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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侧坐着小景扑哧声被逗得笑得直趴到桌上。
“你可以这样理解。”那位大妈笑着道:“我和所有的警察都有缘份,我研究了一辈子警察心理学,好,我们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张英兰,这位是我的助手,景文秀……愿意接受我们的咨询吗?”
“等等等等……”简凡没答应,看着这俩位客气之致,倒不掉以轻心惺惺作态了,摆着手道:“我还没清楚,这是谁向谁咨询呀?”
“当然是张处长给你咨询,给你做心理评估呀?”旁边的那位维护领导一句。简凡马上找着话头了,揪着这话头摇摇头说道:“那就不对了,张阿姨,您开过枪伤过人吗?”
“呵吧……没有,我一直就是内勤。”张英兰笑着。
“那你呢?杀过人吗?”简凡头一侧,直盯上了景文秀。
景文秀摇摇头。
“那你总开过枪伤过人吧?”简凡怪怪地问。
景文秀双手一摊,又摇摇头,耸耸肩,那意思仿佛在说,这怎么可能是我干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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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对了,您二位,没开过枪,没杀过人、也没伤过人,我想你们连嫌疑人没准都没见过几个……我有什么可向你们咨询的?咱们这是大师傅和杀猪佬,同行不同类嗳。”简凡斜眼说着,对于这种纯理论的说教有点逆反了。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就你们局长来也不能跟张处这么说话呀?”景文秀剜了眼,不悦地说了句。
“是啊,那你让我们局长来不就成了,让我来干嘛,好容易停职了也不让休息呀?”简凡对了句。一对噎得景文秀话没说上来,拍案要起,不过被张处伸手制止了,笑着安抚了自己的助手,回头对着简凡说了句:“叛逆,是你们这一代人身上最优秀的品质……我很喜欢叛逆的年青人,我们之间来一次谈话怎么样?我根据谈话给你做心理评估,或者,咱们主客易位,我向你咨询,毕竟你是亲历过那些事,我们很想知道,这种在大部分普通人看来非常恐怖的事,对你个人心理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些经验对于我们而言将来非常珍贵的,而且有可能帮助到很多迫不得已开枪自卫伤人而对自己造成心理阴影的警员,怎么样?愿意帮助我们吗?”
简凡看看这俩位,迟疑了半天,想不出这话怎么说来,想了半天才说了句:“其实我也是冲这个来的,可我担心理论不一定能指导了实践,纸上谈兵和浴血奋战是俩个概念……你们说那心理什么阴影,我倒还真有过。”
“说说看是什么?”张处这位大妈笑着引导着。
“死人。”简凡脸色凝重,吐了两个字。
看着俩人,特别是多看了景美女俩眼,郑重地说着:“六月份,铁路二院的劫运钞车案子,死的是银卫,中枪部位在脑部,天灵盖被掀了……咦哟,我去了之后,现场还在清理,我的眼神情别好,看得清清楚楚,脑浆迸了一地,血流了一摊……我们同事说,这东西看多了习惯了就没事,就和辣子豆腐脑,就和西红柿炖鱼一样,红的、白的,你把它想成别的就没事……可我怎么看,怎么都是触目心惊,我当时五内翻腾…呃…呃…”
简凡喉咙里呃…呃…呃声音,呕吐的声音响着格外清楚,喉咙里响着声的时候,还有意的盯着景文秀,一脸肃穆,咧着嘴的样子,看得景文秀不自觉的跟着呃声,急忙捂住了嘴,本来就听得毛骨地悚然,再一看这声情并茂,忍不住几声呃…呃,呃得比简凡还响。
“这就是心理阴影,她听都听得出阴影来,何况见到呢?”
