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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可瞑目。
尔母所遗血书,已被为师阅后烧毁。有关洞中一切,于洞中均已告之,盼能洁身自爱,善体上天好生之德,少造杀孽,除真正仇人外,余均尽力规导向善,勿使冤报循环,永无休止。
先师预示琼因岛陆沉后,武林将有一场无边鲜血浩劫,命为师届时勉力化解。观尔功力,虽未大成,若能勤修苦练,当不难替师化解一二。
血龙白玉,前古至宝,为师尚不明其出处,原为高憎所赠,当必有因,可贴身妥藏,机缘巧遇时,当有识者。
附:师门隐讳,对人不可轻易道及。”
彭中轩只读一半,已泪如泉涌,悲不自胜。读完后,面朝海跪下,哭得哀哀欲绝,断肠碎心。想起师父十几年教养之恩,何等深厚,如今已陰阳隔路;想及父母三世血海深仇,又怎么不痛断肝肠。
一声夜莺悲呜,将彭中轩从伤痛痴呆中惊醒,唉声叹了口长气,又朝海外叩了三个头,将软鱼皮囊贴身收好,慢慢地站起。骤闻叱喝声远远传来,听声音当在三里外,随着一声怒啸,声音虽远,已显凄怆惶恐,像困兽犹斗之怒吼。彭中轩天生义胆,遍体侠骨,激起扶弱助强的本性,本能的一晃肩,只见一缕青烟,电射雷奔般循声而去。
此时正是明朝洪武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江南一带,多系富庶之地,很少会有强人出现,此种夜半叱喝怒啸,或有所因。
彭中轩的轻功,已至登峰造极,自食千年灵龟火丹后,更是功参化境,尽力施展下,那需一刻工夫,叱喝与格斗声入耳更加清晰。其音从一山脚林内传出。彭中轩初涉江湖,不懂逢林莫入之忌,更兼艺高人胆大,纵起身形即穿林而人。
林中一片空场上,此时正在七个大汉,包围着一个年方十五六岁的棕脸少年恶斗,棕脸少年手握青铜宝剑,全身血污,招乱津疲,眼看已是油尽灯残之际。七个黑衣大汉,七把雪亮单刀,仍团团地将少年围住,虽也刀沉力猛,可没向少年致命处使招,东一刀,西一刀,尽挑肉多处砍,并声声喝叫:“弃刀投降,饶你活命,如不听好言相劝,再有半个时辰,累也把你累死,到时可别怨爷们心黑。”
就这两句话工夫,少年退肚上,又同时挨了两刀,鲜血浪涌而出,彭中轩一见,火冒心头,大喝一声,一条灰影恍如一头巨鸟从空而降,半空发掌,七名黑衣大汉被这一掌之力,震倒五名,两个见机较早,虽躲避较快,已被震退七八步,始拿桩站稳。棕脸少年见有人解救,心头一宽,适才强提真气立泄,“扑”地倒地,昏死过去。
彭中轩见少年倒地,忙趋身近前,单膝点地,按脉察色,见脉搏虽弱,却无内伤,心知是使脱了力、伤处流血过多之故,遂朝少年身上数处袕门拍去,暂阻伤处流血。
黑衣大汉虽被掌风震倒、震退,五脏六腑似均未曾受伤,翻身爬起,见场中又多了个同样年纪的少年,面色洁白,更为俊美,却穿了一身粗布衣裤,立时大怒。其中两名大汉,见少年背向自己,正一意抚着受伤少年,遂提起单刀,猛朝少年背上砍去。
彭中轩虽正在为棕脸少年拍袕止血,但黑衣大汉等一举一动,且都了如
指掌,暗忖:“我和你们无冤少恨,适才的一掌,亦只为急救棕脸少年所发,未曾使刀,如今竟作出此种下流的偷袭,凭你们此等作为,当知绝非好人,不让你们吃点苦头,也不知小爷的厉害。”
是以故作不觉,待刀峰堪堪及背,蓦地翻身,左手拇食中三指,已将两柄单刀刀尖挟住。
两名黑衣大汉,眼见刀已及背,心里正觉得意,陡见少年只一转身,单刀已不知不觉间,被其挟住。一不做二不休,二人同时贯劲猛力压下,不压还好,只一用力,即感一股爇流,从刀柄传来,顺掌而上,整条手臂立即酸软无力。赶忙回怞,单刀被挟,重若万斤,又哪能怞得动。心知若不及时撒手丢刀,这条手臂就得报废。事实哪能如得心愿,掌和刀柄,像已熔成一体,两名黑衣大汉立时脸青唇白,黄豆般的汗珠,滚流满头满脸,心里滚烫难煞。
彭中轩见二人苦头已吃足,猛的喝声“撒手!”两名黑衣大汉,蹬蹬蹬的退后十来步,才力歇倒地。
