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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说笑了,今个儿回来时欧阳姑娘还说了让我下次邀家中姐妹过去呢!”爱羊笑意吟吟,从身后画菊手里接过一个匣子:“这是欧阳姑娘送的宫花,二姐姐瞧瞧看上哪支了,我原就准备回去给姐姐妹妹们送去呢!”
匣子里装的是绒娟绫绸等做成的桃红三晕色的牡丹花、浅黄中黄深黄三色的菊花、白藕雪青三色的月季花与粉白相间的梅花。一共四支。
到底是宫中出来的,其栩栩如生与华美自不同寻常。
爱善立即便相中了那颜色最亮的菊花。她清清嗓子:“算你还识趣,我就要这个了!”说着便伸手拿过,细看了看,脸上便不由自主地绽放一个笑容。
她想到在半雪庄君宜萱所戴的蓝菊白蕊簪子,那样的高贵清亮,若自己也戴了这三黄色菊花,也一定会十分漂亮。
爱羊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二姐姐喜欢就好。”
“哼!”爱善斜睨了她一眼:“我喜欢不喜欢关你什么事,这又不是你的,少来我面前做人情。就算我要谢也要去谢人家欧阳姑娘,与你什么相干!”
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偏又如此理直气壮啊!大太太到底要如何教导才能教出这样的性子来。
爱羊暗叹一口气,屈了一礼:“眼看天色不早了,妹妹这就告辞了!”
爱善见她一副宽容不欲多计较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骂,碧桃却再次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并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您若要与欧阳世子接触,还得五姑娘帮忙呢!”
碧桃一向比杨桃多些耐心。
爱善这才清醒过来,没好气地瞪了眼爱羊,径自去了。
望着主仆三人远去的背影,黄嬷嬷悄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又埋汰姑娘!”
爱羊拉着她的手,笑着:“嬷嬷,她人如何,与我有什么相干!何况这宫花确是欧阳姑娘送的,她那话也有道理,嬷嬷快别生气了,若为了这个气坏身子多不值当!”
她态度淡然,语气中还有一丝若有如无的不屑。
黄嬷嬷有些疑惑,姑娘好像与之前又有些不同了。眉间的戾气褪了些,表情也轻快许多,笑容甜美,就仿佛身上被卸下了某种阴影或者重担,使她整个人更明亮起来!
姑娘好像突然之间想通了什么又或者是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了,不再是以前迷茫、忐忑的模样,是因为世子的缘故吗?
回到居然院,爱羊嘱咐金珠:“你把剩下的这三支宫花给四姐姐、七妹妹送过去,让她们各挑上一支。”
画菊在旁道:“按理说该四姑娘先挑,但是二姑娘刚才已经挑过了,四姑娘肯定会不高兴!”
“长幼有序,二姐姐先挑本就是应该的,四姐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贤淑大方,怎会连这个礼节都不懂?画菊你多虑了!”爱羊随意说道,她一边在丫头的服侍下换上家常衣衫,一边对金珠说:“送过宫花后,你就对四姐姐说我找高嬷嬷有事相问,请高嬷嬷有空了过来我这儿一趟。”
爱兰刚收了她的宫花,不好转眼就翻脸无情的!
黄嬷嬷奇道:“姑娘莫不是在打李侧妃娘娘的主意?”
爱羊笑了:“知我者嬷嬷也!”她解释道:“上次那螃蟹想必你们也清楚实则是明南王妃送来的,她既已对我产生戒心,如论如何我也该去明南王府会一会,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才好。”
“姑娘想让侧妃娘娘邀您过府一聚?”金珠一针见血。
爱羊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她这几个丫头中,金珠是最聪慧的,常能从字里行间就窥得全局;石纹或许可和她相较,但其心术不正,伶俐过了头;石绣性子爽朗,心地善良,可称为一个“侠”字,但也因此,很容易就被人利用;画菊最沉稳,若论聪慧手段,并不及金珠,但或许以后历练多了就能跟上了;至于苏木、楠木两个,那就更需要历练了!
“这几个月,侧妃娘娘也来过姑娘这里两次,不过却不勤,看着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画菊道。
的确,自六月份过来,李侧妃除了第一次兴师动众以外,其余两次都静悄悄的,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就连高嬷嬷也除了头一个月比较殷勤之外,后来就消无声息了,弄得一直想依靠李侧妃把姑娘捧上去的黄嬷嬷常暗地里骂人!
