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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劲腿风不住交错,刀光剑影交织在朦虹血晕,战圈一圈圈缩小,群豪一个个鲜血狂喷倒飞而出,但见一道道人影血光乍分,接着十道、百道、千道光影地撕横断裂,一圈圈见红,一圈圈人倒下,于人恍惚沉吟间已尸横就地数十人。
“匆匆刀客”杨磊早不知何时匆匆败下,双目直瞪着场中一言不发、浑身僵硬,楚秋白苍白得面无人色、望着周围的死尸正待呕吐,却听黑水大师已“哇”的一声先吐出一大口黑血,忽见巴天吉亦披头散发地逃出战圈,口中兀自不住的喃喃自语:“疯子疯子,他是个疯子,他的‘狼心狗肺’怎么可以这么厉害,没道理没道理,你这走火入魔的妖功凭什么比我玄门正宗‘摧心碎肺’掌还要厉害,我不信我不信……”却仆地于不信声中倒地。
小朱看得越来越是发冷。
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八师弟、九师弟?
三师兄、二师兄?
还是焦点?他还撑不撑得住?
他好恨!
他突然好恨为什么要去找焦点!
他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一切因为高雪压的死!
高雪压到底为什么会死?!
杀高雪压的真凶到底是谁还要不要说?!
他不能再忍,这一切都够了!
他豁地从怀中掏出那块人皮,颤抖着,心中不住狂喊:“够了、够了,人伤得够了、死得够了,为什么还要杀人?!”他想喊住手,却突然喉头哽咽、忽觉自己好像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住手!!!”
终于有人叫住手。
也终于有人住手。
住手的是焦点。
可其他人没有住手。
其他人都杀得两眼通红没有人听见。
可是焦点听见了,他一抬头,看见了叫住手的人。
然后他便住了手。
“噗噗……”一刹那不知有多少拳掌刀剑击在焦点身上,焦点似乎全然忘了闪避、鲜血狂喷地倒飞出去,背心撞在围墙上又倚壁缓缓滑下,脸上挂着惨笑。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不挡不架、突然住手。
众人这才回过头来。
看见了叫住手的人。
杜雪舟。
所有人呆住。
叫住手的是杜雪舟——江湖衙门最晚入门的小师弟杜雪舟。
焦点因为他的话而住手。
因为杜雪舟手里拿着一把刀。
这把刀正架在一个女人的脖子上。
一个妓女。
但那却是焦点的女人。
“易筋经”。
小朱明白了。
所有人都开始明白了。
焦点开始垮了,一抹口鼻中的鲜血,惨笑:“放了她。”
杜雪舟摇头,却望着身后。
因为他不能做主。
能做主的人还在他身后。
伴着所有人的惊呼,能做主的人从杜雪舟身后阴影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想不到他竟会是——
郑治!
江湖衙门门主、武林一代明主、天下第一高手郑治!
江湖衙门门主终于为焦点亲自出手。
所有人几乎要开始欢呼。
除了焦点。
除了小朱。
焦点苦笑:“你要什么条件放她?”
“你死。”郑治说得很平淡,就像在说“青菜豆腐”。
焦点脸上一片死灰:“有没还价的余地?”
“没有。”
焦点又恢复了他的笑:“这么绝?”
郑治居然也笑:“因为你很绝,所以我不能不更绝。”
这是小朱头一回见师傅这样笑,忽然发觉他的笑得居然跟焦点有几分相似。
这几乎是两个世界两个极端的人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像?难道这两种人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郑治又问一次:“你死不死?”
焦点叹气,向易筋经深深深深地凝望:“我很久没见过她了,你再让我多看她几眼。”他说话望着杜雪舟刀下的她,她也一直在看着他,没有说一个字,就像以一种“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女人”的眼神看着焦点。两人痴痴痴痴地相对,似乎浑忘了所在。
两人看得让人心碎。
郑治:“看够了么?”
焦点终于移开视线,长长叹了一声:“你说话会不会算数?”
“我要杀的是你不是她,我为什么不算数?”
焦点:“说实话我有些信不过你。”
郑治冷笑:“我是江湖衙门门主!”
焦点笑得很沧桑:“那我就更加不信了,对于世上只他一人说了算的人我一向不信。”
“你没得选择!”郑治手一挥,杜雪舟的刀微一加劲,立时在易筋经颈上留下一弧血痕。
焦点声音充满了愤懑不解:“其实你可以亲手杀我,不用她来要胁我!”
