话,如今走了也有些时日了。
叶翼叹口气,盯着悠然居门匾上的字看,那字是自己写的,本来要漆点什么颜色,可石心不让,也就罢了。那个丫头总是不合于众的,疯疯痴痴,但他觉得好。
石心,石心。
叶翼推门进去,院子里空荡荡的,只一层厚厚的白雪;映的人眼花缭乱,她这屋子里向来不要丫头,时常一个人住着,一个姑娘家,冷冷清清的。
叶翼愣了一尚,推开正屋的门,被屋里久闷着的冷气扑了个满怀,叶翼愣在门口,光线从门里钻进去,那张石心常坐的红木桌子泛着粼粼的光。
叶翼看那桌角上还摆着两本书,就像她住在这里时一样,她在东苑吃过饭,便会回来看书。
叶翼进了屋,捡过那两本书来看,一本是针灸秘术,封面几个字细细看去,却不是石心的笔迹,叶翼翻开一看,净是些针灸之术。再看另一本,却是几幅图画,上面标明了针灸位置,身体反应,叶翼细细看去,却见上面几点水渍,不禁会心一笑,心想,定是那小丫头趴着睡觉时流下的口水。
再往下看,却见写了密密麻麻几行字,叶翼细心读下去,那上面写的,不是其他,正是自己双膝断裂情况,医治之法,再对上那上面针灸之图,却是石心设计的专为自己治腿的方法。她也料定自己断不肯依,便先要用针灸麻痹了自己意识。
叶翼看到一半,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薄薄的一本书登时被鲜血浸染。叶翼愕然看着手里那一团嫣红的书,一时竟不知所措,心里难过,只觉喉头腥甜,眼见又要一口鲜血喷出,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叶翼一转身,便见茹雁气喘吁吁奔过来,一见眼前景象先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叶翼支持不住,又一口鲜血涌出来。茹雁叫声“阿弥陀佛”,赶上来夹着叶翼只往东苑跑,石心配的药在东苑放着,她得先把叶翼安置下来。
叶翼倒是安分了几天,倒也没有悄悄跑出去,但是呕血之症却日渐重了。茹雁急的焦心,叶翼偏偏是个不让诊脉的。对别的病人可以用强,但对叶翼不能,茹雁叹着气时刻不离的守着叶翼。
石心早已启程,只是路途遥远,坐在吱吱咯咯的马车里,她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但出了拾月洞才知道外面是怎样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她虽可以骑马,但谁放心让她骑,只得就着石玖的安排,跟着拾月洞的人,坐在这晃晃悠悠的的马车里,慢慢往回走。
不几日,悠然居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飞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把天地要淹没了。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茹雁,就在茹雁打盹的时候,叶翼端起桌上石心为他配置的“茶”,一口气灌下去,自己又溜出了后门,他想去悠然居看看,看看那几株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下开放的梅花,看看那挂在门上的匾额,或者看看悠然居。
时已二月将尽,地上探着小草嫩青的枝丫,可是雪还是说下就下,就像严冬时节一样。
叶翼并不进门去,他只是安安静静坐在悠然居门前,看着雪花飞扬,寒梅怒放,完全不顾雪花已然把自己覆盖,变成了一个雪堆。他仿佛死人一般寒冷,雪花落在他身上并不融化。
忽而屋后转过一个红色身影,那身影近了,再近了。叶翼回头,淡然一笑。那身影飞奔过来,扑在叶翼身上。就像一只雀儿踩落了松枝上的积雪一样,叶翼身上的雪花扑簌簌掉下来,跌在石心脸上,头发上,脖子里。
叶翼浅浅笑着,石心却是一声“爹爹”哽在喉咙里,喊出来便涕不成声了。
叶翼轻轻抚着石心乌云般的青丝,默然笑着——这苦苦的等待,不就是为着这一抹猩红的身影么。
第二十四章 相思是病无药医
叶翼不是他爹,瑾霜说过,宝春也说过,可是她扑进叶翼怀里的那一瞬还是张口就叫了一声爹爹,那是她幼年童年及至现在的所有牵念,便如这身体发肤一样,习惯了。
茹雁告诉她瑾霜早就回来了,她心里迟疑了半晌,还是没去看她。
虽说瑾霜与她只是一个名称,她很少关照过她,打她记事起,就很少有过,甚至没有过。
她在无常崖学医的时候,多数时候并不回家,就是回来也是秋冬季节,往往秋冬季节瑾霜不在。
她住在这里的几年也不常与她往来。
但她不去不是因为,他们很少往来。只是因为,她不知怎样面对。他们母子相处的时候最多说的话便是瑾霜要去看石玖,石心吩咐人带她出去。
仅此而已。
石心皱眉看着依旧放在桌上被鲜血浸染了的书。茹雁慌里慌张带走了叶翼,却忘记了毁灭这蛛丝马迹。石心长长呼出一口气。
叶翼既然知道了,这个办法就废了,多少日的心血就费了。多少日的心血废弃了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要她活着,她总能想出别的办法来。只是时日有限了,叶翼的膝盖,淤血除得差不多了,只要等那些多年断裂的骨头恢复一下就差不多可以给他接上了。
可是这恢复骨头的方法,就写在那个本子上,如今行不通了。
石心取下发钗,轻轻在案上敲着。
爹爹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没有拒绝自己配置的“茶”,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是在怪着自己么,怪自己暗地里给他用药,但他不会谴责自己,因为他在等着自己去承认。他打小就教自己做事要有担当,凡是自己做的事,都要勇于承认,哪怕承担这件事的后果是毁灭了自己。
石心停了手里的发钗,转念又想,他不是我爹爹,我这般乖顺,却是为什么?他不是爹爹,也不是师父,什么都不是。
这个想法吓到了她自己,她忽的站起来,惊魂不定。却看见门口一个梳着抓髻的小丫头,石心定一定神,才听见那丫头在叫自己。
石心移步过去,笑道“怎么了?”
