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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只能对段红旗说:“对不起,我的一生都已经给了围棋了。”宁玉不是一个爱说谎的人,但是他说谎了,他宁愿说谎也不愿意伤害一个如此纯洁又饱受折磨的女子。
可是他还是伤害了她,伤害就是伤害,深一点和浅一点是没有区别的。每次她听完这句话,就会默默地拄着竹杖离开,不说一句话。
终于有一天,段红旗突然对宁玉说:“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了。听人说,杭州寒剑堂的苏靖康医师,专门给人治疑难杂症,他是黄钟公的徒弟,苏蓉的师弟,也许他知道该怎么治。”她好像特别高兴,旋而又失落了,道:“也许我是在痴儿说梦。他只是个凡人啊,怎能解得了苏蓉的咒语。”
临别的时候,她送了宁玉一个小礼物——雕梅。洱源县盛产梅子,古诗说的“小口青梅上指尖,巧手翻作玉菊兰”指的就是当地白族妇女手工制作雕梅的情景。心灵手巧的段红旗又怎能不会呢,宁玉拿着这个小玩意儿,仿佛看见,段红旗正一刀一刀在梅肉上雕出折线形纹饰,保持纹饰完好的同时,从空隙处将梅核挤出,再把梅子压扁,用红糖浸泡于土罐内数月,这才制成了这如同工艺品一般的玩物。据说,制作雕梅要选用当地出产的盐梅作原料,以肥硕、色泽微黄者最佳。雕作时下刀要适中,雕出的线条和纹饰要深浅得当,不能残断。段红旗做雕梅的手艺,大概在所有白族女子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段红旗走了,宁玉又一个人坐着,他觉得她其实不是真的想去看病,她只是想离开他罢了。
寂寞开始侵袭他整个的身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段红旗说的那个故事,落花流水忽西东,歌尘萧散梦云收,岁月无多人易老,乾坤虽大愁难著,生命如此变化无常,他不禁感到悲从中来。
寂寞。直透入人骨髓的寂寞。
什么是寂寞,青灯古佛的老僧寂寞吗,独守空闺的少妇寂寞吗,长夜独吟的书生寂寞吗,山高水远的旅人寂寞吗。寂寞,总是在人们身上交织着现实的凄迷和历史的悲凉。
这时,一个人默默走到他身边,是朱子。朱子其实是一个很健谈的人,而且如冬日可爱,和慕容公子判然不同。
宁玉从来没有和慕容公子下过棋,因为慕容公子不屑,但是他却和朱子下过,结果当然是宁玉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宁玉忍不住问朱子:“朱师叔,怎样才能下好围棋呢?”
“所有棋规你都懂?”
“是的。”
“慕容世家所有的棋谱你都研究过,知道它们好在哪里?”
“对。”
“那我就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因为即便是我家公子,我也只是教会他所有的棋规,指点他阅读所有的棋谱,使他免于暗室求物,如此而已。”
“可是,我和慕容公子的水平却宛如天壤之别,难道我真的是没有天分吗?”
“宁玉,我讲个故事与你听。列子射箭能百步穿杨了,便去告诉关尹子。关尹子问他是否知道射中的原因。列子当然不知道。关尹子告诉他箭术还没练到家。三年后,列子告诉关尹子,他苦练三年,终于知道了射中的原因。关尹子告诉他要牢牢记住其中的道理,不要违背它,不仅是射箭,治理国家与修养身心也是这样。现在我是要告诉你,下棋也是同样如此。”
宁玉点头:“于纷纭万象中见微知著,察其所以然,以知善恶之来去,祸福之相倚,才能心合于道,下棋、做人都是这样啊。”
过了一会,宁玉又开口道:“朱师叔,宁玉再斗胆问你,怎样才能赢慕容双?”
朱子仰天大笑,说:“看看你的影子,身子弯,所以影子也弯,身子直,那么影子也直,依靠身体的动作,而由不得影子,人的困窘或顺利听凭于外物的制约,而不在于个人的主观意志。”
宁玉点头称是。
其实心中却是不明所以,所以他情绪十分低落。
朱子说:“列子为伯昏无人表演箭术,他把一杯水放在持弓的手臂上,一支支箭连续飞射,前一支才射出,后一支又搭上了弦。列子形神凝聚,如泥塑木雕一般,你说他的箭术好不好?”
