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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关于交流活动的日程。由燕子坞全体师生参加的欢迎大会提前到了今天下午峨嵋到达之后。会上将有慕容校长和柳依仙子的讲话,学生代表发言,峨嵋武校的群剑表演,燕子坞的拳掌兵器合练,压轴的,当然是王素和周云松的比剑。之后的几天峨嵋的学生将和燕子坞学生共同听课,共同习武。最后一天,慕容校长会设宴款待峨嵋全体来访师生,尽最后的地主之谊。
庞天治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姚伯楚的安排,他的心里在惦记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会议一结束,他就立刻赶回乌啼堡。
庞天治秘密叫来了两个心腹红衣校卫,告诉了他们峨嵋到来的日程,并给了他们两块令牌,让他们共同负责接待保安工作。庞天治低声向他们叮嘱了一些事物之后让他们赶快去准备。然后庞天治焦急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等待着萧队长回来向他汇报。
过了许久,萧队长才回来。庞天治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萧队长一脸颓丧,衣服散乱,前胸后背都是尘土,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战斗,并且不像是得胜的那一方。
“怎么回事?”庞天治喝问。
“是韩副总长他……突然出现……不让我们把那女生带回乌啼堡……还和我们动了手。”萧队长小心翼翼地回答。
庞天治愤怒地“啪”一拍桌子,道,“然后呢?你们七个人布剑阵难道奈何他不得吗?”
萧队长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脸上的表情既羞愧又无奈。
庞天治的怒火立刻燃烧得更旺,“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
“我们本来占尽优势,结果后来……那个叫周远的理论系学生破解了剑阵的核心走位……”萧队长终于开口解释。
“胡说八道!”庞天治葫芦形的脑袋上的两颗眼珠仿佛要迸射出来,“一个理论系的屁学生怎么可能破译核心走位,就是杨冰川亲自来,他恐怕也要坐下来演算十天半个月才破得了!”
萧队长无言以对。庞天治说得没错,几分钟内逆推出核心走位这样的事情在常识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庞天治强遏怒火继续问。
“刚才过来的路上两个校卫说在语嫣楼附近看到他们。”
“当时他们往哪个方向走?”
“西面。”
庞天治略一思索,说,“梨花渡!你赶快通知曼陀山庄的校卫,然后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渡船在曼陀山庄的“茶花渡”靠岸以后,韩家宁带着周远和丁珊向武学历史研究所快速走去。
武学历史研究所是一幢宏伟的六层红砖建筑,周围种满了各种名贵的曼陀罗花。就在他们快达到的时候,天空中一只洁白的鸽子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轻盈地飞入研究所门口的值班室里。韩家宁立刻回头观望,天空中隐约还有几只鸽子分别飞向了琅嬛玉洞图书馆等各处。
韩家宁低声说道,“糟糕,一定是庞天治发现了萧队长没有完成任务,现在正通过信鸽通报整个曼陀山庄的校卫联合缉拿我们。”
“反正已经到研究所了,等我杀进去,见到了黄教授,那庞天治也就无可奈何了。”丁珊手握剑柄说道。
韩家宁摇摇头,说,“不可,燕子坞的校卫队有一套联络系统……”
他话还没有说完,丁珊已经一提内力陡然加速向前冲去。韩家宁恼怒地“咳”了一声,施展轻功随后追去。韩家宁的轻功要高于丁珊,可是还没等他追上去截住她,研究所的值班室上突然升起了一股红色的烟雾。曼陀山庄的大部分日子都风和日丽,那红烟直直地升起来,整个岛上任何地方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就是韩家宁刚才没来得及讲完的燕子坞校卫队所谓的联络系统,这系统秉承自古老的烽火狼烟,作为校区里传递性息和预警的工具。红色表示一级警戒,很快,曼陀山庄上所有的校卫都会集结到武学历史研究所来。
丁珊已经不顾一切,手中峨嵋剑出鞘,只用了十余招,就将值班室里冲出来的两名校卫击倒。她收起剑冲入研究所里,韩家宁跟随着她冲了进去。
周远看着绝尘而去的丁珊和冲天而起的红烟,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当他气喘吁吁终于奔到研究所的门口时,丁珊和韩家宁已经又从里面出来了。丁珊的脸色煞白,表情里写满了绝望。
“黄毓教授呢?”周远问。
丁珊摇摇头,痛苦地一言不发。
“上面的人说,黄教授昨晚匆匆离开,就一直没有回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韩家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围。从研究所的四面,已经都可以看到穿着红色,蓝色和黑色的校卫朝这里飞奔过来。
头前几个轻功好的红衣校卫,不一会儿已经来到跟前。
“这是一个误会!”韩家宁说道,“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
“韩副总长,”一个红衣校卫打断他,“我们接到庞总长亲笔传书,叫我们连同你一起缉拿,有什么误会,到乌啼堡再说吧!”
