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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拿了包烟问姜有国道：“姜书记抽烟吗？”
姜有国道：“原来抽，已经戒了三年多了。每天开会光闻烟味就够了！”
林海也不想点穿他是为了省钱而戒烟，反而笑道：“姜书记可是够有毅力的！”
姜有国避开这个话题问道：“林主任这次来我们县里有什么事要办吗？听说省里这次下来了不少人，我们地区和有的县都去过了，就是没有到我们这里。”
林海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有什么具体任务，就是随便看看。所以也不好惊动你们。姜书记，去年你们德望县顶住了两社一大活动的下马风，可你们台河地区别的县都照地委的指示做了。你就没想到对你会有什么不利的后果吗？”
姜有国道：“我知道后果会不好。万幸形势变了，我自己也就是去学习了两个月，也没受到什么影响。我是土生土长的干部，从参加土改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德望县，我了解老百姓心里在想什么？两社一大活动刚开始进行宣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好办法，果然搞了一年让我们这里的干部群众都尝到了甜头，你说再去走回头路老百姓能愿意吗？我当时就想我要尽力的保住已经取得的成果，最坏的打算也不能在我的手里把它毁了，让老百姓指着我后面骂娘。”
林海道：“难道你就没有任何顾虑吗？”
姜有国道：“顾虑当然有，我不是舍不得这个官帽，而是怕万一给我来个降职降级，那我家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实在不行就得拿着城里的钱到农村去过。不过我还是抱有一线希望，认为中央和省委不会任那些人胡作非为的，这一点倒是如了我的愿！”
林海道：“那么是不是还有其它不如愿的地方？比如别看你当初有功，可你现在和地区的关系就不是很好。”
姜有国道：“看来林主任你是调查过了。虽然原来的地委书记被免了职，但他在地区还是有很大的势力，现在地委负责工作的副书记实际上原来和他的关系很密切，但去年反两社一大活动的时候那个副书记说是病了没怎么出面，实际上这里的原因很难讲，要不然为什么地区前段时间提了一个副书记、一个副主任和一个组织部长，都是和原来的地委书记走得近而且又听话的县委书记，像我这样和他们顶着干的刺头反倒成了目无领导的代表。实际上我也是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才硬着头皮这么做，平常对上级的指示尽管有时有些看法，但还是认真执行的，只不过不愿意在私交方面走的太近了。现在可倒好，那些上了台的人不去检讨当初给国家和老百姓带来的损失，反倒对我们德望县的工作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管什么事情，我们县到了地区都比别人难办。我看出来了，这是在逼着我腾地方呢！”
林海道：“姜书记，咱们先不谈这些。我想听听假如不考虑这些不利的方面，你对德望县下一步的发展有些什么打算呢？”
这时姜小惠送了一瓶开水和两个茶杯进来，说她一会就陪两个姐姐出去，如果有什么事值班室里有其他人在。
听口气姜小惠心里的拘谨已经被严琳和王晓燕迅速的给打消掉了，这么一会又恢复了姐妹称呼。
第一四二章 取势
姜小惠出去了以后，林海拿出一包茶叶泡了两杯茶，端了一杯放在姜有国面前的*头柜上道：“姜书记，这是小河公社产的茶，你尝一尝。”
姜有国道：“小河公社真是处处走在了前面，现在是全面收获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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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道：“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地方，只要是选对了发展方向，任何时候起步都不算晚。”