“当然好。”宁玉不解其意。
“可伯昏无人不这样以为,他觉得列子是有心为射而射,并未达到无心为射而射的地步。如果列子脚踏危崖,面临几十丈深渊,就不可能达到这样水平了。”
“喔,我明白了,只有窥探青天,潜没黄泉,奔纵荒远,而神气丝毫不变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下棋也是这样。”
朱子点头道:“你的悟性的确很高。如果能够不为外物所牵制,无心为弈而弈,那么离下好棋就真的不远了。”
宁玉开始领悟了,他开始如饥似渴地看书,甚至包括那些炼丹书,但是不论他看什么书,都能把其中的道理联系到围棋上。“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谿,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只有投身于书籍的海洋,才知道自己的浅薄,宁玉开始拼命地吮吸知识的甘泉。
第九章 天龙刺玉,斗棋慕容
更新时间:2012330 11:13:51 字数:3326
面对圣贤高人之教诲,能不为其深哲、博大所染?若徜徉在笔记词话之类的小溪之畔,亦能让人感受到那份甜美、悠然,心中顿时畅快。
山雨潇潇过,小园幽榭枕苹汀,窗外月华如水,在这帘动微风入室的良辰美景,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读着读着,眼前花影人动,心中百感交集,他竟然读出诗里词间的那份愁也婉约,怨也凄美;读出云中山巅的那种情也笃实,气也轩昂。他为古人镂玉雕琼的佳句而赞叹,更为古人精艳绝伦的才情而盈泪。
有人说少年读书,总是浅尝辄止,如同春阳照耀竹林,光移影动,又如同柳风荡漾,穿花过蝶,虽都难以捕捉其踪迹,但却自带一番香色。中年读书,更为专注与工作有关的内容,如耕稼种田的山农,身健手捷。但是无奈衣食在肩,所以只能专注于稻椒而不敢稍懈它顾,虽然少了几分逸趣,但是秋籽登场的时候遍担珍珠,却是让人羡慕不已。老年读书,是率性而为,如种花养草,茉莉、牡丹、月季、文竹,随心所欲,随缘求趣,花人相乐,悠然见山。
还有人说处于顺境时读书如张帆轻舟入兰溪,两岸有可赏之景,心中有悠闲之情,但须不可失“千里江陵之志”。处于顺境时读书如奔电击石,涌浪拍礁,时有石火波花喷发,却须防以书作消愁之酒。闲暇之时读书如细雨落蕉,横笛轻吹,云闲鹤散,歌清蕉红。
宁玉不知道,他自己现在这样的读书,算是怎样的读书,他更不知道,他的棋艺已经突飞猛进了,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知识都是相互关联的啊。
“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宁玉坚持不懈的三冬之学,早已让他学得惠施五车了。
可是日子并不总是那么平静的。一天夜里,慕容公子练完了剑回去休息了,宁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夜深人静,凄凉酸楚,永夜的角声吹破游子的客心,景色凄凉,客心更凄凉,吹得人断肠,只因身在云之南,天的那一方。
月黑风高,浓云遮住了淡月,一阵凉风袭来,宁玉感到脖子上凉凉的,似是有一把尖刀架在了上面,难道是父亲的人来了?
“快说,无名棋谱在哪里?”
“无名棋谱,你搞错了吧,我不知道无名棋谱在哪里啊。”
“少说废话,慕容双,你一踏上无名岛,我们就知道你来者不善。你一走,我们就发现无名棋谱被偷了,不是你这个视棋如命之人干的还会是谁?”
