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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落,黄昏的暑气稍稍差了些,大街小巷掌灯,各大酒楼茶肆门庭若市,往来熙攘,帝都北京的气派繁华从棋盘街上可见一斑。
醉仙楼不是棋盘街天字第一号的酒楼,却也不是小打小闹的小本经营,三层酒楼青砖碧瓦斗拱飞檐,宫灯串起的招牌离老远熠熠生辉透着大气。
这里难得的是不存在脏乱差,伙计和跑堂的手脚麻利往来舛错却不杂乱,越往上去越安静,看来盛三是这儿的常客,伙计跑堂的对盛三的手下非常恭敬,这一路纷纷避让。
三楼的雅间盛三挑帘拢正往外探头,一看蓝熙书一身便服宛若休闲的秀士,一把折扇正退给胡大疙瘩,大热的天,很难见蓝熙书大汗白流的,道士髻箍了一块白玉,不骄不躁不怒不喜带着一股子让人看了蛋疼的淡定。
蓝熙书最近身板硬挺了不少,居然看着健壮了很多,最初进京的青涩消瘦没了,这么快的时间就打磨的成熟且更加的内敛。
“请你这么难?比大姑娘出阁还费劲!”盛三见面当胸给了蓝熙书一拳,蓝熙书呵呵笑着挺胸一顶,盛三出了声:“臭显摆!”
胡大疙瘩李四树被迎进了别屋,看蓝熙书时,蓝熙书笑语一句:“盛三请客,吃好喝好啊!”
“哎!三少!从今往后名字改了,盛三不可再叫了,盛川!记住!哥们盛川!”盛三揽着蓝熙书进屋,蓝熙书这才看见一个青葱羞涩的小女子正抱着琵琶站也不是立也不是冲着蓝熙书和盛三连连万福。
犹抱琵琶半遮面,光看见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了。
蓝熙书狠狠看了一眼盛三,盛三摆手,这个小丫头袅袅裙裾一朵云似得飘了出去,那叫个轻盈。
“这叫享受!”盛三笑的猥琐:“该拼的拼该乐的乐!”
“拼什么拼!哪像我们劳碌命,刀尖上舔血!”蓝熙书坐下来,外面的跑堂的开始上菜。
“锦衣玉食美女满眼,且!多不自由啊!要不咱两换换!保管你一天也享受不了。”盛三打发了伙计自己斟酒,唉声叹气,模样真真假假难辨。
蓝熙书拍拍盛三的胳膊,哼了一声,真是,蓝熙书极不愿意进宫,那感觉就像鸟儿进了金丝笼一样,蓝熙书是个酷爱自由的人,整天卑躬屈膝一天在宫里不知行多少礼数,陪多少笑脸,就是金屋银屋天天龙肉他也不行。
“盛三!三字站起来咋回事?”蓝熙书扯开了话题,与盛三碰了一杯,唇边抿了抿没干,盛三干了,吆喝蓝熙书干了:“没别人!干了干了!”
蓝熙书一饮而尽。
“哎!我今年特不顺啊!”盛三咳声叹气撅起屁股给蓝熙书倒酒,蓝熙书闷头夹菜:“哪儿不顺了!小酒喝着小妞陪着小日子滋润着!”
“屁!”盛三翻了语气不痛不痒的蓝熙书一眼:“不想在宫里当差,不行我到你手底下干吧!”
“屁话!”蓝熙书摁下盛三又要举杯的手:“你的差事多少人眼馋呢!”
“说说盛三竖起来的事儿!”蓝熙书呵呵龌龊了盛三一把。
盛三笑了:“李铁嘴啊!今天刚给我卜了一卦,说我之所以心想事不成就在我的名字上,盛字好字,三就是败笔了,三!三!躺着了对不对?躺着哪来的运势!”
盛三拿筷子敲着酒杯,有模有样的学舌,蓝熙书貌似看到李铁嘴忽悠人的嘴脸了。
“所以,你就让三字竖起来了!不!李铁嘴让你把三字竖起来!”
“对喽!”盛三又一敲筷子,酒杯叮咚悦耳:“盛川!学问体现出来了吧!”
蓝熙书蹙眉砸吧嘴,他觉得醉八仙整的这个豆腐很不错。
“盛川!盛川!不许再叫盛三!再叫跟你急,回头挨个给你的兄弟们说,叫盛川的好吃好喝!”盛三赶着跟蓝熙书碰杯一仰脖倒扣了酒杯给蓝熙书看,蓝熙书也干了,脸红了耳朵根儿也红了。
“盛川!还行!”
蓝熙书承认了,丫的!盛川!
“竖着感觉就是不一样!硬实!”盛川嘿嘿笑:“听说你要成亲了,听说丫老大……”
“别提她!”蓝熙书一脸败兴的跟盛川碰杯,看盛川讪讪笑。
蓝熙书忽然停了筷子直视着盛川:“丫无双到了?”
别不是丫无双到了吧!这盛川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啊!
