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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驹不迭地给爷爷比划着,老人抚着前额像是回忆了良久,一会眼睛向前有点空洞,一会儿又是摇摇头,估计这年代太久远了,久远到连活在回忆中的老人也很难记得起来生活中这一闪而逝的往事,不过还是比划了一些和孙儿说着什么,简凡几个瞪着大眼等下文,就听张小驹回头说着:
“也没啥,就说货郎媳妇走时候安置我爷爷奶奶,这儿没啥人认识她,别告诉旁人说见过她……我爷我奶人也实诚,后来没跟其他说过……哦,我爷说,那天可能就是上山上庙里烧香去咧,以前初一十五都有人来这儿烧香,现在都没有信这个啦……”
弱弱地说着,还是提供着支离破碎的信息,简凡眼睛看着山顶上隐约在林木中的庙宇,应该是个很小很小的庙,半个世纪以前,要找的那位女人,胳膊上挽着星星点点的碎花包袱,穿着鲜亮白的确良新衣,坐着张老栓的驴车从乡里来到这里,或许就站在自己现在站着的地方,走得就是眼前能看到的这条小路。
不知不觉陷入了对尘封已久的往事揣度和推测之中,就像又一次沉迷在哪一件扑朔迷离的案件里,让简凡的思绪飞回到了半个世纪以前,此时的思路郁结在一个问题上:难道?难道这是专程来烧香,只是很巧很巧地巧遇到了一次故人?
荒山、老树、密林、杂草、小路,蜿蜿蜒蜒曲曲拐拐,落在不同人眼里是不同的感觉,同样在听着张小驹话的曾楠靠着简凡,回头看看肖成钢撇了句:“我怎么越听越像鬼故事?”
“嗯,挺像聊斋……荒山、美女,现了身以后就再没见人了,这不是编的啊,咱们前面六七拨人可把能找的地方挖遍了,一点踪迹也没有,你说就在这庙里出现过?”肖成钢咧着嘴,半开玩笑的口吻,神色郑重地吓着曾楠:“曾姐,张老栓盯过你好几眼,没准那女鬼长得像你。几十年后把你招来了。”
“嗯,要死呀……”曾楠抬腿要踢,肖成钢笑着躲开了,张小驹愣模眼听了半晌,等俩人不说话才弱弱地问着:“大姐,啥是聊斋?”
这下子,曾楠又是哧声被逗笑了,又忘了害怕了,几句玩笑把沉思中的简凡惊醒了,笑着道:“成钢,你想过没有,缺乏合理性呀,四五年时候小儿子就十五了,在这里见到应该是一九五六年,引娥应该差不多年过半百了,这也叫美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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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没准,就楠姐,到五十上绝对也是美女一位,是不是啊,楠姐。”肖成钢嬉皮笑脸,霎时把曾楠逗得直乐呵,回头却是剜着简凡,瞧瞧,你和人家成钢差远了。言下之意是埋怨简凡不会说好听话。不说还好,这么一埋怨,简凡才发现曾楠是半靠在自己肩头,俩人不知不觉间如情侣般亲密,搞得简凡毫不羞赧,赶紧地挣脱了曾楠的腻歪,脸红着笑笑,倒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又是僵在这里了,张老栓爷孙俩坐着抽了支肖成钢发的烟,又是闲聊了一会,这么久远的事真让老头想得再细也不可能了,说来说去还是绕圈子,曾楠见简凡远走了几步独自冥思苦想,这倒有点怏怏不乐了和肖成钢、张家爷俩坐到了一起,俩人说了几句,还是有点难为,撒了一周的大网、花了几万块钱、网回来了这么些个貌似鸡肋的信息,接下来该怎么办,还真是一筹莫展了。
张老栓老汉认识打过交道没假,但这非亲非故仅仅是几面之缘的交情,就凭着这些散碎的信息,可不知道怎么才能勾勒出引娥的生活曲线,甚至于让俩人更不理解的是,到现在为止,简凡都没有提过简二驴的名字,一切离目标还是那么远。
一大会儿,简凡才从不远处的山路上回来了,就脸上写得那表情,同样是一筹莫展,不过招呼着肖成钢说着:“成钢,咱们分一下工,你和曾楠把张大爷和小驹带上回乡里,请二位吃顿饭,然后把俩人送回家……记住啊,这段路不好走,开车小心点,别忘了给小驹钱啊……”
“啊?那你呢?”曾楠一听,不乐意了,直接站起来惊声问着。
“我上山看一趟,不看一趟,我是不死心。”简凡笑着道。
“那不行,我也要去。”曾楠二话不说,直接奔将过来,站在简凡面前,还生怕简凡不带自己似的,胳膊一挽,要跟着上山了,肖成钢霎时乐了,吃吃笑着,张家这爷俩比划着在说什么,也是脸上微带笑意,八成把这俩人当成一对了。简凡可难为了,语重心长地劝着:“噢哟,这路几十年都没人走过了,带上你还得照顾你,我顾得干什么呀?……听话,跟着肖成钢回乡里等着,啊……怎么这样?听话,你根本没上过山,这上山下山可没那么好玩……”
弱弱地劝了半天,简凡是坚决不领人,曾楠气气咻咻扭扭捏捏只得上车跟着肖成钢,一行人分成了两拨,车走的功夫曾楠还伸出头来不放心地安置着简凡,那你小心点啊,早点下来,我们一会回来接你……这个招收作别直听得肖成钢牙根泛酸,赶紧地起步离开,可不料曾楠坐回车又是不放心地问着张小驹:“小驹,这山上没什么危险吧?”