原来他们把自己当成慕容双了,慕容公子真的会是梁上君子吗?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慕容双。”
“你那天上岛就是穿着今天这件衣服。”
慕容公子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殷勤,看见他衣服破了,就把自己的衣服送给他。难道他早就知道这帮人会找上门来,所以让他做替罪羊?幸好这个人还不是莽撞得太过离谱,如果他一刀把我杀死看都不看,马上就逃,慕容公子就安全了。就算他看了看,发现杀错了人,可是已经杀错了,又能如何呢!慕容公子一定会报告官府说他杀了人,捕快就会去追捕那人,那人从此亡命天涯,无暇再去找慕容公子麻烦了,慕容公子还是可以独享太平。同时他也除掉了我。想到这里,宁玉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好一个一箭双雕的计谋,他现在就已经这样不放心我了吗?但愿这只是自己杞人忧天,但愿慕容公子只是好心把衣服送给我,但愿是这个人张冠李戴弄错了对象,不是慕容双偷的棋谱。唉,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去想吧。
“原来你是只认衣裳不认人啊,如果你认识慕容双的脸,请你到前面来看看我的脸,你就会知道自己错了。”
那人真的绕到了前面,可是手里的刀还是抵着宁玉的脖子。那是一个稚气未脱的美少年,生得唇红齿白。他发现自己真的弄错了,连忙把刀放下,垂手而立,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来到老师面前。
宁玉笑了,他从这个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也是个爱围棋的少年,不然他不会为了一本棋谱,连人都敢杀。“你好,我叫宁玉,避难到这里的,慕容公子是我的朋友。不过,我想我还是可以帮你的,我是说,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那少年还是站着,踌躇不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坐下说话,好吗?”
“哦,好,好的。”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白天龙,是无名岛岛主的儿子,长子,所以我有义务把宝物追回来。”
白天龙开始述说慕容双是怎样偷书的,说得有根有据,宁玉有点相信了,因为事发这几天,慕容双真的不在慕容世家。
“其实说是偷走了无名棋谱,只是撕去了其中最重要的两张,上面记载了一局名叫百日解的珍珑,是齐望石老前辈对一个叫虚竹子的中原女子。齐望石老人想了整整一百天,才想到了破解的办法,想得变成了石头。这局珍珑被记载了下来,称为百日解。棋谱上其他棋局虽然精妙,却都比不上这局,慕容双可能对它们不屑一顾吧,所以只是撕下来这两页。”
“是望棋石的故事,我听说过。不过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难道无名岛没有人记下了棋谱,或者抄写一份备份吗?为什么一定要找回被慕容公子偷走的那一份呢?”
“棋谱的内容岛上很多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但是我们还是要夺回原来的棋谱,之所以敝帚自珍,是因为那不仅仅是几张纸,还是祖上流传的青毡旧物,也是一种精神。”
宁玉深深感动了,他决定帮白天龙,这是他第一次决定和慕容公子对着干,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因为慕容公子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尊敬的人,他可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真正接纳他,收留他的人啊。
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宁玉说道:“我有办法,马上就是八十一门英雄会了。”他转向白天龙,道:“你信得过我吗?”
白天龙考虑了一下,很快做了回答:“嗯。”
八十一门英雄会的日子到了。别人怎么攻擂打擂,宁玉不在乎,反正他也看不懂。一直等到慕容双上场后,他才开始注意擂台上的一切。这时,他在擂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矣名。
宁玉当然不知道,张矣名是八十一门的使者,这次是专程从杭州赶来主持擂台事宜的。当年张矣名结识陆文兴、楚应杭、欧阳白、柳箫惠,结为桑林五友,排行老三。楚应杭被人陷害说是人贩子,遭到围捕,张矣名在危于累卵之际调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还了楚应杭清白,同时得到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丰的赏识,被任命为八十一门总使者。
慕容双上场后,宁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擂台。不过他并不急于上场,他要等到慕容双技压群雄,没人敢再上场的时候,才上台。
“慕容公子,你好啊。”
“宁玉?”慕容双满脸疑惑,心想:这个小不点儿来干什么呢,找死吗?
“你想不到我会上台吧。”
“不错。”这一声显得有点阴阳怪气。
“我曾经听你说起过,你是个把围棋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人。现在我告诉你,我和你不太一样,因为我把围棋看成就是我的生命。”这句话一出,明眼人一听便知,宁玉的造诣已在慕容双之上了。慕容双把围棋看成是一样东西,只是这件东西比命更珍贵而已,东西,始终还只是东西而已,而宁玉呢,他却是把围棋看成就是他自己。
慕容双撇撇嘴,不屑地说:“你是挑战者,你出题吧。”
“我有一局珍珑,想请你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