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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鼻子一酸,轻声叫道:“泠皙,是我。”
王泠皙瞬间睁开了眼,冷冷瞧着她,看了半晌眸光却复杂起来。
王婷伸手拉她:“泠皙,可以离开了。”
王泠皙盯着她伸出的手,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在王婷想要抽手之际,王泠皙却打上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你怎么会在定北侯府?”
“泠皙,日后不要再想着五行灵珠之事了,这并非你能力之内。回去后,就莫要再来了。”
王泠皙仍旧冷着一张脸:“五行灵珠我志在必得,谁也别想阻止我,尤其是你王婷,你最没有资格!即便秦风爱的是你,我也要将他救活。我要自己喜欢的人好好活着活的开心就足够,我不是你,非要让他再地府沉眠而自己霸着他的基业称雄一方!”
王婷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泠皙,这些事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我做的事都是我应当做的,离开定北侯府后,就回神兵山庄吧,爹娘都惦记着你呢。你都这么大了,莫要再惹他们担心了。”王婷看着她,叹息道,“你狠我也罢,怨我也罢,总不能连累爹娘啊。他们就咱们这三个女儿,我是已经指望不上,你就替我多进些孝道吧。”
王泠皙只是看着她,也不打断,待她一番话说完,才冷笑一声道:“王婷,你这算什么?临终遗言么!凭什么你的孝道要让我替你尽!”
王泠皙指着对面的牢房:“王婷,你可知这对面关的是何人?”
王婷一愣,就听王泠皙一字一顿道:“他自称古药,说了一大堆关于她徒儿,自称我二姐王婷的许多,我不知道的事。”然后,死死盯着她,“王婷,你快死了吧。”
王婷诧异了片刻,而后沉默不语。
王泠皙全当她默认,喊道:“王婷你怎么这么自私!你都快死了,你当初为何还要抢走秦风!你对得起我吗!”
王泠皙是被侯府的影卫拖走扔出去的。
而王婷,站在对面那间牢房外许久,低声喊道:“师父。”
里面很快有人应声,古药嘿嘿笑道:“婷儿,咱们当真是好久不见了啊。”顿了半晌,也不见王婷说话,就道,“你那个妹妹可真是没你沉得住气,才被关进来就大喊大叫了一个晚上,吵得我老头子不得清净啊。”
王婷默然半晌,突然问道:“师父,你当初为何不死呢?您不死,怎么对得起长卿他们?”
古药咳嗽两声,仍旧阴鸷地笑着:“婷儿,你莫要着急,老头子我自然活不久,拖着这条命,也是为了等着你们几个,好让我报当初的一剑之仇。你放心,我死了,你也活不长久,咱们师徒黄泉相见,再好好斗一斗,哈哈哈哈——”
回去之后,管家来传话,说明日动身请她做好准备。王婷自从跟古药说过话,就一直心绪不宁,要求见秦思远,管家去回报后,为难地说侯爷今日谢绝见客,让她待到明日再说。
这一夜,王婷睡得更不安稳了。
王婷起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下人已经来来回回忙碌起来。她围了件披风,走出小院,沿着石板路瞎晃。
侯府景致极好,虽然已到秋日,花卉绿草样样不少。
她停在了景苑的后院。
这里摆着几处假山,还种了许多海棠树,现下都结了果子。这地方,倒是跟神兵山庄的后院挺像的。
王婷靠着假山坐下,游目四顾。
眉头渐渐皱起来,这一块,跟神兵山庄的后院太相似了。
正思虑间,脚步声传来,王婷抬眼看去,走过来的竟是定北侯秦思远。
这情景,这情景……
王婷的头疼起来,晕的直不起身,蹲在地上连秦思远走到跟前想伸手扶她都未察觉。
“在下秦风……”
“在下秦风,字……”
王婷头痛欲裂,抬手拂开伸到跟前的手,猛地起身,狠狠推开眼前人,就往外跑去!
秦思远也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良久摘下脸上的银质面具,单手垂落在身体一侧。勾着银边的宝蓝色靴子慢慢晃动,走到就近的海棠树边,抬手摘下一节树枝,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都想起来了,婷儿……”
卷三:至尊天下(完结卷)
四十四
王婷跑出去不久,管家匆匆忙忙来报:“启禀侯爷,王姑娘方才突然抢了一匹马,直奔大门而去。小的们不敢轻易阻拦怕伤到王姑娘,就放行了。”
秦思远点点头:“不必拦着,随她去吧。”
管家连声应道:“小的知道了,那今日的行程是否要变?建康城还去不去?”