“什么到了?”盛川真不知道,一块肉塞牙,他找牙签:“丫无双到没到还用问我?”
蓝熙书看盛川不像装,松了口气,丫的!被这丫头整的神经质了。
“你小子要是帮倒忙,看我让你躺下!”蓝熙书看见李四树在门口闪眼,将筷子点了一下盛川:“盛三!”
“我靠!兄弟绝不给你添堵,说实话,丫老大虽不是绝色,也行啊!看屁股能生儿子!”
蓝熙书走到门口回身瞪他,盛川哈哈笑了改口:“盛川遵命!”
“三少!落凤居的人在楼上!”李四树闪进来。
“朱瞻圻?”蓝熙书凑近李四树的耳朵,说话声从走廊一头传来,很轻的寒暄。
“不是!那个老管家!”李四树侦探过落凤居,认识替代枚青的老管家。
蓝熙书点点头,李四树接着说:“旁边那个不认识,看身架是官场中人!”
蓝熙书点这头微微蹙眉。
“神机营的陈冰福!”盛川侧耳过来插嘴,别说满朝文武光听音儿没他不认识的,就是北京周边各大军营卫所中高级官员他都能过目不忘。
蓝熙书赞了盛川一个眼神,马上就让他竖起来了:“盛川!看吧!这就是你的本事!”
第三百七十九章 捡钱
“最近没什么动作,张大人发话问最近兄弟们都干嘛了!”蓝熙书唯恐盛川起疑,愁眉苦脸的抱怨:“最近被东厂搞得晕头转向!”
盛川招呼李四树喝酒,边倒酒边拿眼翻着蓝熙书:“你们消停点儿吧!搞得朝堂百官一看你们老大张开望抱折子上奏。文武百官都肝儿颤,皇上不在你们就偷偷懒吧!”
“这就让东厂挤兑的不轻了。”李四树站着灌了一杯,砸吧嘴。
“甭跟东厂鸡飞狗跳,找到女刺客那才是真本事!”盛川看蓝熙书在门口蹙眉,招呼他:“听兄弟的,让杜十万欢去!有他哭的!”
蓝熙书其实是在听西廊的动静,跑堂的一趟一趟的传菜,一个丽丽歌喉的小女子被人带着款款而过,看这架势,这场子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蓝熙书推开盛川举杯的手:“听到啥了?”
“我听到的你也听到了,你的耳朵比我的长!”盛川满脸红光跟李四树碰杯,蓝熙书什么场合都带着职业本能,跟他喝酒不尽兴。
李四树划拳连败连干了三杯,盛川兴奋了嚷嚷着倒酒倒酒。
蓝熙书借口小解隔壁找到胡大疙瘩,让他到王记药铺传个话。
等他转悠了一遭磨磨蹭蹭的小解回来,盛川喝的舌头都大了,刚才被赶走的小妞又被叫进来助兴,隔壁盛川带来的三两个手下也凑了过来,敲盘子墩碗叮叮当当,跟着歌女哼哼唧唧喝得差不多都变了形。
蓝熙书也被盛川灌了不少,关公脸赛红布,那眼睛看谁都色迷迷的。
蓝熙书一出醉仙楼安之钱就跟了上来,闻见蓝熙书满身的酒气安之钱皱着眉,蓝熙书伏在招牌立柱假装酗酒呕吐,安之钱见状猫腰蹲在了醉仙楼的暗影里,蓝熙书指着一顶缓缓抬起的四人凉轿示意安之钱盯上,凉轿上一个短须精悍的汉子正警惕的游目四望,看看除了烂醉的蓝熙书和佝偻乞丐模样的安之钱,松了眼神,四个精壮轿夫起轿匆匆的拐进了一个胡同直直向北。
跟踪经验老道的安之钱没有径直跟下而是很快的从毗邻的胡同跟下去,安之钱的速度明显快于那四名轿夫。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圻的人才出来,四五个家奴簇拥着一个小老头回了落凤居。
这个小老头就是替代枚青的刘长生,据说占星卜卦有一套。
落凤居只是落脚点,朱瞻圻一个是不成器再一个因为生母被朱高煦逼死,父子感情很差,贿赂用的钱财物品放在落凤居但是不由朱瞻圻支配,有专门的管家打理此事,所以这个朱瞻圻敢怒不敢言,索性每天只是吃喝玩乐,对汉王部署不闻不问。
朱瞻圻鬼混还没有回来,一辆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十来个家奴的维护下离开了落凤居穿过棋盘街直直往北。
灯市口右拐一个胡同最后一排,这就是神机营千户陈冰福的私宅后门,马车刚停下,虚掩的后门里出来一个老头,远远在墙山上盯着的蓝熙书暗赞安之钱麻利,人贴着墙头顺溜而下,很快的沿着墙的阴影潜到了马车前。
一声吆喝很低,是山东口音很重的刘长生,在马车前面的四五个家奴蜂拥而上,押后的四五个也跟着纷纷亮家伙,但是没动。
安之钱暴露了,但是这无关紧要了,蓝熙书背后偷袭势如破竹,那几个家奴都不够一碟菜的,几个眨眼就被蓝熙书放倒了。
