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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地同寿却没有感觉的仙身,之与他的意义又在哪里?他以前倒是从来没有思考过。
可正这么发愣的时候,身后忽然又闻一声屋门开启声,沈昙回头看去,不禁微微皱眉,“你怎么出来了?”他看见童焱哆哆嗦嗦的裹着一床被子出了寝屋,模样甚是滑稽。
“我……我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嘛。”童焱满脸尴尬,却怎么也找不回以前轰赶沈昙的那种理直气壮。
果然,沈昙讽笑一声,旧事重提,“以前骂我不会怜香惜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好心?”
童焱嘀咕几声,但细不可闻,最后她干脆跟沈昙一同坐在游廊围栏上,也不辩驳了。
“……你说……你的星星是哪颗?”
又不知过了多久,童焱忽然出声,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沈昙转头看她,见她正指着两人头顶的那片星空。
此时冬夜风大,天空的云影似乎也被驱赶的东散西落,大片□的苍穹中便显出颗颗星光,格外明亮。而童焱遥望星空发呆,忽然就找到了这么个话题活跃下沉默却暧昧的气氛。
“在这里是看不见的。”沈昙也不想细究她干吗心血来潮,只是平铺直叙的回答。
“啊!为什么?”
“五斗之中只有南北两斗在天空中能看见,其余三斗都是隐星。”说着就想到了自己的降级,沈昙不免郁闷。
童焱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名堂,她复又仔细看了看星空,忽然想到问,“哎,那么张枭羽的星星又是哪颗呢?”
沈昙哼了一声,很不情愿的指着北方天空上一片明亮的区域道:“就是那颗。”
他这一指中也不知囊括了多少星星,童焱天文知识有限,自然更看不出来到底指的是哪颗。
“哪啊?哪啊?”她又连问了几遍。
沈昙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仔细指道:“就是那颗有些泛红的星,因为那家伙现在就在人间操纵命盘,所以他比南斗六星中的其它五颗都要亮一些。”
“命盘?”童焱放弃了在茫茫星海中寻找张枭羽的主星,又转移了兴趣。
“那家伙又名‘七杀’,是将星也是凶星,主情义和肃杀。此命者运筹帷幄,刚烈偏激,成败难论,端看宿主能力如何。”
“……宿主?”童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郁元机,“那会有哪些结果?”
沈昙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悠悠推测道:“若主旺而七杀弱,则如虎添翼,功成名就;若主弱而七杀强,则犹如抱虎而眠,不夭也必定多灾多难。”
童焱把他的话咀嚼了几遍,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又问道:“那你所属的命盘又是怎样的呢?”这可就关系到她自己的切身利益了,所以她的眼神也格外专注。
沈昙面色一缓,轻笑道:“放心,我既不管功过善恶,也不管生死祸福,我只管纪命护身。”
“那也就是说我们会平平安安的喽!”童焱欢呼一声,满心欢喜。
“这个……也不能这么肯定。”沈昙有些犯难的想,“护身和保命也不是同一个概念,关键还要看紫微斗数。”
“啊?那又是什么?”
“那是以帝星紫微为首的十四颗主星排列组合而来的命理,包含36组单星,24组双星,12组空星,若再加上子午变化,则翻一倍共144种……”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两个人就顺着星相命宫这条主线越扯越远。沈昙口若悬河,一肚子墨水,童焱虽一脑袋糨糊但也听的津津有味。恍惚间两人好像都快忘了周围的环境,竟在这冷风凛凛的深更半夜里谈的热火朝天。
“然后按大类还能分为紫武廉、府相、杀破狼、阳巨、机月同梁五种,它们……”就在沈昙回忆脑中万卷书讲到斗数五大类的时候,冷不防感到肩头一重,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就靠到自己身上。
他偏头看去,原来随着两人的谈话,不知不觉间童焱已经坐的离他极近,此刻她两眼紧闭,靠在自己身边睡的昏天暗地,而那软绵绵的东西则是裹在她身外的棉被。
若是从前,沈昙滔滔不绝时碰到这份待遇,肯定立刻火冒三丈,可此时他却一点也气不起来,倒是有种想哑然一笑的冲动。
