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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哥,二哥本来叫虎子,可听说城里有个好霸道的人叫什么虎爷的、居然不许城里别人也叫个虎字,说是犯了他的什么忌讳,所以人家都叫他王二。我也乐得这么叫他,人家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嘛,嘻嘻。哼,谁叫爹一不在他就跟我大呼小叫的逞威风!
“王二麻子,你手里拿着什么呀?”我勉强正色说完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在爹怀里笑得打跌。爹斥道:“玉兰胡闹,没点规矩,也不叫声二哥。”
二哥笑笑,说:“没事,今天下雨炊饼没卖完,剩了二十来个,给你们带在路上吃。”说着把手里的包袱塞给我。
“二哥你真不跟我们回一次家么,娘可想你得紧,一年只在过年见一次,可把娘想得忒也狠了,难道城里真那么好玩?”
二哥听了我的话似乎有些不快,我知道爹又要替他说话了。爹果然咳嗽了一声,道:“你二哥城里忙得很,有空再回来就是。”
二哥反过来央道:“爹你怎么不留下来多住几日,何必这么急巴巴的赶着回去,我会抽空带你们四下去玩玩。”
我撅起了嘴嘟囔:“进城这么多天,也没见你一天有空。”
爹不理我,道:“乡下还有病人等着,可等不得久了,今日非回去不可。”
我“啊唷”一声,吃了一惊,问爹爹:“你是说小雨姐姐么,她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
爹爹又不答,我瞪了爹一眼。二哥却似忽地想起什么趣事:“对了,今日城里出了大事,你们还记得全城贴了一月有余、悬赏八万两银子的寻人告示么?”
我哼了一声:“那有什么不知,告示都贴到咱们乡下了。”
“可是这寻人告示今日改为通缉告示了哦!”二哥说得像知个什么大秘密却又不肯痛痛快快说出来似的,我可不喜欢瞧他这模样。这多半是平日听那个什么楼的说书落下的说一半留一半、只等人问下去才爱说下去的毛病,我才不助长他的坏毛病呢。
“抓这种江洋大盗本来就该正名作通缉告示,难不成这也有什么奇异之处?”爹说话倒跟二哥配得紧。
“昨日出赏金寻人的虎爷被这刀欠杀一刀杀了!”
哦!我和爹只是哦了一声,虽觉奇怪,却也不觉有何大不了。虎爷反正我们又不认识,他势力再大也跟咱们无关。可哥哥看来却很兴奋,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城里人吧。
爹不想扫二哥说话的兴头:“虎爷既要擒拿刀欠杀,刀欠杀杀了他也不奇怪啊。”
“可我昨天还见过这刀欠杀哦!”
“啊!”我和爹这才真的吃了一惊。
二哥见我跟爹大吃一惊,情不禁有些得意起来,高兴得就像那些说书故事里的英雄跑出来跟他结交一样。
爹在乎的是儿子,可不是不相关的打打杀杀,问:“你碰见这个杀人魔王,他有没对你怎样?”
“他当然没有怎样,否则怎么会好端端在这跟咱们说话?”我嘟起了嘴。
爹爹对二哥是关心则乱,当然不是没脑子,听我插嘴不由有些恼我,把我向外一推:“去去去,到外边淋雨去,淋病了爹也不管了。一个女娃子好端端的爱打什么岔,将来嫁出去还了得?”
我满心不喜:女儿再好,在爹心里还是不及儿子,我怎么会不明白?我越想越委屈,出去便出去,我索性站起来出去看雨,可雨停了,我也不管。反正哥在,爹也不管我,我也懒得听他们说话。
“别走远了,记得回来还要回家。”
我踏出屋外,正跨出大门,爹却又忽地在后边这么说,我心又软了,脚步慢了下来,叹了口气。
我站在门外望着天,雨停了,可小雨姐到底怎么样了呢?爹怎么刚才不把话说明白,这可急死人了,我得快些跟爹回去看看小雨姐才是。
爹还在听哥说那也不知是吹牛还是真有其事的事。
“那刀欠杀长得满脸胡渣,一身衣服邋里邋遢,满是尘垢油污,可真是丑恶不堪……”二哥说的话仍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飘进耳朵里。
其实满脸胡渣、衣衫褴褛的男人也未必个个都丑恶,我想。本来就是嘛,像他就对小雨姐很好。只是,只是我还不知他叫什么。
我正出神,忽然不知从哪伸过来一只大手一把捂住我的嘴,我骇得险些要晕了过去,想要失声大叫却又叫不出,那人却不知用手指在我身上哪点了一下,我立时不能动弹了,心里更加怕得厉害。那人却忽地凑在我耳边有气无力道:“小兰、是我……别大声说话。”
是我?那又是谁?是他?难道是他?怎么我才想到他、他怎么就来了?他不是在小雨身边服侍小雨姐么,怎么会来找我?又干么别叫我大声说话?我一阵迷茫。
他似见我不再挣扎,才勉力伸指不知又点了我哪,我随即又能动了,真是奇怪。我回过头,满脸胡渣、衣衫褴褛,不是他是谁?只是这次他身上不光是油污秽渍,还染了无数血迹。他这是怎么了?这血是谁的血?是他的么?