简凡回头看着正聆耳倾听的张处长,指着景文秀说道,现在简凡或许已经超脱了那个见死人就呕的水平,可真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看着俩人不悦之色颇浓,简凡自顾自若有所思地说着:
“而当天见到的,何止上百人,鉴证的、验尸的、现场勘查的、封锁的哪个人能没有心理阴影……这个职业让我干了很多我不愿意干的事,也目睹了很多我不愿意目睹的事,不是我一个人,很多人都一样,和这些经常目睹的罪恶相比,开枪又算什么……记忆最清的是,我们抓了一个嫌疑人,他有罪,我觉得我很聪明,我觉得我能挖出他隐藏的罪行来……可他自杀了,我一直以为他是畏罪自杀,可当我见到他的妻子、他的儿子还有那个温馨的家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自杀,这个恶迹累累的人同样有他善良的一面,他在保护着他的家人……可是,可是,可是……在他死后我却做了一件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我在她们家人身上找到了线索,可把祸事也引到了他的家里,一家三口,只剩下了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我宁愿能回到从前、我宁愿我没有穿这身警服、我宁愿当个混吃等死的警察,宁愿这个案子成了悬案死案永远都不要破,我都不愿意看到他们一家老小全部死于非命……现在,我想留,可我怕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想走,可我又怕我放不下这个包袱,这就是我的心理阴影,你们能帮我解决吗?”
薛建庭、冯梅梅一家的惨事,历历在目,简凡缓缓着说着时候突然间被这个嫌疑人一家人的遭遇激得眼睛酸酸的,这或许是张英兰这位心理学专家的独到之处,有意无意间激起了一个小警内心深处的隐痛。
简凡说完了,长舒了一口气,心理咨询的好处就在于此,哪怕是倾吐几句也觉得舒服了几分。再看张处长戚然一脸没有说话,那位进门时候还有点傲、有点鄙夷的警花,同样在撇着嘴无言以对,处在基层的每个警员,目睹的亲历那么多的罪恶,谁又能没有心理阴影呢?
俩个咨询的人无法再做咨询了,本来就想混俩天瞎扯闲聊打发停职时光的简凡不经意被挑起了心事,说了这些也觉得无趣得紧,缓缓地站起身来,轻轻地说了句:“我知道你们解决不了,我们和嫌疑人一样,只要没有脱下警服,就要永远生活在这种阴影中……”
言毕,看着俩位无言的上级,摇摇头,轻轻地走了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第23章 否极泰何来
办公室的桌上新台历翻到了第十五页,阳历一月十四日、阴历十二月初八……
翻台历的是伍辰光,正看着今天这个日子发呆,或者,正在为越来越近的限期发呆。
突然间被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顺口应了声,进来的是办公室邬主任,手里持着一份传真电报,又是找领导来签发公文阅办来了,伍辰光下意识地抽了支笔,准备签上名宇,逢年过节强调安全、布置综防、加强节前人员思想教育等等之类的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能成文。作为支队长,一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在文件上签字,保证上情下达。
“嗯!?省厅的发文……”
伍辰光没看内容,一看标题倒诧异了句,再一看第二页有市局梁局长、肖副局长、高副局长等一系列局长的签发,倒上心了,不过一看内容,立马又泄气了。标题是《关于开展基层干警心理健康实地调研的通知》。内容是省厅政治处将组织人员奔赴各基层刑侦、特警、经警、派出所等警种开始实地调研,要求各警务单位予以大力配合。
有道是上头调研,底下花钱,不管内容如何,但实质性的应该是个招待问题。草草一看,对于这个一直就在基层摸爬滚打的伍支队长有点不太明白所以然,揣不准上级这么个动作有什么意思,拿着笔没下手,抬眼问着:“小邬,那什么书来着,咱们不刚发了没多久吗?……就是说什么心理健康。”
“是公0安民警心理自我调适学习读本。”邬主任提醒道。
“咱们支队不是都发下去了么?这心理危机干预又是那门子学问?现在怎么都愿意和危机挂钩……”伍辰光看着这封传真电报,附后的有详细调研细则,不过于基层这种实干型而非学者型的小领导,还真就难以领会上级的精神。
“伍支队长,是这样,我专门问过市局综合办的,这次省厅主要针对的是危险性较大的警种,比如咱们刑警、特警、治安防暴以及110特勤,重点提升高危岗位民警的环境适应能力、情绪调控能力,普及心理自我调适知识,提高心理自我免疫和自我调控能力……和以前还是有所区别的,这次是省厅的警察心理学专家张处亲自带队下来,市局也很重视此事。”邬主任这主任当得年头不短了,对于领导这一问看样早有准备。
伍辰光鼻子哼哼着笑着颇有几分轻蔑的意思,心不在焉的刷刷签了几个大字,不屑地说着:“心理问题!?多放两天假陪陪老婆孩子、多增加点外勤补助,什么问题都没了。净搞这虚的,没一点实际东西。”
说着把传真电报递给了邬主任,主任心里暗笑着,事实倒也如此。这什么警察心理健康的书发的不少,年年都有,可真看的有多少就不好说了,内勤还有点时间,这外勤看老婆看孩子的时间都不多,谁顾得上看这玩意。在这一点,起码主任和支队长的看法是高度一致的。
电报拿回了手里,一看领导的签批是办公室安排,邬主任有点难为地又请示上了:“伍支,省厅张处亲自来咱们这儿,咱们怎么安排?”
