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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羊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
松烟一出居然院,就被躲在那里的阿十给拉过去,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好骂:“你在干什么?姑娘让你去于桑你就去啊?”
松烟不耐烦地拉回自己的手,皱着眉:“现在爷受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至少得亲眼看看才放下心来。”
阿十没好气地说道:“你去吧,到时候爷给你一鞭子我可不管。谁让你敢违抗他的命令!”
松烟理亏了,但还是心虚地把爱羊刚给他的理由说了出来:“爷让我听五姑娘的吩咐,五姑娘让我去送这个平安符,我能不去吗?”
阿十鄙视地望着他:“你就把全部责任都推到姑娘身上吧,真是仗着姑娘好性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
她的话刺痛了松烟敏感的神经,他怒气冲冲:“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只安心伺候好姑娘,其他的事情少管!”
阿十嗤笑一声,冷冷地问:“我不管?我若是不告诉你,你岂会在意别院里的楠木姐弟失踪?我不告诉你,你岂会怀疑那个筱月,你巴不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还以为我不知道?”
“阿十!”松烟真的生气了,他承认,他曾经对温柔似水、性情稳重的筱月很是倾慕,可那是在怀疑她是奸细之前,现在他不是不再受她的迷惑了吗?但阿十非得你一遍一遍拿出来说,让他不得不一次一次回忆自己做过的啥事。
阿十看了他一眼暴怒的样子,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楠木的事给姑娘说了没?”
松烟摇头,轻声:“我没敢说。”
阿十更加没好气地说:“那你今日来做什么?还不如人家桐烟呢!他昨日追到公主府,就是要告诉姑娘这件事,你倒好,愣是一句没提!”
松烟吃惊地问:“桐烟怎么知道?不是,他怎么告诉姑娘了,这不是添乱吗?”
阿十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话说,”她怀疑地望着他:“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让他接触姑娘?还建议他把自己的马送给姑娘,这下子好了,成了一块粘人的牛皮糖,怎么赶也赶不走!”
松烟的表情很不自然,他扭过头,不看她:“你管这些做什么,反正不是害姑娘就是了。”
阿十小小的眼睛咪得更小了,瞪了他一眼:“这还不是害?你就等着世子爷的鞭子吧,他生气得很!”
她不再理会他,径自转身进了院子,松烟看了看她的背影,忽然心烦意乱起来。
当日自己的做法真的错了吗?
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恰恰姑娘又在生着世子爷的气,桐烟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他也不忍心他一直消沉下去。
但是现在看来,他与姑娘接触得太多了,而且丝毫不顾及礼俗规矩,也不在意姑娘的闺名。
出发之前一定要找桐烟谈谈,他不能这样子下去了!
桐烟出发两天后,楠木姐弟被找到了,不过不是桐烟找到的,而是黄嬷嬷让人给她送了一个口信,说楠木、椴木在她那里。
她有些不解,楠木二人难道是自己跑去的,但是他们两个绝不会知道山庄的位置啊?
自己根本没告诉过他们。
她为此特意悄悄与黄嬷嬷见了面,但是后者只是告诉她她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楠木、椴木二人被绑着昏迷在庄子门口——她现在住在买的山上的那所大宅子里,为铺子的开张做着准备。
黄嬷嬷很奇怪:“也不知绑架他们的人要做什么?”
爱羊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她知道,那些人,那些绑架楠木姐弟的人一定就是当初劫持自己的那群人,他们之所以把楠木两个丢弃在庄子门口,只是想让自己知道无论她做什么他们都知道,即使是瞒着君易清的事!
他们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有一丝与天气无关的冷意在她心口划过,她的手微微颤抖。
她想起了胡思孝说的话,大太太强行要破她的清白,胡思礼侵犯她,太后给她的侮辱性的封号……
这些都与他们有关!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是要让自己身败名裂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与汝郡王见面(一)
那次在郊外那些劫持人的表现在她脑海中浮现,他们杀了年老的徐妈妈,却要颇有姿色的金珠,而那为首之人看着自己贪婪欲望的目光——这至今对她来说也是个无法摆脱的噩梦!
