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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秦氏更是抹泪道:“你看看,这两厢对比,我们大妞可得多委屈,明日那些亲戚朋友闹洞房,可不得丢尽脸面!!”
兰二妞看在眼里,便摸摸储物镯子,托叶元臻备下的一切物品,便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被闪瞎了的兰勇夫妻一阵目瞪口呆,兰二妞笑着解释道:“爹、娘,这回丢尽脸面的绝不是咱们家,不过我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想让那杨家人有所察觉,所以明日,你们就安心的看姐姐出嫁便是,一切有我呢!”
初秋时节,风和日丽,天高气爽。
一阵阵吹吹打打的声音,慢慢由远及近。
紧张的兰大妞站在铜镜前,她一身大红嫁衣,精心的打扮下更显得面目如画。
“姐姐,你可真漂亮!”兰二妞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闷闷道:“我舍不得你!”
“傻丫头!”兰大妞摸摸她的头发,自己也忽然哽咽了。
“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可别将妆给哭花了!”
“等出门的时候才能哭哪!”
“好了好了 ,吉时就要到了!”
三个喜娘在边上连迭声的劝着,兰秦氏在门口,也默默的拭着眼泪,满脸的欣慰与不舍。
努力控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兰二妞又替姐姐将盖头盖上,转身将袖笼里几个红包分派给喜娘道:“今日我姐姐大喜的日子,还请三位妈妈多多费心!”
一入手,就能感觉到这红包的份量,顿时这三位妆化的比新娘子还浓的喜娘们一阵眉开眼笑,脸上的脂粉扑簌簌的往下掉。
按规矩,新娘子要让自家兄弟背出去,但是兰顺和新生的双胞胎显然还无法担当此大任,没想到兰宝祥主动的上门来,言道是自家同兰二妞家往上数个十代便是同一家,所以让他来背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等兰大妞完成一系列的仪式坐上花轿出发,兰二妞也在后院偷偷跨上了铁熊猫贴上隐身符咒后飞在半空,急速朝着柳家飞去。
搭好喜棚的柳家,院里院外已经局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正三三两两的议论着。
满面红光穿着一身红绿织锦的柳陈氏,喜笑颜开的在人群里穿梭招呼着。
“这柳陈氏福气倒好,小儿子竟然娶到仁济堂掌柜家独养的闺女儿!”
“可不是呢,说是嫁妆足有二十四台呢!”
“可惜老大就差了不知一星半点,那边女方的嫁妆只有三台!”
“咱们这一片,可不都是按着三台三妆的备嫁么,往日也不算甚事,可偏偏是同日抬进来,一边立时就抬完了,一边还源源不断,柳家老大可不是要心亏些!”
隐身混在里头的兰二妞,胸有成竹的轻笑起来。
杨家啊杨家,你们捡着捏的可不是软柿子。
68以怨抱怨
为了娶媳妇;柳家特意翻新了后造的三间房子,左边那间归哥哥;右边那间归弟弟;而中间的厢房则是两边共用。
喜堂设在柳家前院的上房堂屋当中,堂屋大门两边挂着五尺大红喜联,上书:蓝田得玉两婚成
,喜烧花烛映重门。
兰二妞隐着身穿过人群,闪进了后院右边属于柳湖海的那间新房。
只见床上铺着的百子千孙的金边描红六层夹缬;梳妆台、四件柜、鼓坐墩、挂着大红幔帐的如花床,都是用上好的水曲柳木打制。
墙上一左一右的挂着两幅蝶戏牡丹图,靠墙角的三层锦槅子上;每一层分别摆放着一对喜鹊登枝瓶、一对鲤鱼跳龙门樽、还有一对红岫玉雕石榴。
窗下放着一条铺着红绸的榉木翘头案,喻意早生贵子的“红枣、桂圆、莲子、桂圆”的果品等整齐的堆在案上的碗碟里,一对手臂粗细的龙凤红烛正滴着烛泪。
转了一圈,兰二妞便默默的退了出去,又去看姐姐的新房。
村人俗称的三妆,便指的是床上铺上三层百子千孙夹缬,竹制的橱柜案几、以及墙上的挂屏都有兰勇亲手打造,刻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图,显得屋子里质朴而清雅。
在这一带,娘家人为即将出嫁的女儿去婆家铺床时,百子千孙夹缬堆得越高便证明女儿在家人心里越贵重!