张小驹生怕曾楠不担心似地回了句:“夏天会有蛇,冬天会有狼。”
“啊?……那这……成钢,要不你留下,我开车送他们回去。”曾楠吓了一跳坐不住了。
“咦哟,得了呗,锅哥什么人?那是厨神降世、孬种转生,你怕他有危险,他要不撵狼追蛇就不错了。”
肖成钢咧咧说着,根本不在意,这非贬非褒的话说得曾楠更不乐意了,喋喋的数落肖成钢,边走肖成钢边解释着简凡从小就在山在转悠,上山比回家的路还熟,根本没啥可担心的,再说现在线头拧一块了,简凡就需要安安静静好好想一想,捋一捋,当警0察的时候就这样。一番说辞下来,倒让曾楠稍稍放心了,直驾着车回到乡镇上,请张家爷孙吃了一顿,又是拉了几箱挂面、白酒,送回了回龙老村里,这才倒回来再到后柳沟准备接简凡去。
…………
…………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肖成钢这毛躁性子开车可比简凡还要差不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危险,每每惹得曾楠惊声尖叫,那段老路倒让曾楠埋怨了一路。不到三点多从这里走,等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路上足足耗了三个多小时,等到了后柳沟玉皇山底,曾楠迫不急待地下了车,霎时傻眼了。
那山、那树、那林子还有山上的庙都在,就是不见简凡在,一看时间都这会儿了,情急之下大喊着简凡…简凡…你在哪儿……喊了几声空谷里的回音却是比喊叫还要响,荡然四起的回音听得人毛骨悚然,怎么看面前都像座猛恶林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悲剧演绎的地方,心急火燎的曾楠回头敲着车窗叫着肖成钢:“怎么办?怎么办?简凡丢了。”
“丢不了,烦不烦呀?天还没黑呢?”肖成钢靠着椅背休息,不耐烦地说着,曾楠气咻咻地不理会了,埋怨着还是不该让简凡一个人上山,摸着手机要拨,半天嘟嘟直响盲音,一看屏幕才知道这里压根就没信号,这着急就要拽着肖成钢上山找人,肖成钢好说歹说,直说等一个小时,要是没回来,咱就上山找,万一要走茬了,那不麻烦么?
一想也是,曾楠又是心里惴惴不安地坐回车里,此时才感觉到四个人当中其实无形间简凡已经隐隐地到了主心骨的位置,他说去哪儿,大伙就跟着去哪儿;他说要干什么,好像没有反对;现在他不在跟前了,俩人的意见可就难统一了,坐车里说的话十句倒有八句是埋怨肖成钢。剩余的两句是埋怨还在乡里呆着偷懒的费胖子,喋喋地说得肖成钢心烦,直说肚子疼来了个尿遁,好歹钻到草丛里耳根清静了一会儿。
一轮残阳如血,从天边渐渐地下沉,红通通的颜色渐渐地触到山顶,又从山顶往下沉,眼看着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偌大的林子看得更阴森恐饰了,晦明晦暗的山色看着像鬼故事里的世界,从未接触过山间夜色的曾楠心里越来越慌乱,这当会再也坐不住了,直拽着肖成钢一起上山,肖成钢还说再等一会儿,曾楠气忿忿一甩车门,自顾自往山上走,这下子,把肖成钢倒吓住了,赶紧地背后直跟上来。
刚走几步,可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恐怖的事,前面的曾楠惊声尖叫“啊”地一声,直往回跑,钻到肖成钢背后缩头缩脑,惊恐地指着前面:“有鬼……有鬼……鬼影子。”
肖成钢定睛一瞧,山坡的土堆的后头,隐隐约约几个灰影一窜一跳,气不自胜的回头说:“哦哟,姑奶奶,你省省啊,这兔子,昨个咱们还吃过……”
山兔的颜色特别灰,在这种天色要是站土堆上俩长耳朵晃悠,还真个把人吓一跳,一听是兔子曾楠倒不害怕了,鼻子里重重哼了哼,又加快步子走了几步,走了几步又觉得颇不合适,干脆又回头走到肖成钢身后一推,指挥着:“你……你走前头。”
“曾姐,你怎么这样?平时不觉得呀?真没什么危险,就这地方,比城市里的街道上走路安全多了。”肖成钢前面走着,后面曾楠拉着衣服跟着,心有余悸地说着:“才不呢,这黑咭隆咚的多吓人?”
