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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颜欣不知，她熟睡后有一身影来此。玄色长衫紫色长发，正是莫离。他指尖轻轻搭在其脉门上，口中开合不知默念何咒语。然本是冷漠的脸上显露一丝惊愕，似不信般。试过三次，方知其封印还在。怎会如此，依他们反应此刻她体内该法力冲破桎梏，全成一脉才是。
罢，离开洪荒亦有的是机会，他又何必急于一时。而目前还不能放松，毕竟那藏身于暗处，巧妙布着弈局者未曾献身。洪荒之旅，绝非偶然。只是，谁胜谁负现言之甚早。
竹屋外，墨色苍穹中残月如钩，三两颗稀星点缀。幽篁之林中影色绰绰，那两只灵兽相依而眠。长夜漫漫，梦中谁的笑颜依旧，却已物是神非永无相见之日。一丝清风而过，吹干谁眼角的泪痕，却带不走万尽悲凉。
第四十七章 真相（上）
丹阳缓缓升空而后悬挂于天际，温暖的晨曦消散清晨的薄雾亦驱走昨夜的凄寒。墨竹林中率先醒来的小乌凝望着尤陷梦中的麒貅，它心中有些惆怅。甚是长久的光阴已过，却他仍未有看透。纵神仙之命长矣，亦有生死之说。
其实这般结果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他们所为太过惊骇。即便活着，也难相守。洪荒中绝对不能容忍他们所做，梦熙以死为博，亦为他们获得解脱。虽生死相隔却永存于心间，亦是另一种完美之结局。
然此刻小乌脑海中却浮现那个影子，渐渐清晰无比，却令它双眸难掩悲伤。他们又何尝不是因情愫之故，落得如此下场。它与麒貅不愧为挚友，甚至连情感都是这般相同。一方生，一方死！死者已逝，却生者何渡？
沉思中的小乌并未发现麒貅已睁开布着血丝的眼睛，其中所含的悲恸凭谁相见亦是伤怀。昨夜毫无睡意，怕小乌担心一直假装入眠。而此刻麒貅见小乌神游，便闭目陷入回忆之中。
身着粉裳的她、浅笑眉眼弯弯的她、沉睡如婴孩之颜的她、还有那血染战衣苍白颜面的她……皆是挥不去的身影，挤满他的脑海。而颜欣所传之话，虽短短十个字却令他仿佛无法呼吸。
怀揣着七千多余年的梦，就这般被打碎，他心有不甘却无法纾解。毕竟，这与颜欣他们无有任何关系。若不是他，梦熙又怎会毅然赴死。现在虽他名遍洪荒，却形影单只。寂寞无际，漫长的岁月何时方可结束？
“麒貅，你恨她吗？”察觉麒貅气息有异的小乌问道。她所指为谁，他们心知肚明。恨；当然会有。若不是颜欣来至洪荒，梦熙那缕残魂依然会在幽篁之林中。可若没有当初小乌所做，还有尚为胎儿的颜欣，梦熙早已魂飞魄散。
等待一会仍未见麒貅回声，小乌知他心情欠佳便独自离去。让颜欣和莫离相处终究是欠妥当，且它还要给颜欣透透话，让其好有准备。想离开洪荒，岂会是简单之事？在小乌缓慢即将步出幽篁之林时，听闻一道轻声：“暂且让我独自清净些，晌午之后让她前来。罢，是时候告知她真相了。”
小乌只微微一顿，便径直朝竹屋而去。既然麒貅能如此说，那便是他心中已然明了，或许他明知是这番结果却妄想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千万分之一的奇迹。不过若真有那千万分之一，那么它也会坚信不移，却那日明明亲见思漪崖下那逝去的身影。命运何其不公，连那么点奇迹都不曾给它。
墨竹林中，麒貅卧在一处任思绪翻飞。脑中场景不断变换，皆是他们过往之种种。心中却如空了一个洞般，甚不是滋味。平素喜来吹拂的清风仿佛也知今日的灵兽怪异甚多，亦不敢出来游走。竹林静谧，好似蒙上一层淡淡的伤感。
过会麒貅还要整理下说辞，因那是一个甚久远的故事，且希望颜欣承受能力稍微强些。毕竟，他所说的故事非一般的惊骇。他暗自揣测其听闻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鄙夷？惊愕？还是其它。为了修道界安平，他直言又有何惧。
不知为何他相信其绝对不会告知外者，别看她貌似单纯，实则心如明镜。也许不用太久，她亦会成为如梦熙那般的传奇神仙。
