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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姑和李伯交换了下眼神,心里踏实了。
屋里桌椅板凳生活用具实用,床铺干净。
“就这样吧!至于银钱方面丽姑看着办就是!”蓝熙书随手从怀里抽出几张宝钞,有一张是大面额的百贯宝钞,蓝熙书知道就这样的丁门小户十个也打发了。
“这这……,我有的,恩公昨天给的……”丽姑不敢接。
“今天是今天!”房子接过来塞到丽姑的手里:“我和哥不爱操心,这就算是我们临时的家了,丽姑,以后就要多操心了。”
李伯的眼睛都直了。
“嗯!”丽姑应着被信任的激动让她更加局促,她摆手招呼影儿:“影儿!跟娘去收拾厢房去!”
“我们可以搭个床吗?”影儿从那副斗蛐蛐儿的老画上转过过眼睛。
“应该行的!堆了很多木板。”李伯很喜欢影儿:“我去给你搭!”
“干嘛!”房子和蓝熙书也对那副鲜活生动的蛐蛐儿图感兴趣,房子蹙着眉头好看的鼓着嘴巴:“有房子干嘛搭床板!”
蓝熙书撩袍坐在椅子上:“不必麻烦,西屋收拾一下你和影儿够住了,待会在棚子里给马腾个空间就成了,我向来没那么多讲究。”蓝熙书看丽姑愣了一下,微笑了一下:“去吧!”
蓝熙书简洁明了不想啰嗦,丽姑欣喜地福了一福,赶紧出去了。
西屋是正房紧西面的一间,单独一门对着院落,蓝熙书不想有谁影响到自己和房子,进院子他先观察了正房结构,刚好一间独屋影儿母女住,三间通小厅的很适合自己和房子。
对于丽姑来说有规矩的大户人家丫头老妈子那有住正房的,住柴房都觉得比住乌篷船腔一百倍了。
“墙很结实!我喜欢这些竹子!”房子傍着蓝熙书看着丛竹中间点石径清亮,丽姑和影儿在忙活,枣红马打响鼻的声音很悦耳。
房子的出发点跟蓝熙书一样,晚上行动高来高去很方便。
马棚在李伯的帮忙下很快收拾出来了,还买来不少的马料,打发走了李伯,蓝熙书叫住丽姑,让她最近不要干别的,重点就是利用一切人脉关系打听他吩咐的事,蓝熙书忽然想起什么,交代丽姑留心这几天忽然不做生意闭门谢客的河楼娼馆,至于背后的主人背景越详细越好。
白天干白天能干的活路,再着急蓝熙书也得忍着,丽姑走了,最大的重点在郭运达,但是大白天是不行的,只能挨到晚上。
天半阴半晴,霞光从云层的缝隙照射,炊烟四起,街上的叫卖声在走街串巷。
蓝熙书将影儿单独留在院里不放心,就和房子商量带着影儿先去看望耗子娘封婶。
南京西城很大一片是军户区,耗子的家就在这大片军户区的边沿的庙前街,一座观音小庙迁移重建搬离了这里,但是人们还是喜欢叫这里庙前街,倒相信观音娘娘的福址还在。
庙前街的张大山铁匠铺还在,生意好像大不如前了,跛脚张大山和他的儿子正在拨弄炉火,三间敞篷房里堆满了铁器和下角料,靠墙笨拙的木案上摆放着打好的菜刀,铁钩,柴刀什么的,房子很想上去打个招呼,被蓝熙书拉住了,张大山油光铁亮的一张脸眼皮耷拉着,回首也看了蓝熙书三人一眼,但是,三年时间,少年人的变化很大,他根本没认出来,蓝熙书觉得相见不如不见,毕竟自己有特殊任务在身,不便张扬。
耗子的家毗邻铁匠铺,巷子里第一户就是,豁角的台阶很熟悉,房子踩踩那个豁角,给蓝熙书看,那些记忆汹汹很温暖也很遥远,槐木门原色,中间开门拉门的地方缺了一块木头,有一尺见方的铁皮补上了,可见是张大山的手艺,这是记忆里没有的,总之没太多变化。
门半掩着,房子喊了声封婶没人应声,封婶五冬六夏是不睡懒觉的,老了老了更是勤勉的很。院里一口老井青石板上一只木桶歪着,五间出廊的正房门窗敞着,一挂珠帘老旧,一动不动。
房子又喊了一句封婶,这回声音大了,封婶耳不聋眼不花的应该听得见的。
“这大清早的封婶舍了家干啥去了?”房子失落的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井沿上,扭头往水井里看了看。
“你们是?”门一响,封婶挎着个竹篮正跨过门槛,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抓髻,蓝花绣边的抹额,清瘦的脸上皱纹清晰,一条围裙让封婶看起来很麻利,蓝熙书和房子一起喊了声封婶,封婶怔了一下,认出了蓝熙书和房子,老脸的褶子开了花一般骤然绽放。
“三少房子!哎呦!我还当哪儿落下的金童玉女呢!”