他们说完就挥剑分别朝丁珊和韩家宁刺过去。丁珊把周远推到身后,举剑迎战,几个回合下来,丁珊和韩家宁自然占优,但是不断有四处赶来的校卫加入战局,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是近二十名校卫围攻二人的局面。周远隐在后面,手中仍是握着一块石子,紧张地注意着丁珊和韩家宁,希望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助一臂之力。不过现在看来,两人还都游刃有余。
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一声爆喝,一个小眼睛葫芦头身材魁梧之人挥掌杀来,直取韩家宁,正是校卫队总长庞天治。他身后又跟来七人,乃是刚才在种植园摆剑阵的那一伙,他们挥剑同时攻向丁珊。
这一来,局面顿时向另一边倾斜了。
周远是第一次看到庞天治出手。他是燕子坞掌法系的高材生,几招下来,果然名不虚传。
同样使掌,不同风格的人,有天壤之别。有的人掌法飘逸灵动,比如当年东邪黄药师的“落英神剑掌”,也有的人厚重如山,比如少林的“须弥山掌”。燕子坞的掌法系融汇各种流派,根据学生自己的特点加以辅导。所以同是掌法系毕业的学生风格可能完全不一样。庞天治,是属于那种掌法厚重,破绽极少,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风格。这种风格,恰恰是韩家宁的克星。
韩家宁的长处是轻功,他的身法移动极快,可以施展出令人难以预料的招法。那种自持强大,一味狂攻的人往往会被韩家宁找到破绽而一举击败。而庞天治的攻击却异常厚实,不求一举制胜,只求将对手慢慢逼上绝路。
庞天治知道自己胜券在握。多年巡捕工作的经验让他练就了极好的眼力。旁边那个使峨嵋剑法的少女武功的确很高,但是看上去内伤仍未痊愈的样子,在近二十人的围攻下虽然立于不败之地,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突出重围。这里的韩家宁自己一个人摆平已经绰绰有余,另外一个,就是退在旁边的那个理论系的学生周远,他手里握着一块石头,一边吐纳气息,一边紧张地注视着两边,好像准备随时掷出。庞天治心里不由得冷笑阵阵。
庞天治是燕子坞最了解周远底细的人之一。申请誊写员的时候庞天治做了详细的背景调查,知道周远的丹田通径极小,根本无法习练内力。就算他打坐运气一个时辰,积聚起来的内力也不值一提。
韩家宁已经穷途末路,旁边校卫的夹攻已经让他疲于奔命,庞天治看准一个机会,避开他的剑,挥掌向他头顶拍落。
韩家宁已经无法闪躲,然后庞天治看到周远掷出石头,向自己的面门袭来。庞天治不慌不忙,准备用左掌掌力逼偏这枚石子,转而打向韩家宁,同时右掌还是按原来路线拍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远掷出的那枚石子竟快速绝伦,快到彻彻底底地出乎庞天治的预料。石子击中庞天治的鼻梁,顿时碎裂,鲜血从他的口鼻迸出。庞天治惨叫一声,身体一晃,韩家宁的剑一下刺穿了他的胸。
庞天治到死也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个丹田通径小得不像样的学生竟可以像慕容校长那样的高手一般掷出那块石头。
周远愣在那里,也是莫名其妙,刚才掷出那块石头的感觉和昨晚完全不一样。昨晚他只是和过去两年多里的练习一样用自己积蓄了半刻钟的内力打出石块。因为昨晚丁珊和那个黑衣男人正处于谁都没有退路的胶着状态,他才能一击而中。可是今天完全不一样,他掷出石块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内力通过他的手指激发出去,好像被一个内力强大的高手附体了一样。