郑治又笑了:“因为我突发奇想看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焦点仰天狂笑:“看来我报应得好快!”
“是。”
焦点瞪着他:“可为什么像你这种最该遭报应的反而没报应?”
郑治冷冷地一字字道:“因为天理就在我手上!”
“错了,天理公道自在人心。”
说这话的是小朱。
郑治面色微变,转首望着小朱,满脸痛惜:“你知不知道你很让为师失望?”
小朱点头:“我知道,你以为我会愤怒得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焦点、而后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为大师兄报仇,可是我没有。”
“看来为师看错了你,你跟你大师兄感情并不深。”
小朱摇头:“不是不深,而是做了捕头这一行理智一定要胜得过感情,凡有任何疑点都千万小心不能错过,务必查得水落石出,这也是你曾经教过我的。”
郑治若有所思:“看来我教你的东西太多了,你根本就消化不了。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指定你来查这件案子?”
小朱苦笑:“很简单,因为我懒,我是‘一眼名捕’,我是十大名捕里最懒、破案最少、名头也最差的一个,因为我懒得能用一只眼破的案子决不用第二只眼。所以你并不指望我真能查出什么,你只是要让人知道江湖衙门派了一个名捕破这个案子足见对此案的重视,可是私下里却另派诸位师兄弟四寻焦点只须格杀后快。”
郑治冷笑:“这么说为师一直在看不起你,而你却也存心跟我呕气非要查出点什么给我看看?”
小朱咬牙:“不是。”
郑治脸一沉:“不是你咬什么牙?你倘是查出了什么,大可跟大家说说。”
小朱面色惨白:“真的要说?”
“是。”
“好——”小朱终于将手从怀中伸出、伸展、伸开——一块人皮。
手里摊开的是高雪压背上的那块人皮。
皮上印着一个鲜明的七色掌印,深入肉理。
小朱浑身发颤:“还要我说么?!”
郑治面色如常:“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朱恨声道:“这是高师兄背上所失的一块人皮,就是击在高师兄背上这掌才是真正致其命的一掌。这掌就是师傅你从未传人的独门武功——开天辟地手!凭焦点的撕心裂肺掌根本不可能将得您八分真传的大师兄击得心肺尽碎,除非是您自己先对大师兄下了重手!杀高师兄的根本就是师傅你自己!”
闻者失声,一片哗然。
郑治脸色不变:“哦,你是听焦点一面之辞呢,还是你自己就这么想?”
“不用听谁一面之辞,只需把眼下所见跟从前种种贯穿前后自然清楚明白。因为高师兄死就死在他抓焦点时跟我一样蠢,都爱问得太多、查得太细。”
郑治点点头:“说下去。”
“当初焦点虽然劫持了武林十杰大会的贝诺尔,但师傅您派高师兄去拿他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十恶不赦,而是因为他从贝诺尔密室中盗得一本帐簿,上面记载了举办四十届十杰大会以来所有暗中操作名次人选的一切贿赂名单,每一个名字现在都是足以名震一方的高手大侠,一旦泄露都会引起各地不小的哗变动乱,只怕全江湖的规矩信条都要从此颠覆。而其中一位名头最响的就是三十年前的师傅您。
原来您父亲就是当年南七省武林盟主、开天派的掌门人郑重!当年因‘十杰大会’办了十年越来越受江湖人重视,连当时的江湖衙门也传出要在那届大会物色一位佳子弟以作门主传人。当时郑盟主听了甚是心动,便费巨资买通了贝诺尔让他儿子也就是师傅您当选了十杰第一,自此得入江湖衙门成为日后而今的新一代武林领袖。郑盟主亦因借助您在江湖衙门的威势,终在生前达成做天下武林总盟主的宿愿,开天派一脉亦在衙门数十年扶持照顾下得以枝繁叶茂、独步武林,遇上任何艰难险阻都有江湖衙门暗中代之轻松化解。江湖衙门也因在您的手中开始变得跟武林十杰大会关系密切,贝诺尔每笔赂银衙门都有经手分羹。
这个大秘密,当世本只有您和贝诺尔知晓,可偏无巧不巧,他会和帐簿一同落入焦点手中。而您要禁绝这消息流传出去,除了杀焦点、夺帐簿外,索性连贝诺尔一块灭口也在您计划之中,所以你明着派高师兄办案,暗里却先伺机杀了贝诺尔。