走在茵茵之地的小乌越靠近竹屋便渐渐放慢速度，后直至停下不再前行。望着竹屋，它有些担忧。若颜欣知晓前因后果后，会怎般待它。他们之间的友情是否也会发生变化，它不得而知。毕竟，对于她孤寂的童年，它有些无法推卸的责任。
纵在樱花林时因它和那三位小仙的陪伴，甚少见颜欣寂寥的样子。但自童年的影响又怎会轻易消除，不然为何她看见书中所说人间家庭和睦，那欣羡的眼神又做何解。说实话，每次见那种眼神，它心中愧疚更甚。
既然已经发生，它再多的顾虑皆是枉然。若她可谅解，那么它们以后形影不离；若她无法释怀，那它便留在洪荒陪着麒貅也可；或者前去冥界，守着那思漪崖。想通后，小乌飞快至竹屋前便推门而入。
入目的景象和它所思相差无几，莫离还是盘膝打坐，而颜欣则躺于床榻上安眠。小乌一跃窜入颜欣的怀抱中，寻一舒适之姿入梦。昨夜它亦是未眠，反常的麒貅让它放心不下，只好陪着它一起假寐。且这怕是它最后一次享受颜欣的温暖，它真想这般一梦无边，睡他个千八百年。
颜欣自小乌入怀便清醒过来，只是见小乌入梦便未询问。她不急于一时，但愿小乌不会隐瞒。她不能在丝毫不知情的境况下，任他们随意安排。瞧昨日的情景，小乌和灵兽应为迪琪和麒貅。虽自认识小乌便知它非一般兽类，但未思它有如此渊源。不过若它与那上古神相熟，为何会出现在神界？这是她最想不通之地，这其中又是何样的故事呢？
抚摸着小乌柔软皮毛的颜欣，心中有点痛。纵小乌不会伤害她，却瞒着这样大一个秘密，让她怎么释怀。虽她于小乌是神仙、灵兽之别，却她待小乌视为比朋友更近的家人。而这个家人却未和她有一般的心思，也许是她太过自作了。
小乌，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信任吗？一入洪荒，本是你所知之地，然你却一直当做陌生。甚至还因你遭种种意外，现本该和你在一起的原可和沈缓又在何处，难道是麒貅的肚腹之中？
小乌，你不会真的和麒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小乌，你难道真的是个细作吗？小乌，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苦衷无法相诉？小乌，小乌！
而安睡的小乌不知她心中所思，仍陷入美梦之中。颜欣环顾见莫离打坐，那个灵兽不知所踪，她还是安睡吧！不知是不是梦熙上古神法术之故，她总觉得疲累。按理说她沉睡那般久的光阴，不该如此的。
丹阳高挂于天际，一时万籁无声，甚是静谧。此刻沉睡的颜欣尚不知，待晌午过后，等待她的会是如何惊讶的消息。而假寐的莫离双眼未睁，心中却有定论，此番应知所谓的洪荒意外之行。且，颜欣这意外的状况，麒貅你可能化解？不然，他可要一直待在洪荒之中，那新仇旧恨他又该找谁相报？
第四十八章 真相（下）
透过指缝望一眼明媚的丹阳，还真是刺眼。颜欣略一翘唇，继而朝幽篁之林而去，口中还嘀咕着此为何意。正午过后，小乌竟告诉自己麒貅要见她，同时交代必须她独自前来。好吧，在他们的地盘上，自己听命即可。反正即便她反抗，亦是这般结果。
颜欣不情愿般磨磨唧唧进入幽篁之林，瞬间便觉竹香沁入心脾，一时凉爽甚多。沿着青路行至不远，便见麒貅伏地而卧。许是眼花，颜欣竟觉他那极力压抑的悲伤。
她悄然而至，并未打搅麒貅便静坐一旁。本不知他用意，加上直觉中此刻并非良好时机，所以颜欣只看了眼麒貅，便转头欣赏起景致，面庞上显露安逸之色。也由于此，她并非看见麒貅那眼中的一丝赞赏。
墨竹在阳光的照耀下，其墨色竹叶微微显露些绿色，竟比平素更加动神心魂。一时间麒貅沉浸在过往中无法回神，而颜欣则观景倒不觉得无趣。这一静，便见天际丹阳徐徐西斜，不觉间已是傍晚时分。
在颜欣欲开口相问之时，便听一道暗哑的声音道：“下面不要开口，听我相诉便是。”说话的便是麒貅，他虽睁眼却唯看一处，似陷入回忆之中。
“当年洪荒之战，梦熙竭尽全力搏命一击，却与无影灵兽同归于尽。落于此地的梦熙已经开始魂飞魄散，迪琪赶到之际，仅存一魂三魄。而它不顾灵兽反对，坚决要施用移入之法，最后护得梦熙一魂两魄。”迪琪，理应是小乌吧！难怪它如今不是魔帝对手，皆因此故。