兰二妞自认是个厚道人,不然只消在半路上不停地施展起润雨术,便能让杨白芷有个刻骨铭心的泥泞的婚礼。
现在她不过准备着凡是对面杨白芷屋里有的,一样也替姐姐屋里摆上一个,当然在规格、档次、体积、价值上,总归要高出对面一截来,便是无知无识的村人,也能一眼分辨得出孰高孰低。
而为了这一点,她还曾经和叶元臻爆发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争执,因为十里八乡人没几个能识得所谓的孤品珍品名品。
于是叶元臻绞尽脑汁,好不容易让姐姐挑到既符合一般村人的审美价值标准,又能在行家眼里称得上是上乘品质的好东西。
你杨白芷的龙凤烛是手臂粗,那我给姐姐就换上小腿粗的,你屋里的水曲柳锦槅子是三层,那替我姐姐买了红木五层、九层的,就拿五层的出来凑合啦!
至于上头的摆件么,紫檀鎏金镶玉大插屏一对、金玉满堂大螺钿盏一对、填漆戗金大鸳鸯瓶一对、镂雕庆余象牙大八棱瓶一对、嵌玉花蝶纹大宝月瓶一对,除了要看着就花团锦簇,喜兴热闹,还必须得强调个:大,字。
爹爹精心刻制的竹挂屏可舍不得拿下,那就在边上再贴几幅据叶元臻说是名家大师作品,快手快脚的拾掇停当后,外头鼓乐声和喧哗声混杂着越来越热闹,兰二妞满意的环视一圈,脚底抹油便溜了出去。
两位新郎官骑着枣红马,胸带着大红花,身后跟着是坐着新娘子的花轿,一前一后的抵达了院门口,毕竟长幼有序,还是由兰大妞的喜轿先进了院子。
喜娘扶着她下了轿,柳江河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红绸递上,他在前头笑盈盈的牵着,兰大妞在后头跟着,慢慢朝前走着。
一院子的老老少少顿时就围拢了过来,乐乐呵呵的朝新郎官、新娘子身上撒着稻谷、麦粒、黄豆,兰二妞立刻敏感的发觉,其中有几个婆子互相使着眼色,似乎出手特别的重。
眼见姐姐走过时,其中一个偷偷往前伸出了脚,兰二妞冷笑一声,毫不客气朝她身后发了一记缠绕术,立时就让那个婆子仰面朝天的摔倒,连裙子都扯掉了,露出花花绿绿的亵裤来。惹的旁边人发出一片叫声加哄笑声。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道:“王家婶子,又不是你娶儿媳妇,怎么高兴的站都站不住了!”
“哈哈,王家婶子老来俏,这里裤比小媳妇们的还花呢!!”
“真是人老心不老!~~”
小小的插曲并未破坏气氛,反而更添了欢乐。
眼见这王婆子离奇的出了大丑,剩下的两三个婆子面色便有些惶惶惑惑的,不敢贸然出手使坏了。
接下来兰大妞跨火盆、踏布袋,拜祖先等等婚礼议程便顺顺当当的完成了,柳江河牵着红绸领着她,两人一块儿站在堂前,就等着那边杨白芷下花轿进门也照做一遍。
打从轿子停在柳家门口,杨白芷便揭下了盖头,竖着耳朵期盼呢,听到前头满院子里都发出哄堂大笑,她在轿子里抿着嘴笑了。
“姑娘,该下轿了!”喜娘们也看完了热闹,回头唤她道。
“哎!”杨白芷应了一声,理理发鬓,盖上盖头,便弓着腰朝轿子外头迈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兰二妞心里头最朴素的法则,对于最重要、最亲爱的姐姐,一生一次的人生大事,你要来使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之前她隐着身悄悄钻进花轿里,随手围绕着杨白芷画了一个瞽字印,想让这位回忆回忆仙姑庙里曾经发生的事体。
透明无色的结界里,杨白芷惊恐万状。
谁也听不见她的拍打呼喊,喜娘里为首的那位,一手伸在那准备让杨白芷搭,已经有些酸了。
她将轿帘掀开一道缝,皱着眉头看着杨白芷的一双腿在里头乱踢乱蹬,小声劝道:“姑娘这时候闹甚脾气,快些出来!耽误了时辰可不吉利!”
一连说了几次也没效果,她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另外两个喜娘也面面相觑,出了满头的大汗,心道:这种事体还是头回遇上,新娘子不肯下轿了!