“封婶!干嘛去了?”房子撒娇,接过封婶胳膊上的竹篮,蓝布汗巾一掀,半篮子红鸡蛋。
“您还给人接生啊!”蓝熙书被封婶拉着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封婶是稳婆,前后几条街的后生差不多都是她接到这世界上来的。
“邻里百家的不好意思不去,耗子来信不让我做了,怕深更半夜的出门有个闪失,但是做惯了,闲不下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贼心贼胆贼手艺
封婶的老八仙桌不见了,换了新的,正堂挂着的一幅老旧的观音画像正慈祥的坐莲而来,八仙桌后面的供桌上摆有糕点和粽子,封婶还是老样子,从不拿观音菩萨当外人,她吃什么就给观音菩萨供什么。
说起龙门所和漠北蓝熙书轻描淡写,房子倒是把耗子升职的威风讲了个详细,封婶乐的合不拢嘴。
耗子不是独子,上面几个哥哥早早夭折,一个姐姐嫁的很近,这几年都是这个姐姐在替他尽孝,下面一个弟弟,跟耗子性情截然相反,不喜欢舞刀弄棒,文邹邹的喜欢啃老夫子,封婶对二子的期望很高,但是几次乡试落第,让封婶想起来就长吁短叹,背地里房子就会叫他书呆子,今天这个书呆子在私塾一直没回来。
蓝熙书负责将木盆里的鱼给杀了,房子和影儿到院子里打水,欢声笑语了一个上午。
告辞封婶的时候,房子恋恋不舍了很久,并偷偷告诉蓝熙书封婶不要钱,她把宝钞藏到大海碗底下了。
三个人并没有急着回小院,烟雨蒙蒙,绕道转了一圈,蓝熙书对西城一带有了大致了解,房子和影儿更是不虚此行,小女儿家的东西买了一大堆。
回来时路过郭运达的后宅门,家丁正往院里搬运东西,一个墩实实的老管家吹胡子瞪眼训斥这个吆喝那个。
江南的雨细细绵绵,天还没黑,就蒙蒙暗淡了天光,烟雨如雾大户人家的灯笼将石板路照的亮汪汪的,烟雨丝毫不见阻碍行人,撑着花伞油纸伞的人在石板路上络绎不绝。
丽姑回来的早,撑着一把油纸伞在巷口左右张望。
看见兴高采烈的三个人忙接了房子的软缎包裹。
饭已做好,居然也是鱼。
丽姑烫了酒,却被房子弄到一边,蓝熙书没喝酒的习惯倒是让丽姑意外。
吃饭的时候,丽姑就赶紧将今天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蓝熙书听,蓝熙书并不插言,只是认真的听着。
木向笛的园子里也有来路不正的女子,但是大多是花钱从一些歌舞榭转手过来的,木向笛本人酷爱歌舞,有这方面天赋的女子他格外器重。
丽姑没打听到有价值的就扩大了范围,从几个姐妹口中探知最近有新面孔露面的有好几家大园子,秦淮河最红的当数霓裳园,最近一下子有几个粉嫩嫩的小丫头打响了招牌,破瓜拍卖,惹得众多浮夸子弟相互叫嚣竞争。
但是丽姑还是有些遗憾的说,这些刚出面的却是很早养在园子里的,跟蓝熙书描述的情况不符,至于牡丹,丽姑有些为难,说名唤牡丹的女子很多,几乎每个河楼娼馆都有叫牡丹的,一时丽姑不能一一摸底,只说来风楼有个牡丹最是当红,因喜欢绣牡丹画牡丹而在文人骚客中备受推崇,只是丽姑难以接近。
蓝熙书知道丽姑理解错了,这事又不能明说,蓝熙书只微微点头算是嘉奖丽姑的用心。
没有蓝熙书想听到的,蓝熙书有些失望,房子也有些失望。
收拾碗筷的时候,丽姑忽然想起来说:“柳韵桥旁的女儿春今天忽然闭门谢客,说是园子修缮歇业几天,惹得一些熟客愤愤说,刚修的园子,还修园子,是不是钱咬到手了,跟银子有仇了。”
“女儿春?”蓝熙书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心里一动。
“干嘛不叫女儿红?”房子拿胭脂水粉在影儿小脸上招呼,影儿使劲儿抿着嘴巴一动不动,女孩子天生爱臭美的。
蓝熙书横了房子一眼,房子一缩脖子,丽姑和影儿都忍不住笑了。
“快去准备换衣服,你看看你,挺漂亮一小姑娘让你给弄成小妖精了。”蓝熙书对房子翻眼,影儿一听不敢笑了,怯怯的低下头。
“别听他的,好看着呢!”房子起身冲蓝熙书瞥了一下嘴巴:“走!帮我更衣去!”