姜有国道：“这句话可是看出了林主任的水平了！我们这里是重点产粮和产棉区，一切的落脚点都离不开粮食棉花，所以我们计划是在稳定和提高粮棉产量的基础上来开展其它方面的工作。过几天县里就要开会表彰一批两社一大活动的先进社队和个人，同时适当出台一些鼓励政策，以消除干部群众心里的余悸，争取今年的粮棉产量再创一个新高。在副业发展方面我们目前受到了两个方面的限制，一个是发展养殖业饲料问题不好解决，我们这里除了家庭自留地以外，其余的土地都用来种了粮棉，总不能全拿粮食来做饲料，不但国家不允许，经济上也不合算。另外一个就是流通的渠道还不畅通，省里虽然是在文件里提到了这些问题，但由于没见到具体的办法，实际上在我们地区还是再按老一套执行。县里的东西都得地区来收，你有东西别人不收你也没办法，又不让我们县里的几个公司和供销社到外面去自己找渠道，所以我们只有想办法吸引客人来，就这也被告了不少状。要从长远来看，我们这里一是要搞粮食棉花的加工产业，用加工的副产品来发展养殖业；二是上级要给一些政策，允许我们在保证一定粮食交售量的前提下自行调整种植品种，这样就可以多种一些经济价值高的作物；三是设法走出地区范围，到外面多寻找一些单位上门。我们也希望省里在流通方面再放开一些，或者再做一些更具体的规定。”
林海点了点头道：“姜书记说的问题很现实，我一定会向省委领导汇报。但是你就没有把发展思路考虑得更远更广阔一些吗？”
姜有国道：“作为我个人还是有一些考虑，只是认为条件成熟所以没有提出来过。”
说到这里姜有国才有机会喝了一口茶，呷在嘴里品了一下后道：“不错！苦中带着一些甘甜的回味。”说完就把茶几口就喝了大半杯。
林海提起了暖瓶续完水以后道：“姜书记要是喜欢喝茶，我这包茶叶就给你留下，完了我再让小河公社给你寄一些过来。我们刚才算是务实了，现在咱们在就务务虚，想到哪就说到哪，让我也收一下教。出了门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姜有国道：“别看林主任你年轻，在你面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和你谈谈想法请你指教一下还是可以的。”
林海笑道：“咱们都不要互相谦虚了！要不然正题就没法说了。”
姜有国道：“那我就直说了。根据我二十多年和农民打交道的经验和开展两社一大活动以来的体会，我认为社员们对现在两社一大中劳动竞赛这一部分还有很大的顾虑，最关键的就是农民和土地的关系还不稳定，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农民在土地上的长期投入，比如土壤的改善、多施有机肥等等现在都被争抢着用化肥来取代了。再有一点是我隐约的感到劳动力过剩，将来搞不好就要引发出新的问题。尤其是我们平原地区人口密集、可用资源又少，这个矛盾下以后会更加突出。所以我现在也在考虑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第一步就是想把劳动竞赛的时间延长八年甚至是十年不变。别的方面比如农村人口可以外出流动、搞一些工业项目来吸收劳动力等等，这些就要靠国家的政策和资金方面的扶持了。”
林海**过来的人，对姜有国所想的问题当然认为是有很大的局限性。不过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又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这就已经很不错并相对有超前性了。
林海于是道：“姜书记，你考虑的很深，对我也很有启发。我也谈一下我的看法，我认为三年左右国家粮食紧张的状况将根本被扭转，到时候除了你所想的之外还会出现其更多的新问题，它不光会**我们的传统观念，甚至会造成体制上的巨大变化。其它方面也会这样。现在正处在一个大变革的前夕，有很多事情还亟待理顺，有些问题省委领导还没考虑或者考虑不周，涉及你个人的方面还请你谅解，但涉及到有关工作方面的问题你还是应该积极向上级提出你的看法。向省委严书记、宋书记那里你都可以写信给他们。别人认为他们不好接近，他们实际上是很喜欢听到来自基层的意见或者建议的。我认为一个人光是自己有了正确的想法还不行，还要善于与人沟通，让上级和周围的人理解或接受自己的想法。不然对工作或者对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姜有国道：“林主任你说到点子上了。和上级的关系处理不好我个人倒无所谓，可是县里的工作却受到了影响，还有县里的其他领导也跟着倒霉。过年之前我还是到地区里和领导们沟通一下，以后遇事也多请示汇报，给县里争取一些利益。不过也不怕林主任你笑话，这几年我离领导远了一些也是有原因的，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去领导和别的县也不能总空着手，可我是什么也拿不出来，又怕别人说我故意装穷。”