移入之法，自然是让欲保护的魂魄移入其他寄体。虽移入之法消耗法力微乎其微，然重要的是寄体若无承受之力一切皆是枉然。且施用其法者须和寄体共强弱，这方是此法最大敝处。此刻颜欣方明了，难怪小乌突会启声，应是她法力有了些许提升所致。
知晓此事，她还是未曾言语，静听麒貅所说。“你亦知上古神法力非同一般，虽仅仅是一魂两魄却绝非神仙所承受，何况当时是一个血婴的胎儿，这也是你体内存封印之故。当然你会觉得洪荒熟悉，也是因此。”重要的是颜欣你能来洪荒，亦是因此。然这些并非告知她，有些事点到即可，日后她自会明了。
“若如此，为何那日会见到梦熙上古神？”颜欣开口问，眼中尽是疑问。麒貅冷峻的面容略有所动，片刻后方道：“那是所余的一丝残魄罢了。”而当残魄所遇寄体，自然会倾力为其解开封印。不过真的是一缕残魄，加之甚久的光阴，她再无上古神之法力，自然也是颜欣封印未解的缘故。
终其一天，当颜欣封印已解之时，那真真是再无梦熙了。虽外界传言封印之法力不过万余年，却得之便融合梦熙所余之法力，那后果自然可想而知。届时别说神界，即便修道界倾全而上亦未必是其对手。
语毕，麒貅起身在离开前道：“洪荒，今后仅是遗址了。”如今所寄之体已显，加残魄认主，待颜欣所离之日后洪荒不会再出现。他轻跃飞至瀑布处，望着镜面之湖，微微叹气。其实这般也好，独独守着这相思之地，至地老天荒……
幽篁之林中，颜欣仍是一副懒散之姿，坐于青路之上。麒貅所言略少，很多并未相告。比如，为何他们所选不是选一无灵之体，或者寻传言中的天莲？若选择寄体，那残魄认主之后，所寄魂魄终会消亡。也许仍有她所不知之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今后她和小乌如何相处？当做未发生嘛，自然不能。昔日樱花林之种种，于小乌脱不了干系。不然她亦会是天帝所爱之女，不会沦落为如同孤女一般。然若真的离开小乌，她自然更加不舍。且如今已然如此，即便怨恨小乌便能改变吗？听闻麒貅之意，洪荒仅是遗址，那不是她们还有回到神界那日？
这般一想，以后需用小乌之地甚多，当然离不开它。再说她们相处甚为熟知，以后有的是办法惩戒它。想到此，她窃笑起来。小乌，难怪今日如此反常，怕是认为自己接受不得它了。后去寻它开心，也未必不可。
猛然回想起麒貅如何称呼梦熙上古神，加上他眼眸中的深情，颜欣若真不明白便等同于白痴了。不会吧，那个貌美上古神，竟喜欢麒貅！颜欣脑海中浮现他们相处的画面，真是十分怪异。这个消息也太荒谬了，真是真的吗？
若箐花，上古神所爱之花。朵朵粉艳之色，那似有若无的沁香。等等，若箐花，若箐，不便是苦情嘛。当真是苦情，神界都不会允许神仙于灵兽相恋，何况是洪荒之中。他们的情感注定是无法修成正果，此刻麒貅能相处于此，应是梦熙舍身之故。情愫当真如此可怕？
竹屋中，小乌来回踱步以发泄心中那份忐忑之感。屋中的莫离则要淡定甚多，不仅仅是因为他被小乌监护，而是因即便如此他也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此刻唯有心中叹一声，原来如此。
难怪会来至洪荒，他还以为是谁人背后操作，原是天帝那一箭误打误撞引得残魄护主而来。今日麒貅所言预示着他回魔界不远矣，而当他回魔界之时，便是颜欣被囚禁之日。
得九公主者，得天下，还真不是妄言。上古神所遗魂魄自然非同小可，重要的是要有方法破解封印。莫离眼睛一眯，觉得有些可笑。天帝啊，天帝，你所谓的不舍，所有的防范还真是可笑之极。
真是千算万算，算不过天机。也许你此刻万万不会想到我会活着如此之好，也许在你痛失爱女之时我却窥得先机，将来你若知晓，又会是什么表情呢，我很是期待。
至于意外得到神仙与灵兽之恋这个消息，更加证明了，情感较之洪水猛兽更加胜矣！亡青已是一个例子，看来今后对待此必定要慎重再慎重，否则，万劫不复之日亦是自己所为。
然他为何会知麒貅于颜欣所言，自然不是他法力奇特。且有小乌监视，他亦无有机会偷听。如此则是他昨日在颜欣身上施用了一种法术，只要她听闻之事，他皆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