“三少!很危险的,那里面都是打手如云,切莫动了怒气吃了亏,即使一个小场面的妓院也跟官府的老爷们通气的,平民百姓讨不来半点好处。”丽姑正在挑灯芯,看蓝熙书要出门的样子,很担心,又唯恐说多了蓝熙书不高兴,所以说着看蓝熙书起身的表情,蓝熙书面色淡然,只是点点头。
“这个不用担心!遇到我们算他们倒霉!对不对影儿?”房子看见影儿听懂了丽姑的话,大眼睛咕噜噜看看房子看看蓝熙书,小脸白了,蓝熙书就是她的救星,如果蓝熙书和房子有事,影儿小小的心灵就觉得是世界末日了,刚刚到来的安全感和幸福让她像一只受过惊的小兔子。
房子的话让影儿响起钢丝发吴老四,影儿到底不谙世事,立马笑着模仿了一下当时吴老四当时挨揍的傻愣表情:“嗯!就像吴老四!”
蓝熙书笑了,摸摸影儿的头。
只有丽姑忧心忡忡,到底看着蓝熙书和房子年纪轻。
房子进去换衣服去了,丽姑又紧着把各大娼馆河楼的最出名的第一二号打手介绍了一下,原来那个吴老四排不上号的,可见背地里丽姑这等不出名的女子在欢场不但收园子主人的欺辱,受嫖客的欺辱,那些打手头头的欺辱更甚,私底下最痛恨的就是妓院的这些个打手们。
说着,丽姑转眼看见房子一身青衣短打扮,头上的道士髻结带飘飘,打眼一看就是一眉清目秀的小家丁。
“四少!”影儿绷着小脸介绍,说完抿着的嘴角绷不住笑了。
“四少?”丽姑白了一眼没大没小的影儿,房子一拍影儿的肩膀赞了一个眼神:“家里朋友都这么叫我!”
蓝熙书进去换衣服了,他就发现自从影儿出现,房子跟她一天到晚喋喋不休,倒是冷落了自己,蓝熙书有点儿醋意,他又不习惯跟房子一样同少不更事的丫头片子打成一片,正好没事就绷着脸,心下郁郁。
等蓝熙书也换好青衣短打扮,发现丽姑抱着门框目瞪口呆,影儿把小手几乎塞到了嘴巴里。
房子呢!
只听回力镖特有的破空之声,两片银蝶翅子一样追逐嬉戏而回,房子轻巧的从屋檐上飘落,兰花手势接了回力镖,两只捏着轻轻摩擦,两片薄薄的精铁发出的摩擦声特别好听。
房子卖弄完了,丽姑和影儿的反应让她虚荣高涨,一看蓝熙书横他的眼神,才弹着舌头冲影儿眨眨眼,外面夜雨无痕,一丛修竹飘落了几片叶子。
丽姑几乎傻了,她难以置信房子这匪夷所思的身手,影儿更是视房子为天人。
“贼心贼胆都没贼手艺重要!”房子郑重的说出很有哲理的这番话。
第二百六十章 夜访郭宅
这也好,省的丽姑老是担心,让影儿没安全感。
“三少四少!”丽姑大脑一片空白,被房子惊着了,魂儿头上乱飞就是不附体,愣了半天就会说三少四少这两个称呼。
在丽姑和影儿的四目睽睽下蓝熙书和房子走的墙头,那如履平地的轻巧和快如疾电的消失让丽姑再次抱紧了门框,倒是影儿胆大,眼睛溜溜的兴奋地跟什么似得。
一出小院,蓝熙书和房子就知道被人跟了,这感觉有点儿智商被侮辱的感觉,跟的也是两个人,蓝熙书生气的是后面的两个人贼心贼胆都有就是贼手艺不咋地,有此断定不是同行,这让人欣慰,没惊动面上的人,至于这些班门弄斧的虾兵蟹将蓝熙书根本不放在心上。
昨晚在铜锣客栈太高调了,被人盯在意料之中,蓝熙书只是不知道这两个瘪三是木向笛的人还是范二的人,肥婆的人也不无可能。
反正时间充裕,索性玩玩。
几个巷口蓝熙书果断的让那两个货把自己跟丢了。
蓝熙书趴在湿漉漉的高房瓦面上,和房子头碰头观察着在这个巷口东张西望的两个人,看样子这两个自以为高明的家伙郁闷死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没影了呢。
这两家伙跟小耗子似得溜墙根儿在这个巷子里打了两个来回,碰头时各自挠着后脑勺不说话。
巷子里阴森森的,这两个家伙倒有默契,一句话没交流,也没互相表达郁闷就溜出了巷子。
春叶客栈?
蓝熙书和房子在房脊背面滑行跟踪,那两低行溜溜的,蓝熙书和房子高走嗖嗖的,竟然不带拐弯的到了春叶客栈。
房子幽幽夜色里看着蓝熙书,其实虽然挨得近但是对面也是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