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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
无忧楼主看向一梅的神气,好像一梅是个从来不可能存在的怪物。一梅激动流泪的表情却也收敛,两个人的眼神直盯盯地交汇在一起,盯了极久。
然后无忧楼主深深叹了口气,道:“你果真是那个小女孩?”
一梅冷笑道:“所幸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就是我。你一掌打死了我的姐姐,打死了追赶出来的爹爹娘亲,银丝红手,我就算忘掉了父母姐姐的相貌名字,我也决不会忘掉你!”
无忧楼主的脸上,显出微微的悲哀,叹道:“你一点也没记错。只是,炼错花丹的女童,从无人生还,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苏小英全身一震,转头看去,只见一梅兀自颤抖不停,便又握住了她的手。
一梅见苏小英的目光对准了自己,凄然笑道:“你想的不错,我身上那个记号,正是没有褪去的错花斑!”
苏小英道:“那是什么都不要紧。”
一梅的泪水忽然重新夺眶而出。
苏小英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对无忧楼主道:“原来我们有这么大的仇,那么,生意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不!”一梅突然打断他的话,冷笑道:“生意当然要做。”
无忧楼主“哦?”的一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一梅道:“现在我们有两个秘密,小英会告诉你水真鸿的下落,我会告诉你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两件交换你所知道的,错花图的故事。”
无忧楼主默默想了片刻,道:“可以。”
一梅冷笑道:“你答应得这么爽快,看起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个消息很值钱。”
无忧楼主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
苏小英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开始说罢。”
无忧楼主微微一笑,道:“当今世上,知道这件事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了,你们这笔生意,做的一点也不亏。——写错花图的是一个女人,名叫傅无情。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容貌也算得上天姿国色,我有时候想来想去,她之所以命运多蹇,也许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唉,可惜。” 无忧楼主说到这里,忽地现出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这种复杂的感情,显在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的脸上,却使人觉得更加深刻。
一梅一直死死地盯住他的脸,这时道:“爱上一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惜,倘若一生一世,都没有爱过一个人,那才叫可惜。”
无忧楼主微笑道:“傅无情跟你不一样,她爱上那个人,全然是冤孽,因为那个人是她的亲生兄长。”
苏小英皱起了眉头,心里顿时想起了风无画。
无忧楼主道:“傅无情这个人,个性执着,既然爱着他的兄长,那便全心全意,只恨不得将自己的一条命,全然融化到爱人的身上。”
苏小英不禁有些愕然,插嘴道:“你这个比喻做的实在是好!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无忧楼主没料到他竟有这个反应,微微一愣,向他看去。一梅心中原本悲愤、激动、伤心,百感交集,苏小英这话一问,竟然也有点哭笑不得,于是叹了口气。
无忧楼主道:“然而他的哥哥,兄妹之伦,却还把持得定,虽然心里明白,只是装聋作哑。直到有一天,傅无情端给她哥哥一碗百合银耳汤,她哥哥自然不疑有它,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无忧楼主的语调十分平静,然而一梅与苏小英却不由自主,把心提了起来,均想:傅无情那种不正常的女人,不知道在汤里下了什么古怪东西?
果然,无忧楼主道:“那汤里,傅无情下了一种极厉害的春药。她哥哥喝完之后,随即不能支持,与她做成夫妻之事。这件事情说起来已经惨绝人寰,但是此事之后,傅无情却极其快乐,就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一梅与苏小英相顾骇然。
“木已成舟之后,傅无情几次三番,跟她哥哥约定婚约,都被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次数一多,她自然疑心发怒,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她哥哥没有理会,她便一气之下,嫁了人。”无忧楼主摇摇头,道,“可是她嫁人原本是一时之气,婚后常常回娘家,劝说哥哥回心转意,与她结成良缘。”
苏小英不禁又惊骇,又好笑,道:“这个傅无情,还真是奇怪得很啊!”