秦思远微微一笑,甩手往外走:“为何不去。”
再说长卿和白薇,虽然王婷将他们劝了回去,两人却仍是放心不下,于是一直在定北侯府附近徘徊。守了两天后,清晨之际,突然就看到王婷骑马从侯府里破门而出,沿着大道往城外跑去。
两人初时以为她是逃出来的,就赶紧使轻功在后面追赶。可是任他们怎么喊叫,王婷就跟没听见一样。而且行色匆匆,几次险些撞到路人。两人意识到她的不对劲,王婷绝非鲁莽之人。
这一跑,就跑出几千里地,长卿和白薇也没追上。就地买了两匹马继续追,却在半路看到了累死的马匹,而王婷,根本不知所踪。
但两人也看出王婷的目的是建康城,就顺着道路一直找下去。
而王婷疯了似的,累死马匹就耗用内力继续赶路,连着跑了四天三夜,在只剩一口气的时候终于赶到了至尊阁。她不理会听到消息跑来迎接的南瑾和萍儿,喘着粗气脚步趔趄地来到后山,径直走到秦风的墓室里。
南瑾和萍儿面面相觑,愣了半天才想着追过去。
王婷沿着空旷的墓道,来到墓室。冷清依旧,冰冷依旧,却及不上她心底冒出的寒意。她抬手抚上石棺,也不怕被千年寒冰的冷意伤到,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了半晌。突然手上一发力,内力灌注,生生将百斤重的棺盖推开。
足足一炷香之后,她终于将棺盖完全推开。
王婷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深吸了两口气,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抬脚一步步走上台阶,缓缓低头看去。
眼泪倏然而下,王婷只觉得心痛如绞,却止不住地笑起来。
直笑的泪流满面,不可自抑地咳嗽起来。
那石棺里,除了入葬时收殓用的锦被和绸缎外,空空如也。
那个叫秦风的人的尸首,根本就不在。
王婷脚下一软,栽倒在地,头重重地撞到地上,意识迷离之前,她终于记起了那句话。
她终于记起那个人,叫秦风的那个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在下秦风,字思远。”
秦风,字思远。
可笑,太可笑了。
直到此刻,她总算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
王婷微张着嘴,迷离地望着墓室的穹顶。头火辣辣地疼着,胸腔闷得喘不上气,她的手指动了半天总算挪到了心口的位置。突然双目瞪大,身体蜷缩起来,朝旁边就呕出一大口血!
终于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就这么死了吧,就这么死了,才是最好的。
药王谷。
杜蘅一脸沉重地看着手里的飞鸽传书,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琥珀和连翘两个人还在不远处你追我打,吵吵闹闹声时不时传来。
相思坐在就近的树上,见状不由问道:“可是婷儿出了何事?”
杜蘅生生将手里的纸条捏碎,化成齑粉,冷冷道:“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原来竟有这等事!”
他说着看向相思,一字一顿道:“秦风,就是定北侯秦思远!”
相思大惊,一向平板的脸上满是诧异:“怎么可能?!”
杜蘅利落地转身:“去建康城!”
浑身都是疼的,尤其是后脑。
眼前混沌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不由得伸手去摸索,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掌心。耳畔传来长卿温和的声音:“婷儿,感觉如何?”
萍儿方才被吩咐去烧被王婷的血迹染到的衣物和棉布,南瑾是陪着一块去的。萍儿就边哭边把王婷中毒之事告诉了南瑾,两人回来后就跟白薇一直坐在桌边,如今看到王婷醒来,一个个都赶紧近前查看。
“大小姐……”
王婷睁开眼,迷迷糊糊道:“长卿,你将灯点上……”
长卿握着她的手一僵,淡淡道:“婷儿,现下是白天。”
王婷的手无力地落回床上,凄惨地一笑:“我这是瞎了么。”
白薇一直在旁边坐着,被长卿严厉禁止不可吵闹,现下再也忍不住,扑到床前就嚎道:“婷儿你瞎说什么!”而长卿已经拿起王婷手,开始号脉。
王婷苦笑道:“可不就是瞎了。”
长卿放下她的手,道:“无碍,只是血脉一时受阻,等淤血散了,慢慢就能看见了。”
王婷的眼睁得大大的,一直盯着帐顶,毫无神采。
“秦风的棺木,你们都看见了。聪明如你你,应该猜出来了。”半晌后,王婷突然问道,屋里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王婷呵呵笑了两声,声音苦涩无比,“江湖传言,五行灵珠可逆天改命,我从来不信这个,可是为了秦风,我硬逼着自个儿信了,还为此杀了许多人……我本以为聚集了五颗灵珠,便能救活他,谁知这棺中已空空如也。这些年,原来也不过是一场骗局。秦风,秦思远,我怎的就那么傻呢……”
白薇摇头:“婷儿,都不是你的错,都是……都是秦风那个混帐的错!”