“你们什么人?胆敢……”刘长生又惊又怒,眼见得身边精挑细选带来的心腹悄没生息的被蓝熙书放倒了,安之钱一个勾魂手差点儿没把自己的细脖子给揪断了,错身之际,身手不错的刘长生话没说完护在身边的三个手下也被安之钱放倒了,不是拳脚放倒的,安之钱干嘛的!他才不费那劲,随便几包药就办了。
安之钱和蓝熙书前后夹击之势威胁着刘长生,用的是气势,两个人没动谁也没说话,刘长生看出来了,自己不动则已,一动前后夹心。
刘长生看着蒙面的蓝熙书心里生出寒意,他真就不敢乱动,只是警惕的前后顾及,他心里盼着陈冰福出来救援,半晌他死心了,看来人是从后门出来的,陈冰福的境遇可想而知了。
刘长生叫又不能叫,打又打不过,浑身冒汗想着脱身之策,保命要紧,马车上的银子早顾不上了。
安之钱退了一步,这让刘长生不但没觉得放松反而骇的汗毛孔不出汗都竖起来了,槐树荫完全遮住了他瘦高的身影,看着刘长生惊惧的晃动着脑袋,眼睛来回看顾蓝熙书。
蓝熙书不急于动手,他要动手不过三招。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猛然马车一声喷鼻,大青马前蹄高抬刨空,刘长生才知道怎么回事,槐树荫里没了安之钱,接着一声清脆悦耳的鞭响,大黑马前提一落吸溜一声撒丫子就跑了,安之钱安坐马车上一摆手马头急转拐过一座牌坊不见了。
说起来冗长,当时确是一气呵成几个眨眼,刘长生刚一提气,蓝熙书的身子一直,刘长生的动作戛然而止。
刘长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安之钱赶着一车的心肝脾胃肾不见了,没见过打劫这么明目张胆又这么小菜一碟的。
马车不见了,但是蓝熙书没走,蓝熙书依然保持了雷霆进攻的架势,搞得刘长生又郁闷又恐惧,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长生后脑勺没长眼但是蓝熙书这么快放倒了自己人堵了自己退路,他就知道自己白搭,所以他才不会拼命拦截马车,他只是积攒了全部力量来保全自己,银子截了还不见好就收,这不明摆着要不留活口吗?
不留活口你就动手啊!这样算不哪门子啊!
呼!蓝熙书身形一晃,这边的刘长生长拳短腿就抡开了,防守密集风雨不透,这一趟拳脚打的行云流水没有阻拦。
刘长生差点儿背过气去,自己挥舞了半天却是对着空气,看刚才死神一样矗立蓝熙书的地方空空如也,擦擦老眼昏花再看还是空空如也,脖子转了一圈,蓝熙书踪迹皆无。
一地横尸开始哼哼唧唧,晕头转向捂着脖子呻吟着围着目瞪口呆的刘长生,仿佛忽来一场噩梦!
迷魂散失效,陈冰福晕到自然醒,迷迷瞪瞪的在后角门与刘长生碰面,谁也说不上个子午卯酉。
刘长生惊魂不定蔫不拉几的带着手下回落凤居。
那辆卸了重载的马车完好无损的停在了落凤居的门口,冲刘长生打着欢畅的响鼻。
刘长生一屁股跌坐在地!
第三百八十章 房子的新闺蜜
安之钱懒得清点,给蓝熙书报了个大概数,八万两,有一多半李四树和胡大疙瘩弄走了,没把胡大疙瘩美的嘴巴咧到后脑上去,他跟李四树攒了半天劲没用上竟然不劳而获,他兴奋劲就像出门跟财神碰了个大跟头。
安园密室里,葛亭刚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正跟房子打听呢!
房子过程不知道,反正知道一点,指定是汉王的钱,蓝熙书正跟安之钱讨论什么,房子笑着说:“葛大哥!明天你听谁家门口嚷嚷破财了就知道了。”
“白搭!我又出不去!”葛亭刚不用蓝熙书交代也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是捡来的,万不能被白话文发现,至于藏到什么时候,反正蓝熙书不会这样养自己一辈子,葛亭刚倒随遇而安。
房子恍然明白呵呵笑起来,安之钱听见了说了一句:“你打听也打听不到!”
“你就是上门问他也不敢承认!”蓝熙书呵呵笑着补充一句。
果然,落凤居和陈冰福都没惊动官面上,两下心惊胆战又带窝火的过了一天一夜,李四树来告知蓝熙书,压不下这口气的刘长生求见了一次徐娘不老,求见杜十万,杜十万别搭理这茬,徐娘不老又成了香饽饽,话又从徐娘不老那儿传过来,刘长生花了银子请求徐娘不老暗中侦查北京黑帮。
过了一天,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