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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么啊,我们一起逃走才是最好的。”
他没说什么,神情有些悲伤,摇了摇头,接着转身,坚定地往修罗的方向走去,而我用尽了力气,却拉不住他。
一番心机白费,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到了他们身边的时候,修罗已经快撑不住了,爸爸看到这个场景,没有犹豫,马上冲上去帮忙顶着。可那索魂链的威力,岂是多了一个没什么道行的爸爸就能抗拒的了的。
我望了一眼马簿,再望了一眼拼尽全力的爸爸,最后心一横,决定站到他们那边去。
哪知才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不用说,就知道是那个打死我也打不过他的辕五了。
“放手。”我面无表情地说。
他走到我面前,摇了摇头。
“那个是我爸爸,是我跟你说我找了很久的人。”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你要是还有点人性你就放手。”
“可我是鬼啊。”
“听着,再不放手我就翻脸,管你是谁。”
“那就翻来看看。差点忘记了,你的那点小把式都是我教的,应该怎么都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我对他怒目而视,他却还有心情笑。
“我不知道,原来你也帮地府做事。算我求求你,别管我好不好?”
“我说过,我是为你来的。”
“我也说过不要你救!”
我使劲地挣脱,可是没用。
“夜叉啊,我曾经说过我不愿意投胎,那是因为我害怕改变。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百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还会继续待下去,你来了二十年,你觉得这里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我看着爸爸的背影心不在焉地说,他看起来就快撑不住了。
“是啊,没什么不好。那些待了几千几万年的人都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既然这样很好,那么它就不该有任何改变。至于那些妄图改变的人,你可以想象到他们的结果。”
“算了,别浪费我的时间。”我释放出自己所有的鬼气,想强行转变形态,往爸爸那边靠近,却被另一股更强劲的鬼气给压住了无法动弹。
“我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我爸都那情况了,哪有功夫听你说话?我没说出来,只能暗暗较劲。
马簿和牛魔王突然发力,索魂链发出刺眼的光芒,往前又嵌入了几分。
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索勾进修罗的身体,连带吸上了爸爸。
“爸爸!”我挣扎地叫道。
他的身体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就好像不认识我那样。
牛魔王收了锁链,走过来押住二人,略带笑意地望向我:“他是你爸爸?”
我收住痛苦,没有回答。
“你的手下不该在这里出现,考虑到她和从犯的关系,难道这场叛乱,她也有牵连?”他仍笑着转问马簿。
马簿没什么反应:“就算有这种关系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幸被劫持,并且在这过程中一直在想办法与我联系,能抓到宋廉,她也有一份功劳。”
“是吗?还是,只是你一面之词而已。”
“不信的话就把我也抓了吧。”我忍不住开了口。
听了这话,马簿盯向牛魔王,辕五则忽然加重了力道。
“不用这么着急,”牛魔王收紧了手中的链条,“等我审完犯人,自然水落石出。”
然后他就带了几个无常,押走修罗和爸爸。
从头到尾爸爸都没说什么,修罗则一直笑得很奇怪,临走,经过马簿的身边,忽然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马簿望着他离去,没说什么,在我面前沉默地站了一会。
然后,他转过头,望向我,眼神复杂,我不想与他对视,于是低了头,只看到他几十年如一日的鞋子,一动不动。
最后,那双脚也无声息地离开了。
“成王败寇,这个世界很简单。而你,必须面对现实,接受牺牲。”辕五放开了压制。
“你知道什么?”我抬起头,脸上已有泪痕。
“我不知道,马簿也不知道,我们都不是你的父亲,可我们认识你的岁月,比起他只多不少。”
我一时没了言语,在这里,面容永远不会老,所以时间就好像永远没有痕迹,让我忘记了与这些鬼的相处时间,竟然早已经超过了最重要的亲人。
“你要做傻事的话,先问过你的朋友,同不同意。”说着,他望向前方。
我失魂地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远处站着三个人。
看样子,像是站了很久。
战场已经空了,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
原来那么快就结束了。
虽然肯定看不见,但我还是对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
、因果(下)
“我想听故事,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他轻侧头:“你想听哪个?”
“全部。”
“你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
“对,所以我在等你告诉我那些我能知道的事。”
我坐在马簿的对面,隔着那个木案,直视他的眼睛,面具下的瞳孔很深,我望不进去,造成那段距离的是我们所经历过的岁月。
换了从前,我绝不可能如此。但这些天发生的事给了我勇气,让我即使在用这种口气与曾经最敬畏的人说话时也可以镇定无常。事已至此,要抓的都抓了,该下地狱的也会下地狱,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只是我不敢肯定他会告诉我。
隔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八百多年前,我手上接收了一个鬼,是地府花了很大力气才逮到的,名叫宋廉,生前曾引发了他们那个时代王朝的腥风血雨,死后又不安息,从轮回中逃走,助妖狐迷惑世道,并且得到回报有了很强的功力,可以说是个相当麻烦的人物。”
“修罗吗?他的故事我已经听过了。”
“修罗,他如此自称吗?”马簿的声音带有笑意,我有些惊讶,印象中很少听到他的笑声,即使有,也是低哑的。
“这到有些像你。”很快,他的语气就恢复了正常。
我一时没恍过神。
“明明对谁都下不了狠手,却要取这样凶残的名字——夜叉,你明白吗?”他顿了一下, “往往是不够强大的人,才会用不相称的名字来代表自己。”
我心觉有些苦,继而自嘲地笑道:“这些年,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你做得挺好,只是我希望你能够变得更强。”
我们沉默了一阵。
“后来你把他投入了地狱,所以现在他逃出来了就打算找你报仇?”