“我方才,是不是又毒发了?”王婷平静地开口,“我是不是……快死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却听王婷继续道:“十年了,十年都未曾发作过的毒,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连续发作两次。我果然,是不行了么……”
萍儿心里正着急,一听王婷这话,眼泪就滚了下来。
王婷闭上眼,再也不想睁开。死了吧,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有欺骗,不会再难过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一个人歇会。”
萍儿上前给她掖好被角,轻声道:“我们就守在外面,大小姐若是有吩咐,就喊一声。”
王婷疲惫地点点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日之后,就在王婷刚能下床时,定北侯秦思远到访。
王婷的眼睛此刻尚未恢复,加上心里憋闷,自是不想见他,当下让萍儿和南瑾去将人挡回去。
萍儿和南瑾到了花厅,秦思远正笑呵呵地扫视四周,脸上仍旧带着那面精致的银质面具。见到二人进来,便道:“多年不来在,这至尊阁依旧,就连外面的五行阵法也未曾变动,倒是好啊。南瑾和萍儿也风采依旧,尤其是萍儿。”
萍儿心下恨的不行,也不睬他,径自道:“我家大小姐现下身体不适不见客,烦劳侯爷白跑一趟,请回吧。”
秦思远闻言立刻敛了笑意:“婷儿病了?好些了么?快带我去瞧瞧。”
萍儿冷笑:“事到如今,侯爷何必惺惺作态,我家大小姐就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样子!大小姐因为你,一时心血激荡血脉受阻,都已经瞎了,你还想对她怎样!”
秦思远起身,双目阴沉:“带我去见她。”
萍儿便是不理,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此时,一直在旁沉默地南瑾道:“婷儿姐姐因为你,才得的这场病,见你,只会让她更加难过不安,病的愈发严重,你还想再害她么?”
秦思远默然。
正僵持时,长卿进来了,看着秦思远淡淡道:“婷儿说了,她已命人备好客房,侯爷若不嫌弃就先住下,待她病好,自然会来相见。”
秦思远叹息,点头道:“也罢,便听婷儿的。”
“还有一件事。”长卿冷笑一声,“别叫她婷儿,你不配!”
四十五
过了大概两三天,王婷终于能下床了。
她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萍儿搀着自己去了软禁着汴蒙的院子。
萍儿一路上不停地提醒她小心脚下,生怕她碰着磕着。
这至尊阁她都待了这么多年了,所有的路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这路上是什么状况,哪里有坑哪里有坎儿,她心里基本上都记得。即便她现在瞎了,摸着路也能走过去。
到了汴蒙的院子,王婷让萍儿守在门口,独自进去。
汴蒙这些日子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屋里,没迈出半步。看到王婷过来,赶紧起身行礼:“夫人。”
王婷扶住门廊前的柱子,听见衣袂的摩挲声,淡淡一笑:“先生不必多礼了,反正婷儿此刻也看不到,随意即可。”
汴蒙诧异地看着她毫无神采地双眼,大惊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一时间想不开而已。”王婷淡淡道,“以后就好了。”
汴蒙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问道:“夫人,可是都知晓了?”
王婷低笑一声,叹息道:“我只是记起了当年那个人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叫秦风,字思远。呵……”她缓了缓,继续道,“时隔多年,当我记起来,才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傻。就凭他当年的三言两语,就嫁给了一个陌生人。诚如先生当日所言,婷儿的确后悔了,悔的直想……直想亲手毁了至尊阁!先生,他是定北侯,那么你又是谁?”
汴蒙扑通跪倒:“夫人,在侯爷吩咐之前,属下的身份是不可轻易透露的。”
“这么说来,我今日,仍旧问不出半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