那丫头张着眼睛,满脸都是惊惧余色,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道“夫人在西苑晕倒了,先生赶过去,急的吐血,茹雁姐姐叫我来叫姑娘,姑娘呆呆的,样子好可怕!”
石心一听叶翼出了事,还哪里顾得安慰这被吓呆的小丫头,夺门便往出跑,倒把个小丫头撞倒在地上,那丫头年纪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石心跑出几步,才听见那丫头再后面呜呜哭着,心里一愣,反倒冷静下来,她冷静下来,嘴角挂起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转身回去扶起那个小丫头,和声道“你带我过去吧,别哭了,摔着没有?”
那丫头摸一把眼泪,抽抽搭搭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擦眼抹泪。石心倒不着急,着看着这个擦鼻涕抹眼泪小丫头微笑,那丫头抹了几把眼泪,忽而指着后面叫道“修竹姐姐!”
石心回头便见修竹飞奔过来,纤足一点地上刚冒出头的青草便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石心微微一笑道“怎么了,这样赶过来,火急火燎的?”
修竹耐着性子听石心说完了这句话。石心是她家主子,她没打断的权利。
“夫人晕了过去,先生吐血了,急着找姑娘。”
石心嫣然笑道“你们医不好?”
悠然居的规矩,世代灵阳子的规矩,只有世人都治不了的病人,灵阳子才会接手。
修竹见了石心这般模样,心里先是一疑,暗暗道,他素日一听说先生有了不适,必定亲力亲为,今日这般反应,莫不是在治什么气。
一想石心是在治气,修竹倒来了兴致,悠然一笑,冷冷道“夫人我们自然能治,只是先生这次,病生的实在奇怪,浑身气血倒行,不止是呕血,筋脉渐行断裂,像是什么剧毒发作了,茹雁正在医呢,只怕医不好,才叫姑娘助助阵……”
石心的脸色刷的一白,冒了一头虚汗,急问道“怎么这样!”说着转身就跑。修竹忍着笑,从旁掠起,一伸手,夹着石玖,点足往前奔去。
石心才进门,便见叶翼从门里出来,石心挣脱了修竹,赶过去问“爹爹怎么了?”
叶翼摇摇头,往里一指。
石心看叶翼面色不善,哽咽道“爹爹怎么了?”叶翼皱着眉头,再不搭理石心,只拿手指往里一指。石心看叶翼无事,倒觉放心,又见他为瑾霜这般,心里一酸,道“前些日子忙,便没过来看,哪知道……”
叶翼不等她说完,便把她推进了西苑的门。修竹在旁边冷眼看着,见瞧不成热闹,心里不免几分失落,跟着石心进去。
瑾霜病得很重,不过三月时间,已然瘦到皮包骨头,脸颊深深陷了下去。
茹雁几个看石心来了,让出一条路来。石心伸手探脉,并无它症,微微皱眉,正自奇怪,便听瑾霜在微微念了一句。石心俯下身去,才听她咿呀念着玖哥哥,心里一怒,甩袖而起。
茹雁看石心脸色不善,跟着石心往外走,石心头也不回,道“叫修竹出来。”
修竹跟着出来,石心头也不回,冷冷问道“夫人每日里怎么个饮食起居!”修竹见石心来了气,只当是自己哪里出了什么毛病,待听见石心如此相问,才知是因为夫人生病的事,自己便也生了气,也不管石心是主子,冷冷一笑,悠然道“夫人日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日见消瘦,终于不支,便病了。”
石心听罢愈加生气,她本是医者出身,自知身体紧要,如今瑾霜如此糟践自己身体,她最是看不惯,因而怒道“怎的不早点来报!”
修竹脸色一白,冷哼一声,道“向来夫人的饮食,姑娘是不管的,姑娘也没来看看夫人,我们不过是做下人的,只知道专心伺候,主人家自己吃不吃,与我们何干。再者姑娘向来不管我们西苑的事情,就是夫人病了,要不是先生的面子,我们请都请不来姑娘,又怎么能拿这些事来烦劳姑娘!”
石心被如此抢白一番,心里自知是自己理亏,一时说不出话来。
茹雁得了逞。石心这般模样实在不似往日风范,没了半点洒脱言笑,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自己,但是看石心愕然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修竹瞧见石心这般模样,自己也不知所措起来。
她在心里酝酿了一箩筐安慰劝解的话,但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心里失落,慢慢低下头去,盼着茹雁能赶紧出来。她总是善解人意,说不定一两句话就能把姑娘哄高兴了。说着忍不住回头往屋里望去,见门帘静静挂着,风一掀,抖了几抖,又安安静静垂了下来。心里不禁暗骂,平时茹雁总是个及时的人,解人危难,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