“不是吧,这么胆小,曾姐我记得你练过两天,就个大汉都能支应两招。”肖成钢问着,曾楠紧张地说着:“我不怕人,我怕鬼呀……这荒山野岭的,怪吓人的,下次我是不来了……”
“你这不自个吓唬自个吗?哪有鬼?……哟,坏了,这立马天就黑了,咱们要上了山没有照明灯下不来怎么办?”肖成钢身形一顿,想到了个严重的问题,而曾楠一怔心下更没着没落了,直斥着肖成钢糊涂,跟着又担心,这简凡在山上还没下来,这要天一黑,出了事怎么办?还说没事!?
人就怕危言耸听,东一句西一句扯鬼,说得肖成钢也心里犯膈应了,再说这天色真个就渐渐暗了,再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却是在两侧都是松柏的林间,一路进来就是黑洞洞的,连肖成钢也紧张地放慢了步子,刚刚放慢步子,背后心神凛然四处观望的曾楠又是惊声一尖叫:“啊…有鬼…啊……”
一尖叫,肖成钢往左前一瞧,心里吓得咯噔一下,直往后缩,前面隐隐约约的火光越来越近,就黑暗中飘来了一缕鬼火,那鬼四周是什么,恐怕能和思想中最恐怖的东西联系一起,一惊,一喘气,拉着曾楠就往树后缩,一缩顺手从地上摸了块钵大的石头,小声安慰着:“别怕…别怕…管他是人是鬼,干死他……”
“你害怕呀?”曾楠缩在肖成钢背后小声问。
“不害怕。”肖成钢强自应着,这么孤身犯险,还真有点心虚。
“那你手抖什么?”曾楠问,拉着的肖成钢的左手一直是筛糠似地抖个不停。被曾楠一说,倒不抖了,手拿着石头蛋就准备来个突然袭击,不料那火花走到几米开外之后隐约是个人影,还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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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俩发什么神经?什么鬼,大老远就听到了,没鬼都被你们喊出来……”
“噢哟……哦……”肖成钢的手一松,石头掉了,听清楚了,是简凡,再一看背后还背着包袱,光着膀子,敢情是把衣服当包袱包了,还没问什么事呢,曾楠这会倒不怕,直奔上前来。左手持着松枝火把、右肩扛着衣服打成的包袱,全身已经是黑乎乎脏兮兮一片,可不是简凡是谁,几个小时没见就成了这德性,站在面前本来要委屈几句,不料一看简凡,伸手摩挲着那脸上眉上粘的灰土,再看裤子也划破了,光着膀子全身沾得灰头土脸整个人像从灶里出来的灰老鼠一般,这倒忍俊不禁了,翘着嘴眯着眼哧哧笑着,直到笑弯了腰,肖成钢等看清了,也是张着嘴哈哈大笑,直问锅哥偷吃什么了。
“走了走了……不是让你们路上等着么,我算着时间呢,天黑正好下山……”简凡说着,前面走着,曾楠和肖成钢跟着,曾楠倒不乐意了,悻悻埋怨着:“人家担心你呗……发什么神经,一个人上山上。”
“就是啊,锅哥,再不回来我们以为你被狼叨走了。”肖成钢此时放心了,怪话又来了。
“那多好,省得看见你心烦。”简凡损了句。曾楠见着人了,又恢复原样了,呵呵地笑着,直揭肖成钢刚才吓得胳膊发抖的糗事。回头又是关心地问着简凡到什么地方去了,去了这么久,碰见谁了什么的。庙也不远嘛,干嘛这么久才回来。肖成钢倒是关心简凡背上驮着什么新鲜吃的,直伸手摸了摸却是石头蛋和儿臂粗的棍棒,直嗤笑简凡也怕走夜路,背上还背着武器呢。简凡被这俩问得不耐烦,快到车前才停了停脚步,回头神神秘秘笑着:
“我说我找着真相淹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