可偏偏又是无巧不巧,这事正被高师兄赶到瞧在眼里。一番争执不下,高师兄非但不愿再遂您意替您缉杀焦点,还故意放走被冤屈的焦点,您恼羞成怒又恐大师兄泄秘、索性要连大师兄一块杀了。高师兄中您愤极一掌垂之将死,却仍勉强提着一口气逃开赶去见了焦点最后一面,念着师门恩义,嘱托他在人前补他一掌,死后撕去其背心掌印,不想让人知道他乃为师傅所杀、致令江湖衙门蒙羞,以保江湖衙门颜面。这时却见侠客山庄楚秋白等一众人正对焦点杀到,焦点便依言而行补其一掌,也就有了现在各位深信焦点杀人的眼见之实。事情前前后后便是如此,倘谁是不信,大可看看这本帐簿。”蓦地从怀中又取出一物,正是小朱在与焦点牢中长谈所取的帐簿。
所有人都听得呆了。
郑治听了良久,也忍不住一阵喃喃叹息:“一切有如亲见,难得你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看来我当真有些小觑你。”点点头道:“不错,高、贝二人确都我所杀,但揭穿了又怎样,你改不改得了大局?”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
小朱苦笑:“又怎样?这真的是从您嘴里说出的话?您真的就这样认了?您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您能为自己辩一辩?您知不知道我其实有多希望自己猜错了?!”
郑治又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居然漾起了温情:“你没有猜错,可有一样你错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疼你们每一个人,每个门人弟子我都教你们相亲相爱,要你们懂得团结一心?”
小朱眼中隐有泪光:“我知道。”
“你若知道,就应该懂得有些事永远不要去问、不必去问,因为这些事不想让你们知道不是怕你们知道,而是怕你们没有足够的勇识去面对、怕你们为衙门秉公执法时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因为为师这么做全是为的你们!”
小朱悲笑:“为我们?”
“江湖衙门在武林百年长存不易,更难得它已成了江湖人心目中的神祇。‘秉公执法、罚恶无情、侠寇平等、赏善廉明’十六字真言早已深入人心!但衙门也是人做的,人会有错,它也会错,也许这错是师傅我让它犯下的,可是它绝不能倒!正如你所说,有些事让它大白天下只能引起武林的颠覆恐慌,因为这世上大多江湖人脑子都很笨,分不清好坏正邪的一念之差,不知道这世间黑白善恶本就相容一体、哪有那么好分!但他们认为你是对的就什么都是对的,一旦告诉他们你错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非。那时所有的江湖人将绝不再相信这世间还有何公理正义,他们将会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去放肆行恶,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替天行道,无论你有多真心行善也将一概视做假仁假义,再也没有人能对他们的胡作非为约束得住一分半毫,想要再去行侠仗义只能像焦点一样去以杀止杀,可江湖衙门的先人创出这个衙门为的就是整治这凌乱不堪的江湖秩序,等到现下江湖衙门好不容易做到为江湖确立了自己一套规矩,让江湖人人都在规矩中行事,可是现在却偏偏有人要站出来打击它、破坏它、要废了这个太平世道,你说我怎么还能忍?!
为师是错了,但那毕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节,你有没想过衙门要怎么才能撑得下去,你们这些侠客神捕又要怎么才能风风光光做下去,就光凭着维护武林正义?光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我们是人不是神,我们需要钱!我们也不是朝廷衙门,我们没有百姓的捐税作为天上掉下的官饷,我们一切都要靠自己,却不能光靠祖宗前辈的余荫,除了与贝诺尔合办十杰大会,还哪里能找到一条更好的财路?我们不是大盗、不能去烧杀掳掠,我们不是平民、不会去苦命种田,我们也不是商贾、不会去买卖行商。我们是江湖人心目中的神,我们自己可以知道不是,但绝不能让这些江湖粗汉子们知道,我们神要做的事岂能在凡夫眼里流俗?!否则我们江湖衙门还怎么成为武林第一派?你不要觉得不耻,放眼又有多少名门大派不是如此?你问问巴天吉,青城、峨眉是不是一直在为一点香火钱明争暗斗?而我们呢?我们当然不会走这种下乘小道,我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