无忧楼主道:“她哥哥被她纠缠不过,只得跟她说,不成为当世第一高手,决不成家。这原本不过是借口,谁知道,傅无情坚信不疑,在兄长面前发誓,一定会助兄长一臂之力。从此之后,她都没有回家。”
一梅冷笑道:“她再度回家之时,就是写出错花图之时。”
无忧楼主摇摇头,道:“仿佛理当如此,却又全然不是。”他的脸上再一次显出复杂的神色,道,“傅家世代相传一门绝妙武学,名叫‘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门武功精妙绝伦,倘若练成,‘唯我独尊’这四个字,绝非虚言。可惜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傅家人丁凋零,不但练功诀窍逐渐失传,就连记载武功的图谱也缺失大半,但是就算仅凭剩下的只言片语,只要练武之人一看,就决计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一梅面色微微一变,喃喃自语道:“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无忧楼主道:“这门武功倘若练得对路,三十年还老返童一次,甚至能够青春永葆,不再衰老。相传很久以前,确实是有人练成过的。”
一梅与苏小英一起看向他二十几岁的面孔。无忧楼主微笑道:“你们想的不错,我就是傅无情的哥哥,我叫傅无忧。”
苏小英道:“这门功夫,你最终还是没有练成罢。”
傅无忧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展在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道:“图谱残缺,只凭我自己想象揣摩,终究练得不伦不类。我的面容确实不再衰老,但是身上的其他地方,仍旧一如寻常。但是我苦心钻研这部内功绝学,毕竟有所成就,以此内功推进‘美剑’的剑法,隐然自成一派。”
“无情既然不再回家纠缠于我,我更加潜心武学,谁知我闭关研究武功之时,江湖上错花图开始流传。错花图这种东西,对练武之人的诱惑何止用‘极大’来形容!那时武林,剑法一定在我之上的,就有水真鸿,至于夜明珰、唐多令、萧观音之类,也决计不在我之下。”
傅无忧摇了摇头,道,“武学之道,当已经到了一定境界,要再冲破一层关卡,那真是难上加难!我日思夜想,就是如何进一步提高我的剑法。你们知道,世上练武之人,极尽辛苦,倾其所有,无非追求武学上更至高无上的境界。”
一梅忽地冷笑,道:“只怕你并不是追求武学上更至高无上的境界,只不过追求江湖上至高无上的地位。”
傅无忧道:“这其间的区别可难分得很!”
苏小英道:“其间区别很大,只不过你不懂而已。”
傅无忧哂道:“我比你们多活一辈不止,你竟敢说这样的话?”
苏小英道:“闻道先后,不论年纪大小。”
傅无忧问道:“难道你定然不会去炼错花丹?”
苏小英道:“不会。”
傅无忧嘿嘿一笑,道:“你现在说的容易,假如一夜之间,江湖上人人武功大进,你又突然发现,进一步突破本来万难冲破的关口是如此容易,你也会忍不住!”
一梅忽地咬住牙齿,过了一会,才一字一字道:“所以,你也去炼错花丹。”
傅无忧朝她看了一眼,道:“不错,我也去买了一张错花图。这张图一到手,我就恍然大悟,原来这图竟是无情所写!”
苏小英问道:“你怎么知道?”
傅无忧道:“图上署名错花,那是无情在闺中所用的别号;图上有诗,‘莫问我姓名,向君言亦空。潮生沙骨冷,魂魄悲秋风’,这首诗是无情十二岁那年,在河中偶见一具溺死尸体,有感而作。她在图上提这么一首诗,可见情形很惨,我见到之后,就想去楚州梁子山她丈夫家查看。她丈夫名叫柳天易,这个人你们一定知道。”
“但是我转念一想,柳天易必然已经炼过错花丹,他的如影随形扇,之前虽在我之下,炼过错花丹之后却也难说,我到了楚州,便开始寻访女童,作为药引。”
一梅的手臂忽然又开始颤抖,苏小英将她的手轻轻拉过,合在自己掌中。
只听傅无忧续道:“我炼完错花丹,武功果然一日千里,这种感觉,实在是说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天女散花,佛陀涅磐,也就不过如此!大约过了三个多月,我上梁子山,柳天易家中却空无一人,便在这时,收到了中州齐乐堂唐多令的请柬。”
“错花图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齐乐堂一会,当然要去参加,我便赶去中州,到了齐乐堂内,才发觉当世高手,几乎全在一室。”傅无忧说到这里,冷冷地笑了起来。
“唐多令以东家的身份,主持这个会议,呼吁商讨出一个对策,共同遏制错花图。这些人装模作样,煞有介事,整整讨论了三天三夜,制定出无数条款,到了第四天的凌晨,眼看功德即将圆满之时,齐乐堂里忽然进来一个人。”
“我一看到,登时就愣了一愣,原来这个人竟然是柳天易!他进来之后,看也不看我一眼,只道:‘错花图猖獗,天下大乱,诸位可知此图是谁人所写?’我当时心中只是一惊。唐多令问道:‘难道你知道不成?’柳天易叹了口气,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道:‘正是内子!’他说的爽快之至,爽快到几乎没有人相信他的话,然而乱哄哄的大堂里面,终究还是静了下来,人人都朝他看去。”
“然后唐多令问他:‘此事非同小可,你有何凭证?’柳天易长长叹了口气,眼中流下泪来,道:‘这种事情并非荣耀,岂会冒认?内子写下错花图,本不知会惹下如此大的麻烦,她终日惶惶,半个月前,乡邻五个女童,一起死在错花斑下,内子心如死灰,已然自尽了。’他说到这里,哽不成声,我却知他十九编造,也不说破,只听他又道:‘内子在自尽之前,曾对在下言道,那错花图练之有害,凶险极大,决不可再练,否则有性命之忧……’他说到这里,就被唐多令打断,问道:‘有什么凶险?’”