他们,不管是谁,是绝对绝对要让自己身败名裂的!
就像是前世的那样!
她见过黄嬷嬷之后就又去宝和斋见了汝郡王,胡思孝告诉她他们在那里碰面。宝和斋的钱掌柜当然知道她是谁,立即殷勤地亲自送她上了二楼,进入另一个雅间。
君易锦一身蓝色长袍,头戴玉冠,正安静地品茶。见爱羊进来,便放下茶杯,露出一个儒雅的笑。
他坐着拱拱手:“五姑娘。”
爱羊施了一礼:“臣女见过汝郡王。”
君易锦好奇地打量着她,轻声:“在我面前不用拘束,就像是在思孝面前一样。”
他伸出手,客气地说:“请坐。”
爱羊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君易锦又看向她身后的钱掌柜:“给五姑娘上杯花茶来。”
钱掌柜立即点头哈腰地应了,转身出去。
另有一个爱羊见过的小伙计进来服侍。
君易锦问爱羊:“不知五姑娘吃什么?”
爱羊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与自己以前去的那间布置得一模一样,无论字画还是花瓶都很罕见,她道:“上那两道招牌菜吧。”
伙计恭声应了,又看向君易锦。后者微微笑着:“我平日点的几个吧。”
伙计恭敬地出去了。
君易锦这才又对爱羊说:“听思孝说你想见我?”
这不是废话吗?爱羊点头,也不客气,只道:“臣女想要一个解释。”她伸手把那个乌木镯子自荷包里拿出来。
君易锦嘴角弯起一个笑容:“这镯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爱羊一边审视着他的表情,一边说:“您与明南王世子是堂兄弟,想必也清楚他的木雕风格。这是他雕的。”
君易锦惊讶地睁大眼睛:“是易清雕的?”他笑了笑,似乎觉得这很有趣。
但爱羊没有笑,只直直地盯着他。她手心里都是冷汗,不能否认,此刻她有些紧张。
君易锦文质彬彬地伸手接过镯子,翻来覆去地看看,笑着:“还真是他雕的。”他见爱羊没有什么反应,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语气淡漠:“的确,这是易清送给欧阳仁姗的及笄礼物。”
爱羊“哦”了一声:“是吗?”
君易锦细细看着她:“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爱羊迅速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开:“我曾经收到过一模一样的镯子,后来我问世子爷。他告诉我的。”
君易锦笑了,那笑容爱羊怎么看都有一股子的讽刺意味,她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她问。
君易锦轻笑:“这就是你莽撞独自去郊外的原因?”
爱羊的心松了一口气,能问出这一句话至少说明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单纯地好奇或者疑问。
她点点头:“我一开始的确以为是世子爷叫我去的。”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有人要对你不利。”君易锦把话题扯到正事上:“你有什么打算?”
爱羊忽皱了眉,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君易锦扬了扬左边的眉毛。这个动作放在君易清身上会显得他非常淡漠,但君易锦却更显得更加儒雅文质彬彬:“请讲。”甚至连他的语气也那么慎独有礼。
爱羊轻声:“你为什么要帮我?”她又迅速补充一句:“我不想听是因为你与胡思孝相熟的原因。”
君易锦垂眼看向手上光滑细腻的京瓷茶杯,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爱羊摇头,很老实地回答。
君易锦微微一笑:“你没有恢复记忆?”他虽是问句,但说的很肯定。
爱羊一愣,点头:“那又怎样?”
“我只是好奇是谁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君易锦喝了一口茶,品味一番。才又说道:“莫非是欧阳世子吗?”
爱羊的心揪紧了,想要反驳,可是在他那双似是了解一切的双眸中又说不出什么不是的话来。她保持了沉默。
这也就说明默认了。
君易锦扯了一些嘴角:“还真是他。”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嘲讽又像是感叹。
爱羊不理解,但还是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君易锦扯了一下嘴角。笑着:“这京中除了君易清,只剩下欧阳仁哲对你感兴趣了!我自然没有第二人选。”
爱羊眼神闪了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又问:“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要帮我?”