林海道：“这是一个方面，但另一个方面是你还没利用好你自己本身的价值，把自己的位置放得过低，让别人觉得就是难为了你、给你小鞋穿你也不敢怎么样。但要是你们不管通过什么渠道，让省里知道了你们县去年仍然坚持了两社一大活动的实际情况，有些人就是想为难你们也得得掂量掂量了，反过来还会有求于你。这用围棋的术语说就是‘取势’，有了‘势’以后，整个盘面就运作自如了。”
姜有国道：“真看不出来林主任你在这方面也这么老道。”
林海道：“我这也是向领导们学的，现在是转卖。”
姜有国和林海俩人畅谈甚欢，不觉得把八磅的一暖壶水喝的干干的，时间也到了近十一点了。
姜有国道：“林主任你看这一说就是几个小时，中午我就在招待所请你们吃个饭，然后让他们给你们换个房间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想到哪里我陪你去。”
林海道：“姜书记，你来安排我掏钱，不然这顿饭谁也吃不香。王晓燕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俩每个月用一个人的工资就够了。所以你也不用替我省钱，好东西只管点。”
姜有国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一身轻松啊！”
林海道：“姜书记，你们家小惠在这里上班怎么一个月才拿十几块钱？临时工没有福利待遇，不应该只有这一点呀！”
姜有国道：“他们这一批都还算是在下乡，有这个收入就可以了，过两年还是要逐步把他们都安排了。眼看着再过半年又得安排下一届学生了，县里没什么像样的工业，这几年外面的大工厂招工也少了，光每年几百号的高中毕业生安排起来也是个头疼的事。”
正在这时严琳三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就从走廊里传了过来，林海便起身过去打开了房门。
姜小惠一看到姜有国就道：“爸，你还在这里啊！琳姐和燕燕姐给我们家买了一百七十多块钱的东西送去了，吃得用的穿的都有，我怎么也拦不住她们。”
姜有国站起身道：“严书记、小王书记，你？？？？？？你们这么破费我们怎么承受的起？你们在哪里买的，我去说一声让你们退了。”
林海笑道：“姜书记不要管她们，她们两个手上有一大笔企业支助的救济金，怎么用她们自己说了算，不需要任何人审批。你就帮她们了个心愿吧！”
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要不然这年头谁敢相信会有人自己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给别人，反倒会让人疑神疑鬼的收了东西也不敢用。
姜有国还是迟疑着道：“要是二三十块钱的东西也就算了，可是这也太多了！”
林海道：“我本来还有一个事情想帮你们县一下，你这一见外我就不敢说了。”
姜有国忙道：“好！好！东西我收了。是什么事林主任你快说！”
林海道：“这次姜书记可是公私不分了！你给平阳地区商业局的罗副局长打个电话，就说是和我说好了的，叫他们抓紧到你们这里收购一批家禽、鸡蛋和牲畜，让社员们过个放心年。不过你们还是先要求你们地区来收购，地区如果不收购，到时候你们和罗局长那里也都有理由了。平阳地区的销售渠道可比你们大得多！外省和国家都来调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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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有国一把抓住林海的手道：“林主任你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像你这样有魄力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干部实在难得一见。我代表全县人民感谢你！中午这顿饭我就是饿一个月的肚子也要请你。”
林海道：“你想让我们踏踏实实的吃一顿饭就不要再提这个事了。”
第一四三章 休整计划
和姜有国见了面谈了话，在德望县的调查工作就算结束了。中午吃晚饭以后，林海三人谢绝了姜有国的挽留，又告别了对严琳和王晓燕依依不舍的姜小惠，再次踏上了行程。
德望县和太康地区相邻，林海疾驶了一百五十多公里，终于在下午将近五点钟的时候赶到了地区所在地太康市。
林海这么急着赶路的原因是在德望县多耽误了一天的行程，此外出来有一个多星期了，的住宿条件都不好，严琳和王晓燕不说懒觉都没睡上一个，更