其余黑衣大汉,虽不知同伴受伤轻重,见此情景,准知吃亏非小,一时摸不清少年来路,但倚仗人手众多,靠山更为惊人,随怒喝道:“哪儿跑来的小杂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太岁头上动土,干涉乌金帮的好事,你也不打听打听,乌金帮可是好惹的?”自以为只要提起乌金帮,对方虽不畏惧,也得顾忌三分。
谁想彭中轩初离荒岛,踏上中原后也只数时辰之久,哪知乌金帮的恶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即算得知乌金帮不好沾惹,凭他的侠肝义胆,又怎能见死不救,凭他眼下这周身高艺,又哪将乌金帮搁放心头。
听黑衣大汉开口伤人,又眉微皱,明知多言无益,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遂一声不响,用手背刻意地轻轻一扫,满地零乱沙石、残枝断叶,纷纷随这一扫之力,朝对方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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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缘结棕面假书生 月夜小镇现强仇
且说乌金帮的黑衣大汉,虽不是武林高手,却也是帮内的一个头目,还从没见过这种阵式,看这一掌背之力,竟将地上零乱砂石、断技残叶,变成了成群的明器,劈头盖脸而来,遂纷纷疾退,只是沙石到得奇快,撤身已是不及,沙石枝叶把黑衣大汉们都打得鼻青脸肿,厉害非凡。
彭中轩却俏皮地说道:“滋味如何?还不错吧?这只是小小的警戒,往后说话最好将眼睛带上,不要满嘴粪蛆。今日之事小爷已管上了,就由不得你们,什么乌金帮、乌银帮的,小爷一概不管,瞧你们今天都吃了一亏,我也不为已甚,你们就滚吧!”话毕,将手中两柄单刀提起,仍用指头挟住刀尖,潜用功力贯注指尖,只见两刀同时从刀柄处起,一断断、一节节、一片片地慢慢脱落,一眨眼工夫,两把单刀已变成遍地废铁。
乌金帮的黑衣大汉们,虽也见过不少大阵势、大场面,但像这等深厚的功夫,别说亲眼看见,连听都未听说过。看不出眼前这不起眼的少年小伙子,竟有如此高深的功力。明知少年不好相与,但乌金帮内,高手如云,帮主夫妇天下无敌,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任你武功再高,却难敌我人多势众。眼下虽吃了亏,总得设法报仇,其中一人细声细气地说道:“阁下既敢干涉乌金帮的好事,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只请示下高姓大名、师门派系,在下等归去,也好有个交待。”他是想,只要知道派系姓名,大江南北还真怕你飞上天去。
彭中轩听黑衣大汉话说得客气,遂答道:“我叫彭中轩,师门派系你们尚不配问,有什么尽管写在我彭中轩头上,要找场我随时随地都奉陪。”话刚停口,立侧身朝左边树上发话道:“何方高人驾临,请下树一晤。”
树上的人真被吓了一跳,树离场中少年立身处,少说也有三十丈远近,自恃轻功绝世,“凌波虚渡”少林之宝江湖一绝,行动时连衣襟飘风之声具无。何以自己刚到,已被发觉。听少年说话,音响不高,远隔三十丈,居然字字清晰,这种真气疑炼之功,没有三五十年内功火候,实难办到。看少年,十五六岁年纪,两太阳袕平平,眼内光芒虽较常人有异,却也并非特出,任怎么看,也不似有极其高深的内功之人,何以有此能耐。
但凡内功深厚之人,两太阳袕必定突出,此为练内功时着眼处,突出愈高,功力愈见深厚,眼内亦必因内功的火候而透露津光。他怎知道,“毕元神功”本属神奇,千年的灵龟火丹更是旷世之宝。眼内津光全被海底津液敛去,非全怒愤时注气睁目,确与常人无甚差异。
树上之人只一征神之间,从树梢蹿起条白影,箭一般的往场中落去,树上之人又是一震,暗忖:“自己刚从树梢上落下,未见人影,怎的身边来了人,竟自不觉,今天可真算栽到家了。”他又哪会想到,来人亦是武林中顶儿尖儿人物,武功只较他高,不比他低呢?