“柳天易道:‘气血经行,有一定道路,十二时辰,合于十二径,练错花图之人,气血乱走,时辰颠倒,倘若时间一长,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暴毙身亡。内子说,这个凶险似乎尚无人知晓,要我赶紧晓谕天下,但是在下无名之辈,岂肯有人相信?凑巧诸位前辈在此聚会,在下星夜赶路,总算来得及告诉诸位前辈,请诸位前辈把消息传送出去!’”
“他这么一说,齐乐堂中,竟然人人无语。我也暗暗吃惊,当下运转气血,那时丑时未尽,气血应注于足厥阴肝经,但是我这么一转,气血竟然注于手太阳小肠经!一惊之下,当即冒出了冷汗。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啊’的一记惨叫,木鱼大师双目突出,倒在地上,原本宝相庄严的脸,已经青黄,竟然就死了!”
傅无忧说到这里,轻轻一叹,苏小英想象当时场景,却也不禁恻然。只有一梅冷冷笑道:“他想来练得深了。”
傅无忧道:“柳天易惊叫起来,叫道:‘他练错花图!他练错花图!’二十个顶尖高手,一时竟然只有他的尖叫,他还没有叫完,忽然砰一声,白铜刀孙忠三,一头倒地,竟也死了。那时偌大一个齐乐堂,就连苍蝇振翅的声音,都能分辨清楚。我猛然醒悟过来,辨认气血经脉,实是激发错花图之毒,于是赶紧收敛气血,但是那个时候,齐乐堂里两具尸体,已经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了。”
“柳天易装作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唐多令问道:‘尊夫人可有化解之法?’柳天易忽然踌躇,然后极犹豫地点了点头。一时人人振奋,这些老前辈、大高手,七嘴八舌地问道:‘是什么法子?’只见柳天易又踌躇半晌,摸了半天,摸出一粒龙眼大的丸子,道:‘这是化解丹,内子一共做了三颗,我服用了一颗,又给了我弟弟一颗,这个……这个是最后一颗了……’”
苏小英皱起眉头,道:“化解丹?”
傅无忧没有理会他,续道:“他的手刚刚摊出来,忽然一枚黑鸦鸦的暗器,直飞到他的掌心,化解丹登时飞出,往妙手萧观音处飞去。然而飞到一半,夜明珰的身影已经拦在化解丹之前,她的手将要抄到丸药之时,后心要害,已经在唐多令笼罩下。一时之间,大厅中剩下的高手,有十五六个,都抢身上去,争夺药丸!”
一梅冷哼一声,道:“他们不是去商讨对策的么?”
傅无忧道:“这时水真鸿喊道:‘且慢!尚不知药丸真假!’有人身形一滞,却更有人反而趁机去夺,如此一来,人人都红了眼睛,近二十个绝顶高手,顿时打成一团!我见柳天易悄悄溜走,便跟在他后面,他狡猾之极,绕来绕去,绕了三个时辰,总算绕到一处民宅,走了进去。我当时没有作声,足足等了一个白天,待到天黑,潜进去一看,果然救出了无情。这时无情身材消瘦,形容枯槁,原本极美丽的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