“不是这么回事。在他入地狱之前,我和他曾有过约定。”
“约定?”我惊讶地望着他。
马簿还是那么平静:“我对他的事迹有些兴趣,于是亲自审讯,让他说出所做的罪恶以及因由,结果他告诉我,他只是觉得无聊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能挑起那么多的争战。我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无法被改变的,而他将要在永远也不会有变化的地狱里度过千千万万年。他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笑着说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就能把地狱翻过来。那时的我,忽然也有些想看一看那个情景。”
“所以,和他勾结的那个人……”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竟然是你吗?那些阴谋居然都与你有关?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答应,他可以凭自己的本领,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不会过问。”
即使如此,我的思绪还是有些乱。马簿一直都知道修罗在做什么,却从来都视若无睹。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结果,没出几百年他就打通了地狱的关系,与小鬼们联成了一片。若不是他自己愿意忍受刑罚,恐怕没有鬼差会对他动手。他继续蛰伏,将触手伸到了地府的几大部,甚至放出消息想要和我合作,我拒绝了。虽然很想看看结果如何,但我还不愿介入此事。直到现在,他终于从那逃出来了,却仍然妄想要建立一个他所认可的世界,不管费了多大的力气,还是一样天真。‘修罗’,是在争战之中才会放出光彩的。他有煽动人心的天赋,却还不懂游戏规则。我不会允许他拖你一起下地狱。”
“马簿,你恨这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
“很久之前就隐约有过这个念头。”
你让他们自己选择去处,你允许我们收取贿赂,你可以和囚徒有约定,虽然每天都在工作,却并未放入心思。你不在意地府的规矩,不关心轮回的痛苦,和牛魔王争斗着,只要自己的羽翼更加丰满。你想看着这一切就此崩溃,却还是日复一日地做着那些维护它运转的工作。
总想让我丢掉那些不必要的感情,可又总是纵容我帮助我。
这到底为什么?
“这跟恨没什么关系,我选择留在这里,是因为在所有的去处中,这里是最好的。仅此,无谓爱恨。”
不会有答案,他总是隐藏所有的意图。
“好吧,那关于我的爸爸妈妈,你能告诉我什么故事?你早就知道他们在哪里对不对?”
马簿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果我一早就告诉你,你一定会做出愚蠢的决定。我没说,是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放弃,没想到你还是见到了他,我们总是算不过天。”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妈妈又去了哪里?”
“你的父母死于一场严重大车祸,由于涉及人数较多,场面混乱,当时并没有立即被带回地府。后来无常找到了他们,在你的入学典礼上,那时候你还很小,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想陪着你,不肯离开,便与无常打斗了起来,当然,没什么作用,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爸爸妈妈,居然一直就在身边,无声无息地陪伴了我几个月,我却以为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意识不到亲人们的悲伤,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在开学的第一天因为没有父母陪伴而委屈地偷偷哭泣,我一定会笑得漂亮一些。
“像这种拒绝轮回、反抗意识很强的鬼,按规矩,是会被关押在地府大牢一阵的。那个时候,他们又犯了第二个错误,没有耐心等待而是选择了与其他鬼联合起来,袭击看守的鬼差,打算逃离这里。他们还太没有经验,所以很快就被抓住了。这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事情被报到上头,交由牛大人处置,而他一向下手都很重。参与其中的一个滑头鬼通过手下的关系找到我,希望能够免去一定的罪责,你的父亲愿意主动承担责任,条件是放了你母亲。我答应了,最后,他做为主谋,被判投入地狱一百年,而你母亲则得到了清白的身份。”
“也就是说,是你亲手送他下去的?”我哽咽地问。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笑了,带着点讽刺的意味:“是啊,怪不了任何人,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妈妈。”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现在也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为了保住我的位置,你会和他们做交易,这样牛魔王就无法伤及我们分毫,我明白,都明白。原本再过几十年我就能见到他了,说长也不长,一直像现在这样过下去就可以了,可惜现在一来,已经遥遥无期了。”
“日子还长,切勿乱了分寸。待得久了,你就会发现这都不算什么。”
我的心并不在这上面:“我妈妈呢?她已经投胎了吗?”
他没有否认,过了一会,忽然说了一句:“虽然有些像,但沈梦音不是你的母亲。”
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你一直都知道,却没有说破。”
“我让她留下来,只是为了你心里那份安慰。但现在,你已经不需要了。”
“我明白了。”我垂下了眼,有些事,不再需要欺骗自己。
半晌,又抬起头,“我能再见一次我的爸爸吗?在他被投进去之前?”
“这个我可以安排。”
“谢谢。”我站起身。
他叹了口气:“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不要恨我。”
“恩。”
“小夜——”在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马簿喊了一句,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还有什么事?”我停住脚步,回过头。
他摇摇头:“过两天就是中秋,带壶酒去吧。”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推开门。
再推开门,已经是地府的牢笼。
“你真的不回头看我一眼吗?这之后,我们会有很久很久不能见面了。”
我坐在牢笼外的木椅上,倒好两杯酒,望着面壁的那个背影。
“带酒来,怎么不请我呢?”另一边的修罗手脚被拷在巨大的锁链里,动弹不得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还有心情跟我打趣。
“就算请,你也没手喝。”
“你有就行了。”
“等着吧。”
他笑了笑。
这个时候,爸爸转了过来,叹了一声:“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怕会舍不得。”
我将酒递进了铁栏:“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就让我们父女倆好好团聚团聚,喝杯酒,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爸爸接了杯子,若有所思:“他们没有因为我的关系为难你吧?”
“没有,有马簿罩着呢。”我笑笑。
“那就好,我也什么都不会说。”他举起杯子,一饮而下。
我望了一眼他的手,伤痕累累:“他们用了什么刑?”
他拉下了袖子:“没什么,都习惯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于是抬起手也灌下一杯,酒能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