温度依然阴冷,天空中似乎也蒸腾出了一团雾气,但明明没有感觉的身体中,沈昙却好像捕捉到了一股暖意。他默默的注视了一会熟睡中的那张面容,终是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向屋内走去。
“固然命盘有很多种,但是并不分好坏,人生的轨迹最终还是由你自己的心所决定的。”不知为何,他忽然又想起了在逍遥子那为徒时所听到的教诲,这时也一并附在童焱耳边,不管她听不听得见,轻轻的吐息说出。
70辞旧与迎新
天地风霜尽,历添新月岁。来到雷府尚不到一个月,童焱就将迎来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新春佳节。
这段日子里没有软禁、没有威胁、没有时时需要担惊受怕的算计,跟沈昙同处一室也没有大矛盾,和去年的金墉城相比,日子肯定是舒适闲逸的不得了。可与此同时,这里却也没有小夭、没有亲人、没有童焱所熟悉的高朋满座合家团圆的气氛。在危机四伏的逃匿日子里被压下的各种惆怅,借着此刻的安逸,又都纷纷窜了出来,如火如荼。
若是两年前,她何曾想过自己竟会撞上如此纷繁复杂的人生?而磕磕绊绊一路走来,谈不上有任何生存技巧的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吧。坐在冬日暖哄哄的太阳底下,童焱又开始天马行空的发呆了。
老爸老妈在干吗?朋友们又在干吗?自己的失踪是让那个世界鸡犬不宁?亦或是按照某些奇怪的空间理论,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再者这个漫长故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她周旋在数个美男之间的爱情之旅么?没觉的
那是她由一个小白成长为一代英雌名垂千古?没看出苗头
要么就是匡复正义拯救天下?这……完全没可能吧!
可是,总不能就是免费来旅游一趟,或者从头到尾就是为了受虐?!一想到这两年的霉运连连,童焱就不免如此消极的猜测起来。
于是年终总结下来,感觉唯一称得上走运的事,也就是好歹还有沈昙这么个仙人给她撑腰——童焱在长椅上换了个更懒散的姿式,自我安慰的想着两年下来,她跟沈昙的关系确实也融洽很多了,至少最近她看那兔子都变得顺眼多了,而且自我感觉沈昙看她也很顺眼。
他毕竟是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上唯一一个有着紧密联系的人呐——望着头顶的屋檐,童焱如是想到,忽然没来由的觉得有一丝丝幸福。
等等!幸福?我对必须与那死兔子绑定一百年而感到幸福?!童焱一个激灵,大脑立刻清醒过来,她不禁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己刚刚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小焱姐姐!姐姐!你跟不跟我们一起逛集市?”
正在大脑跑火车的当头,忽然听到一声招呼由远而近。童焱扭头一看,原来是雷哗、雷吟这兄妹俩找她来玩了。
或许因为她是成年人里面唯一十分不成熟的人,所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倒是这两个孩子跟她走的最近。一马当先跑在前面的是二小姐雷哗,不过看到她那一张白皙的脸,童焱想起了最近才知道的雷家八卦——原来雷哗和雷吟之所以会那么迥然不同,是因为他们家压根就是一个古代版的“家有儿女”。
雷吟是雷桓亡故的原配留下的孩子,茂夕夫人则是续弦。至于雷哗,她与茂夕夫人甚至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她收养的巴榭图孤儿。不过这小丫头显然被养的很好,并不因此拿自己当外人看,相反如果有人因为这个身份挑衅她的话,她必定会以大小姐的姿态反击回去。
“集市?什么集市?在哪?”
“就在城北,这个集市将会一直持续到新年初,算是凤翔一年中最大的集市了。”走在后头的雷吟细丝慢语。他的课业和教育都很严厉,所以也比雷哗要安静很多。
“还有赛马!大型的赛马会!”雷哗两眼放光,似乎跃跃欲试。
“就……你们两个人?”童焱被说的也有些心动,可她也知道自己的不可靠,所以若是只有自己一人跟着这两孩子,一行三个估计很难成行。
“不,还有二叔!”雷哗笑道:“二叔还说要冒名去参加赛马会。”
果然是雷枢能干出来的事,童焱点了点头。不过这样一来安全就不成问题了,于是她兴高采烈的奔回小院,迎面就碰上了沈昙。
“干吗去?”
“去集市玩。”童焱扫了他一眼,“你也去吗?”
“集市?”沈昙皱了皱眉头,“不去,三教九流挤成一团,乌烟瘴气。”
“哼!不去拉到。”童焱对他这样的鄙视大众娱乐项目很不满,一边又对雷哗喊道:“二小姐,那你就跟你二叔招呼一声,说我也一起去!”