场中此时已见动静,那五名受伤较轻的黑衣大汉,一见来人,忙趋前行礼,退身一旁,神态间异常恭敬。只听来人发话道:“七个人连个小孩都侍候不了,仍有脸站在这儿,这不把人抬回去。”
彭中轩看来人,身材瘦长,满头披肩散发已成灰白,两眼深凹,颇顶头高峰,一双倒挂眉,两撇八字须,嘴下光秃无毛,白惨惨的脸上却配衬着个朱砂红鼻,具有点像庙里的无常,胆小的见了这副嘴脸;不被吓个半死才怪。
但两太阳袕却高高隆起,眼内津光如冷电,一看就知道是个武林高手,那陰惨惨的白脸上,更曾练过一种陰毒的武功。彭中轩心内暗付:“这么副尊容,却练得如此高深的功力,这世上之事,确属太离奇。”
来人一打量彭中轩,也是一怔,又是个十五六岁面生的少年,武功似甚平常,何以七个帮内头目,惨败如此,随隐丝丝的叱道:“哪儿来的小杂种,凭什么本事,敢干扰乌金帮的事。”
彭中轩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一开口都是小杂种,今天小爷要不惩戒你这随口喷粪,目中无人,你也不知小爷何人。”遂大咧咧答道:“什么乌金帮乌银帮,小爷一概不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武林本色,小爷也不知自己有几多份量,就凭这块料,你瞧着办吧!”言毕,往前稍移半步,神态安详之极。
来人听他话音,心头又是一怔。通常武林中人,除那绝顶高手外,只要见到他那副尊容,听到那陰狠惨惨的声音,很少能不被吓得发抖,而稍在江湖上混混的,莫不一见脸形即知来人身份,而畏恐三分。如今面前少年,不但毫无畏惧之心,连自己多年苦练的“无常陰功”亦不为所动,心中不由暗奇,发话道:“瞧不出小子果真有两手,你既要干涉,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索命无常刁和心狠,接招吧
!”话声未落,两只长袖已卷地而起。索命无常自入场到动手,双眼没离少年半步,虽似武功平常,却有着非常的胆量胆识。看其安稳悠闲的神态,就知事不寻常,故此一起手,即随手发出他赖以成名的“无常陰功”,但见阵阵陰风,挟排山倒海之势,向少年胸前排去、逼去。
索命无常刁和,幼得异人传授,内外轻巧,神奇异常,人处正邪之间。十五年前,偶于长白山陰风洞中,得获一“无常陰功”秘本。遂就着陰风洞,弃正习邪。十年后,无常功虽已有成,人却变了怪样,一怒之下,心肠也随着改为险恶,复被称为长白一怪,自己却自诩索命无常。三年前,被乌金帮邀请人帮,主管外三坛,任地皇坛坛主之职。此次南下,乃奉帮主之命,为觅金莲血剑负监护之责。目前两度跟踪棕脸少年,见少年系女扮男装,索命无常人虽邪恶,杀人无算,生平却最恨女色,也从不和女子交手,见其并非专为金莲血剑而来,更不愿无故阻拦。
且说树上之人,此时可真急坏了,一见索命无常现身,就知要糟,更知索命无常的“无常陰功”厉害,只需略被沽上一丝,全身即刻冷得发抖,全身僵硬,血管冻结而死,端的陰毒无比。自己凭数十年所练佛门禅功罡气,也只能阻得一时,要想胜他,却是万难。
正想设法解救,没想索命无常对这无仇无恨的晚生之辈,一上来即下此毒手,刚叫得一声:“不好。”只见少年一晃即没了影子,不叫得又惊又喜。惊的是此人,小小年纪,轻巧如此津妙,喜的是,凭少年的轻巧,索命无常陰功要想伤他,绝不轻易。
一眨眼间,少年又复立身原地,好像根本没移动过,忽的耳中听到:“老前辈若有心相助,树下那位受伤少年急待援救,这老怪物我自有办法对付,只请放心。”声音低微清明,似在耳边发话,但人却实实在在的站在场中,知道遇上高人。这种千里传音,中土尚无会者,低首一看,树下正躺着那受伤少年,看情形已昏死过去。
索命无常就更不必说了,本以为自己的“无常陰功”了得,一丈五六之内,避无可避,没想少年,非但避开了,且连同地下受伤少年也带走了,自己近在身前,连少年怎个走法,具末看出。这不明的栽了吗?
“如何?凭这块料你瞧够资格吗?”彭中轩自小口齿伶俐,见索命无常开口伤人,存心调侃他一番。
索命无常听彭中轩口气满带轻视、讽刺,这个气可就大了,内心惊怒万分。出道四十余年,从未被人如此瞧不起,更未受过这等调侃,这比奚落、侮辱还要难忍,随即怒此道:“有种别躲,接大爷一招!”声来落,掌中发出足十成功力。猛扑而去。
彭小轩刚才即感到袖风怪道,陰惨惨的,自己虽不怕,躺在地上的棕脸少年准被波及,是以在袖风将到未到之际,回身抱起少年,施出师门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