“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吃好喝好回去别说咱们不好就行了,怎么啦?”
“俩位都是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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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对对,张英兰,这老太太可死板的紧,在市局政治处呆过。那这样,你打听一下,然后到各大队,挑俩仨模样顺眼、口齿伶俐女警,陪着各处转转,吃饭住宿调研你看着安排吧,还有啊,下个通知,重案队及各大队,整理内务,加强学习,强调警容警纪,特别是老出错的刑侦队里啊,重点跟他们队长强调一下,把手下看紧了,别出门跟一群土匪样,这个节骨眼上谁出洋相我收拾谁……”
伍辰光想到什么说什么,丝毫没觉得这么说自己就是个匪首了,邬主任用心记着,一逢上级来检查,需要亮着什么来,需要藏着什么,这警队里大多心里都有数,说话的中间看着支队长又倒了几粒清热解毒胶囊往嘴里塞,心里却是知道八成支队长为案子事上火,小心翼翼地给领导倒上水,告辞出了办公室。
上火,确实上火,一个上午,签了七份上级来文,又签了两份下发的通知、再签了四个差旅报销单、又签了六个羁押通知。签了多少伍辰光记不太清了,不过签这些字就接近中午了。吃过饭再到了下午,估计还是这样延续着。
这就是伍辰光作为这个不大不小领导的日常工作,但真正上火的不是这些已经习以为常的日常工作,而是那俩件压在支队头上的大案,案子不破,怕是火消不了。
又看了一眼台历,伍辰光头仰着盯着天花板,发愁着越来越近的限期……
陈水路新村杀人案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描摹恢复的嫌疑人到底有几分相似还真不好说,但这个嫌疑人和数据库里李三柱的照片不相符合,可李三柱脱不了嫌疑,但恰恰是那个中枪脱逃的李三柱,不但大原围捕没有抓住人,云城方面也毫无消息,通辑令遍布省内已经二十天了,还是一无所获;不仅仅是李三柱消失了,惊鸿一现的齐树民自从盛唐事件以后就再没有了消息。
对于这俩个十几年前亲手送进监狱的顽匪伍辰光心里清楚,盗墓出身的人本身就胆大心细,出狱后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像这种老江湖没有那么容易抓得到,何况这人已经拥有了外国的国籍。
这段时间,支队和省厅的联合办案重点排查放在齐援民为首的霁月阁经营上,都期待能从这里突破;不过查来查去却查出了一个笑话,霁月阁十一年的经营账目清清楚楚,几笔疑似有问题的账目顺着来龙去脉一查,却是已经捐给了省博物馆、省文物研究所几家单位,这个调查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马蜂窝,在古董爱好者的群体里,不乏有从市里、省里退下来的大员,电话一打,不是市局就是省厅,专案组里每天接到各级领导“关怀”、“嘱托”电话就不知道有多少。
这一次让伍辰光有点领教到古董的威力了,钱能当贿赂、女人能当性贿赂、古董如果在喜好他的人眼里,怕是比前两样更管用。市局粱局长已经几次打招呼,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一定要“不能引起负面影响”,两个一定,加上一堆电话,让伍辰光感觉越来越束手束脚不是那么放得开了。
这种束手束脚的憋屈,恰如一位千娇百媚的裸女在侧,而自己却没有那种雄起和深入的能力那种感觉。不上火都不可能。
“对,问题在自己身上。太过于死板和教条了……”
伍辰光检讨着得失,想到了此案牵涉到了派出所、预审处俩人,牵涉到了唐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