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很是困顿的倚着墙对我笑,惨笑。
“你怎么了?”我问,我很是担心。
他笑笑:“没什么,有人要杀我。”
我吃了一惊:“杀你?谁要杀你?怎么可以有人光天白日的随便杀人?”我回头环顾左右,只恐会跳出个杀人恶魔来。
他强笑:“不过是我先要杀他。”
“什么?”我又糊涂了:“我先叫爹爹给你治伤。”说着要进屋。
他一把抓住我:“我的伤你爹治不了,伤你先别管,这也是你家不是,我先进去避避。”他勉力撑直身子。我不明白他为何说爹治不了他的伤,却无暇多想,只好把他扶进大门。
爹爹还在和二哥谈话,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把他改扶进厨房。我掩上门,他立时褪下全身衣裤,裸着身子只在手中留着两样物事,我一时不解惊得呆了,随即满脸通红:“你、你这是作什么?”他更不回答,却勉力攀进二哥洗澡用的大木桶对我道:“把我的衣裤烧了,烧一大桶热水,再给我找一身衣裳。”
他是要洗澡么?啊,他要清洗伤口,可也不是这么洗啊!可他既然这么说,我照做便是了。先前可把他想得歪了,我脸上不由红得更加厉害,好在灶火通红,我的脸是红是白他也瞧不出来。只是他一直闭着眼坐在木桶中,根本没向我瞧一眼,我不觉又好像有些失望。兴许他痛得厉害在闭目养神,唉,我怎么老是胡思乱想,也许是这事来得太过突兀。
他的衣裤在灶下烧成灰烬,水也烧好了,可他居然要我不兑冷水用热水向桶内直灌下去,他难道不怕烧坏了么?我有些怕,但又不敢违他之意。
现在还是秋天并不太冷,可桶内的热水一眨眼功夫间便半点热气也无了。我正纳闷,忽听屋外大门有人“砰砰砰”凶霸霸的乱敲。这是谁呀?这么凶?他听了叫门声却脸色微变:“是他们。”
他们?他们是谁?是杀伤他的那些人么?这可怎么办?他们要来杀他了!我一时没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二哥已开了大门正和他们理论,那些人凶霸霸地道:“衙门缉拿朝廷重犯刀欠杀,闪开闪开,咱们要搜屋子。”
爹好像不信他们是捕快,问他们怎么不着衙役的行头。只听他们骂了一声,好像一把把爹推跌了一跤,二哥急叫了一声,随即那些人又骂了几声,不再听见爹和二哥说话,想是已不敢再争。
我心里又急又怕又是担心,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到这里来拿钦犯,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只听噼哩啪啦各屋子捣箱破板声不绝传来,只怕就要搜到这厨房来了,我也不知如何竟不及多想解了上衣便跳进了他的木桶——水竟是如此冰寒刺骨,直冷得我浑身哆嗦,连害羞也一时忘了。
“砰”的一声,厨门被人踢开。
我低倦着身子,又怕又羞又急又恨,却又故意尖声大叫。那人蓦听我大叫,倒似被我吓了一跳,正要骂将出来,却忽地变作神情古怪,口中呼哨:“来啊来啊,这有好东西瞧了嘿!”登时与他同行的四人涌了进来。
这人满脸的不怀好意,配个塌鼻子更是难看,一双眼贼忒兮兮地瞧着我的脸。这人瞧了我现在的模样,我还会不知这种人心里想些什么么?
这时二哥也搀着爹走了进来,爹见了我的模样吃了一惊:“丫头你干什么?这会子洗什么澡?”