不少村人已经好奇的出来张望,互相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在院子里等候一阵,柳湖海匆匆赶出来,朝着花轿走去。
兰二妞适时的收回结界,那花容失色的杨白芷悴不及防的扑出了轿子,一下子摔在了柳湖海面前,连盖头加凤冠都滚落在了地上。
“白芷!”柳湖海惊呼一声,同喜娘们一道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周围鸦雀无声,吹鼓手也愣着忘记了吹奏喜乐,柳陈氏急急地甩着帕子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也变黑了。
“没事,没事,哈哈,我们新娘子年纪小,不经事,刚刚太激动了,脚下绊了一下!!”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
经验老道的三个喜娘,一个飞快的拾起凤冠盖头利落的替杨白芷带上,另外两个便一唱一和的打着圆场。
众目睽睽下,羞愤难耐的杨白芷在盖头下珠泪滚滚而落;
刚刚,刚刚难道又是仙姑显灵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她心里一遍遍的喊道。
前头牵着她的柳湖海,也觉得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一抬头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里闪过,他怔怔的朝那边追看去,心头涌起一阵的酸楚和迷茫。
接下来的拜堂,柳江河这一对是人人看得出的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而另一边那对一个在神游太虚,一个在抽抽嗒嗒。
拜堂之后,这乡间婚庆习俗里,还有个重要的仪式,便是唱嫁妆单子。
兰大妞这边的一个喜娘,落落大方的将嫁妆单子打开,清了清嗓子,唱起来道:“三台三妆莫嫌少,全是父母一片心,四季衣裳亲手做,针针线线慈母情,第一抬里有尺缎,盼我闺女身上暖,第二抬里有三桶,夫妻和睦子孙融,第三抬里有金银,五谷合欢伴长青,吉庆有余鸾凤鸣!!”
这喜娘嗓门清亮吐字清晰,调儿悠扬婉转,甫一唱完,院子里就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之声,
“好!!唱的好!!”
“再来一个!!”
兰二妞也满意的点点头,果真厚厚的红包没白给!回头还要再多赏她点!
轮到杨白芷那边了,这会子本是她期盼已久的重头戏,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出糗的窘样,心里头再也提不起劲来,出这个风头了。
负责唱嫁妆单子的喜娘,现下心里也在埋怨着呢。
她原本已经是十里八乡喜娘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一回陪着杨白芷出嫁,这位却莫名其妙的从花轿里摔了出来,万一以后传出去,大伙都知道是自己陪着迎亲的,好不容易创下的金字招牌可就砸了。
拿起嫁妆单子,她先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脸上的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唱道:“花也好来月也圆,千里一线结姻缘,二十四抬好嫁妆,禄得香草为吉祥,第一抬来是珠宝,头面首饰皆新造,花样时兴手工好,贴我女儿花颜娇,第二抬来是皮料,啊~~阿嚏~~!”
她一时鼻痒,忍不住打了个打喷嚏,惹得众人又是一片哄笑声。
而杨白芷身形晃了晃,就软软的瘫了下去。
69愿打愿挨
场面一时哗然。
此时柳江河也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的抱起杨白芷就急忙往新房里冲去,另外两个喜娘也慌慌张张的跟在后头。
唱嫁妆单子的喜娘抹抹汗;只得尴尬的又自圆其说;她打着哈哈道:“杨家小姐身娇肉贵,平日里从没有这般在热天里站这么久,今儿个又实在太热了,哈哈,太热了!”
就有那嘴快的村人接口道:“身子这么弱;以后怕是什么活也干不了哦!!”
“人家哪里要干活,光仁济堂的家底就吃喝不尽了!!”
一番议论喧嚷后,还是柳氏一族的族长出来继续主持局面。
接下来的婚礼议程;便完全围绕着柳江河和兰大妞这一对而进行下去了。
按照流程安排,唱完嫁妆便是该揭盖头了。
拿着秤杆的柳江湖一挑开盖头,含羞带笑的兰大妞便博得一阵阵惊艳的赞美,身穿凤冠霞帔的她,香腮染赤温婉如玉,屈身向院里的众人盈盈一礼,而柳江河满眼的爱意是藏也藏不住,这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在众人连迭声的祝福吉祥话中喝下了合巹酒。
“姐姐,祝你幸福!”心头的酸楚混杂着喜悦,兰二妞抬手拭去眼角滑下的一滴泪水。
接下来便是撒帐、翻床、结发~~,当这些繁复的传统仪式终于结束,酒宴便开始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兰二妞便飞出村外到空旷处,将早已准备好的几个大烟花放上了天空。
“轰!!”
这声音先是让大伙儿一惊,循声望去便看到姹紫嫣红的烟花,倏地在远处暮色里绽开。
一团团一朵朵,五光十色璀璨绚丽,慢慢在空中拼成巨大的“兰”字和“柳”字。
这“兰柳”二字光华熠熠,却不像寻常烟花一闪而逝,竟然就这样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