后来周远才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昨晚杨冰川教授突然用太仓杨方法测他的丹田通径以后曾把一股强大温暖的内力输入他的丹田,来平复他体内的难受。这股精纯深厚的内力一直留在他的丹田里,直到刚才才被激发出去。
对于任何人,如果他以为是周远向他出招,而实际上是杨冰川教授出手的话,结果只能是悲剧。
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很快,对于周远来说,就好像是一个不真实的遥远的幻象一样。
韩家宁刺杀了庞天治之后,立刻身形一动,晃到丁珊身边。两人一合力,周围的校卫立刻纷纷抵抗不住,要么被刺伤,要么手中兵器被击落。刚才围攻韩家宁的校卫突然改变了进攻对象,转而攻击庞天治带来的校卫。
然后丁珊突然“啊”地一声惊叫,身体一软,韩家宁跟上去在她的颈、腰、背、腿上连点几下,封住了她的穴道。
再接着周远想抢到丁珊身边,但是被一个校卫一掌击在胸口。周远顿时感到胸腹翻江倒海,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十一)
燕子坞迎来了建校史上峨嵋的第一次来访。
下午未时,一艘两桅豪华大船缓缓驶入了燕子坞正门前的港口。船上垂挂着各种色彩的丝带,显得既美丽又喜庆,船头插着峨嵋女子剑校的校旗,是一把女红用的裁衣刀和一把宝剑交叉在一起。船尾则插着两面黑底金字的大旗,上面写着“安护”的字样。
燕子坞学院六百多名本科学生外加不到一百名研究生史无前例地全体站立在港口,引颈期盼着峨嵋的师生。另外还有三大媒体的记者和画师,一个个手执纸笔,满脸的兴奋和激动。当豪华的大船终于停靠,船工将缆绳拴在燕子坞那块有上千年历史的门石上以后,一百零八颗各色的焰火珠,伴随着有节律的三十六声礼炮,飞向天空,划出一道道美丽的轨迹。燕子坞港的天空和水面同时被彩色焰火和彩色丝带映出一片缤纷。学生们掌声雷动,爆发出热烈的欢唿。
船一侧的舷门打开,引桥放下,一位身着翠绿裙装的美丽女子首先现身,踏上引桥朝燕子坞走来。她举手投足间满是一位成熟女子的风采神韵,但是看她的容颜,竟最多像是刚满三十。
“柳依仙子!”学生群中顿时又人叫起来。
“看,佩着的是倚天剑!”另外一边也有人激动地高喊。
柳依仙子身后鱼贯而出的是两列穿红色长裙,黑色披风的年轻少女,正是峨嵋的学生们。整个港口顿时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那些红妆少女每一个都容貌端庄,身材窈窕,紧随着柳依仙子的那两个更是艳冠群芳。左边那一个是娇俏的鹅蛋脸,右边那一个是标致的瓜子脸。
“哪个是王素啊?”人群中议论纷纷。
“左边那个。”“明显是右边那个嘛。”
许多学生从怀中掏出画像以及《江湖人物》封面对比起来。
两列峨嵋学生之后,是几位着淡绿衣裙的年长女子,应当是跟随出访的后勤人员,最后压阵的,则是几个穿着整齐的黑色装束,体格健壮,目光炯炯的男子。他们的胸口,都统一地绣刻着“安护”的标志。
慕容校长率同各院系的系主任走到船桥之前迎接,双方一番行礼寒暄之后,慕容校长便领着整个峨嵋代表团前往燕子坞的千人大礼堂“参合堂”就坐。
“参合堂”是燕子坞上唯一在学院成立以后再专门建造的重要建筑。这个长圆形的礼堂可以容纳燕子坞全体师生,开学仪式,毕业大典,聚餐,比武等各项重大活动都在此举行。参合堂的顶部采用琉璃,在多雨的江南既可遮蔽雨水,又可使阳光透过。
主席台设在礼堂的东首,一边是慕容校长和各院系主任,另一边是柳依仙子和峨嵋学生。安护的镖师们全都一脸严肃地站在她们身后。燕子坞其余教师和学生以及媒体都环坐在参合堂周围一排排呈梯形向上逐渐高起的座位上,这样即使是最后排的人,也可以毫无遮挡地看到礼堂中间的高台。
那里一会儿将有令众人无限期盼的峨嵋学生的剑阵表演和王素周云松的比试。
周远从昏迷中渐渐醒来,这已经是两天来第二次这样的经历了。周远缓缓地移动几下身体,确认肋骨没有断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