爱羊想,她知道原因。
她笑道:“兴许侧妃娘娘琐事繁忙,无空理会罢了,但我是小辈,总要主动去拜见才是!当然具体如何还要先问下高嬷嬷的意思……”
金珠屈了膝:“奴婢谨遵姑娘之命!”
她去了会儿,很快便回来了。
爱羊细看她神情平静,没看出受没受委屈。
金珠将那剩了一支白藕雪青三色月季花的匣子递给爱羊:“姑娘,四姑娘好像很恼怒的样子,不知在生谁的气!”
“怎么说?”爱羊感兴趣地问。
“奴婢去时,院里站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屋里静悄悄的,只亮珠、明珠两个在伺候着,地上还摔着茶杯。四姑娘见奴婢送宫花,才勉强压了怒色,淡淡说了两声,便让人拿了半钱银子打发了我回来!”金珠详细说着,还把那半钱的戟子递给爱羊瞧。
爱兰之所以没给她脸色看,是因为把她当做大太太的心腹,这才不好下脸!
爱羊摆摆手:“你收起来吧!”她疑惑:“却不知是什么事惹得她生那么大的气?”
连茶杯都摔了,那想必是极其恼怒了……
金珠道:“要不奴婢再去探探消息?”
爱羊沉吟了下,才点点头:“你小心些,莫要露出马脚!”
金珠笑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晚饭后,高嬷嬷便过来了。
她依然是一幅端庄威严的模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凌厉,面目却意外地平和。
她屈了膝,恭敬地施了一礼。
爱羊忙亲自搀扶起来:“高嬷嬷快起,这样倒折煞我了。画菊,看座!石绣,上茶!”
高嬷嬷坐下后,问:“不知五姑娘找老奴什么事?”
爱羊悠闲地笑着:“有段日子没见您了,倒想念得紧。听闻您日常教导两位姐姐和妹妹,很是辛苦!”
高嬷嬷恭谨答道:“这是老奴的分内事,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五姑娘毋要为老奴担忧!”
、 第七十七章 再去伯爵府
“那倒是,太太与姐妹们都是平和性子,最好相处的,倒是我多虑了!“爱羊撇了撇茶末子,笑道:“这次请您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侧妃娘娘可忙?当日说了日后要去拜见的,因连日事忙竟耽搁到这个季节也没能走一遭,心中很是不安!”
似是早就料到她有此一问,高嬷嬷并不见诧异表情,只沉吟道:“侧妃娘娘一人孤身在王府,自是希望娘家人多去探望的,只是……”她欲言又止。
爱羊有种模糊的感觉,似乎高嬷嬷一直在等她主动提起要去明南王府拜见李侧妃,好引起后面的“只是”。
“只是什么?”她双目闪了闪,如高嬷嬷期望中的一样追问。
高嬷嬷叹了口气,低声:“老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侧妃娘娘她——如今的情形不算好……”
爱羊与黄嬷嬷交换了一下眼神。
黄嬷嬷问:“怎么不好?上次侧妃娘娘来时,我看着倒是一幅尊贵气象!”
高嬷嬷道:“姑娘日后就知道了。”她掸掸衣裳,起身:“四姑娘不定还有事,老奴这就先去了!”
爱羊等人留也留不住,只得让黄嬷嬷出去送送她。
石绣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沉思的爱羊,不解:“姑娘,高嬷嬷这是在做什么?既然知道您找她有事相问,来了却没说上两句就赶紧离开……”
爱羊叹口气:“她这是自恃身份不愿说闲话,不过坐了这么大会儿,该告诉的她都告诉我了。”
石绣讶异:“都告诉姑娘了?可奴婢就在旁站着,怎么什么也没听到!”
画菊与石纹都笑了起来。
爱羊也忍不住笑道:“她说的是哑谜,你自然听不到了。”
画菊便瞅瞅她的神情,对石绣说:“高嬷嬷是教养嬷嬷。自是不愿做那长舌妇人,这才话里只说个头,藏了尾,等着我们姑娘去猜呢!”
石绣隐约明白了,不由埋怨道:“这宫里出来的心眼子都比别人多长几个来,明明是一句话她偏扳成五六句来说,她说得厌烦,我们听着也厌烦……”
见爱羊似是在想事情,画菊一把拉住她往外走:“好了,别埋怨了。你来帮我看个花样子……”
声音渐渐远去,石纹望望仍在晃动的门帘。问爱羊:“姑娘在想什么?”
爱羊微微笑道:“你一向聪慧,可知高嬷嬷此举何意?”