君易锦沉默下来。
就在爱羊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说道:“你就当做是我的一些愧疚吧。”
爱羊困惑地望着他:“关于什么?”
君易锦忽然便不耐烦起来,皱眉:“你到底考虑清楚没有?要不要出京?”
爱羊心中被压抑的怒火也猛地攀上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凭什么要我听从你的安排。”
君易锦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忽然笑了,他的表情也平静下来:“你还真是倔强!”
爱羊越发不知他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但还未她问出声来,君易锦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双脚如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移动不了分毫,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着。
他说:“欧阳仁姗,你还真是同以前一样倔强!”
她的脸色比被桐烟发现真相的时候还要惨白,这个男人,这个无论前世今生都与她几乎没有交集的男子怎么会知道?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拽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君易锦看到她脸色惨白,额前全是密密的汗珠,知道她此时的恐慌,也不多话,只是做出了同桐烟一样的承诺:“你勿用担心,我不会揭发你!”
“你——”爱羊的唇在颤抖着,导致她的声音都有些破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她慌忙改口:“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君易锦微蹙了眉,沉声:“坐下再说。”他是久居高位的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彰显出了那毋庸置疑的尊贵与掷地有声。
爱羊的心情稍稍平静一些,安静地坐了下来。
君易锦轻轻敲打着手中的扇子,又打量着爱羊,似是在考虑怎么说。
爱羊咬了唇,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里,可她丝毫不觉得疼。
君易锦开口说道:“我是无意中发现你的身份,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还有谁知道?”爱羊的杏眸盯着他,语气有些咄咄逼人:“那些劫持我和在李府外伺机想要抓我的人是你派来的?这对乌木镯子也是你送来的?是不是?”
她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急急说着:“是你想要害我,你把我骗出京城是有另外的阴谋,对不对?”
君易锦讶异地睁大眼睛,顿了顿,他忍住笑反问:“我有什么阴谋?”
爱羊的大脑在飞快运转着,一些她之前没有注意过的事情在脑海中闪现:“我在监狱里的时候……”她咬着唇,竭力忍住提到那阴暗时候的痛苦:“他们问我缮国公给我留下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便对我用刑,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见过缮国公,根本就不认识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给我留了什么!”
她的眼睛中闪着晶莹的光泽,抬头看向他:“他们是在问我那宝库的下落是不是?他们也想要林家历代家主留给后代子孙的宝库是不是?他们怀疑缮国公唯一的女儿知道是不是?所以才对我用刑,才让我在监狱里待那么长时间,最终却没有处死我,反而让我做官妓,让我活着……”
君易锦原本面带笑容的表情冷凝下来,望着她清澈发亮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爱羊摇着头,有些歇斯底里:“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直到做了这幅躯体的主人,知道胡思孝接近我的目的,我才知道林家宝库的存在!你也想要宝库里的东西是不是?”她直言不讳。
君易锦苦笑一下,摇着头:“我对那个传说中的宝库的确很感兴趣,但这不是我的目的。至少不是我要你出京的目的!”他对上爱羊不信任的目光,坦诚地说道:“至少我不屑用逼迫弱女子、给她们用刑的手段。”
爱羊冷笑,显然不相信。
君易锦无声叹口气:“除了我,还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爱羊愣了愣:“还有谁?你是说桐烟吗?”
君易锦轻笑一声,摇头:“桐烟不会害你,他发了疯般地倾慕你,又怎么会忍心伤害你?”他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嘲弄与不屑:“再说他还没有那么大本事,能在君易清对你的重重保护中对你不利!”
爱羊很气愤:“不许你用这样的口气说他。”
君易锦再次挑了挑眉,这次的惊讶意味就明显了:“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可向来没有把这样的奴才放在眼里!”
爱羊紧咬着唇,没有吭声,但她的双目中却闪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