我自然不是要洗澡,可他还屏息躲在桶底,万万不能让他们发觉了,否则非但他,我和爹、二哥只怕也……我这时还能顾得什么羞耻?可我又该如何是好?我满心羞惶,幸好木桶甚高,他们只瞧得着我的肩。桶内水如冰寒,他们见我冷得抽搐只当是怕致如此,对这木桶竟也没起疑心。我只是哭道:“爹你快让他们走。”
爹浑身发抖,挡在我身前怒不可遏:“你们瞧够了么,这儿没你们要的钦犯,你们快滚快滚!”二哥一旁急得直搓手。
那一行五人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我,听了爹爹的斥骂好似没放心里去,先前闯门而入的那个塌鼻子丑汉色眯眯地道:“没想到这穷门僻户的竟也藏着绝色,虽然不曾找着刀欠杀那小子,却也算不虚此行,蛇爷说是么?”爹听了几欲气得昏倒。那所谓的蛇爷听了却不答,沉吟了会儿:“正事要紧,刀欠杀既不在此,咱们先走罢。”他话虽如此,眼珠却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那塌鼻子丑汉似是不信自己的耳朵,咋舌道:“蛇爷,就、就这么走了,放过这小妮子不可惜了点么?”那蛇爷突然厉色道:“你想留下来便自己留下来,龙哥怪罪下来我可不会为你担着。”那塌鼻子听了“龙哥”好像不再敢吭声,一行五人又在那什么蛇爷统领下走了出去。
爹和二哥呆了半晌才长长吐了口气,万万想不到他们这种恶霸竟会如此轻易放过了我。我心中暗道好险,越想越是后怕。
“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不好……”爹正待对我痛骂,豁然我脚下水声响动,却是他忽从桶底站直了起来长长透了口气。爹立时惊得傻了:“你你你你怎么在这?”我只听见他在我身后对我说了两个字:“谢谢。”我羞得脖子也红了。
二哥这时却满脸的古怪之色、只一直瞪着身后的他,我虽是害羞却不禁大是诧异,却听二哥颤声道:“你、你是、刀刀欠——杀!”说完便双脚发软晕了过去。
我做梦也想不到他是刀欠杀。
他倦在马车一角打盹,似乎很累,但气色已比适才相遇好了很多(也许我得叫他刀欠杀,真是好凶好怪的名字,不过毕竟算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真的是那个通缉告示上说的杀人不眨眼、贪财又好色的江洋大盗么?我在路上不停地想,好像并不觉得他很可怕。
爹沉着脸,也许是害怕眼前的他,也许是还在对我刚才那样救他生气。
“小雨姐姐的病很难治么?”我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爹还是阴着脸。
虽然我没向他——刀欠杀看,但我知道他已竖起耳朵在听。
爹爹过了半晌才道:“虽不难治,这条命只怕也延不了多少日子。”
我心里吃惊,又是伤心:“怎么会这样?”
爹爹叹了口气:“这个女娃儿每日要吃一百两银子的药来吊命,谁又有这么多钱来供她养她?除非她爹是皇帝。”
我点点头,有些茫然。难道小雨真的会……我不敢想。
如果小雨有日“停”了,他——刀欠杀会不会很伤心呢?
我忍不住向他瞧了一眼,他听了好像一副并不太伤心的样子,只是有些怜惜而已。哼,男人真是没良心。我对他这么好干么,还把二哥的衣衫抢了一套给他穿。想到“衣衫”我脸不禁又红了。
他原本那么邋遢不堪,从不给自己换件新衫,也许是把银子都花在给她买药了吧?这么说倒也不是全无心肝,我又开始胡思乱想。
一路上爹不再说话,爹自知他是江湖恶名昭著的杀手刀欠杀后一直都显得有些畏缩。小刀(刀欠杀还是这样叫着好听些)也是一言不发,好像有无尽的心事,也许是惦着小雨姐姐吧。
家离城并不太远,这马车行得虽慢,但中午起程,晚上便也可到了,一路车声辚辚……
又听见熟悉不过的虫鸣,又闻到山野烂漫的花香,我心中无限亲切,到家了。
“妈——”我唤着向家里飞奔,但迎接我的却不是妈常挂在嘴边的“小兰回来啦”。我听见的是妈妈的哭泣。
妈妈在哭,妈怎么会好端端在哭呢?
我一进门就看见妈正哭着为二哥裹伤。
什么?二哥?二哥怎么会回家?还比我和爹先到一步?居然还受了伤?我糊涂了,呆在门口。
爹一进门,也楞住了。
只听邻屋有人忽地一声大叫:“小雨呢?小雨到哪去了?”声音那么惊惶急厉,是小刀的声音。
我正莫名,“砰”的一声小刀门也不敲闯了进来,一进来只问:“小雨呢,小雨到哪去了?”
我和爹惶然摇头,妈只是流泪,只有二哥除一脸痛楚外更见惊惧。小刀见二哥也在,不由脸色微变,上前一把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