李侧妃在王府的情形她是近日才猜到的,毕竟没有什么风声透出,她以前只认为李氏是放弃走这自己这一条路线来争宠了,可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似乎有什么外在原因迫使她更改了计划一样……
高嬷嬷那故作忧愁的样子在脑海里闪现。
“姑娘莫怪奴婢逾矩。”石纹自回来后就决定让姑娘意识到自己的聪明与用处,因而也不扭捏。屈了膝答道:“奴婢觉得高嬷嬷似是想让您自己去王府查探,不愿亲口说的意思!”
“是啊!”爱羊点头,有些奇怪,高嬷嬷是李氏的心腹,可这个时候却连述之困境都不愿意,却是为什么?
这时金珠掀帘子进来,微有些喘。双颊潮红,似是跑回来的。
爱羊对石纹道:“快去端杯茶水来!”
喝了茶,金珠这才拍拍胸口,道:“四姑娘是在芜菁院受了大太太的训斥这才发脾气的!”
“她做了什么惹太太生气?”爱羊问。
大太太一向把爱兰当成是眼珠子一样的看待,怎会忍心给她委屈受?
金珠摇摇头:“奴婢去了芜菁院。可珍珠她们似乎得了嘱咐,只说四姑娘与太太大声吵嚷了几句。其余的就什么也不肯说!”
吵嚷?是意见不统一吗?
爱羊笑道:“既如此,就先放下吧,你还没吃饭吧?我让嬷嬷给你留了些,快去吃吧!”
自有了小厨房,虽然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仍是在大厨房领饭,但几个贴身的却沾了实惠,通常在小厨房吃。
金珠感激地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石纹瞅着爱羊的脸色,小心地说:“太太身边的珍珠……似乎有问题!”
“珍珠?”爱羊眯起眼睛,想着那个有着一头亮丽乌发的少女。
“是。”石纹道:“有次奴婢看见她正鬼鬼祟祟地和吴姨娘说话,二姑娘对她也比较亲近的样子……”
爱羊想了想,笑着说:“她们的事咱们别管,随她们去!”
这是要静观其变了!石纹平静地应了是。
“你呢?你难道没有什么话和我说吗?”爱羊忽问。
石纹吃了一惊,愣了愣,才支支吾吾地说:“奴婢,奴婢……”
爱羊耐心地盯着她看。
石纹咬咬牙,便把回家养伤那日四姑娘派人来说的话说了,然后发誓道:“天地可鉴,奴婢一家对姑娘是绝对忠心的,别说四姑娘,就是大太太劝说也不会变的!”
爱羊随意问:“上次你和石绣去四姑娘那儿,她可有嘱咐了什么?”
石纹摇摇头:“没有。”
“这样啊!”爱羊点头,继而笑道:“四姐姐原是一番好意,你无事要多去明尚院走动走动才好,莫要生分了!”
石纹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回答。
爱羊叹息一声,道:“你莫多心,四姐姐与我是同胞姐妹,我自然是盼着她好的。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你多亲近一些无妨!我不会在意!”
她脸色平静,目光温柔,石纹看不出来是哪点不对,只得点头应是。
黄嬷嬷进来,看着爱羊满腹忧虑:“姑娘,看高嬷嬷的样子好像侧妃娘娘的处境不妙……”
“其实我有点猜到……”爱羊叹息一声。
黄嬷嬷惊讶:“怎么说?”
“嬷嬷记不记得上次宜萱郡主身边的荣妈妈来时说的话,李侧妃好像总去郡主那里……”爱羊解释道:“而且看荣妈妈的语气神态去的次数还很频繁,想必是在自己院子里坐不住吧!”
黄嬷嬷也道:“这么一说,侧妃娘娘后来回来的两次眉宇间似乎也是郁结的样子?”
爱羊点头:“看来侧妃是遇上了麻烦!”
她咬了咬唇,莫非用李侧妃去王府的路子行不通了吗?
刚刚复宠的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失宠?
还没等她有机会吩咐画菊去查探一下,大太太就又带着几姐妹回了伯爵府。
爱羊自也在其列。
伯爵府给爱羊留下的是不太好的记忆,又有胡贞淑与胡贞贤两个上次的针锋相对,她是不耐烦去的。
可是,这些日子大太太对她极其温和耐心,却是不好拒的。
再说在半雪庄胡贞淑姐妹为何要特意针对她,她也想弄个清楚。
于是,在衡量再三后,她决定带上金珠与画菊两个去。
现在石纹在院子里,她很不放心,黄嬷嬷又对伯爵府的印象很不好,所以便让她留下看着屋子。
黄嬷嬷不大情愿,爱扬便将早就想好的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