“雷……雷枢跟你们一起?”沈昙一顿,皱着眉跟童焱回到了屋内。
“是啊,否则光凭我一个路也不认识的外人,怎么可能带着两个小孩子。”童焱粗略洗了把脸,又对镜子整了整头发,这才重新踏出屋外,却发现沈昙还跟在她的身后。
“咦,你去哪?”她略微疑惑了一下,就看见沈昙拉长着脸,说话的语气还有点阴阳怪调,“我也去。”
“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乌烟瘴气吗?”
“我愿意!”沈昙铿锵有声掷出三个字,就率先跨出院门,把个搞不清状况的童焱落在后头,一心想着这兔子又闹什么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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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童焱也见识过金墉城里的除夕,绚烂多姿,却是阳春白雪。而凤翔府的闹市虽龙蛇混杂、拥挤吵闹,却更符合童焱平民化的心理倾向。何况那年的新春她还在郁元机的压迫下死命K书,又怎可能有现在的这般放松心情。
鞭炮、年画、对联……还有许多童焱叫不出名字来的小玩意儿,都被摊在路边贩卖,四里八乡涌来的人把本来宽阔的大街硬是挤了个水泄不通,各式铺面之间更是有些舞龙舞狮的表演,吸引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驻足观望。
两个孩子走马观花窜的很快,而且大多数东西他们都见过,算不得新奇。只有童焱几乎是一家一家的流连忘返,虽然货物自是比不上南京路、王府井那里的大商场,可是也很有趣。于是一行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雷枢看着自家的侄子侄女,已经走到了前面,只剩沈昙和童焱落在后头。
“哎,真的很好吃耶!你不尝尝?”童焱一手揣着一袋刚出炉的炒板栗,要说跟她的时代比,也就这里的吃食真正可称物美价廉。沈昙瞟了眼她的吃相,最后哼了一声。
童焱此时心情正愉悦,就没往心里去,她又拨开了一个板栗,眼睛还四处乱瞄,立刻又发现了新的目标。
“啊!快看快看!漂不漂亮!”
原来她发现了一个首饰铺,摊主是个老妇人,看见童焱晃了过来,就笑眯眯的招呼她,说这些均是她劳作之余自己打制的,算是赚点零用。
铺面上摆设的全是银饰,钗簪、手镯、项链一应俱全。童焱对着簪子情有独钟,她一个个翻来覆去的打量,有莲花形、寿字形,还有亭台楼阁的花样,虽说粗糙了点,但都透着一种古朴之风,于是童焱最终挑了一支蝴蝶插在头上,习惯性的问一旁的沈昙道:“怎么样?”
沈昙不知道是想夸她而羞于表示,还是想损她而不忍表示,总之只是撇了撇嘴,却没有做声。此情此景,忽然就让童焱回忆起了七峰村的那段时光,当时他们也是曾这样逛过集市,而沈昙还给她变过一次戏法。
“兔子……”童焱灵光闪过,就贼笑连连的靠了过去,手里还攥着那根银簪,“再给我变一次吧,就像以前那支宝石做的蝴蝶簪子一样!”
“干什么?你又不缺这玩意。”沈昙朝童焱的头顶瞅去。到了雷府后,他们的生活物品都得到了供应,不愁吃穿用度。
“快过年了嘛!就算送我个礼物不行啊!”童焱嘟着嘴,心想这人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能知情识趣的那一天。
“毛病真多……”沈昙嘀咕着把银蝴蝶自童焱发里拔了下来,但只是捏在手中转了几圈,然后轻描淡道:“那个不适合你,不好看。”
“什么嘛!你什么审美眼光?我觉得好看的很!”童焱对他的拖拖拉拉颇为不满,“你要是不想变就直说,用不着还顺带鄙视下我吧。”
斜角俯视她凌厉的目光,沈昙似是叹了口气,把蝴蝶簪子放回了摊上,却忽然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那只……以前是她的。”
“啊?谁?”
“我妻子”沈昙生硬的吐出三个字,“是我当初送给她的定亲信物。”
呃……童焱一噎,心说这就有点尴尬了。虽说对沈昙来说过去的话题已算不上是雷区,可是好像还是比较忌讳。童焱倒并非不能理解,只是拿这理由来拒绝她,感觉总有点别扭。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不服气的小小抱怨了一句:“哦,那你早说啊,省得让我辱没了那只簪子。”
“我只是说这种华而不实的类型跟你不搭。”见她皱出纹路的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